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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長邑掌着國財十分之一,她仍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女兒,我一定會守護!

這樣的夫妻交談,在宣平大街的顧琰一點都不知道,當她接到陸筠的書信時,大吃了一驚,實在出乎意料。

陸筠在書信中說,父親返回京兆,賞花宴那一日恰好要陪着父親,就不參加了。

顧琰看着簡單的幾行字,忍不住失笑。陸筠不去了,就這麽簡單,又理所當然。

是了,只要陸筠不去參加賞花宴,就可以避過那一劫了,這麽簡單的事情,自己之前怎麽沒想到呢?

不管怎麽說,陸筠不參加賞花宴,讓顧琰一直憂慮的心放了下來。她這段時間日思夜想,都找不到絕對穩妥的辦法,如今陸筠不去了,當然最好。

心輕之後,顧琰便想起陸居安來。對這個大才子,顧琰所知不多,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始終陪着瘋瘋癫癫的長邑郡主。

她記得,前一世陸居安直到陸筠出嫁才回京兆,怎麽這一世提前那麽多?

“一切都不同了……”顧琰喃喃自語。她所知的那些事,除了表哥傅銘,再無可說之人。

說到底,這一世和前一世不同了,父母仍活着,筠姐姐也沒出事,真好。想到這裏,顧琰忍不住露了笑容。

“姑娘,小圈還是沒見……”一旁伺候的杏黃蔫蔫地說道,一雙大眼看着顧琰,滿是希冀。

小圈不見後,杏黃一直很自責,卻又相信小圈通靈性會返來,可是好幾天了,那只小籠子仍是空蕩蕩,杏黃都快哭了。

“且等等,說不定它很快就回來呢了。”顧琰重複着這句話,笑眯眯的。

關于小圈的事情,杏黃已經問了數次了,可見她是真惦記着小圈。可是偌大的京兆,顧琰真無法找回一只小小的金環鼠。

世有識途老馬,世可有歸來金鼠?這一點,顧琰也不确定了。

杏黃聽着顧琰這麽說,恭謹地應了一聲,興致仍不揚。見此,顧琰讓她退了出去,換上水綠來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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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尺璧院這裏,說到得力,還是要數水綠。

“姑娘,奴婢給三姑娘送首飾衣服去的時候,說了随伺一事,三姑娘顯得十分高興。”水綠低低說着玉堂院的事情。

為了這次賞花宴,傅氏特地為顧琰和顧玮訂做了首飾衣裳,都一樣精致。傅氏并不因為連氏而苛刻顧玮。

水綠感嘆太太是個厚道的人,就怕三姑娘心大,不記這一份德了。

水綠跟在顧琰身邊,對顧家所發生的事情比別的丫鬟更清楚,感觸自然也更深。尤其是迩言院事件之後,仆從奴婢的起落來去,更讓她時時警醒。

為着顧琰的安心,水綠早就下了決心,此次賞花宴一定要将三姑娘盯緊,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

“我知道了。”顧琰只說了這幾個字,不像水綠那樣憂慮。

不用擔憂陸筠,她就可以騰出心神來看着顧玮,不怕她鬧騰。

而且,剛才水綠說了顧玮的笑容,讓顧琰有所感,或許,顧玮真的聰明了。

若是她真的聰明,就不會在賞花宴弄出什麽事情來。畢竟,這一次,連氏不會出現在賞花宴上。

申時過後,顧琰主仆談論着的顧玮,終于出了玉堂院,徑去了垂花門,便一直不曾離開。

到了入暮,她終于等到了她想見的人:顧重庭。

顧重庭見到顧玮的時候,極為吃驚。

顧玮身着鵝黃襦裙,在将暗未暗中存在感尤其強烈,單薄的身形,臉上的孺慕,都見到一清二楚。

顧重庭不由得一陣羞愧。他才驚覺,自連氏被罰後,他對顧玮太過忽視了,這是他唯一的嫡女,是捧在手上的明珠!

