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0)

道:“是的,奴婢在門外聽候姑娘的吩咐。”

說罷,那兩個丫鬟就和水綠、杏黃等丫鬟一起,退了出去。

顧琰一直看着那兩個丫鬟,見到她們腳步輕盈的樣子,不禁眼一眯。這樣的腳步,似曾相識,善言就是這樣行路的。

這兩個人,是練家子,想必在門外,可以清楚聽見內裏的說話聲,難怪會這麽順從就退了出去。

“阿璧,你在空翠山發生那麽大的事情怎麽也不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現在可好了?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屏退丫鬟後,陸筠小聲地問道,眼神甚是關切。

原來她讓丫鬟退下去,是問這樣的事情,怕傷着自己的自尊,又怕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讓丫鬟聽到,這才慎重起見。

顧琰感到眼眶一熱,這就是筠姐姐,雖然肆意張揚,但對自己情真意切的筠姐姐,前一世就算在那如牢籠之地,仍想方設法救濟自己的筠姐姐!

顧琰搖搖頭,語氣有些沙啞:“已經沒什麽了,筠姐姐放心,如今我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若是有什麽事情,一定要跟我說啊,就算我辦不到,你知道我娘是很厲害的,沒有多少人敢惹她!”

陸筠既驕傲又得意地說道,臉上的笑容絢麗得奪人眼目。

可惜,這樣的笑容,自顧琰去福元寺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了,筠姐姐,自那年的賞花宴後再也沒有這樣笑過。

這一世,絕對不能再讓她嫁給三皇子那樣的人,絕對不能讓她凄慘地死去!——顧琰暗暗下決心,同時也疑惑不解。

崇德九年的賞花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不但長隐公子在其上病死,就連筠姐姐也被爆與三皇子有私,更因此成為三皇子妃,為什麽會這樣?

040章 皇庫之争

直到陸筠帶着丫鬟告辭,顧琰都沒有告訴陸筠前一世的事情。

Advertisement

一是這事她不知如何開口,二是陸筠話語中透出來的信息,讓顧琰暗暗納悶。

長邑郡主給陸筠灌輸的思想,就是讓她做崇德帝的兒媳,這沒有陸筠選擇的餘地,唯一的差別,是嫁給哪個皇子。

陸筠說,近日她的祖父與娘親,對此事起了很大的分歧,陸清是堅決反對将孫女兒嫁入皇家,便顧不得臉面,與長邑郡主吵了起來。

“娘親頂撞祖父,說我無論如何都要嫁到皇家去!”陸筠如是說,笑容有些寥落。

她并非什麽都不知道,她這樣的身份,越是肆意張揚,便越多事情不能自主。有所得,就必有所失。

顧琰無言,只能緊緊地握着陸筠的手。

長邑郡主在想什麽?她以為将筠姐姐嫁入皇家,就是最好的保障?可是她自己就是從皇家出來的,怎麽會有這麽天真的想法?

而且長邑郡主後來的悔恨和複仇,都表明她其實對崇德帝也沒有那麽忠心。崇德帝、三皇子、長邑郡主,父子、叔侄、姑侄,看着似乎有頗多怪異之處?

顧琰知道不僅僅如此。在她看來,要在賞花宴上阻止陸筠接觸三皇子,不是很困難的事情。

但這事,防得了一次,防不了兩次,要真正能幫助陸筠,就必須斷絕了長邑郡主将女兒嫁入皇家的心思,這一點,尤其難!

她不能沖到長邑郡主面前,告訴她筠姐姐嫁給三皇子,不到半年就會死于非命。先別說郡主信不信,就說自己能不能活下來,都難說。

這事,還是要徐徐圖之,先應付了賞花宴這一關再說,最後顧琰這樣想道。

顧琰想不明白的事情,不代表有人想不明白。對于長邑郡主其人,沈家兩父子比旁人都清楚。

“沒想到,長邑郡主竟替皇上管着私庫,難怪當年郡主下嫁居安,皇上會同意。”沈肅摸摸白胡子,似笑非笑地說道。

沈度點點頭,眼中的意味和沈肅差不多,他回道:“誰都以為長邑郡主得寵,是因為榮親王之故,沒想還有這一則。看來,三皇子也知道這一點了,近日動作頗多就是想要私庫力量了。”

崇德帝的私庫,就是大定的皇庫,是和京兆戶部國庫、江南銀庫并稱大定三庫,其占有大定總錢糧的十一,建和年間的尚書令趙貞曾稱:“皇庫銀、米非戰亂不能用,多為存留奠後之用,得者望後勢。”

對于皇家子弟來說,得皇庫者得儲貳,可見大定皇庫的重要。

沈度原本和京兆官員一樣,都以為皇庫是由崇德帝信重的大臣掌管,若不是陳維和幾個虎贲士兵發現了端倪,他還真想不到!

