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他的抱怨
人只要一忙起來, 便覺日子過得飛快。
司馬光繼續埋頭處理着公務。知州把地方幾個棘手的案子都分給了他,自己卻樂得清閑。司馬光忙得焦頭爛額,時常看不見個人影兒。
張儒秀也常去順街踩點, 順便也熟悉了下旁的鋪子的信息。順街上三處鋪子, 先前都是晴湘管着。她每日就在幾個鋪子裏來回撺掇,掙個利息。
十月十五,便是常娘子說的賞菊宴開宴之日。
前一晚, 張儒秀便告知了司馬光自己要去赴宴的事。司馬光倒是滿心歡喜, 舉着雙手贊成。
“你在院裏呆了這麽久,該出去走走才是。”司馬光話裏盡是欣慰。
張儒秀總覺着哪個細節似是被她遺漏了一般, 不過一時也沒想起來, 便不再深究。
這日,涼風吹得歡,司馬光臨走前還特意囑咐張儒秀穿得厚一點。張儒秀哼哼唧唧地應着,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待到進了固園裏,張儒秀才後悔方才為何不多穿一件衣裳來。
不過縱使秋日裏的風大, 衆位娘子的興致還是那般高漲, 甚至不減反增。
“來來來, 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咱們新來到華州的張娘子!”常娘子滿臉笑意, 拉着張儒秀就往安人堆裏擠。
那邊賞着菊的安人一看,便見一明豔娘子被推了過來。
這些安人中, 最小的也得是二十又四歲, 早沒見過張儒秀這般年輕的女子。一時間,半老徐娘堆裏出來了一株海棠, 任誰都覺着新鮮。
“這位便是司馬判官家的內人罷。司馬判官年輕有為, 夫人也是花顏月貌, 真是羨煞旁人啊!”一位體态豐滿的娘子出來打着圓場。
她這麽一說,旁的娘子也接二連三地附和着。
判官是僅次于知州的州郡大官,這些安人之中,除了張儒秀身旁的常娘子,旁的都是些小官的夫人,自然比不得這兩位娘子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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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安人常聚在一起賞花游湖,自然都清楚彼此對家是什麽德行。如今又來了位小娘子,安人自然巴結了起來。
張儒秀人美嘴甜,自然讨人歡心。
常娘子為人精明,常叫人捉摸不透。若是與之深交,說不定什麽時候還會陰人一把。華州這些娘子苦常娘子久矣,如今見張儒秀這般好相處的模樣,自然萬分欣喜。
張儒秀瞧着衆位娘子都拉着她的手話着家常,自然也欣喜。
一方面,這些娘子同她熟識之後,也方便她擴大營銷範圍,名聲路子也會無意間打開來。
另一方面,司馬光升官需要推薦信。華州官僚隊伍之中,不乏高風亮節的前輩。張儒秀同這些娘子相處的好,對司馬光日後的升遷也自然有利。
張儒秀随着一衆娘子賞着開得正好的菊花,自然也沒顧着常娘子的着落。
常娘子走得慢,走在隊尾,同身邊之人有一下沒一下地搭着話。
“常娘子,這位張娘子一來,倒是把你的風頭都搶完了。”
常娘子聞言,瞥了瞥身邊告狀的蘇娘子,冷哼一聲。
“張娘子剛來,該有的風頭我自然得叫她有。”常娘子嗅着身前的桂瓣菊,漫不經心地說道。
“說是如此,這陣子風頭一過去,誰還想着您的好。”蘇娘子滿腹抱怨,瞧着像是常娘子的體己一般,無比為她着想。
常娘子笑笑,看着身前的人堆,歡聲笑語不斷。
“走罷,擠上前去,也給你個風頭。”常娘子挽着蘇娘子的手,瞧着十分親昵。
蘇娘子心裏還在感嘆着常娘子這般動作事出反常,下一刻便聽得耳邊傳來一句:“放心罷,你家官人的調令已經下來了。”
蘇娘子一聽,臉上大喜,聲調也高了起來:“真的?”蘇娘子說罷,似是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太高,趕緊捂着嘴。
常娘子把蘇娘子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裏,依舊是那般平淡的語氣:“放心,是往上升的。”
話一出口,蘇娘子的臉上便咧開了花。待到她同自家官人一走,哪兒還用受這位常娘子的氣?
