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婚約之事

張儒秀随二姐從後院繞過小亭沿着徑直的連廊走到前院,張府格局頗有陰陽八卦之道,整個府邸無比柔和。

如今正是三月初,府邸一切正變得青蔥起來,偶有女使男工從旁而過,留下一句嘀咕不清的話語。

到了前堂,氣氛便緊張起來。屋外候着的老仆,接連不斷送上桌去的膳食都在告訴張儒秀眼前的景在活生生地進行着,屋裏坐着的二位也是真真切切呼吸着的。這種真切的陌生感讓張儒秀心中莫名惶恐,好在二姐進去前吩咐了她一句。

“無事,一切如常就好。”

于是她二人便進了屋去。

只不過還沒顧着看爹爹娘娘,張儒秀就鬧了個笑話。

女子見爹娘總是要行萬福常禮的,行禮的事張儒秀當然知道。那麽多部穿越劇古裝劇也不是白看的。只是到底如何行禮,行大禮還是小禮,這事便令人頭大起來。

于是在二姐張晚棠行了常禮時,一旁的張儒秀急着想去模仿,結果左腳拌右腳走了個趔趗,整個人都往前絆了一下子。

“當心!”一旁的三位竟異口同聲地說道。

二姐急忙摻住她,主座上的人似乎沒料到張儒秀這一不雅的動作,着急地喊道。

這句話一出口張儒秀便擡頭看了那二位,中間便是爹爹,爹爹手邊便是娘娘。爹爹在家仍是衣冠整整,頭戴幞頭,身穿圓領長袍,腳登革履。人眉目端肅,須髯至喉。

一旁坐着的林大娘子着天青大袖衣,素淨大氣,眼間秋波流動風韻猶存,淨是缱绻溫柔。

此刻二人也都滿眼關切地看着她,林大娘子更是蹙起了眉,揪起了袖子,緊張之意盡顯。

而此刻看着張儒秀的爹爹娘娘頭上也顯現出了彈幕。只是那彈幕淺淡得很,跟之前司馬光頭上了拉風彩虹根本不能比。

不過現在也不是挑剔的時候,能有就行了。

只見張父頭上顯示着“殿中侍禦史兼天章閣侍制·信陽光州張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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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關系:爹爹。”

而張母頭上則是“張存之妻·林氏”“人物關系:娘娘。”

好家夥,這彈幕還挺封建,連張母的名字都不肯透露。

只是這彈幕并未顯示爹爹娘娘的性格,可能與它“缺電”有關吧。

這邊張存見這姊妹二人都到了場,覺着已到用膳的時候。

“三姐,快坐,先吃頓飯填填氣力。”爹爹這麽一說,張儒秀才選擇性忘記方才的尴尬事,走向前坐下去,二姐也順着坐到她一旁。

林大娘子聽到張存開口,才流露出更顯然的情緒來。張儒秀剛坐下來,大娘子便急忙拉着她的手覆在自己的手心上。大娘子的手心溫熱便更顯得張儒秀手涼。為娘的總是在孩子的問題上分外敏感細心,張夫人這會兒子淚珠都在眼眶裏打轉,說出的話也是顫顫巍巍。

“三姐受累了。”

張夫人的一腔愛傾瀉而出倒是讓張儒秀無所适從,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安慰這般脆弱的娘娘。

在那個世界,她母親去得早,一直是荒唐的父親将她撫養長大。結果她那父親,前幾年還因為酗酒意外身亡了。張儒秀孑然一身,卻并不感到孤獨。大抵是她并未感受過親情,所以現在面對張母,張儒秀确實不知該做什麽。