大定十一的錢糧握在一個女人手中,皇上此等做法,果然不是臣子所能料的!

“皇上對三皇子,可真是厚愛的,諸皇子之中,獨獨一份。”沈肅還是那副語氣,眼睛眯了起來,看不出笑或是不笑。

長邑郡主掌私庫這樣的事情,沈家花了這麽多心力才查得出來,若不是皇上主動告訴三皇子的,三皇子會查得出?

這一點,沈度和沈肅的想法差不多,看來,就算皇上春秋鼎盛,也在思考繼位者的問題了。

本來,沈度對于誰是将來的皇上這一點,沒有多少想法的。可是三皇子……既是宮中淑妃的兒子,又和成國公府過從甚密,這就讓沈度有點想法了。

“若是私庫歸了三皇子,将來的勢局就定了,這就沒什麽意思了……”沈肅話沒有說完,可是沈度早得其昧。

雖然皇上還沒冊立太子,但是京兆官員都省得,最有希望的就是三皇子。看來皇上心中也是作如是打算,也在早早為三皇子謀劃了。

二皇子和五皇子都對皇位虎視眈眈,就算他們勢力微弱,若是聯合起來,就算沒有一争之力,也有一害之力。

崇德帝私心疼寵三皇子,沒有确立他為太子,就避免了在這個位置上可能受到的沖擊和傷害,這何嘗不是一種保護?

所以沈肅才會說“皇上對三皇子,獨獨一份。”

只不過,君父君父,先君後父,帝恩這種東西,向來不定,那個位置一日沒有定下,就一日讓人心難安。

心難安,自然就要做些什麽了。這種心思,是個人都會有,更何況是高高在上的諸位皇子?

這點,沈度看得很透,他就等着看某些人做作死。

沈度緩慢地說着他的安排,以讓沈肅聽得更清楚,他那金石碰撞的清泠聲音,聽得沈肅頻頻點頭。

“如此甚好,這一場大戲,總要多些人來演才好,不然太無趣了……”沈肅如是說。

此刻他須發皆白,身軀微微佝偻,和尋常老人無疑,只有雙眼透射出來的光芒,才讓人秫然一驚。

崇德帝的幾位皇子,都是年滿十五歲就出宮,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都先後開府建幕,他們的府邸都距皇城不遠。其中,離太平前街不遠的朱雀東路,就是三皇子府所在。

三皇子府占地不大,奢華也比不上勳貴之家,但是自五年前三皇子在這裏開府,京兆官員就越發重視這裏,說不準,這裏就是潛龍之所。

此刻在三皇子府內,三皇子朱宣明坐在上首,神色冷峻地看着跪在地下的官員,一言不發。

“殿下……殿下,下官不知為何二皇子和五皇子突對陸家特別殷勤……請殿下責罰……”

這名官員,乃刑部郎中馮祖輝,是三皇子暗中力捧的官員。近來他奉命密切查探主官陸清家,有以上發現。

在被三皇子詢問時,卻啞口無言,他多方查探,都不知道二皇子和五皇子為何對陸家突然這樣親近。

這麽明擺着的事實,卻不知道原因,馮祖輝一時心中惴惴,生怕主子責罰。

“馮大人想必最近心羁家事,無從察覺陸家的事,亦情有可原……殿下,且饒了馮大人這一次吧。”

秦績坐在三皇子左下,出言求情道。

馮祖輝聽了這話,感激地朝秦績看了一眼,随即又有些郝然。

心羁家事……最近他的确過于寵愛家中的小妾了,以致旁事都不想。

三皇子聽了秦績的話語,一雙漂亮的鳳目眯了起來,臉色稍霁。

041章 各有謀

三皇子性情手段最似崇德帝,皆是心狠手辣之輩;但其相貌,則與生母淑妃最像,男生女相,極盡富貴。

此刻三皇子臉色稍霁,聲音随之柔和了:“起來吧,此次失察之罪,就先記着。且仔細查探,務必清楚陸家對兩位皇子是如何看法!”

