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如焚(5) 掉下懸崖的一瞬間,被人緊……
她雖然肩上披着白色的毛巾,但心口止不住地發冷。剛想說什麽,賀臣澤将她的雙手握在掌心,語氣溫柔,“手這麽涼,快把姜茶喝完。”
時莺怔了一下,還以為自己剛剛的那些都是錯覺。她長睫顫了顫,“我吃NG……”
賀臣澤看向她的表情多了幾分假意的責怪,他輕嘆一聲,“跟了我這麽多年還吃NG,要不要找個時間再教你一遍?”
她提起來的心緩緩放下去,剛剛應該是她想多了,賀臣澤怎麽會這麽對她呢,他頂多不跟她說話,怎麽會這麽對她呢?
時莺有些羞愧,“可能是今天狀态不太好,如果賀老師願意教我的話,也不是不行。”
男人輕笑,擡起手暧昧地揉了揉她的耳垂,“我教的話,給多少學費?”
時莺聽出了他在耍流氓,眼尾微微泛紅。
她頭發和衣服都是濕透了的,但後面還有戲份,時莺只能強捱着不舒服将剩餘的工作完成。
第二天時莺就生病了。她頭暈得很,明顯是發燒了。賀臣澤送她去了醫院,從醫院打針回來,賀臣澤一直陪在她的身邊。
“小夜莺,頭還疼嗎?”
時莺搖了搖頭,而後感覺賀臣澤俯身親吻了她一下。他動作極其輕柔,唇上的溫度讓人十分懷念。時莺很少被他這樣親過,更別說這麽溫柔的動作。
大概是因為生病,時莺十分地委屈,蒼白的臉顯得她尤為脆弱,“賀臣澤……”
她嗓音裏帶着哭腔,賀臣澤安撫她,“不哭。”
他嗓音裏帶着虛僞的憐惜,“你乖一點好不好?你這樣,會讓我心疼的。”
男人低着眼睑,忍不住想,是不是只有把他的夜莺雙腳折斷,她才不會飛出自己的手掌心。
他對時莺前所未有的溫柔,時莺像未曾見過雨水的沙漠,沉溺在了他的綠洲裏,并且天真地以為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果,賀臣澤真的那麽一點愛她,以後都會對她如此。從一開始,她就深陷沼澤,而且還只能被動接受,否則只會越陷越深。
時莺睡着的時候,恍惚夢見了與賀臣澤當年相遇的場景。
她那時候堪堪十八歲,上的是電影學院,還沒步入娛樂圈時一直以為那個圈子充滿了光環,她并不知道——
對于沒有背景的演員來說,被性騷擾、遞房卡都不過是家常便飯。這個圈子從來不缺漂亮面孔,不接受潛規則也許花一輩子都走不到大衆面前。
時莺經一位學長介紹去見一部文藝片的導演。她還以為有了年少成名的機會,尤其在聽着那位已經禿頂的導演畫餅暢想未來的時候。女孩并未感覺到自己已經被盯上了,那位導演甚至不記得這是自己的第幾個獵物。
“要不等會兒再深入聊聊?”
這像是某種訊號,學長聽到之後适時站起來,“我就先回去了,時莺你和徐導好好談。”
時莺這才覺得不對勁,她看了一眼四周,眼神繞了一圈最後放在面前的酒水上。一種危機感從心尖往上竄,直覺告訴她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
少女強裝鎮定,站起來道,“我還是和學長一起回去吧,有什麽事下次再聊。”
她剛邁出一步,手腕被緊緊攥住。徐成看着她,色眯眯地說,“這就想走?是不是不太合适?”
時莺掙脫不開,另一只手攥了攥,心裏想着該怎麽從這裏離開。可偏偏這個時候,她的面前模糊起來,四肢也十分無力。
時莺幾乎喘不過氣,一臉錯愕地看着兩人,“你們在酒裏下了藥?”
“你放心,只有一點點,不會暈倒。”男人笑着說,“不過是讓你乖乖聽話而已。”
至于聽話之後做什麽,按照目前這個場景顯而易見。
她沒想到面前的人敢這麽張狂,緩了片刻才艱難地說,“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是犯法的,你就不怕我之後報警,在媒體前曝光你嗎?”
