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暗含深意
午後, 司馬光又特意與石昌言見了一面,兩人話來話去,盡是不舍。
得知司馬光拒了高升的機會後, 石昌言又是一番唏噓感慨。
“你還年輕, 多的是晉升的機會,好好幹罷。”石昌言交代道。他如今已步入不惑之年,才勉強得了個進士, 後又來同州做了個小官。而司馬光方成年, 便已有平步青雲之勢。兩相比較,怎能不叫人多生出些感慨?
不過二人志趣相同, 此番一別, 再見仍是好友。
臨走前,石夫人又提了匣梅子糕,叫司馬光給張儒秀帶過去。夏日炎熱,吃了這糕,也開胃。
司馬光一番道謝, 便乘上馬車辘辘歸去。
戌時, 天暗了下來, 馬車才停到了衙院門口。
見司馬光下車,宅老趕緊走上前去迎接。
“夫人呢?”司馬光整整衣襟, 随口問道。
宅老一聽,面露難色, 不過仍是如實答道:“午膳過後, 夫人的臉色一直很是難堪。派了大夫過來,身子沒什麽大毛病。”
“她身子不舒服?”司馬光聽罷, 不欲多言, 邁步就朝院裏走去。
步似疾風, 只是走到後院時,聽到了幾句風聲。
“你說,娘子是不是有喜了啊。”
“說不定呢。娘子同大官人都成婚多久了,怎麽肚裏還不見動靜。”
“大夫方才不是來過了麽?沒準,就瞞着消息呢。”
一陣議論聲傳到司馬光耳中,不等他開口,一旁的宅老便訓斥道:“活兒都幹完了?不日便要搬家了,還有空在這裏說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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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那幾位小女使便惶惶逃走,竄到小膳房裏去了。
“老奴也下去了。”宅老說道。
司馬光點頭,驀地想起手裏還提着一方匣盒,便想着給張儒秀送過去。
見屋裏還亮着燈火,司馬光走過去敲門:“歲歲,是我,你還好麽?”
沒人回應。
“歲歲?”司馬光又喚了一聲,依舊沒人回應。
按捺下心底的疑惑,司馬光推了門扉進來。原來張儒秀正躺在床上歇息,閉眼呼吸也平穩,想來是睡得熟了。
“怎麽才過戌時就睡了?”司馬光喃喃道,一面把那匣盒放到桌上,輕手輕腳的,生怕吵醒床榻上酣睡的人。
待他走過去才發現,張儒秀額前鬓邊都起了一層薄汗,床頭上還放着一把蒲扇,身前只披着一層輕薄的被衾,小臂露出來的那片肌膚,腫起來許多坑坑窪窪。
彼時司馬光正拿出一方絹巾給她輕拭着額間的汗,再轉眼一看,原來她身上的赤疹也泛了起來。
“先前見過許多種赤疹的症狀,遇冷或遇熱會泛起來,吃了一些蔬果後也會泛起來,不過一般來講,一個人身上應是只有一種病症才對。”司馬光小聲嘀咕着,持起張儒秀的小臂仔細看着,“怎麽你偏偏把每一種症狀都撞起來了呢?”