馮祖輝不知道的事情,三皇子知道得很清楚。老二和老五會對陸家殷勤,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們和自己一樣,知道了長邑郡主是掌皇庫之人,是想拉攏陸家來了。

難道父皇也将長邑郡主掌握皇庫的事情告訴了老二和老五?這麽說,父皇也不只是對我看重的,或許在父皇看來,每一個皇兒都是差不多的。三皇子忍不住這樣想道,當初崇德帝告知他這個消息時的喜悅慢慢消了去。

這二十年來,三皇子身為崇德帝的皇子,有一個以鐵血手段登上帝位的父皇,會有這樣多疑,也不奇怪。

淑妃是個異常聰明的女人,她自小就教導三皇子以崇德帝的喜好為喜好,以崇德帝的厭惡為厭惡;又教導三皇子要先将崇德帝當君主,然後才能将其當作一個父親……

凡此種種,都在三皇子過往二十年歲月裏進行,故而三皇子最似崇德帝,最受崇德帝的看重。

然而這些在三皇子本人看來,都如天際流雲一樣,沒有固定的根基。雖則人人都說登大寶最有希望的就是他,然而一日未正式冊立太子,他就一日提心吊膽。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以他這樣的地位和勢力,如果被冊立的太子不是他,那麽下場唯有一死。

熟讀史書,又精于帝王宮事的三皇子,對歷朝歷代每個死于非命的皇子,記得尤其清楚,他怕自己會有同樣的下場。

尤其他年已及冠,早就過适婚之齡,崇德帝仍是一次次駁回三皇子府長史請婚的折子,這讓他尤其不安。

包括淑妃在內的所有人都告訴他,崇德帝壓着他的婚事,是為了給他擇一門更盛更配的人家,他姑且聽了,卻不敢完全相信。

連尚書令的嫡孫女都不配,哪裏還有更相配的人家?——這是三皇子之前的想法。

如今,他就不那麽想了。得皇庫者得天下,為了國之十一的錢銀,他覺得陸家那個姑娘才是最相配的。

是以,絕對不能讓別人捷足先登!

“殿下,二殿下已經成親,不足為慮;單從年齡上來說,五殿下勝算不小,就是不知道皇上和郡主那裏,作何想法……”

馮祖輝退下去之後,秦績出聲道,為皇子分析着陸家的情況,只是聲音聽着有些陰郁。

為三皇子謀劃,助他登上那個至尊位置,是秦績心之所願,但為三皇子謀劃婚姻大事,又是情之不受,然而……勢至于此,就算他再多的不願,也不能說些什麽。

三皇子看了秦績一眼,然後緩慢說道:“你且放心,我就算與陸家女成親,也是為了皇位罷了。”

這一句話,還有他鳳目間漏出的點點情意,讓秦績心頭激蕩,忍不住微笑起來。

是了,就算殿下成親,也不會耽于夫妻情意,我有什麽好不願的?不過是一場謀劃而已!