“有勞常娘子了。”蘇娘子笑笑,又對前面人堆中心的張儒秀大聲喚道:“張娘子,你可真是比花還嬌呢!”
張儒秀一聽,回頭露出笑意,歪着頭接受突如其來的稱贊。
一時間,又是一陣嬉笑。
……
張儒秀可沒敢忘了赴宴的目的,一番游玩之後,一衆娘子便進了茶館。常娘子事前包了幾個雅間,安排着衆位娘子落座。
張儒秀自然和常娘子一個雅間。
常娘子對衆位娘子交代,自己有些事相同張儒秀說。衆位娘子一聽,如何不知她的心思,便識趣地坐到了旁幾個雅間裏,聊着天。
“張娘子,那日我同你說的事,你意下如何啊?”常娘子品着茶,不經意地提了一嘴。
“常娘子你也知道,官人他是新官上任,家裏本就沒多少資産。”張儒秀低着頭,訴着衷腸,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常娘子自然知道張儒秀是在說着謊話。司馬判官家底淺,可張家卻是汴京望家。單憑這項,張儒秀的嫁妝禮定是不薄。如今張儒秀推脫起來,自然是不同意這事。
“張娘子真的不再想想?我實話實說罷,這事,我還是第一次告訴旁人。你看那些娘子,我都沒同人說。”常娘子不依不饒地勸着張儒秀上道。
“常娘子,又不是我不給你面子,但凡能幫上忙的,我都會幫一把。都是女子,我也懂你的難處。”張儒秀繼續同人周旋。
常娘子一聽,臉便拉了下來。
“不過……”張儒秀話裏有些猶豫。
常娘子心裏覺着事有轉機,便趕忙追問道:“不過什麽?”
張儒秀心裏嘆着魚兒上鈎,面上依舊是那般淡定模樣。
“我這裏,倒是有一筆生意。”
“什麽生意?”常娘子似是很感興趣,眼眸一瞬就亮了起來。
張儒秀把自己在順街上開鋪的想法同常娘子簡單說了幾句,見人在意料之中地呆愣了起來。
“你做的事這麽玄乎,我可不敢随意下注。”常娘子對張儒秀要做的事滿是鄙夷,末了還譏諷一句:“你家官人也舍得叫你出去抛頭露面做這些事?”
“只要是能掙得幾文錢,又何嘗要嫌棄這些三教九流的事?”張儒秀呷了口茶,不露聲色地應道。
“瞧你這般胸有成竹,就不怕虧了麽?”常娘子問道。
“創業之始,自然掙不了多少錢,這得長期積攢着慢慢來。”張儒秀回道。
“長期?你等得了可我的錢等不了。”
“常娘子似是對錢財很急切啊?真的不再想想麽?”
常娘子看張儒秀依舊是那般淡定模樣,心裏不由得動搖了幾分。
“你且說說,要我做什麽?”
“到時候拉些人過來,造些聲勢便可。”張儒秀笑笑,又道:“放心罷,入股不虧。”
常娘子略有思索,不過片刻,便點了點頭。
“需要時便叫我一聲,我自會安排。”常娘子嘆口氣,嘆着來錢不易。
“常娘子高明。”張儒秀無比認真地給人戴着高帽。
……
酉時二刻,張儒秀從順街趕了回來,恰巧碰上放衙回來的司馬光。
“去哪兒了?怎麽回的這麽晚?”司馬光無比自然地拉過張儒秀的手,問道。
“還是那個賞菊宴啊,陪着常娘子去了雅間,聊了許久。”張儒秀臉不紅心不跳地回道。
“聊什麽呢?都聊得這麽久?”司馬光半信不信地問着。
“就聊家常啊,聊着聊着發現天色已晚,就回來了。”張儒秀顯然不想再同他聊這個話題,話鋒一轉,問道:“你呢?你都做了什麽事?怎麽也回的這般晚?”
