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回門回家

五更三點, 窗外天色灰蒙,一片暗景。司馬光轉了身,叫醒尚在熟睡中的張儒秀。

“歲歲, 該起了, 過會兒還要拜禮。”司馬光輕喚道。他是後半夜才合上眼睡了會兒,卻也只是淺眠休憩着。此刻開口喚人,聲音也是嘟嘟囔囔, 含着幾分不清醒。

許是他喚人的聲音太過輕柔, 張儒秀只是轉了個身,哼哼唧唧的, 也不知聽沒聽見這話。

司馬光沒辦法, 坐起身來拍着張儒秀的肩,繼續叫着人。

“歲歲,要是再不起,屋外的女使可就進來了。”司馬光說道。

“什麽?”張儒秀半夢半醒間只聽得到“進來”二字,便慌忙睜眼。一睜眼, 便看到司馬光支着手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可算是醒來了。”司馬光說道。

張儒秀愣了半刻, 突然用手捂起臉來。“先別看我。”張儒秀慌忙說道。

“怎麽了?”司馬光頗為不解, 卻還是閉上了眼。

“大清早的,我還沒洗漱。”張儒秀說罷頓了頓, 又說道:“我怕我有眼角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張儒秀的話說得滿分委屈,卻叫坐在一旁的司馬光低聲笑了起來。

“這又有何妨?不過肝經有熱, 體中有虛火倒是容易生成這類。”司馬光解釋道。

張儒秀在他說話間手指拂過眼睑, 檢查一番後才放了手。聽到司馬光這話,滿臉好奇。

“你還懂醫呢?”張儒秀問道。

“略知一二。”司馬光倒是頗為謙虛。

瞧司馬光這般模樣, 張儒秀便覺着人家肯定是精通醫學。文人嘛, 愛謙虛。

Advertisement

“行啊, 日後要是生了病就找你抓藥了。”張儒秀調侃道,一邊拿着早就備好的常服往身上套。

“我叫人進來罷。”司馬光說罷,也起身穿着衣。

張儒秀聽到這話,轉頭一看,上下一掃,便否決了這個提議。

“你還是先穿好衣服罷,我再叫人過來。”張儒秀說道。她出自占有欲的本能,不想叫人瞧見司馬光這般模樣。

司馬光聞言,不置可否,只是挑了下眉,由着她這般去。

等晴末晴連進來時,司馬光早已洗漱完畢,坐在案桌旁翻着書。

女子家,成為人婦後,穿的衣裳,梳的發髻也都有所改變。

“你倆動作快些,拜禮還需早些到才是。”張儒秀出聲催促着身後的兩位小女使。

晴末站在張儒秀身後,她一向伶俐,進來時特意瞧了司馬光幾眼,見人一臉淡定。再看看自家娘子,也是那般雲淡風輕的模樣。二人之間,從她進來後,也沒有過多的交流。她這般胡亂一猜,便猜了個中。這洞房花燭夜,新娘子同新郎官怕是各睡各的去了。

“娘子多日操勞,可這氣色卻是愈發好了起來,同染病前相比,可真是判若兩人一樣。”晴末開口說道,一邊指着妝奁盒中的冠梳示意晴連給張儒秀插上去。

這話一出,司馬光拿書的手便僵了幾分,晴末把這動作看在眼裏。

“是麽?你倒是說說,染病前我是哪般模樣?”張儒秀笑道。

她身後有兩位女使站着,自然也看不到司馬光那邊的動靜。

“娘子那時,滿臉慘白,身如枯骨,人自然是憔悴得很,叫人心疼。”晴末說時特意加重了語氣,順便說給不遠處的有心人聽。

這話一出,司馬光持書的手握緊了幾分,面上還是原先模樣。

“是麽?那時我在病中,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過的。”張儒秀說道。實際上那時是原身染的病,她自然不知情。

“末姐,你同娘子說那般慘事作甚?只要娘子現在好就是了。”晴連抱怨道。

還未等晴末開口,晴連便對張儒秀又說道:“娘子,挽好了。你瞧瞧,可還行?”

張儒秀聞言望鏡裏一看,那髻梳的大氣,深得她心。

張儒秀點點頭。

上了胭脂,梳了發髻,換了衣裳,便要去中堂行拜禮了。

“光哥,走罷。”張儒秀起身,對不遠處坐着的司馬光說道。

“好。”司馬光應聲答道。

屋門被推開,天還未亮,司馬家卻是處處燈火,葳蕤綿延。

……

新婦拜堂,即是先在中堂擺上一張案桌,其上設鏡臺等物,新婦行拜禮。這之後,便是去前堂拜家舅與家姑。

張儒秀去到時,司馬池同聶娘子早在堂內坐着。聶娘子身子骨不好,司馬池便叫人捎了匹厚外罩,披到聶夫人身上。

聶娘子一邊低聲咳着,眼還緊盯着前面。眼裏出現一對佳偶時,才忍了咳意,正襟危坐起來。

“新婦拜見家舅、家姑。”張儒秀中規中矩地行了禮,問了安好。說罷,一旁的晴末晴連各自帶着托盤前來,托盤上各擺着一匹織錦花布。

晴末晴連分別将這托盤遞送到司馬池同聶娘子面前,賞賀之物是張府裏最好的繡娘織的,算是一份心意。

聶娘子滿臉笑意,朝司馬池示意。

待到司馬池點頭示好,聶娘子揮揮手,老養娘手中托着的兩匹花布答賀之物便交到了晴末手中。

司馬光看着禮畢,便向前同爹娘道了聲安,立在張儒秀身旁。

司馬池目光慈祥地看着這對新婚夫婦,開口道:“二哥,用過膳後,你便同三姐去張府拜見誠之兄罷,記得備上禮。”

“是。”司馬光聲音沉穩。

張儒秀見了,也趕忙行了禮附和。

“三姐,過來,叫我仔細看看你。”聶娘子見司馬池交代過事,便終于開了口喚着張儒秀。

“阿姑。”張儒秀走過去,喚着人。

聶娘子握着她的手,道:“大早上就過來見我,是不是穿的太少了?手這般涼?”

