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指尖深吻
久居旱地的人一旦見了露水, 便會不可自拔起來。依附而生的菟絲一旦着了牆,便會野蠻生長起來。有情的官人得了娘子給的甜頭,也會如泡在蜜罐裏一般, 幾乎要沉溺了下去。
正元節的那些情意, 一點就破,一擲就燃。哪怕張儒秀給的只是半分親昵,可在司馬光心裏卻無端成了滿分示意。
上元放燈五天, 官員也跟着百姓歇了下來。
張儒秀想着放燈時街上的游人也多, 對自己開鋪也有利。後來打探一番才知,原來順街每至上元, 游人都會急劇銳減下去。平日裏冷清時, 街上人還稀稀疏疏的。可放燈以來,街上基本看不到幾個人影兒。
晴湘解釋着這片人的心理。一年之中不如意之事有許多,游人都有默契似的,每逢放燈五日,這些腌臜事壓在心裏不再提出來, 也不再去外求解。肆意享受一番後, 再管身後的這些煩愁。
張儒秀一聽, 先前開業的計劃也只能作罷。索性就将此當做一次小長假,撒開來玩。
這樣想通後, 張儒秀也不再管順街上的那些事,沉浸到自己的世界裏去。
十五那日的暧昧後, 司馬光仿佛成了個沒骨頭的人, 整日想往她身上靠着依偎着。
恰巧十五後又下了幾場小雪,這便又給了司馬光一個上好的緣由。
“屋外在下雪, 天冷, 我也很冷。”
司馬光指指窗外, 又指指自己。
“你這不是在胡編亂造麽?你身上哪冷了?”張儒秀說着,把二人相牽的手擺在他面前。
“手這麽熱,居然還說自己冷。”張儒秀雖是抱怨着,可還是把那人的手牽的更緊。她的手一直很涼,若非被司馬光握着,要暖熱不知還要暖到什麽時候來。
司馬光同她想的也一致,不過他說這話的目的也達到了。他說自己冷,何嘗不是想叫張儒秀多靠近自己幾分,好給她暖熱身子呢?
這幾日衙府也放了官員的假,司馬光也難得松開了口氣,這幾日都呆在院裏。白日裏看書寫字,晚間就陪着張儒秀一同上街看花燈。
不過司馬光心裏還是有些疑惑。照理來說,上元節應是最受小娘子家歡迎才是。成婚前,照張儒秀那種閑不住的性子,應是每年都要趁着上元節玩得盡興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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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昨日首日放燈,她卻好似從未見過這般場面一般。甚至連最常見的那些小玩意兒都得驚奇一番。
想到此處,司馬光便開口問道:“歲歲,你覺着,華州這處的上元景,同汴京城裏,有何不同?”
彼時張儒秀正呷着那小半盞剛沏上的熱茶,一聽這話,便呆愣起來,将那口茶艱難地吞咽下去。
“沒什麽不同的啊。汴京的還要繁華些,畢竟是官家在的地方,總得比旁的州郡要好上一些。”張儒秀回的頗為含糊,腦裏也在想司馬光這番問話的企圖,一面做着規劃。
誰知司馬光聽了她這話若有所思,點了點頭,不知是真信還是假信。
“昨日燈會時,我見你對一切都很好奇。後來一想,這樣倒也符合你的作風。”司馬光解釋道。
張儒秀笑笑,心下想了個妙法,回道:“我好奇的,當然不止是燈景啊。”
見司馬光略有疑惑,張儒秀笑的更歡:“是因為這是第一次和你出去看燈會啊,所以才會那麽激動,看見什麽稀奇物件兒都想往前沖一下。”
司馬光聽罷她的話,不免又想到昨晚二人之間的火花,臉不自覺間又紅了起來。
“今晚還要出去麽?”張儒秀見方才那事掀過了篇,興致又升了起來。
“你呢?你想去麽?”司馬光反問道,似是一點都不着急,放着長線等魚上鈎。
張儒秀也是百般無聊,想到晚間看燈會還能散散心,便回道:“想去啊,挺有意思的。”