官衙定應卯的時間,卻沒明确說放衙的時間。司馬光平日裏處理過公務之後,并不急着往院裏趕,反而是約幾位同僚出去游玩。
今日司馬光這般風塵仆仆地從衙裏趕了過來,顯然是被什麽事困住了一般。
司馬光以為張儒秀是在埋怨他,便回道:“接了個案子,有些棘手。不過不妨事,叫你擔心了。”
張儒秀知道司馬光又想茬了,心裏一陣好笑。她只是象征性地問問,也沒擔心司馬光。
“沒事。”張儒秀搖搖頭。
司馬光有些不明所以:“什麽?”
“沒事沒事,我的意思是你沒事就好。”張儒秀趕忙應着。
司馬光看着張儒秀一副慌亂模樣,無奈地笑笑。
“待會兒想吃什麽?我吩咐下去,叫他們做。”
張儒秀滿心想着明日鋪子開張的事,此刻便敷衍道:“随便,你吃什麽我吃什麽,不講究。”
“好。”司馬光應聲道,朝老管家使了個眼色。
……
晚間,張儒秀洗漱過後便躺在了床榻上,還是翹着二郎腿哼着自編的小曲兒。
司馬光還是伏在案上,披着外衣,默着丹青。
“歲歲。”司馬光驀地出聲喚道。
“在!有事請吩咐。”張儒秀興致大好,話都染上了幾分雀躍。
司馬光聽出了張儒秀話裏的雀躍,自己心裏也歡喜。
不過司馬光脫出口的話卻是帶着猶豫:“你覺不覺得,我待在院裏的時候太少了些?”
張儒秀一聽,仔細思索着:“有麽?不少罷。你如今可是新官上任,公務自然重些。何況如今宋夏摩擦日漸增多,華州又是關中要地,你整日裏待在衙裏,也很正常啊。”
司馬光心裏一沉,張儒秀說的确實在理。可他話裏,也不是這種意思……
“怎麽了?我說的不對麽?”張儒秀沒聽到司馬光的回複,便反問道。
張儒秀一天天的,也是往外跑,自然感受不到司馬光待在院裏的時候有多少。
院裏的人現在也都知道,自家的大官人公務繁忙,而大娘子又喜歡往外跑,成天赴宴喝茶。這樣一來,院裏沒個主人。還好有老管家和幾位老養娘在,不然院裏可真是要亂了套了。
司馬光嘆着張儒秀的無意,再開口時,話意便直白起來:“我的意思是,你覺不覺得,我陪你的時候有點少?”
“啊?還好罷。你不用有負擔,我沒那麽粘人。再說,你是在忙公務啊,又不是在忙旁的事。”張儒秀開口回道。
“是麽?”司馬光話裏有些失落。
張儒秀點點頭。
不對勁,張儒秀心裏想着。難道司馬光是在暗示她麽?
張儒秀又認真想了想,結合着先前晴末晴連的彙報,斟酌着開口:“其實我在院裏待的時候也少。平日裏無事,我都約着常娘子那幫安人去聽曲兒了。”
“晚秋天涼,你身子也不好,還是盡量少出去罷。”司馬光停筆,欣賞着案桌上那副丹青。
張儒秀聽着他這話不順耳,便裝作沒聽見一般,也不吭聲。
末了,不知是誰長嘆一聲。
長夜漫漫,總有人無比艱難地朝某個方向行進。
作者有話說:
放衙:官員下班。
應卯:官員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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