太不該了!

“玮兒,你怎麽在這裏?都到飯時了,怎麽不回玉堂院?”因心中有愧,顧重庭的話語的心疼十分明顯。

顧玮感到心一縮,淚珠就滑了下來,臉上仍笑着:“女兒沒事,只是想着父親了,已經很久沒見到父親了……”

見到強作歡顏的顧玮,顧重庭心中的愧疚更深了,又想起過往連氏的溫柔小意,一時百味雜陳,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為父陪着你先回玉堂院吧。”很快,顧重庭就記得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提議回玉堂院再說。

顧玮是他唯一的嫡女,這個認知,顧重庭前所未有地清晰。

顧玮小心翼翼地跟在顧重庭身後,一步步往玉堂院走去,雙眼眯了起來。

母親說得沒有錯,要想在顧家立足,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是父親。就算祖父責罰了母親,父親仍是祖父最看重的兒子。

待進了玉堂院,将父女情深的戲碼都演了一遍之後,顧玮才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父親,女兒過兩天就要參加賞花宴,沒有母親帶着,心中怕得很。父親能否說說賞花宴的事情……”

045章 大賞花

更新時間2015-3-19 20:20:39 字數:2428

顧玮和顧重庭在玉堂院裏說了些什麽,顧琰無從得知,她懷着審慎之心,等待着賞花宴的到來。

賞花宴是國初開始便有的傳統,原先不過是幾家官宦少女相約游玩,後來漸漸變成集冶玩、相看、聯姻于一體的盛事。

賞花宴有大小之分,小賞花宴是指每年三月初普通百姓外出賞花之事,大賞花宴是指朝廷舉辦、邀約五品官以上家眷子弟出席的賞花事。

像顧家這樣的家第,所說的賞花宴,自然是指大賞花宴。

先帝之前,大賞花宴是定于三月初的,其時繁花盛放氣溫适宜,是賞花的最佳時節。自崇德年間以來,大賞花宴就延遲了。

百花之中,崇德帝獨獨鐘愛牡丹,贊其為國色天香。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京兆人人對牡丹趨而慕之,大賞花宴就延遲到四月中了,以俟牡丹花期。

而且,崇德年間的大賞花宴多在歸善坊的歸善苑舉辦。無他,歸善苑這裏不僅有名亭勝池,更有牡丹數十萬本,累年更盛。

曾有名士描繪過歸善苑的大賞花宴,其言贊曰:“張帷幕,列名花,管弦其中。城中仕女,絕煙火游之,花時煙霞,人間天上……”