昨晚二人只逛了下臨街的大半小攤商鋪,并未去真正地看過什麽活動,譬如相撲蹴鞠等。只是等華燈升滿空,冷氣襲來後,才趕忙回了院。
司馬光見她答應下來,自然也是點頭說好。
晚間,司馬光叫來宅老又交代了一些事後,便攜着張儒秀離院。
十六晚間月正圓,圓月與長燈相映,街上一片明亮,暖黃的氛圍下,一舉一動倒像是夢中人一般,看不真切。
張儒秀還是好奇地往前走,只是稍稍收斂了幾分。她不想叫司馬光再升起一些疑心,也不想再去提心吊膽地應答。
不過她往前走,司馬光也時刻看着人群,在張儒秀身側來回轉,隔開快要碰着她的游人,一面還得顧得上回應張儒秀時不時傳來的問話。
“前面有好多人圍着,要去看看麽?”張儒秀轉頭問道。
“好。”
只是這一聲道好,過會兒便叫司馬光覺着難堪。
原來前面人群中央,圍的是幾位歌舞班子裏的小姐,一人歌唱小曲兒,一人奏樂,一人伴舞。許是樂棚裏人太多太擠,幾位小姐便在街上賣藝。
正月天還未暖起來,這幾日還下了小雪。可那幾位女使偏偏像是不覺冷一般,穿得都很輕薄,大片肌膚露出來,叫張儒秀看得都替人覺着冷。
美嬌娘被來來往往的游人圍着,幾位年輕的小官人肆笑,人群中傳出的,更多是些叫好聲,并未有人為難這些小娘子。
張儒秀随人鼓掌,本想拉拉司馬光的衣袖示意他也給人叫好。誰知這轉頭一看,竟見司馬光滿臉羞愧地用衣袖掩面。
可就算是覺着難堪,司馬光還是執意拉着張儒秀的手。
左手掩面,右手還牽着張儒秀,恍若人被分成兩半一般。一半是他固守的那些原則,一半是他守護的長情。
張儒秀側目望過去,正好可以看見衣袖後面,司馬光低下的臉。
“怎麽了?幾位小娘子出來辦的可是正事,你也瞧不得啊?”張儒秀身子往司馬光那邊靠了靠,主動貼近他。
“這怎麽能一樣呢?非禮勿視。”司馬光說道。
“啧。”張儒秀不管這麽多,依舊朝前方看去。
只是前面的游人幾乎将所能看見的場面擋了全。張儒秀這方望過去,只是瞧見幾片晃動的衣襟而已。
她這一副滿不在意地模樣,落在司馬光眼中,便有了歧義。
司馬光側過頭,道:“歲歲,你怎麽一點都不在意呢?”
張儒秀一聽他這話,以為他要說的又是些綱常倫理,便搶先回道:“人家小娘子怎麽了?你是不是又想說那些大道理?”
張儒秀伸出食指,在司馬光面前晃了晃,接着又做了個叫人閉嘴噤聲的手勢。
“我不是這個意思。”司馬光見她有些氣惱,也顧不得心中守的那些原則,趕緊放下衣袖來哄着她,不過眼神依舊沒在人群中央停留過一分來,依舊盯着張儒秀。
“我看別家的小娘子,你心裏不會不樂意麽?”司馬光逼着自己生出些勇氣,問道。
張儒秀猛地一聽他這話,還有些雲裏霧裏。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過還是成心逗弄着他:“當然不會啊。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不願看這些,我倒是樂意看。”
司馬光心裏無奈,明明他都暗示地這般明顯,可顯然,眼下張儒秀還是沒能理解他話中的意味。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繼續解釋道。
“那你是什麽意思?你要說清楚啊,你不說我怎麽會知道你的意思呢?”張儒秀也繼續同他上演拉鋸戰。
“咳咳。”似是覺着下面要說出口的話有些暧昧,司馬光提前清了清嗓子。
“你不會吃醋麽?”司馬光問道。
聲音和緩而沉重,一下下地砸到張儒秀心上。
“原來你想問的是這句。”張儒秀對他的這番問話十分滿意,像是偷到了樂子的貍貓一般,笑彎了眼。
司馬光見她并不直接回答,心裏有些氣,卻又無從發洩。不覺間便板直了臉,做嚴肅狀。
偏偏張儒秀像是沒注意到他這一番變化來,還成心和他打着趣:“怎麽了?生氣啦?”