說罷,便握緊了張儒秀的手,使勁暖着。

張儒秀見聶娘子這般熱情,一時掙脫不開來,便答道:“從小便是個體寒的身,阿姑不必擔心。”

“體寒?那你興許吃了不少藥了,現在這身子暖些了麽?”聶娘子問道。

當着聶娘子的面,張儒秀也不好意思實話實說,便扯了個慌:“好多了。今早露重,手才冷了下來。我見阿姑也披着大袖,阿姑也要不要着涼才是。”

張儒秀這話任誰聽了心裏都暖和。這話說的機靈,也讨了聶娘子的喜,這會子直言叫司馬光好生照顧她,不叫她受委屈。

最後還是司馬池見二人聊得火熱,不可開交,才開口給聶娘子提了個醒,叫她莫要誤了複面拜門的時辰。

這話一出,聶娘子才不舍地松開了張儒秀的手,叫司馬光同她早些用膳,早些去。

“我整日裏也沒事。三姐不妨多來找找我。”臨走前,聶夫人說道。

張儒秀自然是點頭說好。家姑同新婦依依惜別的場景叫司馬池同司馬光見了,只是相視一笑,也不參與女子間的事。

……

巳時二刻,張儒秀回了張家。

昨日,她才從張府裏出來,她還是三小娘子。今日,她便成了司馬家的小輩新婦,成了外人。

隔日之間的落差叫張儒秀回了府,也覺心慌。

張存見司馬光來了,便拉着人寒暄一番,問了近況,同時也叫下人準備擺宴,正好湊上晌午用膳的時辰。

男子間自然不多言述兒女情長,何況如今西夏之勢叫人不得心安。張存攬着司馬光便去交流這些事,實況危急,文臣自然無比關切。

女眷便要細膩敏感的多。

大娘子昨日送張儒秀出嫁,如今回門,張儒秀已然是一副新婦模樣,叫大娘子一時感慨萬千,紅了眼眶。

張儒秀自然是一番安慰,只是說着說着,一股莫名的委屈便湧上心頭,也不自覺間紅了眼。不過她還是忍着沒叫淚流下來,只是拿着絹巾給大娘子拭着淚。

事态的轉變有時就是這般奇妙。

才過了一日,許多事卻已發生了改變。

張儒秀再也不是府裏爹娘庇佑下的無憂無慮的三小娘子,她成了一家之婦。這樣的反差,往往叫人難以接受。

二姐站在一旁,瞧着大娘子同張儒秀淚眼相望,一時頗為無奈。

不久後,她也會如張儒秀這般出嫁。

只不過,她會嫁到外地,委屈受的只會比張儒秀更多。

“三姐,你都不知道自你走後,娘娘可是跟沒魂兒一般,一臉失落。”二姐開口說道。

“二姐,你同三姐說這些作甚?”大娘子吸了吸鼻子,朝二姐說道。

“阿娘,你就這麽想我啊?”張儒秀知道二姐話裏的意思,此刻心思全都撲到了大娘子身上。

“我怎麽樣不重要。你同我說說,你與那二哥處得如何?他有沒有欺負你?”大娘子拉着張儒秀的手,叫她坐在榻上。

二姐聽到這話,也搬了個凳子坐到二人身旁,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阿娘你放心,他對我很好,阿舅和阿姑都很照顧我。那邊有晴末晴連替我照應着,沒人欺負我。”張儒秀說道。

“那便好。”大娘子聽罷張儒秀的回答,松了口氣。驀地又想到什麽事,便問:“昨晚呢?昨晚如何?”

這話的指向便十分明顯了。

大娘子是在問同房之事。

張儒秀也不想做隐瞞,便如實答道:“除了同房,旁的都還好。”

這話一出叫大娘子愣在原地,倒是一旁聽着的二姐,一臉了然。

張儒秀見場面難堪起來,便急忙開口解釋道:“就是……我倆都放不開……再說我和他才見了不幾次面,總覺着不好意思……”

這話一開口,二姐噗嗤一笑,随即又立馬變了臉,一本正經起來。

“你這孩子,怎麽……”大娘子開口想責備人家,卻又覺着張儒秀的話在理,一時嗫嚅起來。

“這也是一個禮啊,不同房,你如何向聶夫人那邊交代呢?”大娘子苦口婆心地勸慰道。

“聶夫人待我那般好,定是會理解的。”張儒秀說罷,趕忙挽起大娘子的手臂,竭力撒着嬌。

“你啊……”大娘子被張儒秀磨的沒有法子,便頗為無奈地捏了捏張儒秀的臉頰。

“日後當同夫家多多交流,莫要生出些節外之事。”大娘子說道。

張儒秀點點頭。

“二姐你也聽着。”大娘子又說道。

“知道了。”二姐點點頭。

作者有話說:

排版暫時修到這章,感謝訂閱!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