顧琰讀過這名士的游園記,知其所言非虛。她雖然沒有參加崇德九年的賞花宴,但嫁入成國公府之後,每年都是作為賓客為賞花宴少女簪花戴彩。

歸善苑,她一點都不陌生。

崇德九年的大賞花宴,當然是在歸善苑舉辦,今年的東主正是安國公夫人管氏。

當顧琰跟着傅氏來到歸善苑的時候,并不像其他人那樣拘謹忐忑——歸善苑直到崇德十八年,都沒有什麽變化。

顧琰看着一旁的顧玮,帶了些探究的意味。出了門之後,顧玮便十分安靜,全聽傅氏的安排指點,看着十分乖巧。

若顧玮一直這麽乖順,那就最好。就算她有旁的打算也不怕,有水綠跟着,亦步亦趨,很難出錯。

因為将水綠撥去跟着顧玮,這次賞花宴顧琰就讓月白随伺。月白比不上水綠穩重,但勝在機巧,很得顧琰看重。

踏入歸善苑,牡丹的清、濃、幽各種香氣便撲鼻而來,放眼望去,各色牡丹開得正豔;遠處,蝶紋煙霞透紗做成的帷幕将歸善苑分成東西,女眷在西,男賓居東。

直到酉時設宴,女眷男賓才會同聚倚霄樓。

遠近都有賞花麗人,個個盛裝華服,為歸善苑增色三分。

顧琰看着這些景象,不由得想到了數年後的賞花宴。那時候的賞花宴,比不上現在隆重。

因長隐公子在賞花宴出事,又因幾個皇子的婚事陸續定局,崇德年間的賞花宴漸漸衰敗是必然的。如今看來,崇德九年的賞花宴,就是最盛的那一次了。

崇德帝登基已經九年了,當初奪位的鮮血已沒了痕跡,皇位得以鞏固,此時的京兆呈現的是勃勃生機,歸善苑的賞花宴尤其體現了這一點。

數十萬本牡丹、皇上特賜的珍馐良釀、衆多權貴人家,還有他們臉上歡愉享受的神色,都是承平之年才能出現的。

雖然承平之下掩藏着種種不平,但此刻的歸善苑,真恍若天上。

顧琰覺得自己死過一回,已然成了鬼,乍看到這天堂的時候,總有一種失真感。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和過去那些人一一相遇。

最先來和顧家一行人打招呼的,是禮部侍郎範泰言的家眷,範夫人姬氏帶着兒媳孫女們來和傅氏寒暄。

範家家眷衆多,光是問候行禮,耗時也不短。寒暄過後,顧琰的目光落在年僅八歲的範儀身上。

範儀是範泰言的嫡孫女,此時尚未長開,臉上肥嘟嘟的,頰邊還有兩個可愛的小漩渦,怯生生地跟在姬氏身邊,似乎很怕生。不知道範夫人怎麽想的,将這麽小的姑娘帶來賞花宴。

這樣的範儀,通身都看不出半點氣勢,實在很難想象這樣的小姑娘将來能母儀天下,果真是世事難料。

想到這些,顧琰眉眼彎了彎,重活一世最大樂趣就是知曉了這些人會變成怎樣——如果軌跡還不變的話。

似是察覺到顧琰的打量,範儀小姑娘擡頭看了顧琰一眼,又飛快地低下了頭,怕羞。

看到範儀小姑娘這樣,顧琰的笑意更深了。

有了範儀小姑娘的對比,之後顧琰見到另外的人,心情都很淡定。從歸善苑西側行到北側,一路上她都是帶着笑的。

直到在西北角的花渚亭邊遇上幾個姑娘,聽清她們的說話,她的笑容才淡下來。

這幾個姑娘,顧琰都認得,為首的是戶部尚書張龜齡的孫女張妙。張家有權有錢,張妙本人又和安昌公主交好,是以一向驕橫,說話行事都少有畏忌。

此刻她們說的,正是太常卿韓士元孫女韓妩的事情。

“你們不知道,聽說那韓妩會妖術,見誰不順眼就做法害了誰,說起來都怕……”一個綠衣姑娘這樣說道。

“豈止,聽說韓妩夜裏還會長出獠牙利爪,她身邊的丫鬟都是她吃掉的!”頭插鑲寶蜻蜓釵的姑娘符合道。

其餘幾個姑娘都雜七雜八說着韓妩的壞話,将韓妩說成了集種種禍害一身的妖孽。

“哼!幸虧她死了,不然這樣的妖孽,肯定要千刀萬剮!也就是韓家,才能出這樣的妖孽!”張妙譏诮地說道,她嗓音尖而細,聽在顧琰心裏像刮骨一樣。

顧琰雙眼如利刃一樣看向張妙,無法掩飾自己的怒意,出言說道:“韓家的事情,皇上已經定論了。死者已矣,諸位姑娘還是留點口德為好!”

妖孽?韓妩哪裏是什麽妖孽,她不過是說出了她所知道的事情,為什麽要被火活活燒死?!太慘了!

就算張龜齡與韓士元政見不合,張妙這個小姑娘也不能如此诋毀一個死去的人!