徐導要是怕的話就不會敢怎麽做了,他嚣張地說,“不勞你操心,我會銷毀證據。當然你要是想曝光也随你便,到時候那些鍵盤俠只會揣測你是一個騙錢的外圍女,如果你能承受被所有人指指點點,你大可去曝光。不過……你真的确定有媒體聽你的胡言亂語嗎?”
時莺幾乎如墜冰窖,她不得不承認面前的人說得對,如果報警不一定能懲罰壞人,最先受傷害的反而是自己。
她徹底癱軟在沙發上,根本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徐成誘導她,“怎麽樣,要不然你還是接受吧,事後我還會給你錢和想要的資源,這樣豈不是雙贏?”
她感覺自己被油膩變态的目光包裹住,差點就要吐出來。畢竟是單純的年紀,對那方面的事想都想過,現在卻要面對這種事。時莺扶着沙發,咬牙道,“我一定會告你。”
面前的人冷笑了一聲,并不在乎這輕飄飄的威脅,“那你告啊。”
他也不是第一次幹這種勾當,怎麽會害怕一個乳臭未幹的丫頭。恐怕到時候真發生了什麽,她也只能被迫接受,不會像現在這樣跟他叫板。
少女被絕望包裹着,她一想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就覺得人生一片黑暗。精神上的羞辱勝過□□上的,難道她的尊嚴和夢想,就要這麽破碎嗎?
時莺被強行帶到會所門口的時候,雖然頭暈目眩,但神智還算清醒,遠遠地她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過來。
他穿着筆挺的西裝,鼻梁上架了一副金邊眼鏡,顯得整個人十分地斯文。男人看上去似乎比她大不了多少,但氣場卻十分地強大。
徐成見了那人笑眯眯地說,“賀導。”
“下藥?”
賀臣澤對這種簡單粗暴的做法十分看不上,他本來沒想多管閑事,可瞥到女孩可憐的女孩的臉時,見她的表情像是見到了救星一樣,可可憐兮兮地說,“救我。”
他饒有興趣地撩起唇角,好像自己看起來也不是個好人吧?
徐導這時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硬着頭皮說了一句,“還不是這個女人不聽話,不過好看倒是好看,你要不要試試?”
他原本說的只是客套話,畢竟圈內人都知道賀臣澤不近女色,無數女人想爬上他的床,但沒有一個成功的。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賀臣澤從善如流,“那就送到我那裏。”
“?”
徐導臉色十分難看,誰能想到煮熟的鴨子就這麽飛了。
賀臣澤欣賞着他的表情,覺得十分有趣。他要不多說最後一句,自己還不一定會多管閑事。
男人目光下移,少女臉上暈着動人的紅,一雙眼睛霧蒙蒙的,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稚嫩和可口的氣息,确實是個尤物。
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因為時莺的表情很有趣。她似乎沒想到面前的人和那個導演是同夥,自己剛逃出虎口又進了狼窩,此時正努力地瞪着他。
明明四肢都提不起力氣、眼眸深處藏着濃濃的恐懼感,這時候卻用盡全力讓自己變得兇狠。就好像一只可憐的貓兒,舉着自己稚嫩的爪子,以為這樣看起來會像一只猛獸。
她恐怕還不知道,這樣的表情并不會讓人覺得害怕,只會産生某種虐待欲。
锃亮的皮鞋踩在地板上,一下一下,是男人離開的聲音。
徐來心有不甘,可又不敢違背賀臣澤的意思。之後時莺被丢到了某個會所房間的沙發上,她內心一陣一陣地恐慌,像是洶湧的潮水猛地湧上來,幾乎要讓她窒息。
畢竟年紀還小,又是小鎮裏出來沒見過世面的女孩,時莺根本不知道如何應對,甚至在那個斯文敗類的男人進來時,她還幼稚地威脅,“我會報警的。”
賀臣澤本來不想搭理她,聽了這話挑了挑眉,“要不要我告訴你我的名字?”
