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準備啓程

“怎麽說?”司馬光問道。

張儒秀見他一臉陰沉, 眉頭微蹙,心裏也緊張起來。

白日裏半仙說的那一番話,她一直存着疑。一方面也是相信前線的那些将領斷不會做這般卑鄙之事, 一方面也是懷疑這位半仙的人品。只是後來坐上馬車時, 又忍不住開了彈幕。

那半仙的心裏想法被透露了出來,倒像是一件真事一般。不過這事重大,既然透露出來些風聲, 也定是有存在的緣由。

張儒秀不想再瞞着這事, 便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不過倒是沒交代話裏從半仙嘴裏吐出來的這些雜事, 只是胡亂扯了個人出來, 編了個故事,只有把那件事照搬了過來。

司馬光聽罷她一番解釋,倒想到了旁處去。

“傳播消息的人是誰?還記得麽?”

張儒秀搖搖頭,“不過一面之緣而已,我從人家身旁經過, 碰巧聽到了而已。”

司馬光嘆口氣, “不論這事是真是假, 都不能叫這般消息傳播出去。如今局勢這麽緊張,這些風聲若是傳開來, 只會更亂而已。”

張儒秀聽罷,思考一番, 又問:“你可知, 如今在前線的官,都是誰, 有哪幾個?”

司馬光聽罷, 無奈一笑:“官家關注前線, 近來也一直在往那邊調官。若說起來,怕是……”

張儒秀聽罷,有些洩氣。不過還不等她回話,司馬光便又開口道:“若是你想聽,我也可以說幾個你熟悉的。”

張儒秀一聽,眼眸瞬間明亮起來。

“像是龐公,如今是安撫使。之道跟在他身旁,輔助處理一些事務。再像是這幾年升上去的狄青将軍,如今也是延州指揮使。”司馬光說着,頓了頓,又問:“為何要問這些?”

“不過是想了解下那些将領的品行罷了,會不會真有人能幹出這樣的事?”張儒秀低頭道。

司馬光見她一臉失落,便安慰道:“其實,知道這些也沒用。若這事真的有,做事之人斷不會是這些有名有姓的大将大官,反倒是急功近利的草包小将罷了。能說上名字的,定是先前品行端正,有一番作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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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儒秀聽罷,覺着他說的在理,便也不再計較。

“好了,你還是收收心罷。再有幾日便要啓程去蘇州了,這幾日還是要保重身子要緊。這次去蘇州,那邊催得緊,我們也得快馬駛去才是。”司馬光拍拍張儒秀的背,溫和地說道。

“幾日?具體是哪一日走啊?”張儒秀擡頭問道。

“初十。”

“這麽快?我還沒來得及開……”說到半途,張儒秀驀地意識到自己方才差點說漏了嘴,趕緊停了下來。

“開什麽?”司馬光瞧着她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覺着有些好笑。

“沒什麽。”張儒秀搖搖頭,“我以為最早也得到七月中下旬才走。”

“是不舍得麽?我瞧你日日出去游玩,該是把好看的景都看完了才對。”司馬光還在安慰着,似是想到什麽,又道:“初七我要去一趟同州,把這些事告訴父翁,順便再同昌言兄告別。”

“你要同我一起去麽?”司馬光問道。

張儒秀搖搖頭,“我就不去了罷。等到了蘇州那邊,再去看看阿姑阿舅。”說罷,又交代道:“天熱,記得愛惜些身子。”

“好。”

兩人心思各異。司馬光留戀着這處的人事,張儒秀也對她創業未半就要搬家的事頗為遺憾。

她在順街上的名聲已經打了出來,只是旁的鋪子還空置着,鋪裏擺着的依舊是那些掩飾物件。她也只在順街上開了一個鋪子,旁的那幾號鋪,還在晴湘手裏握着。

司馬光去一趟同州,也給了她許多時間去收整這一番事。

司馬光說是初七去看親友,實際上初六晚間就坐上馬車往那邊趕了起來,走夜路,也免得浪費白日裏的時間。

初七日,日頭正高。張儒秀本想着去順街鋪子裏坐會兒堂,交代一番。誰知一進去,外面的客人都在抱怨着。

“小娘子,我這都排了一年的隊了,眼見着今日終于排上了,居然說關鋪不幹了?真是造化弄人啊。”一老漢抱怨道。

“是啊,我家在南街上,聽到講師的名號啊,還是趕過來了。誰知道今日就告訴我,居然不看了?”

“是啊,這多可惜啊。”

“我都沒排上。”

……

愈來愈多的附和之聲起開來,鬧得鋪前一片喧嘩。

張儒秀正疑惑,關鋪的消息提前幾天就放了出來,客人應早該知道才是,為何今日怨聲會如此之多?

正想着,一旁的晴湘便趕了過來。

“娘子,是奴不好。您走之後,一直有客人過來埋怨。眼見着勢頭快要控制不住,奴才用了些手段。”晴湘道。

“什麽手段?你去恐吓他們了?”張儒秀不解地問道。

晴湘搖頭,道:“只是強調娘子再也不會回來開鋪而已,許是言辭有些偏激,才給娘子帶來了困擾。”

“那如今這……”張儒秀指指外面仍聚在一起的客人,問道。

“娘子放心,奴這就派人驅散開來。”

晴湘說罷,不等張儒秀反應過來,鋪左右驀地竄出來幾位壯漢,兇神惡煞地往前面一站,人都躲了開來。

過會兒,那些滿腹抱怨的客人也都流到了鄰家鋪子裏。

鄰家幾位半仙看着鋪子驀地多出來的客人,滿是感激。不過眼下又騰不出功夫,特意到張儒秀鋪前說句謝話,于是便愈加亢奮起來,蔔起卦來,聲響好似能穿透幾面牆一般。

頃刻間,鋪前便清淨起來,先前那般喧嚣好似夢境一般,不複存在。

“你辦起事來,倒是挺利索。”張儒秀滿臉欣賞,道:“不如跟着我一起去蘇州,往後就在院裏辦事?”