這一刻,顧琰真的怒了,感同身受,這話,是代死去的韓妩說,更是為她自己而說。

許是顧琰的眼光太淩厲,張妙等人一時說不出話來,随即有人就漲紅了臉。

“韓家的事情,與你何幹?!”随即,張妙回過神來,反駁道。

她認出了顧琰是何人,吏部尚書顧霑的孫女。随即她想起了兄長想在吏部謀個差事,本想說些更尖刻的話就止住了。

顧琰怒意尤未消,正想說什麽,卻被傅氏輕輕拍了拍手。

顧琰心一震,立刻記得了現在是賞花宴上,她不應該多言,這樣是失态了,到底,修為還沒夠。

這一切,都落在了顧玮的眼中。她擡眼看着顧琰,似乎想到了什麽東西,尚未等她想清楚,就見所有的姑娘們突然都看向她身後。

遠處,一大群人簇擁着一個華服貴婦人,正緩緩往花渚亭而來。

046章 長隐公子

更新時間2015-3-20 20:21:04 字數:2197

這位徐徐而來的貴婦人,就是賞花宴的東主安國公夫人管氏。

作為一品國公夫人,管氏的氣勢擺在那裏,就算是年老了,都能輕易鎮住所有場面,成為所有人的焦點。

然而此刻,花渚亭的人大多看向管氏身側,尤其是像張妙這樣的年輕姑娘,直愣愣地盯着看,臉上慢慢染上紅緋。

她們看的,是管氏身側的年輕男子,美男子。

美者,色也,不管是男還是女,都愛悅之。

就連顧琰見到這谪仙一般的男子,都忍不住贊嘆一聲。造化得有多鐘愛眼前這人,似乎将好的都給了他,見了他,仿若世間男子都失了色。

顧琰看着張妙和顧玮等人的神态,确定這樣想的絕不止自己一個,她們都是這樣覺得的吧?

只可惜,眼前這男子,到底不是仙,他眉間隐有一絲病氣,膚色白了些。那句話說得沒錯,樂不可極盈難持久,難怪年紀輕輕就……太可惜了。

眼前這人,是安國公夫人的孫子,韋家的長隐公子。

管氏身為東主,作為她嫡孫,長隐公子出現在這裏,沒有人會說什麽。他陪在管氏身側,對花渚亭邊的夫人們颔首微笑,既不讓人覺得倨傲又有種恰到好處的疏離。

正是這種若即若離,亂了一衆姑娘的芳心,臉色紅得和脂紅牡丹有得一拼。

顧琰想到長隐早逝的命運,只覺得無比惋惜。這種惋惜太過濃重,在一大片愛慕、欽羨的目光之中,顯得與衆不同。

這種目光,長隐公子當然不會忽視,他順着目光看過去,見到一個插着燕銜花玉梳背的姑娘,正一臉惋惜地看着他。

惋惜?惋惜什麽?完全不必要啊。

這種場合下,長隐公子來不及多想,便再微微一笑,作出簡單的回應。

見到這個純淨的笑容,顧琰連忙別開了眼,感到喉嚨一陣發堵,原本惋惜的情緒變成了難過。

為什麽時間美好的東西都不能長久呢?長隐公子這樣好的人死得這麽早,才讓人深深感受到天道的殘忍。

顧琰的心倏地沉了下來。

長隐公子仍笑着,陪着管氏。素聞長隐公子不喜宴會,看樣子他是專門陪管氏來的,為她主辦的賞花宴添色。

管氏本人對此十分得意,她笑眯眯地對長隐公子說道:“你一來,所有人都看不見我這個老太婆了。”