“……”
她眼角沁着淚水,深刻地感覺這個圈子是吃人的。這個姓賀的男人,只是坐在一旁,高貴得像個神明,可他似乎比剛剛那個男人還要難以應付。
時莺後來無數次回想都覺得自己當時過于年輕,要不然也不會遇到這種情況還敢繼續跟賀臣澤叫板,“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原本不想做什麽的,偏偏這女孩天真得可笑,連威脅這件事都做不好。
時莺頭又開始陣陣發疼,她小小地哼了幾聲。再睜開眼,剛剛還坐在一旁看ipad的男人已經到了自己面前,他摘下了那副眼鏡,露出真實的一面。
她吓了一跳,偏偏渾身無法動彈,一擡頭見男人脫下了西裝外套,露出裏面的白襯衫。他輕松地将女孩兩條纖細的腿拽到自己腰間,似乎是蓄勢待發的姿勢。
時莺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強忍着不哭出來,顫抖地擡起手,似乎想反抗。
他啞聲問,“怎麽不放過我?嗯?”
事實上,賀臣澤并不打算對時莺做什麽。他如果對女人感興趣,就不會到現在連個床伴都沒有。他只是喜歡看時莺這副害怕的模樣,他想知道這個少女被逼入絕境會怎麽做。
時莺能怎麽做,她幾乎就是被安置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只能濕着眼眶抓他的手臂。但是她沒什麽力氣,因此像撓癢癢一樣。欣賞了一會兒她絕望的模樣,賀臣澤有些意猶未盡,他終于俯下身。
時莺眼角的眼淚終于掉下來,但是預想的情節并沒有發生,男人在離她脖頸很近的位置停住了,他整個人危險得像是要一口咬上她脖子的野獸。
半晌後,他嗓音低沉,“今天免費給你上一課,下次記住了,遇到我這種人威脅只會讓我變本加厲。”
随後賀臣澤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起身後坐在一旁繼續處理自己的工作。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時莺身上的藥效終于過去,她清醒過來,四肢也有了力氣。
她現在的模樣極其地狼狽,頭發和衣服都是散亂的,眼角還有未幹的淚痕。而再看面前的男人,他衣冠楚楚,連頭發絲兒都透着一股矜貴。
他雙腿交疊,渾身散發的氣場讓人不敢靠近。時莺是親眼見過明星的,但是沒有哪一個像面前這個男人一樣高高在上,幾乎在看到他的瞬間就會自慚形愧。
即便時莺是系裏最好看的女孩兒,即使她被很多人說日後憑借這張臉就能前途不可限量,但看到賀臣澤的一瞬間,時莺知道了什麽是世界的參差。
就像一只生活在井底的青蛙,突然看見了大海。
賀臣澤将一旁被徐成之前拿走的手機遞給她,“剛剛不是說要報警嗎?”
他挑着眉,似乎接下來她不管怎麽做都不會讓他産生任何的懼怕,恐怕哪一天上了斷頭臺,他依舊能輕松寫意。
時莺明明脫困了,可這會兒眼淚卻不停地往下掉。她以為自己的人生會黑暗下來,可偏偏賀臣澤帶給了她一絲光亮。就好像她走在懸崖邊,在掉下去的一瞬間被人緊緊地攥住手,男人的手掌溫暖有力,給了她所有希望和色彩。
“謝謝……謝謝你。”
睡夢中的時莺小聲哭泣着,身後突然貼上一具溫熱的軀體。賀臣澤摟着她,輕聲哄道,“別哭,我在。”
他起身吻了吻女孩鹹濕的眼角,突然聽到她小聲地哽咽,“賀臣澤,我害怕。”
他的夜莺也不知道夢見了什麽,居然會展示這麽脆弱的一面。他還記得,自從時莺跟在他身後之後,他就親手将她教成一個跟從前完全不同的人,獨立、堅強、妩媚,哪怕在自己面前乖巧聽話,花心思讨好他,但也從未像現在這樣無助。
時莺跟在他身邊六年,他恍惚之間才想起,現在的女孩也只不過二十四歲。他低着嗓音道,“只要你聽話,就不會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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