“殿下,我有一計,可搶在二殿下和五殿下之前,讓那陸家女只能與殿下成親!”秦績思考片刻,這樣說道。

這個計劃,雖然上不得臺面,卻最容易有收獲,意外也小,想必殿下會如願的。

“哦,什麽計?”三皇子鳳目微微上挑,饒有興致地問道。

這樣的姿容和風華,令秦績目眩神迷,覺着眼前的三殿下,要比任何一個京兆貴女來得吸引。

“殿下,這個計劃是這樣的,就是賞花宴那天……”秦績的聲音如流水緩緩淌過,又似**間喃喃呓語。

說着的內容,卻是令人心寒的設計。

且說,尺璧院內,顧琰正聽着水綠的禀告,神色有些訝異。

她還以為,顧玮會一直安靜縮在玉堂院中,不料早上她竟去了疊章院,懇請傅氏帶她去賞花宴,還在傅氏面前掉了淚。

本來,若是連氏沒有進禮佛堂,必定也要帶着顧玮去參加賞花宴的,這一年一度的京兆少女盛事,顧家這樣的人家,怎麽都會參加的。

眼見着以往活潑的侄女變得謹小畏縮,生怕自己不答應似的,傅氏便對顧玮起了恻隐之心。

傅氏雖惱連氏心腸歹毒,卻想着恨不及兒女,又見顧玮着實可憐,便答應了賞花宴那日,會帶着顧玮同往。

“三姑娘昨晚去了禮佛堂……”水綠小聲地說道。

顧琰點點頭,表示知曉,只看着籠子裏的小圈,沒有說話。

連氏雖不得出禮佛堂,可是顧道往顧玮這些兒女,卻可以去禮佛堂盡孝,祖父顧霑對此是默許的。

顧玮去見了連氏,然後便有疊章院請求一事,或許是顧玮自己真的想去賞花宴見識見識,又或許是連氏有了什麽交代謀算,都說不準。

“那一日,你跟着三姑娘,寸步不離!”顧琰想了想,這樣說道。

她不知道顧玮有什麽謀劃,但不能不提防。最簡單又是最直接的地方,就是讓人跟着顧玮。

水綠這些日子變得更加謹慎沉穩,那日由她跟着顧玮,就不怕出什麽事了。

安排好顧玮的事,顧琰的心頭并沒有多少輕松。眼見着賞花宴一日日近了,她還沒有想出一個妥善的辦法,可以幫助陸筠,又可以消了長邑郡主的念頭。

幫陸筠躲過賞花宴一劫的辦法,倒是有了,可是顧琰認為此乃下下之策,沒有到萬不得已,還真不想用。

就在顧琰百思而不出計的時候,簾子被人匆匆撩起,一臉惶恐的杏黃和靛青急急跑了進來。

“姑娘……姑娘,小圈……小圈不見了!”杏黃倏地跪了下來,聲音聽着快哭了。

靛青也跪了下來,臉色驚惶無措。

她們都很清楚,養在籠子裏的小圈有多得姑娘的喜愛,姑娘每天不管多忙,都要去逗一逗小圈的。

可是,如今這個小東西不見了!

顧琰的眉眼沉了下來,杏黃這麽精心照看着金環鼠,它是怎麽不見的?

042章 見鼠

待顧琰聽杏黃說清楚金環鼠不見的情況後,沉着的臉色漸漸和緩了,到最後還銜着一絲微笑。

那籠子的門是關得很嚴實的,杏黃前一刻喂它的時候還在,不過是轉眼和靛青說幾句話的功夫,籠子的門就打開了,小圈就不見了。

這麽短的時間,不可能有別人經過,唯一的可能,就是它自己開籠門離開的。想起金環鼠的本事,顧琰一點也不懷疑這一點。

“沒事,金環鼠最通靈性,它想走的話,你們也留不住,不怪你們。”顧琰擺擺手,讓兩個丫鬟起來。

杏黃聽着顧琰的笑聲,一臉懵懂的樣子。姑娘不是最喜歡小圈的嗎?怎麽小圈不見了還這麽高興?

靛青是黛藍離開之後,從尺璧院中的二等丫鬟裏面提上來的,貼身伺候顧琰的日子尚短,就更不明白顧琰在想什麽了。

“沒事,說不定它回自己回來的。你們都不要太緊張了。”見到兩個丫鬟這樣,顧琰再次說道。

金環鼠自己開門離開的事情,不是正說明它通靈性嗎?這些時日以來,看它在尺璧院适應得很好,每天吃飽了就是睡,不然就是翻起肚皮曬太陽,跟大爺似的。

就小圈那樣的懶洋洋的性子,怎麽也不舍得杏黃的精心“服侍”吧?說不定還會回來。顧琰樂觀地想道,現如今,也不能去哪裏找它,就只能等着它自己回來了。

不過,這顧家不小,京兆也極大,這小東西會去哪裏呢?

此刻,在延喜大街的沈宅,沈度一臉怪異地盯着在他靴子邊滾來滾去的金環鼠,那麽圓碌碌的一坨,大爺似地求撫摸求表揚,讓他哭笑不得。

他知道須去深山尋寶,卻沒有想到,會有寶物自來尋他!

這種珍貴的金環鼠,就算他着人費盡心思找尋,如今也只有兩對!如今,竟然憑空跑來這麽一只,還這麽一副親熱的勁兒!

會不會太搞笑了?

一旁的仆從同年仔細地瞧着那圓滾滾的金環鼠,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遂不确定地說道:“少爺,你先前不是接生過一只金環鼠嗎?會不會就是那只?”

聽得同年這麽說,沈度便記起了先前一則事情。本來事關珍貴的金環鼠,他是不會忘記的,但與同年說的事情一起出現的,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約是兩個多月前,他帶着陳維等人暗中護送致仕的前禦史大夫孟雲卿返回江南老家,卻在湖州府毗山一帶遭到伏殺。就在毗山這個地方,沈度碰上一只金環鼠,一只大腹便便将要生産的金環鼠!

