4 神像

鬧鐘準時響起。

謝蔻利落起床,洗漱,換衣服。早餐是兩片吐司,兩個水煮蛋,一小份水煮西藍花。因為簡單,幾分鐘就可以做好。

出門時,看到鞋架上吳亞蓉的拖鞋不在。

回頭,主卧的門緊閉着,無聲無息。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回來的,這會兒大概還沒醒。

下樓時,正好碰到隔壁家鄰居出門遛狗。那是個獨居的老爺爺,七十歲上下,姓孫,他熟絡地跟謝蔻打招呼:“小蔻,去上學啊,吃過早飯了嗎?”

“吃了,”他養一條薩摩耶,已經長得很大,謝蔻撸了撸它的腦袋,“自己做的。”

孫爺爺多年鳏居在家,他就一個獨子,人在國外,特地給老人家送一條狗,陪他度晚年,免去孤單。

狗狗叫大黑,特地取的反差感名字。

謝蔻爺爺家以前也養了條大狗,一樣的取名格式,不過是大黃。所以,她很是喜歡大黑,它也會搖着尾巴,對她吐舌頭,表示親昵。

兩人一狗一起搭電梯下樓,孫爺爺問:“你爸爸媽媽又加班啊?”

謝蔻:“嗯,有手術。”

孫爺爺嘆了口氣:“你一個女娃,才十幾歲,就要早早學會照顧自己,也是不容易。”

謝蔻笑笑,面對長輩,尤其是老人家,她展露的笑容格外讨人喜,露出一點虎牙,兩邊臉頰各有個小酒窩,乖巧又甜美——妥妥的長輩殺手。

“沒什麽的,我都習慣了。”

謝昌成和吳亞蓉都忙得不着家,上學前,由爺爺奶奶帶着,初中上了一個縣裏的寄宿制學校,每月放一次月假,就坐班車回家。高中她可以獨立照顧自己,便來市裏的一中。

是,她已經習慣了和父母見面甚少,習慣了聽從父母的安排,将來也會習慣獨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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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蔻把車解鎖,推出來,和孫爺爺告別。

這輛車是中考完,吳亞蓉獎勵的,因她考了校裏的第一名。

她也沒問謝蔻喜歡什麽樣的,覺得粉色适合女孩,車型小巧精致,便挑了這款。在此之前,她一直是騎的爺爺那輛老式單車,她腿短,最開始學時,上座都困難,還夠不着腳踏,但也騎溜了。

今天秋高氣爽,是一中開運動會的日子。

到校門口時,一片熱鬧。

體育委員汪堯早早的就開始動員大家報名,說是為班級争榮奪耀,但他們實驗班女生少,始終報不滿人,他又四處游說。

到謝蔻這兒,他看了看她的身板,約莫覺得她瘦弱,弱不禁風的,吆喝了句:“有人想報名嗎?”形式主義地走過場,不等她回答,轉身欲走。

謝蔻想叫住他,但記不太清他的名字,出口一個“哎”字,問:“還有什麽項目?”

汪堯還挺驚訝的,他記得她軍訓那會兒,還打報告去場邊休息了。

他看了看名單,說:“還有800米,1500米……不過要是報800就跑不了1500,比賽挨着的,沒那體力,你選一個?”

謝蔻想想,說:“看最後剩哪個吧,我都行。”

800米還好,大家都是經歷過體育中考過來的,1500,三圈半,還要頂着大太陽,想想就苦。

最後名額自然落到謝蔻頭上。

先舉行開幕式,走方陣。

班級前面舉班牌的原本應該是班長唐宸晨,班主任周兆順覺得付嘉言形象更好,協調過後,讓他當舉牌手。

這回排方陣是從矮到高,謝蔻一米六出頭的個子,只能站前邊。

她和付嘉言中間只隔了一個人,跨一步的距離,一眼就看到他的後背。

不得不承認,他的确很高。一般來說,個子高的容易駝背,他完全沒有,板正筆直,草原裏伫立的青松一般,在人群裏十分突出。

付嘉言突然回頭,謝蔻猝不及防地撞進他的目光當中。

十幾歲的大男孩,心裏不藏事,最意氣飛揚的年紀,眼睛就該像他那樣的清透明亮,深色琥珀一般。眼底那一小塊陽光的倒影,像嵌在絨布上的亮片。

謝蔻不躲不閃,偷看的是她,反而理直氣壯地注視着他的眼睛,仿佛在問:怎麽?

付嘉言扯着唇角,不濃不淡地笑了下,上下唇一碰,似乎發了什麽音,但在廣播的遮蓋下,沒人能聽清。

但看他的表情,她猜測是某種不屑的語氣詞,比如說,啧。

昨天那一球,那一肘子,算是結下梁子了。

謝蔲想。

付嘉言扭過頭,繼續看別的班級走開幕式。

他一只手搭在班牌上,令其立穩,一只手随意地垂在腿側。還以為他是好動的人,這會兒卻一動不動,駐守王宮的守衛一樣。

謝蔻聽到後面的人輕聲交流:“這麽好的出風頭的機會,被付嘉言搶了,班長心裏會不會有意見啊?”

