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如焚(2) 少女那顆如染血玫瑰般赤色……

時莺第二天上午沒有通告,所以就睡得遲了一些,但是醒來之後賀臣澤已經走了。床頭放着一個精致的盒子,時莺打開,裏面躺着一條項鏈,一看就價值不菲。

她愣了一下,起身穿好衣服才發現手機掉在了櫃子旁邊的角落裏,拿起之後看見賀臣澤給自己發了條信息,“櫃子上放着給你的禮物。”

除此之外,就再沒有什麽只言片語。

賀臣澤很喜歡從一些拍賣會上給她買一些禮物,有時候是一只包,有時候是一條項鏈,但是他從來不問她喜歡什麽,也不問她收到禮物開不開心。

那不像是禮物,更像是做了某種交易之後的報酬。

時莺咬着唇瓣,過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将項鏈收起來。那些藏在平日裏的細節她也是許久之後回想才意識到,但當時她非但沒覺得是羞辱,反倒覺得那是賀臣澤的一種關心。

他只是性格如此罷了,時莺總覺得,這麽多年只有她能站在賀臣澤身旁,已經證明他心裏有自己。只要能一直陪在他身邊,時莺就覺得值得。

許婷進來給時莺帶早餐,笑着問,“時莺姐,昨晚賀導來看你你開不開心?”

她臉上多了幾分笑意,“嗯……還好。”

助理跟着她這麽久,自然對她了解得很深,每次只有賀臣澤來的時候她才會笑得這麽真情實意,嘴上說還好,其實還是很開心的吧。

許婷看了一眼她脖子上暧昧的吻痕,“姐,你記得……把脖子遮一遮,不然到時候被看見了挺尴尬的。”

時莺低頭看了一眼,腦海裏回想起什麽少兒不宜的場面,咳嗽了一聲,“好。”

賀臣澤很喜歡咬人,是真的咬,有時候甚至會咬出血印子。對于他來說,最後一步不是最重要的,中間的折磨才最有情趣,尤其是在做自己的領地上做标記這件事。

不過時莺又不得不承認,在某些方面,賀臣澤已經到了犯規的地步。他哪怕只用一個眼神、一根手指都能讓她臣服。

他對她的掌控,從身到心,從內到外。不論是哪個方面,時莺都像是上了瘾一樣離不開他。

她又看了眼手機,猶豫了很久之後想問他為什麽沒存自己的號碼,但半晌後還是沒有勇氣。

夏日的拍攝十分炎熱,下午休息的間隙,有人十分低調地送來冷飲和一些吃食。時莺沒動,不一會兒有人過來感謝她。她一頭霧水,有些疑惑地看向身旁的助理。

許婷去問了問,回來說,“好像是賀導送的。”

她原本不想吃那些東西,一想到是賀臣澤買的讓許婷拿了一些,先前因為通訊錄而産生的壞心情一掃而空,她臉上難得多了幾分笑意,連帶着之後的拍攝也多了幾分好心情。

如焰火般的雲彩在天邊一層一層地鋪開,映在時莺臉上。女孩站在一片廢墟中,端起槍眼神堅定地扣動扳機。她的眼睛漂亮,像兩顆黑色的葡萄。

随着她手部的動作,那一槍結結實實地打了出去。

“卡。”導演十分滿意地看着監視器,“這條不錯,時莺先休息一會兒。”

她就那樣頂着一張過分豔麗的臉站在廢墟裏,和夕陽構成一幅又漂亮又具有毀滅性的畫面。

祁燃似乎看呆了,他上前,原本想着給時莺遞瓶水喝,步子卻停住了。工作人員正在幫時莺擦汗,她脖子十分潮濕,妝一落,清晰地露出草莓印。

那是男人做下的印記,明晃晃地展現着自己的所有權。

祁燃的步子就這樣尴尬地停在了原地,沒有再靠近一分。經紀人的話還在他耳邊回響,“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你的心思,這劇組裏你誰能都能勾搭,唯獨不能招惹時莺。人家有金/主,你還敢挖賀導的牆角?”

時莺補完妝後拿着電風扇走到監視器前,看了一眼自己剛剛拍的鏡頭,似乎在找自己的不足。

她是賀臣澤調/教出來的,演技這方面自然沒話說,導演和編劇稍加點撥她就能完美演繹出來。

“多虧賀導肯把你借給我,我可就指望你拿獎了。”

時莺嘴角含了幾分笑意,開玩笑道,“到時候那些黑粉說我臉大的時候,導演你可要負幾分責任。”

幾個男人趁着休息的時間湊在一起抽煙,時莺見他們在抽,煙瘾有些犯了,于是要了一根。她站在原地,纖細的手指夾着香煙,整個人都透着一股頹廢美。

別說祁燃,不少人都看呆了去,細細欣賞她低着眼睑有一下沒一下抽煙的模樣。甚至有些偷偷拍了下來,準備放到網上。

不過這也算不得什麽料,早兩年時莺就被爆過抽煙。娛樂圈對女明星一向苛刻,她被罵過一輪,然而過了兩個月新電影上映又成了國民女神。

“時莺,你下個月要去參加品牌活動?”

聽到導演的話,她“嗯”了一聲,“到時候你可要準我的假期。”

“我敢不準?那你家賀導不得打電話問候我?”