沈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那麽危急的情況下救了那只金環鼠,或許是那只母鼠濕漉漉眼神無聲的祈求,讓沈度起了恻隐之心。

當時他用黑紗幞頭兜住了那只母鼠,在厮殺之間,他還親眼見到了一只小金環鼠出生,等到他斬盡殺手把控住毗山局面的時候,發覺那只母鼠和小鼠早就不見蹤影了。

事後,他全副心力追殺那些殺手的來歷,很快就不記得有金環鼠這事了,如今聽了同年的說話,才恍悟。

“……你主子我就兜了它一下,它不會真記得我吧?”沈度看着仍在靴邊滾得歡的金環鼠,一時不知該有什麽反應。

他知道金環鼠甚通靈性,卻沒有想到會通成這樣,也太神了吧?!再說,這圓滾滾的小東西,是幹什麽來了?

“或許,是報恩來了?”同年憨憨地說着,他只習慣拿着刀劍跟在主子身邊,還真不習慣思考這麽嚴肅的問題。

“……”沈度擡頭望望天,再看看腳下的金環鼠,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将這小東西帶到東園去吧,老爺應該會喜歡它的,那邊也有照料的人。”最後沈度這樣說道,打算将金環鼠送給沈肅,沈家所養的那兩對金環鼠,也是一直養在東園的。

沈度沒有想到,這只金環鼠是被他送到東園了,沈肅也很喜歡這個小東西,可是等到晚上沈度在書房辦公的時候,卻發現靴子有什麽在蹭啊蹭。

沈度心裏一緊,暗想道不是吧?

低下頭一看,果然仍是那只圓滾滾的金環鼠,它正咧着嘴,一臉谄媚地看着沈度,小短爪還在晃來晃去。

在一只老鼠臉上看出谄媚的表情,沈度覺得自己肯定是醉了,可是這一幕,是真真切切出現在眼前。

“你是來找我的?”沈度嘆息一聲,沒有驅趕它,反而正正經經地問道。

“吱吱”金環鼠叫着,然後點點頭。

是真的在點頭,像個人一眼,可見它完全聽得懂沈度的問話。

見到此,沈度的眼閃過一抹亮光,仿若稚童見到了好玩的東西,興致盎然。

“你從何處來?”沈度繼續問道,問了最想知道的事情。

這只小老鼠出現得太突然了,且不論是不是當時他救下的那一只,就只看這圓滾的身軀和光滑的皮毛,就知道這是有主之物。

他在毗山上見到的那只母鼠,還有家中兩對金環鼠在飼養之前,都不似這麽……滋潤。

還有那副“快來讨好我”的神态,顯然可見平時是被精心照看的,這樣的金環鼠,為什麽會出現在他身邊?它從何處來?

金環鼠仍是在“吱吱”地叫着,小短爪指了個東南的方向。延喜大街的東南?位置太大,指向甚不明确。東南有宣平大街、同福街

、東澄大街等等,到底是哪裏?

可憐的金環鼠,小短爪一直指着東南的方向,黑豆似的眼睛盯着沈度,卻發現眼前看似聰明的年輕人根本無法領悟它的意思。

它的小短爪無力地垂了下來,小屁股坐在地上,作出了嘆氣狀。

這副模樣,看得沈度哈哈大笑,所有的懷疑和顧慮瞬間消失,他此刻真的覺得,這就是他所救的那只,它來湊親熱來了。

才這樣想着,就見那只小金環鼠雙爪扒搭着他的衣服,一副往他身上鑽的樣子。

“你這個小東西……”沈度彎下了腰,将小金環鼠掬了起來,無奈地說道,然而眼裏卻帶着笑意。

若有有朝臣見到這情景,必定會愕然張着嘴,這個年少的天子近臣,令人又妒又忌的中書舍人,竟一本正經地和一只老鼠對話。

說出去都沒有人信!

043章 事不成

更新時間2015-3-17 20:20:37 字數:2356

這兩天,中書省的官員神色有些怪,主要是他們發現了沈度沈大人有些不一樣。

在中書省,沒有人會忽略沈大人的存在。不僅幾個七八品的主書、主事們,就連中書侍郎杜預、陳恪,都對他特別上心。

年輕而居高位,文官兼領武職,還有一個讓人聞而色變的義父,這都是中書官員關注沈度的理由。

是以,當他們發現威嚴靜肅的沈大人,忽然柔和親切起來的時候,第一感覺就是:看錯了!