“沒辦法啊,人比他高,還比他帥,只能‘讓賢’咯。”

女生又扼腕:“可惜,帥歸帥,已經名草有主了。”

“啊?才開學多久,你上哪兒知道的?”

她聲音壓得更低,零星幾個字眼傳來,謝蔲将之在腦海中組成完整的一句話,大概是這樣的——

“前兩天,我看到隔壁班一個女生和付肩并肩從食堂出來,她蹲下系鞋帶,付還主動幫她拿外套,然後又一起去小賣部,有說有笑的。”

聽另一個女同學的反應,顯然相信了這番說辭,并且感慨:“原來學霸也會早戀。”

“說不定還是初中就開始了。”

“學習、戀愛兩不耽誤,那才是神。”

在她們議論這件事後不久,謝蔲便見到了話題中的女主角。

開幕式結束,運動員們開始檢錄。

陳毓穎挽着謝蔲的胳膊,拉她去看比賽,說是付嘉言待會兒要比跳高。

熱血上頭,她似乎已經忘了昨天謝蔲和他“約架”的事,興致勃勃的。謝蔲不擅長反抗,像一只破麻袋被拖着走。

跳高場地設在訓練館內,學生志願者穿紅馬甲,拉了警戒線,觀衆一律攔在外圍。

人群熙攘,喊着誰誰誰加油,還有的組成團的來應援,專門編了口號,聲勢浩大的,整個館內都是回聲。

付嘉言在候場區,他換了身專業的運動服,短袖短褲,胸口別着號碼牌,露出白花花的臂膀——紅花還需綠葉襯,有旁邊黑糙的男生作對比,更鮮明了。

他正活絡着筋骨,全神貫注地聽旁邊一個女生說話,臉上含笑。

高中男女生,在明确的“禁止早戀”的标識下,通常會刻意避嫌,怕多聊一句話,多有一次肢體接觸,就被人發現。他們倒好,如此明目張膽。

陳毓穎也發現了,她拽了拽謝蔲,“那是誰啊?”

謝蔲搖頭,她不好探聽八卦、八方交際,哪能知道。

正巧,秦沛也來了,她們和他比較熟,陳毓穎叫住他:“哎,付嘉言旁邊的女生是你們初中同學嗎?看着關系挺好。”

秦沛托了托眼鏡,伸長了脖子,仔細看着,陳毓穎狐疑:“你不會記不清你老同學的臉了吧?”

“有些眼熟,但是,”他搖搖頭,“不認識。”

秦沛老實巴交的,他說不是,那就真不是。

謝蔲看看陳毓穎的表情,也許她少女心碎開的時候,裂痕也會蜿蜒到臉上。

“你喜歡上他了啊?”

“也不算吧。怎麽說呢,高中要是只有學習,就太枯燥了,該立個神像在那兒,”陳毓穎兩只手比劃着,“用來仰慕、欣賞。”

而付嘉言各方面合她審美,适合當這座神像。

而神像一樣的人物,不需要走下神壇,和供奉他的凡人們交流。

不過,神像剛擺上去,陳毓穎就意識到,付嘉言不是她理想中的神像。

他不能有七情六欲的呀!

謝蔻說:“博爾赫斯寫過,愛上一個人,就好像創造了一種信仰,侍奉着一個随時會隕落的神。”

陳毓穎說:“這個博什麽斯的說得對,就是這種感覺。”

陳毓穎追星,筆記本上貼了她偶像的貼紙,校園卡卡套是她偶像,經常哼偶像的歌。值得一提的是,她偶像不止一兩個人。

剛分好座位,陳毓穎便熱絡地跟謝蔻聊起她偶像:拿過什麽獎,出了什麽專輯,什麽時候開全國巡回演唱會,還講,等她畢業,一定要攢錢買票去聽一場,不憾此生。

不過謝蔻實在不感興趣,只是出于禮貌,給予回應。

陳毓穎有些破滅,又抱有微末的希望,準備繼續觀察。

謝蔻就留下來,陪她看付嘉言比賽。

平心而論,不看人,這場比賽也是很有看頭的。

一中有體育、藝術特招生,都放在一個班裏,這次運動會,許多獎項估計會被他們班包攬。

其他班級也有個別比較拔尖的,譬如他們一班,就是付嘉言。

也許是專業訓練過,付嘉言助跑、背躍的姿态行雲流水,身形掠過跳高杆時,活似《逍遙游》裏描寫的鲲鵬。

那一瞬間,旁邊的人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然後同時爆發出掌聲。

一米八,過了。

陳毓穎沖謝蔻認真地說:“神也會有缺點,我決定我還是要崇拜他,太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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