不過還未等她開口,張父便出聲打破了這怪異的氛圍。

“好了,三姐剛醒,你如此悲情作甚?快讓孩子趕緊吃幾口飯吧。”張父話間并無責備,反而是對自家夫人的無可奈何。好吧,原來爹爹娘娘都是這樣秀恩愛的。

“是啊,娘娘,三姐如今方醒,可不能再如此悲情。”二姐看不下去,從身上拿了手絹遞給默默咽淚的張夫人。

“是……是我失态了,沒吓着三姐罷。”張夫人此刻也知曉自己太過感性,接過手絹,慢慢松開了張儒秀的手。

“啊……娘娘,我并無大礙的,你放心。”張儒秀這稱呼叫得順口自然,安慰了張夫人的心。

“罷了罷了,醒了就好,日後再說其他雜事。菜也上齊了,現在先吃飯。”張父說罷,動了筷著。這般女子家的敘舊實在讓他不知如何自處。

他這麽把話一說,旁人也不好再說什麽,只好都掂起筷著默不作聲地吃食。

張儒秀看着眼前的碟碟玉食,有種不真切的感覺。無他,先前二姐告訴她,爹爹不喜鋪張奢靡,平日裏都是吃些野菜野湯。

今日這桌……

張儒秀往這桌子上大概掃了一眼後,就一直在心裏咽口水。

新法鹌鹑羹、爆炒蛤利、沙魚兩熟、虛汁垂絲羊頭、蜜汁排骨湯……

大概是張儒秀風寒初愈,确是件喜事,府裏也難得奢侈一次。這美食色香味俱全,嘗一口便感覺十分滿足。飽腹之餘讓張儒秀想起了一句話:“他嘴上沒有說過一句愛我,但幹得都是愛我的事。”

張儒秀也知道此時說話言多必失,便也只是埋頭苦幹着。

這方二姐也掃了膳食一眼,自然看出了自家爹爹娘娘的別有用心。想着三姐如今這狀況,怕是要撂一把火才好。

于是她開口,“三姐兒如今可是咱家的心肝,月後成了婚可是要常常回家才是。”

不過這番話讓張父張母都黑了臉,也讓張儒秀傻了眼。不過這反應卻在二姐的意料之內。

可張儒秀卻不鎮定了。

成婚?月後?幾月後?和誰成婚?

張儒秀一臉懵圈,當然她心裏不是慌的,反而有一些期待。她一向不重情愛,所以成婚也拘束不了她。

未等二姐開口解釋,張父就先發了話。

“三姐兒,咳咳。”張父本想說些什麽,可話到嘴邊卻只成了假意的咳嗽。

“三姐,你當真都憶不起之前的事了?”張夫人知曉她如今記不得許多事,只是這情愛方面……

“娘娘,我确實不記得了。”

張儒秀停下筷著,雙手放于膝前相繞,回話時盡是猶豫。

說實話,我連你們都不記得,何況其他人呢?

“罷了。”張夫人似是有些苦惱,眼神望向張父無聲地求助。這事确實不好說。

“是這樣的。”張父也整了整有些褶皺的衣襟,開口道“幼時我有一友人,那位相公的二哥甚是聰慧穩重,我便……”

張父話停到了這處,大概是下面的話說出來有些“坑女兒”的意思。不過這話很好懂,聯系着前面衆人的反應,張儒秀就猜到了個七八。

友人之子很好,張父便将自己的小女兒許配給那二哥,算是有些晚的“娃娃親”。按二姐的話說,“張儒秀”與那二哥幾月後便是要成婚的。如今出了這檔子事,那邊怕是不好交代。

這樣一梳理下來,張儒秀的思路便清晰了許多。怪不得她來的途中,那些個人都一臉焦灼地偷偷望向她。

不知道是不是孤寡地太久,張儒秀心裏清楚後居然沒有那種婚姻大事被父母操縱的不滿,反而是期待,期待婚房裏與她共飲合卺酒的那位郎君。

“那……那女兒能鬥膽問一下那位二哥的名諱麽?”張儒秀鬼使神差地說出了這句話,之後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羞得低下頭不敢看張父。

“噗嗤。”耳邊傳來的是大娘子的輕笑聲。

“先前見你不願讓我們提起那位二哥,還以為你不喜人家呢。”大娘子調侃道。

看來原身之前與那位二哥應是萍水相逢并無多少感情了。這樣也挺好,不會出現什麽替身梗,錯愛之類的狗血劇情。

她的人,要從裏到外完完全全地屬于她!