然而,他們揉揉眼,再次細看的時候,只見沈大人嘴角微揚,眼裏含着的不是溫柔是什麽?!

中書省官員意識到這一點,頓時有些呆滞。溫柔的沈大人……這畫風似乎有些不對。

“沈大人……”知制诰何缜走到沈度面前,似乎有話想說,卻又止住。

“何大人,請問有何吩咐?”沈度站了起來,語辭恭禮地問道。

何缜年已四十八,比沈度年長太多,且性情真率,雖然他們同/居中書舍人之職,但沈度言行間都把何缜當長官長輩,很難以平輩同僚論。

“呃……沒要事,就問問彰孝治之冊起草得如何了。”何缜笑眯眯地說道,目光一直在沈度的左袖上徘徊。

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沈大人,你左袖裏是不是藏着東西呀?你為什麽笑得這麽開心呀?

何缜到底沒有問,雖則他有着熊熊的八卦之心,卻知這事問不得。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他總覺得沈度的左袖晃動的頻率高了一些,但又想着所有人都要過宮衛檢查才能進來,不可能藏東西,他肯定是看錯了。

何缜的目光,沈度當然見到了。他從容地側了側身,然後琅琅說道:“草冊有皇上賜言曰:刑於四海之風,必務先於孝治,惟是事親之禮,蓋存有國之規……”①

何缜耐着心聽沈度說完孝治草冊的事情,最後還點點頭說道:“如此甚好……”

只是心情有些郁悶,末了還想抽自己一巴:叫你八卦,沈大人的嘴巴怎麽可能漏一絲風出來?!

何缜一離開,沈度臉上的微笑就消失了,他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你為什麽要粘着我?萬一讓人發現了……”

緋色寬袖裏面,是金環鼠,它瞪大黑溜溜眼睛,幾根鼠須抖了抖,嘴巴笑咧着,沒心沒肺的樣子。

就這樣,金環鼠在中書省陪着沈度。沒人的時候,就趴在他腳邊,聽到聲響的時候,就溜的一下躲起來。

當一個可愛的小東西,怎麽都攆不走的時候,他只能聽任之了。

就算沈度回到了延喜大街,金環鼠仍時不時打滾賣萌,讓沈度覺得輕松許多。

恰這時,仆從同年來禀告了:“主子,陳都尉來了。”

前些天,沈度領了虎贲中郎将一職,引起了朝臣的攻讦,但對于虎贲士兵來說,沈度的職務宣之衆官,是很開心的事情。

最起碼,以後去找沈度,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反正是為了公務,誰知道私底下談的是什麽?——陳維就是這麽想的。

當他辦妥沈度交代的事情之後,便上門了,就算有人盯着沈府的大門,也不怕。

“主子,劉夫人那裏失敗了,長邑郡主仍是屬意三皇子。”陳維說道,事不成,他多少有些郁悶。

“這事不成不在于你,不必自責。只要皇上那裏不改變主意,郡主便不敢動。我還以為劉夫人的話語,郡主會聽得進去。”

沈度寬慰着陳維,的确,這事不成,和陳維是沒多大關系的。

沈度在知道長邑郡主有意讓女兒許配給三皇子後,就去找了國子監丞劉元進的夫人齊氏,讓她當說客,在長邑郡主面前,陳申嫁入皇家的種種不幸。

劉元進職卑,但京官很少人知道其夫人齊氏是長邑郡主好友,她們識于少時,這份情誼深厚而純粹。

齊氏是個聰慧的人,她之所以答應沈度去勸說,不是為了利益,而是她看透了一點:無情最是帝王家。

尤其是三皇子最有希望登上帝位,登大寶者無私愛,齊氏不願好友唯一的女兒遭遇宮闱鬥争,而且她認為陸筠那樣的性子,在宮中根本生存不了。

齊氏不知道長邑有什麽考慮,但她可以預見長邑将來必定會後悔傷痛,才登門拜訪陸家。

可惜……長邑郡主并不接受。

就算她知道齊氏這些話衷心情實,仍是不接受。

長邑郡主執意如此,沈度的辦法,自不可行。

“五皇子似有些異動,屬下疑心他在賞花宴會有動作,已經讓人盯着了。群狼環視,郡主讓女兒去參加賞花宴真是不當!”