時莺輕笑了一聲,“不知道的還以為賀臣澤才是我們劇組的老大,你還能怕他?”

幾個人有說有笑,氣氛看起來十分融洽。

沒過兩天,原著作者和某個投資人來探班。劇組早早地收工,大家要一同聚個餐。時莺回去換了身衣服,她随便套了件牛仔褲和襯衫。

這身搭配很平常,但硬生生被凹凸有致的時莺穿出了性感的味道。她一進包廂,有幾個人眼睛都直了,礙于賀臣澤不敢對她下手,于是灌她酒喝。

時莺最讨厭的就是喝酒,這個圈子裏因為喝酒産生的龌龊事兩只手都數不過來。但是大家都在喝,她總要給幾分面子,于是舉起玻璃杯在他們的要求下喝完了。

恍惚間時莺想起跟賀臣澤的第一年,他帶她去了大大小小的酒局,讓她喝酒交際,即便快要喝出胃出血,賀臣澤也沒有心疼得眨一下眼。

也因此她現在酒量很好,喝了不少反倒比那些灌酒的人還要清醒。制片人杜弘還想再讓她喝,時莺皺了皺眉頭,臉上明顯的不悅。

她克制了半晌,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時莺一走,包廂裏就傳出幾個男人不滿的聲音。他們不敢當面得罪時莺,但背後說人壞話倒挺在行。

于是當事人回來的時候,還沒走進去,恰好聽見大腹便便的杜弘道,“以為跟着賀臣澤就了不起?不過是狗仗人勢罷了。就她那姿色還不如我玩剩下的。”

肮髒的字眼落入時莺耳中,她似乎是記起了什麽畫面,呼吸有些不均勻。或許,沒有賀臣澤的庇護,她還真得對這種人笑臉相迎。

門緩緩推開,包廂裏笑的人立馬止住了聲,不安地看向時莺。見她臉上沒什麽表情,這才一個個放下了心。

時莺緩緩走過來,嘴角帶了幾分笑意,似乎心情很好。

就在所有人都在慶幸無事發生的時候,時莺突然拿起桌子上的酒水,澆了杜弘一臉。從上而下,動作極其優雅,甚至澆完後還讓人忍不住将視線落在她纖細彎折的手腕上。

杜弘極其狼狽,頭發和臉濕透了,憤怒地問,“你做什麽?”

她笑,嗓音如同摻了蜜糖的毒藥,“你說呢?給你表演一個狗仗人勢。”

說完,時莺的臉色這才變了,她唇角的弧度慢慢消失,沁滿笑意的眼睛也變得狠厲起來。

一時間原本吵鬧的包廂安靜無聲,所有人都用錯愕的眼神看着時莺。

這件事最後自然無法避免地傳到了賀臣澤的耳朵裏,他難得給時莺打了個電話,“聽說我家小夜莺狗仗人勢了?”

時莺那天亮了一下自己鋒利的爪子,現在劇組裏的人離她離得更遠了,網上還全都是“時莺耍大牌”的爆料,無數黑粉拿起鍵盤攻擊她。

她從未在乎過這些人的想法,可當賀臣澤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她竟有些緊張。她不知道賀臣澤怎麽看她,好半晌後“嗯”了一聲。

“乖,下次這種事別親自來,會弄髒爪子。”

聽到這話,時莺松了一口氣。反應過來他的用詞,又有些生氣,小聲嗔怪,“你真把我當狗?”

“不管是什麽,我養的東西,哪有被別人欺負的道理。”

時莺心裏的褶皺被撫平。她抿了抿唇,像是想到了什麽,沉默了一會兒後說,“賀導,你沒存我的號碼,是怎麽打電話給我的?”

賀臣澤當然不會存她的號碼,因為時莺永遠是主動聯系的那個,今天聯系,他甚至還翻找了信息。

他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反倒是喉嚨裏滾出一聲輕笑。他聽出了時莺語氣裏的不滿,可她又不敢跟自己生氣,她怕失去他。

“看我手機了?”賀臣澤問,“那小夜莺想要什麽我存成什麽稱呼?”

時莺被他的話帶偏,竟真認真想了想,她居然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麽身份。因為回答不上來,她呼出一口氣,“随意。”

挂斷電話後,賀臣澤眯了眯眼,在通訊錄存下“夜莺”兩個字。

事實上,夜莺和金絲雀又有什麽不同,都是要被關在籠子裏的。

這個電話後,時莺再也沒收到賀臣澤的信息或者電話。他并非失聯,時莺如果主動聯系,過一會兒賀臣澤會回複,但如果她不主動聯系,賀臣澤甚至可以幾個月不聯系她。

她每一天都感覺自己像是被一會兒提上岸一會兒放進水裏的魚,他回複的時候就開心,不回複的時候會煎熬。

說他在乎,好像沒那麽在乎,說他不在乎,好像又有那麽一點在乎。

時莺被玩弄得十分難受,她感覺自己已經走出了九十九步,但賀臣澤對剩下的最後一步并沒有走的意願。而正因為她已經走了九十九步,所以她也不願意回頭。

時莺不甘心,她幻想着某一天賀臣澤離不開她、愛上她,也會像她現在這樣,熱烈地愛着自己。

少女那顆如染血玫瑰般赤色的心,即便被刮了無數道傷口,也能在瞬間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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