聽得管氏這句笑語,年輕姑娘們這才醒過神來,忙不疊地給管氏彎腰問好,将禮數做足。

“都不必多禮,賞花宴就是給你們這些年輕人辦的,好好賞玩。”管氏笑說道。

她語氣聽起來很親切,讓姑娘們頓時放松不少,氣氛也熱鬧起來。

“妙娘給老夫人問好,剛才我們還說着,今年的牡丹花開得比往年都好呢。”張妙鼓起勇氣壓下了羞赧,主動跟管氏答話。

她說罷,脈脈看了長隐公子一眼,覺得心跳得很快,便想得有點多。長隐公子還沒成親,二十二歲是老了點,可是我也願意……

“妙姐姐說得沒有錯,尤其是苑南的姚黃,開得特別漂亮,這都是托老夫人的福氣。”先前那個綠衣姑娘這樣說道,胖乎乎的圓臉很讨喜。

這兩個人開了頭,其餘的姑娘們就少了拘謹,都見機說起話來。

管氏微笑着,她知道這些姑娘的恭維更多是為了孫子,可是這些話聽着也很舒服。

顧琰看着這一幕,就像看着一幅稍後就會撕碎的畫面,覺得很難受,又不好突兀離開。

沒多久,有人打斷了這種恭維:“牡丹長得好,是因為匠人伺候得好,不然朝廷每年撥那麽多錢養着歸善苑的花匠,不是白費了?老姐姐,您說是不是呀?”

說這話的人,是成國公府夫人仲氏。

同樣被一群人簇擁着,同樣貴氣十足的打扮,同樣是一品國公夫人,仲氏一來到,就分了管氏的勢,這似是說笑的一番話語,滿是鋒刃。

随着成國公府的權勢越來越盛,仲氏就越來越不待見管氏了,尤其是安國公年紀太老,而成國公正當盛年。

賞花宴這樣的場合,仲氏當然要壓管氏一頭。

在場的人,都慣會察言觀色。聽到仲氏這話,姑娘們都感受到了那種劍撥弩張的氣氛,便都不再說話了,怕的就是神仙打架殃及凡人。

顧琰強自鎮定心神,不着痕跡地打量仲氏,她前世的婆婆,看起來仍這麽年輕,仍這麽盛氣淩人。

見到仲氏,早在顧琰意料之中,早就有壓抑恨意的準備,像對待陌生人一樣,似乎也不難。

她想起了前世成國公府的大火,不知那一場大火,有沒有将仲氏燒死?仲氏死前,不知有沒有哭喊呼救?

不知道有多少奴婢仆從的性命折在仲氏手中,這樣的人,燒死才是應該!

長隐公子笑着對仲氏點點頭,便上前一步,攙扶着管氏的手,微微笑道:“祖母,我們該走了,倚霄樓的宴會還須祖母提點呢。”

賞完花之後,還有倚霄樓的宴會,那才是賞花宴的重頭戲,每屆東主,都要在倚霄樓接受衆人敬酒。

就算仲氏再氣盛,她都不得不低頭敬管氏這杯酒!

“那也是,倚霄樓沒有我還不行呢。”管氏接着說道,極其大度。

就見仲氏聽到這些話,臉色變了變,憋屈的!

比起仲氏的憋屈,管氏感到通體舒暢,笑得更親切了,招呼着各位姑娘:“來來來,你們都跟着我去倚霄樓。”

姑娘們都不用想,就向管氏靠近了一步。她們當然要跟着去的,長隐公子還在這裏呢!

況且,她們見到仲氏落了下風,有種隐約的興奮,先撩者賤,不正是這樣?

“哼!”見到管氏一群人已經離去,仲氏冷哼了一聲,帶着另一群人往相反的方向行去。

渚花亭的熱鬧,來得快散得也快,最後就剩下傅氏一行人了。将這裏的情況從頭看到尾,傅氏只有一種感覺:莫名其妙!

這兩位國夫人位高勢重,有什麽必要争個高下?還是在這麽多人面前,頗失/身份。

顧琰看着仲氏離開的方向,不知想到了什麽,目光有些散遠。此時是在西側,陪在仲氏身邊的,不可能有男人。

那麽,秦績……秦績來了嗎?這個賞花宴,他來還是沒有來?