陳維沒忍住,這樣說道,對長邑郡主的做法極不認同,就差說一句沒腦子了。

這樣的話,也就是陳維敢說。不知道是不是少時的經歷影響,陳維并沒有像大定其他武官一樣,對皇家有種天然的畏懼。

這一點,是沈度最欣賞的,或許也是沈肅當年将陳維放進虎贲軍的原因。

沈度笑了笑,長邑郡主執掌皇庫,又豈是沒有腦子的人?只是不知道她在圖謀什麽罷了,不管圖謀什麽,拿唯一的女兒去涉險,終究是下策。

“賞花宴那天肯定不太平,找幾個人去跟着陸家姑娘,讓所有人都謹慎。”沈度最後下了這樣的指令。

他不能令長邑郡主改變想法,卻萬萬不能讓心懷不測的人得逞。

沈度并不知道,齊氏那一番說話,對長邑郡主并不是沒有影響。

齊氏離開之後,長邑郡主就有些心神不寧,齊氏那句“無情最是帝王家”的話語,像銘文一樣刻在長邑郡主心中。

她只得吩咐下人煎了寧神茶。縱如此,晚上仍是噩夢連連。

夢中,長邑郡主見到了自己最珍愛女兒陸筠,見到了女兒出嫁後的種種畫面。

夢中,女兒穿着大紅嫁衣,歡歡喜喜出嫁;

稍一轉,女兒面容消瘦,正與三皇子各位側妃争鬥;

到了最後,女兒穿着一身白衣,嘴裏不斷吐着鮮血,死在了坤寧宮丹陛之下。而她自己,則站在丹陛旁邊,女兒的鮮血浸染到她腳下,粘稠渾凝……

“啊……筠兒!筠兒!”長邑郡主驚恐地尖叫起來,卻感到自己搖搖晃晃。

她疲憊地睜開眼,卻見到自小跟随自己的郭嬷嬷一臉關意。

原來是噩夢,幸好是噩夢……長邑郡主迷迷糊糊地想着,卻覺得夢中的鮮血有如實形一樣,讓她喘不過氣來。

而這時,外面燭光洞亮,且傳來了一陣陣喧鬧聲。

題外話:①語出歐陽修,我覺得很有道理,借用一下。另外,中書舍人都可以起草诏令,但專職那個人,才叫知制诰。

044章 誰都不笨

更新時間2015-3-18 20:20:13 字數:2367

讓長邑郡主又喜又怨,喜怨之後又心跳加速臉色發紅的,是她相公陸居安回來了。

說起來,陸居安這個大才子,已經一年多沒回過京兆了。

而他回京兆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許陸筠參加賞花宴,驚得長邑郡主一愣一愣的。

“我陸居安的女兒不愁嫁,不用參加那勞什子賞花宴!”面對長邑郡主的詢問,陸居安回答得神态驕然。

的确,陸家女兒不愁嫁。

“可是,京兆權貴少女都會去參加賞花宴,若是筠兒缺席,不太好。”長邑郡主耐着心,說了一個簡單的理由。

她愛慕陸居安,對于他的文氣才華也一同珍視,故不想他羁縻俗事,關于皇庫、皇上種種打算,不會過多和他說。

陸居安只知道她管着皇庫,但執掌之下的千絲萬縷,他一概不知。——長邑郡主所以為的。

陸居安靜靜地看着長邑郡主,直到她雙頰泛起了紅,才哈哈笑道:“當年,你不也是沒有去賞花宴嗎?”

長邑郡主想起了當年的事情,臉就更紅了,慢慢低下了頭。不管過多久,她對着陸居安總有這樣的羞赧。

“好了,好了,那天就讓筠兒陪着我吧,不用去了。”陸居安再一次說道,語氣很柔和,也很堅決。

長邑郡主擡頭看着陸居安,見他風采一如往昔,雖則慕之,但關乎上意,她不打算改變,便想出口反對。

猛地,她想起昨晚的噩夢,大紅和鮮血似乎在眼前,她頓覺腳下那種滞重感依然,說出來的話就變成了這樣:“……相公說的是。”

陸居安聽了這話,眉眼都笑了起來,看着長邑郡主的目光無比溫柔,在她低頭的時候,眼中才閃過幾絲深意。

他的心中,再次堅定了之前的想法: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