晴湘驚着張儒秀的欣賞,不過之後也冷靜下來。

“奴不敢。”

“有什麽不敢的?難道你不想去麽?”張儒秀問道。

晴湘一聽這話,低着頭默不作聲。

見她這陣仗,張儒秀便知道晴湘不願同她走,且心意已決。

“罷了,我也不強迫你。初十我便要走了,今日過來,也算是有始有終。當初來開鋪,如今也是親自來關鋪。”

“我走後,順街上的鋪産便收了回去。不過遠處街中心的鋪給你留一間,你就代我經營着。”張儒秀交代道。

晴湘滿臉驚慌,她若點了頭,便是天大的僭越。

“奴不敢。”

張儒秀笑笑,“你不跟着我走,若是再沒個倚靠之處,如何活下去?”

“你放心,所得錢的九分,每兩月叫人給我送過去。那一分,就當是薪錢。”

張儒秀見她仍是滿臉抗拒,便又說道:“我在這經營鋪子也有小兩年了,午後就在這待一個時辰,人多時頂多推遲幾刻鐘,便會起身走人。開鋪關鋪以及日常打理,都是你在操心着。”

“如今我小有名聲,也有你的一份功勞。只是可惜了,這麽伶俐的人兒,不願在我身邊伺候。”

張儒秀說的動情,不過随即便想開來。

“罷了,那一方院子,去了倒還困住了你。不妨就在鋪裏盡情辦事罷,活的自在,也不受拘束。”

晴湘聽罷,心裏滿是感激,眼角都紅了起來。

“謝娘子,奴一定會好好做事。”

張儒秀滿不在意地笑笑,“什麽時候做煩了,便同我說一聲,我再收回那處地産。”

“是。”晴湘應道。

初七是關鋪之日,待到鋪子拾捯空之後,那些鄰家倒是不舍起來。

不過他們的這些不舍,終究還是為着自己。鄰家的生意過年來一直如日中天,都是得了位置的好處,跟在張儒秀鋪子一旁,平日裏那些客人也會往裏面拐。這一拐,銅錢就生了出來。

如今鋪子一關,鄰家的客流量無疑也會漸漸少了起來。不過那些忠于張儒秀的老顧客,許是會戀着舊,還會往鄰家多拐幾次,懷念下講師在的日子。

這些半仙心思各異,不過待到張儒秀乘着馬車走時,還是一臉殷勤地揮着手,同人告別。

“你說,這講師也都蒙了兩年的面紗了,到底是何等仙人啊?仿佛真的能聽見人的心聲一般,确實有真功夫。”王半仙盯着馬車遠去的背影,一臉惆悵。

“怎麽?一個道上的,還好奇這方面的事啊?”一旁的半仙打趣道。

王半仙咂咂嘴,“只是覺着小娘子功力不淺罷了。”

“得了罷,我看你啊,明明是想窺視人面紗下的臉罷!”同行打趣道。

王半仙捋着須,笑而不語。

探究模樣有何重要之處?功夫在身,這處關了鋪,也能在別處再開幾大家鋪子來。

“回去罷,講師一走,我們可得趕緊做生意!”

王半仙仰頭大笑,轉身走回鋪子裏,依舊坐在案桌前,等着客人來。

同州衙院裏,司馬父子看着眼前的信,滿臉凝重。

“怎麽會有這樣的事呢?”司馬光話裏盡是顫抖,似是在被迫接受一個無比荒謬的事實一般。

相較起來,司馬池便顯得冷靜許多。

“什麽樣的人都有,自然什麽事都做的出來。”司馬池說罷,便把那幾張信紙又塞回信封裏去。

“初十你就往蘇州去了。我這邊事有些多,約莫十三才能啓程。等到了蘇杭,再細說這些事罷。”

司馬池說罷,看着司馬光一臉幽憤模樣,開口勸道:“君實,永遠都有腌臜事存在,不要為了這些事,影響自己原本的步調。”

“難道我們什麽都不做麽?眼睜睜地看着小人欺君罔上,殺害百姓?”司馬光心有郁結,話裏盡是不滿。

司馬池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地交代道:“這事不能走露風聲。眼下官家沒未有進一步的動作,我們這些臣子自然也不能輕舉妄動。”

見司馬光還執拗着,司馬池嘆了口氣,道:“醇之兄想必如今也知道了這事,自然也想着法子處理着。”

“君實,你還是得再歷練一番啊。”司馬池說道。

“我只是不懂?為何要自欺欺人呢?為何就不肯改呢?”司馬光喃喃自語着,也是在問着自己。

司馬池把他這一番糾結看在眼裏,只是嘆着氣。

但願能有一個人能勸勸他罷。

較勁過頭,便成了執拗。走到最後,都是禍啊……

作者有話說:

新副本倒計時中~蘇州卷劇情會長一些,也有許多重大轉折點在,敬請期待叭~

每天都想寫番外,什麽時候可以完結啊(貓貓疑惑臉)嘆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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