047章 因緣

更新時間2015-3-21 0:01:17 字數:2248

離開花渚亭之後,傅氏便遇到了交好的官員夫人,相伴着往簪花樓去了,顧琰和顧玮等人便止步了。

這是賞花宴不成文的規矩了,能在簪花樓坐下的,都是已經成親的婦人,顧琰這樣的小姑娘當然不能跟着去,況且姑娘們有專屬的巢鳳樓,各處都有歸善苑的婢女侍候着。

西側又沒有男賓,不會出什麽意外。

一踏入巢鳳樓,就聽見莺莺燕燕之聲,大大小小的姑娘們聚在一起,雖然只是小聲說着話,都顯得十分熱鬧。

當然,也十分吵雜,顧琰最不喜歡這樣喧鬧的場合,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皺。

“大姐姐,我想去跟表姐們聊聊天,很快就回來的。”旁邊,顧玮小心地詢問,生怕顧琰不應承。

顧玮的表姐們,指的是忠勇伯家的姑娘們,她們早就來到巢鳳樓了。

“你去吧,水綠,伺候好三姑娘,不得有任何差錯。”顧琰對連家人沒有好感,自然不打算去見連家的人,這句話,是說給水綠聽的,更是說給顧玮聽的。

“知道了,大姐姐請放心。”顧玮笑着回應,就像個懂事的妹妹,笑得很歡快。

水綠躬了躬身,将這話聽入耳了,便跟随着顧玮走近連家姑娘們。

這是顧琰第一次來巢鳳樓,這裏果然精美絕倫,對得起它的名字。

美中不足的是,這裏雖然大,但四面不敞風,這麽多姑娘在這裏,就有些悶。甫立了一會兒,顧琰便覺得不太舒服,她匆匆跟幾個姑娘寒暄幾句,就帶着月白出了巢鳳樓。

巢鳳樓外縷縷清風送來陣陣牡丹香氣,讓顧琰頭腦一醒,剛才的窒悶才漸漸散去。

賞花宴本來就應該享受這清風花香的,拘在巢鳳樓裏有什麽好?不管是前世今生,顧琰都對巢鳳樓聚會不以為然。

實在是不想辜負歸善苑的美景,顧琰便帶着月白,往不遠處的三秀堂走去,方才進苑的時候,婢女說了三秀堂裏擺放着造景牡丹,是匠師的精心之作,很值得一看。

前世,顧琰來過三秀堂很多次。別的女眷都不喜歡三秀堂,嫌它前面有座假山擋着,太過不便。

那時,顧琰最喜歡這裏,這裏讓她熟悉親近,因為顧家後院最多的就是假山,她有種回到幼時的感覺。

只是剛剛轉過假山,顧琰便覺得有些不妥。這裏**靜了,安靜得有些不尋常。

婢女說過了,這裏擺放着很多造景牡丹,離巢鳳樓又不遠,按理說,肯定會有女眷來這裏觀賞了,就算不會喧鬧,卻也不會這麽安靜!

顧琰放輕腳步停了下來,一旁的月白立即警覺起來,主仆二人當機立斷,轉過身往回走,想離開這裏。

就在這個時候,三秀堂內傳來“咣當”的響聲,随即争執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細細碎碎的,聽不真切。

随即,就聽到有人提高了嗓音喊道:“韋長隐,你管得太多了,你有這個閑心,還不如想想自己的病!哼!”

聽到這個聲音,顧琰的心一頓,身子僵住,腳步都移不了。

這個聲音……這個聲音……顧琰永生永世都不會忘記,是秦績!三秀堂裏面發生争執的,是秦績和長隐公子!

他們在争執什麽?這裏是歸善苑西邊的三秀堂,尚未到宴會期間,秦績怎麽會在這裏?她好恨,好恨……

就算前世将成國公府燒掉,就算将秦績硬生生砍死,都不解恨!父母、祖父、表哥、傅家,那麽多人的性命,秦績怎麽償還得了?!