眼見着天全暗了下來,司馬光便叫醒了張儒秀,只是動作輕柔,絲毫見不到成效來。
無奈之間,司馬光只得在屋裏來回踱步,腦裏也在想着一個叫醒人的法子。這麽一走,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竟然踢到了一旁的櫃門。櫃門被這麽一踢,竟然輕輕打開了來。
一排泥色罐子并排擺着,呈現在司馬光面前。
這些罐子,好像是先前張儒秀用來裝陳舊物件的。
司馬光心裏存疑,不過眼下無心去探讨這些問題,便蹲下身去,想着把櫃門合上,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奈何司馬光一蹲下身,便眼尖地瞧見,有幾枚銅板藏在暗處,銅錢躺在小罐子旁邊,似是被抛撒出來一般。
司馬光嘆了口氣,就當這銅錢是張儒秀口中那老物件罷。想着不動神色地把那銅錢撿起來放到罐子頂上,誰知手這麽一撚,幾枚銅錢竟然跑了出來,跳到櫃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誰?”尚在睡夢中的張儒秀一聽到這響聲,像是被踩到尾巴一般,直騰騰地坐了起來。
司馬光嘆了口氣,“是我。”說罷便站起身來,見床上的那人還是睡眼惺忪,只是搖了幾下頭,想尋找聲音的來源。
“是你啊。”張儒秀聽到司馬光的聲音,松了口氣,不過随即又警惕起來:“是你?你……你來了怎麽不跟我說一聲,我還以為……”話裏滿是驚恐。
“怎麽不能是我?這可是我們兩個人的屋子。”司馬光走過去,坐到床榻邊,話裏滿是揶揄。
“你來得太突然了。”張儒秀低下頭,揉着眼。
“方才我在門外叫了幾聲,屋裏沒回應,這才走了過來誰知一推門,就見你睡得正熟。”司馬光撩起她落在肩前的發絲,撥到了後面去。又拿起一旁放着的蒲扇,輕輕扇着風。
“睡前怎麽不開下窗?屋裏這麽悶,虧你也睡得酣。”
“身子太乏了,也沒什麽胃口。”張儒秀說道,“方才大夫都被宅老叫來了,吓我一跳。我跟大夫說了好幾次只是沒胃口,他這才沒開藥,只是交代叫我多吃點開胃的零嘴,解油膩。”
司馬光聽罷,點點頭,“這事宅老方才同我說過了。現在感覺還好麽?”
張儒秀笑笑,“沒什麽大事啊,就是不想吃飯,只想躺着而已。”
“那現在還要繼續躺麽?”司馬光敲敲她的腦袋,笑道。
張儒秀點點頭,順勢躺了下去。只是閉眼前驀地想到一事:“對了,方才那陣響聲是什麽回事?”
司馬光一愣,随即又回道:“沒事,那邊櫃裏幾個銅板掉了出來,我本想把這些放到罐子頂上。手一滑,銅板就灑了出來。”
“銅……銅板?”張儒秀一聽他這話,又滿是驚慌地坐了起來。
“是啊,就是銅板而已。”司馬光又想到什麽,添了句解釋:“對了,那櫃門後,就是先前你擺弄的幾個罐子。”
“什麽?你都發現了?”張儒秀一聽,心裏警鈴大作。想着下床去看看,誰知竟被司馬光兩手一搭,锢到了床上。
“放心,過會兒你睡着後,我就去收拾一下。銅錢不多,幾下就能收拾好。”司馬光滿是不解,“為何這般緊張,我只瞧見了銅錢而已,并沒有看見其他物件,更沒有碰你的那些老物件。你不是說要睡麽?趕緊躺下去罷。”
說罷,便撈起被張儒秀踢到一旁的被衾,仔細蓋了上去。
張儒秀一陣難堪,也覺着自己方才破綻百出,此刻便勉強一笑:“沒事啊,我好像又不困了。”
見司馬光依舊锢着她,便伸手推了推面前的胸膛:“我要下去啦,快讓開。”
面前人未動。
張儒秀無奈,放了句狠話:“我力氣很大的,可以直接把你抱起來的,你可千萬不要逼我呀。”說罷,還撸起衣袖,本想展示下自己臂上的肌肉,誰知臂上泛紅,起了赤疹,便又不動聲色地放了下來。
“還有心跟我說诨話呢。”司馬光當然不信,只當她在同他玩鬧。
“我可沒诓你,是真的!”說着,張儒秀驀地就想起很久之前的那個不切實際的法子。
看着眼前那人依舊滿臉笑意,張儒秀吐了口氣,身子靠前,雙手扣住司馬光的腰。
二人身子緊緊相貼,司馬光甚至還能感到身前那片柔軟。
“咳咳。”司馬光頗為不自在地輕咳着,“歲歲,你在幹什麽?”似是覺着這份緊密接觸來的太過突然,一時接受不了一般。
“當然是……證明我自己啊。”說罷,一用力,便把司馬光撈到了自己身旁。
司馬光感到自己的身子驀地騰空升起,轉了幾道彎,最後竟辦趴在了床上,貼着張儒秀的身子,滿臉不可置信。
“你怎麽……”只是話還沒說完,張儒秀得了空子便趕緊下床去,跑到櫃前仔細檢查着那些罐子。
司馬光頗為無奈,試探地問道:“那些罐子和銅錢有什麽問題麽?怎麽一提起來,你便總是這麽緊張?”