司馬光心裏愈發來氣,唇也抿了起來。
他自己本身并不貪戀于這些外人所朝思暮想的桃紅豔李,他不喜外面那些莺莺燕燕,他也知道那些莺莺燕燕也是被生活所迫。故而他用自己的方式給那些人以最大的尊重,即使這種方式被旁人恥笑,他也不在乎。
可遇到張儒秀之後,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帶着自己的那一身責任與無處宣洩的愛意。責任來言,家教告訴他,一位男子應當全心全意對待自己的夫人。偏偏那位夫人又是他朝思暮想的情人。
因為心中有意,故而才格外關注她的感受。可如今見張儒秀一臉不解反倒怪罪他的樣子,司馬光心裏自然憋屈。
“是啊,就是生氣了。”司馬光難得坦白自己的心意。
“真的生氣了?”哪怕司馬光已經崩到了極點,可張儒秀還是打着趣兒。她确實是有意為之,哪怕司馬光的愛意如此明顯,可她還是故意激着他,想得到更多的回應。
司馬光又怎能想到這些?他聽罷張儒秀的話,點點頭。
“我很開心。”張儒秀說罷,拉着他稍稍往外走了幾步。原先二人是并排站着,走遠後,張儒秀拐到司馬光面前。
“我真的很開心。”她繼續說道。
司馬光心裏疑惑又難受。
他在生着氣,可她說很開心。明明離得這麽近,可心裏卻是冰火兩重天一般。
“我很開心,你這麽在乎我的感受。也很開心,你願意把心裏最真實的感受同我說出來。”張儒秀難得這麽認真,說着自己的心意。
“啊?”司馬光自然震驚。縱使他方才幾乎快要想破了腦子,可也沒想到張儒秀會這樣來回複他。
而張儒秀,看見他難得吃癟,不禁又笑了起來。
“所以我也很開心,你會希望我吃醋。”
“啊?”司馬光眉眼處盡是疑惑,似是不敢相信這些心底無比期望的事,就這樣被張儒秀雲淡風輕地說了出來。
直至此刻,張儒秀才猜透了司馬光的小心思。
哪裏真的是問她吃不吃醋呢?不過是想要一個證明罷了。
證明她心裏有他,哪怕僅占半分位置。
只是這種方式,因着心裏顧忌太多,試探出來,頗叫人敏感。
又叫人心疼。
“以後想說什麽,就直接說罷,不用繞一大圈,也不必小心試探。”
張儒秀走上前,摟住司馬光的腰身。
她的身高正好到那人的胸口處,如今緊緊相貼,咚咚的心跳聲無比清晰。
“我說過會對你好,若是你願意等的話。”張儒秀頓了頓,又說道:“不過若是你想加快進程的話,也可以。”
司馬光一聽,便摟緊了她的腰。
“當真?可不許騙我。”話裏有些顫抖。
“當然。”張儒秀繼續說道:“不過有個條件。”
說罷,便稍稍退了出來,環着腰的手,也僅虛虛停靠着。
張儒秀擡起了頭,将司馬光所有的不安與欣喜盡收眼底。
她不做聲,只是揚首注視,不肯放過那人一絲表情。
“什麽條件,我都可以接受。”司馬光低下頭,等着張儒秀的回答,卻只見那人默不作聲,只是擡着頭,似是要等他的回應一般。
張儒秀見他遲遲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不耐地晃了晃頭,無聲的催促。
司馬光見她晃頭,自己仍是不解,也跟着歪了歪頭。
歪了兩下,驀地就定到原地。
司馬光松開穩穩放在張儒秀腰間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張儒秀那揚着的臉頰旁邊,像是捧着一灘春水一般,不肯叫那水偷流下一滴來。
張儒秀被他仔細捧住後,滿臉得意。
司馬光原先那抿起的唇也揚了起來,春月還遠,可他的心,已然種下了無數株輕揚的榆柳,不受控地婀娜搖擺起來。
司馬光微微彎腰,合上了眼,只是內心的雀躍仍掩飾不住,睫間輕顫,就如同長街裏的彩結一般,随風飄動。
而那股風,便是眼前嬌憨的美人。
張儒秀也合了眼,合眼那一瞬,唇間便覆上了一片溫軟。帶着男子無比滾燙的氣息,将她的臉也燃了起來。
許是顧着外人在場,又或是骨子裏帶的純情不堪,二人只是唇瓣相合,氣息相交而已。淺嘗辄止,點到即收,卻又能給人留下一陣陣的酥麻,一陣陣的快感。
久旱逢雨的人,往往想将雨極盡其用。可司馬光卻難得克制,哪怕全身上下都在大聲叫嚣,哪怕那顆咚咚直跳的心在宣洩着淺嘗辄止的不滿,可他還是極為艱難地克制了下去。
額間泛起的青筋,面頰上的燒雲,脖間艱難地哽咽,都在一寸寸地将他的理性擊垮。
終究是憐惜罷了。只是含着下唇,便足以叫一位君子淪陷。
所幸,他也得到了回應。他也能感受到張儒秀的臉紅了起來。
這份回應,往往比那些觸感更叫人難以自控。
他們在人群後相擁親吻,那些喧鬧聲被無限縮小,恍若長街上就只剩下二人似的,只剩下耳邊難耐沉重的呼吸,只剩下久燒不退的氣溫。
他們第一次如此親昵,是在上元華燈滿空時,是在衆生百景時,也是在那些愛意再也止不住,翻湧出來時。
張儒秀被司馬光難得霸道地锢着,她聽到司馬光靠在自己耳邊,用着最叫人難耐的聲線。她也好似被下了蠱一般,無法拒絕,無法逃離。
“歲歲,我很愛你。”
司馬光憐惜地撫上她緋紅的臉,一字一句地說道。
人群驀地歡呼起來,不知是為小娘子的表演,還是為這方二人的濃情。
可他眼中藏的情太深,幾乎要将張儒秀看透。
就好似二人是相識數年的故人一般,被釀成了酣厚的酒,倒入一波情泉之中。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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