顧琰腦中紛紛亂亂,像邪怔了一樣,眼神都直了,根本沒有聽見漸近的腳步聲,也沒有看見月白的着急。

月白咬了咬牙,用盡全身力氣,将顧琰推進了一旁假山的空隙中,而她自己則快速趴了下來,讓顧琰踩在她背上,才艱難擠進這個狹小的地方。

随即,像發洩怒氣般“啪啪”的腳步聲就從假山外經過,漸漸遠去。

顧琰貼着假山,踩着月白的背,看着秦績經過,瞬間就回過神來了。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怕自己會壓抑不住尖叫出聲,對秦績的仇恨,對月白的感激,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內越發深刻。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不是直面對上秦績的時候,只能忍,只能躲。

“呼……姑娘,沒事了……”月白的聲音有些顫抖,她提醒顧琰先離開,這樣她才好出來。

方才危急,月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擠進來的,現在才覺得背上很重,她快承受不住了,要出去似乎也艱難。

當主仆二人艱難出了那道假山空隙時,才想起,三秀堂裏面還有另外一個人,長隐公子,他怎麽沒出來?

正好,趁他還沒有出來的時候,趕緊離開這裏。顧琰和月白連頭發衣服都顧不上整理,就擡腳想走。

或許,上天注定讓她們走不了。

她們尚未邁上兩步,就聽到了“砰”的一聲響,像是有人重重倒下的聲響。

長隐公子那個純淨的笑容如在眼前,顧琰只頓了一下,便再不能想別的,反而轉身飛快往三秀堂裏面跑去。

長隐公子在崇德九年的賞花宴死去,難道就是在這三秀堂裏?這一次,千萬不要,千萬不要出事!

跑進三秀堂,顧琰第一眼見到的,不是滿室富麗堂皇的牡丹花景,而是倒在地上的長隐公子。

他雙眼閉着,神色雪白,且看起來極其痛苦,嘴巴大張着,出氣多進氣少。

他的左手撫着左胸,看不出有動作,也不知道他還有沒有神智。

看到長隐公子這個症狀,顧琰竟然覺得心一松,立刻沖了過去,邊喊道:“月白,快去巢鳳樓喚太醫來!快去!暗中!”

說完這話,她迅速将長隐公子的身子躺平,且将他仰頭擡颌,然後跪在長隐公子身邊,将一只手掌放在了他心口正中。

這個症狀,她很熟悉!善言不止一次在她耳邊說過這樣的症狀,還不止一次親身演示過,每次善言做完這些,都會哭着說:“若是主子早點會這個辦法,老太爺就不會那麽早就去了。姑娘,你也學學吧,學學吧,嗚嗚嗚。”

所以,那些步驟,顧琰都記得!

(章外:哈哈,善言才是主角…)

048章 心定

更新時間2015-3-22 20:20:28 字數:2319

月白聽了顧琰的話,猶豫片刻便轉身跑了出去。顧琰吩咐的語氣,從來沒有那麽嚴厲過,這是要絕對遵照的指令!

她一定照做,和姑娘一起,救回長隐公子!——這是月白唯一的想法。

這何嘗不是顧琰此刻唯一的想法?她不斷重複着用力向下壓的動作,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救回他,一定要救回他!

顧琰只是個十二歲的姑娘,明明是那麽嬌柔的人,此刻卻帶着巨大的力量,用她的全副心神做着這件事。

諾大的三秀堂,只聽得見顧琰用力下壓的聲音,還有她盡量放松的呼吸聲,她掌下的人,依然雙目緊閉,谪仙容顏在光線映掩下,像仙人即将羽化。

求求你,快醒來,快醒來,讓我相信命運是可以改變的,快醒來!