張儒秀自動地把那位無名男子歸到了自己人的麾下。

“是啊,三姐原先啊,每次我們提到那位,便要使些性子來。”二姐也來插話,更是證實了張儒秀心中的猜想。

“那位二哥,你當真一點兒都記不得了?”張父仍是不信,執着地問。

“是。”

張父被她弄得無可奈何,嘆了口氣後說道:“我所言的那位友人便是同州知州司馬和中相公,而那位二哥便是和中兄的二子司馬光。君實那孩子穩重恭順,年少時便出人一頭,如今更是超然衆人。雖說你二人還尚未見過面,但爹爹相信,他會是一位難得的佳婿。”

張父說完後,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張儒秀的神情。一旁的二人也看向張儒秀,眼中是何意味分辨不清。

司馬光?那不是在長街上給她解圍的小官人麽?

張儒秀心中掀起狂風巨浪,面上也無法保持冷靜自若的模樣,張大了嘴一臉不可置信。

“司馬君實?他……”張儒秀想問出更多事,但卻不知道從何問起。

“那位小二哥長你四歲,如今正是弱冠之年。你一向嬌慣,二哥以後倒是能照顧些你。”大娘子見張儒秀一臉激動的模樣,想着她态度應該有些轉變,說出的話也有意無意地在撮合。

那孩子确實值得托付,她相信張父的眼光。如今唯一要擔心的,是這兩位能不能互相看對眼。

張儒秀一愣,爹爹娘娘和二姐一臉竭力撮合他們二人的模樣真是難得一見。

眼下,她腦子裏回想了下司馬光的相貌,她當時好像也沒怎麽注意到人家的長相。當時淨顧着覺着難堪了,也沒別的心思。

“聽着爹爹娘娘這般說,我倒是對那位二哥有些好奇。”

張父張母聽見她這麽說,心裏暗松了一口氣。還好,張儒秀現在不厭惡那個人了。

“吃罷三姐,多吃些。”張母給張儒秀夾了菜,桌上這幾人也都繼續吃了起來。

飯後二姐和張儒秀從爹爹娘娘那邊辭別,便回到了後院。原本張儒秀是想回屋睡會兒的,她醒來雖并未做幾件事,但身子卻莫名很累,累到想直接葛優癱到天荒地老。二姐卻看不慣她這無端頹廢的模樣,硬要拉着她去幽園逛逛。

這幽園便是張府後院內部的小花園。牌匾上的字是張父親自提上去的,勁道有力,倒也是他的風格。

飯後走走自然是對身子骨好的,更好的是小姊妹間的私密談話。

“對了,再有數日便是乾元節了,到時我們可以出去好好玩玩。”二姐扯着張儒秀的手興高采烈地往前走,邊走邊說。

乾元節張儒秀是知道一二的。北宋把官家生辰那天定為節日,那時普天同慶,女子可結伴而行盡情玩樂。而這四月十四乾元節過得便是仁宗的生辰。

仁宗期間程朱理學還未興盛起來,故未婚女子出行也格外便利,不受什麽規矩約束,只是出門前要經爹爹娘娘許可才行。只是張父嚴謹,想必之前對這方面的事也多有限制。

不過既然是乾元節,張父也會忙于應酬,自然沒有閑心關心自家兒女的出行。

張儒秀回過神來,連連點頭,她喜歡探索些民風古事,此次游玩,便是了解北宋民間的一個絕佳時機。民間是不是如《清明上河圖》中那般熙熙攘攘,車水馬龍呢?

二姐拉着張儒秀一路好走,将蓮池,松林與亭榭都繞了個遍,見張儒秀實在無力才揶揄着放她回去。

走之前還說了句“你可要好好練練身子骨,以後要走的路還多着呢!”

說罷便揮手告別,走進她的西廂房,就在張儒秀住的東廂房的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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