彼時張儒秀正蹲身仔細檢查着那些罐子,看到罐子沒有被挪動的痕跡後,松了口氣。只是一聽見司馬光這番問話,不免又緊張起來,随意扯了個謊,臉不紅心不跳地回道:“罐裏的老物件于我而言,極其珍貴。銅錢便更不用說了,誰不在乎錢啊?”
張儒秀說着,打開罐子,把那數枚遺落出來的銅板悉數送了回去,一面責備着自己的不上心。
這話一出,司馬光便兀自笑了起來。聲音低沉,笑起來倒叫人覺着毛骨悚然。
張儒秀聽到他這笑聲,一時之間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來。
本以為風波到此便會結束,誰曾想司馬光後來冒出的一句更是叫她心慌。
“歲歲,你這罐子裏,裝的不會都是些銅錢罷?”
話裏盡是揶揄,聽不出是調侃還是逗弄。
張儒秀一聽,“騰”一下便站起了身。轉身見司馬光坐在床邊,正歪着頭看她。
“怎麽了?不會叫我說中了罷?”司馬光依舊滿臉笑意。
張儒秀定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原來司馬光竟是成心逗弄着她。
“好啊你,逗我玩呢!”張儒秀急沖沖地走過去,給了他幾拳。
“哪有兒?我不過是随口問問罷了。瞧你這反應,倒像是真印證了我的話一般。”司馬光手包住她的拳,認真地說道。
“你以後還是正經一點罷,突然說起诨話來,真是叫人膽戰心驚的。”張儒秀慫慫肩,道。
司馬光聽罷,點點頭。
“真是不經逗弄。”說罷,有意地往張儒秀身邊靠了過去。
“初十便要出發了,前幾日知州交代過來的事,現在也都辦好了。只可惜書院還未建成,我們就要走了。”司馬斂了神色,正經地說道。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不用想太多。”張儒秀十分貼心地攬過身旁的腰,往自己懷裏拉。看見司馬光一臉疑惑,便覺着有些好笑:“借給肩膀給你靠會兒罷。辛苦你了,勤勤懇懇的判官。”
司馬光也不再扭捏,将頭輕輕靠了過去,牽起那人的手,緊緊相扣。
“只是覺着有些遺憾罷了,也不只是再這件事情上。”
“還有什麽事沒辦成麽?”張儒秀問道。
司馬光嘆口氣,說道:“順街那片的風氣,還沒來得及整改。”
“真是可惜啊。”
輕喃的話,落在張儒秀耳旁,倒像是平地一聲驚雷,炸醒了她。
張儒秀勉強勾起嘴角,依舊安慰着:“沒事,順街的風氣也不是一兩天形成的。當地幾百年來風氣便如此,不如就由他們去罷。”
司馬光輕嘆一聲,無意間又抛出一個雷來:“不過聽說這兩年街上來了位女講師,整日戴着面紗,說是能猜透人當下的心思。”
司馬光的手有意無意地摩擦着張儒秀的手指,又輕嘆道:“真是可惜啊,沒能前去看一下風頭。”
這話一出,張儒秀便覺被人捏住咽喉一般,不得動彈。
“來日方長,不急。”
開口的勸話卻無比沙啞,像是被碾過一般。
只是她在驚慌時,未能瞥見司馬光勾起的嘴角,只能聽到那一連串意味深長的低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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