是了,命運,此時的長隐公子之于顧琰的意義,就是前一世的命運。他恰恰出現在她面前,就是讓她知道,天道命運的大輪,仍然按照它的既定軌跡運行,這就是命。

顧琰不認命,絕對不認!既然她已經掙脫天道輪回再活一次,那麽她就能再逆天一次,将本應死在崇德九年的長隐公子救回來!

一定可以救回來,一定可以!

顧琰不斷祈求着,動作沒有停,一起一壓,一壓一起,連貫不絕,就連眼眶何時通紅何時積淚都不知道。

突然間,顧琰看到長隐公子脖頸的經脈動了動,再一看,眼皮似有絲顫動,下一瞬,她就聽到了他的呼吸。

呼吸雖然淺,但連綿,并沒有靜止。顧琰立刻撫上他的手腕,清晰感受到他脈搏的跳動。

顧琰又再做了幾十次下壓的動作,直到聽到長隐公子咳了起來,才長長籲了一口氣。

善言說過,咳了就好了,要讓他側卧着。想到這裏,顧琰費力地将長隐公子翻側,讓他背部和脊椎成一條直線。

從她見到長隐公子起,到現在他安靜地側卧,似過了很久,但實則只是片刻,救人在須發之間,幸好,救回來了!

長隐公子,還活着。

直到這時,顧琰眼裏積聚的淚水終于掉了下來,可是她卻微揚着嘴角,笑了開來。

這笑,難以形容,就像連日陰雨過後的第一縷陽光,空曠寂靜的三秀堂,雍容華貴的牡丹花,映襯着顧琰此刻的笑容,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這情景,讓三秀堂門口極力屏住呼吸的人抽了一口氣。

聽到這抽氣聲,顧琰慢慢地将視線移到門口,見到了一個人。他身着鴉青暗花襕衫,領襟處滾着銀邊,和之前緋服銀魚袋相比,少了幾分官威,多了幾分随和。

這樣的他,靜靜立在那裏,就像一尊青銅禮器,讓人不敢直視。

他不知道在那裏站了多久,看到了多少。他正望着顧琰,眼中有疑惑有探究,還有深深的敬意。

是了,敬意,敬佩顧琰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能起死回生。

他接到陳維的密報,道三皇子和五皇子秘密控制了三秀堂,不知道在籌謀什麽。他便翻過了簾幕,來到了這裏。

他躍至門口的時候,就見到一個婢女離開,顧琰跪在長隐旁邊,正一下一下地壓着他胸口。他很快就判斷出顧琰正在救人,便屏住呼吸不敢打擾。

直到顧琰露出那樣的笑容……

顧重安的女兒怎麽會懂得這些?他搜遍天南地北,都沒有找到治療這種病的辦法,那些怪異的動作是什麽?

他驚愕,顧琰卻不是,見到沈度,她的心就安了下來,嘴角還有絲絲笑意。

眼前這個人,前一世幫她達成了她自己一個無法完成的心願,兩年間無數次的溝通配合,使得兩個人有着非一般的默契。

她知道他的目标,他知道她的心願;她給他送去隐匿情報,他予她複仇的力量;當她的心願完成時,他的目标也做到了。

成國公府謀逆被誅、三皇子終生圈禁、九皇子登上大寶——這些,就是他們的合作。

這一世,他在空翠山救了她救了顧家,就算隔了這一世,顧琰仍舊覺得沈度是她信任的盟友。

“你來了……”她喃喃說道,神情恍惚,語氣極其熟悉和親近。

這下,沈度真的是被吓到了,在他将近二十年的人生裏,少有這樣驚吓的時候。

他只見過她一面,她說得好像兩個人認識了很久,更詭異的是,他竟然為這熟悉親近而歡喜,一點都沒覺得有不妥。

這種失去控制的感覺,使得他臉色劇變,以致連話都講不出來。

“吱吱,吱吱”的叫聲打破了三秀堂的寂靜,一只肥嘟嘟的金環鼠正邁着小短腿,往顧琰那裏竄去。

這些天沈度一直帶着金環鼠,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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