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初到蘇州
初十, 院裏的人都起了大早,只是簡單地把貼身物件收拾下,便準備上路。
大多養娘女使還是願意随着家主去蘇州, 那些不願去或是被雜事絆住的人, 張儒秀又都把她們安排到了旁的人家。
林知州滿是不舍,帶着一幫衙府裏的同僚站在驿道上,因着趕時間, 故而只是草草說了幾句。還未盡興, 別與之辭別。
車隊上路,辘辘遠去。
一路馬車換輕舟, 走了水路後, 行程便加快起來。
九月初二,便到了蘇州。
有了去年的經驗,張儒秀再來到別處時,也沒有當初那麽驚惶不安。
一下了舟,着了陸, 司馬光便被熱情的富知州給迎了下來。富知州矍铄康健, 見這位新上任的判官來了, 便滿臉笑意地鋪了宴給接風洗塵。
這陣仗,自然要比當初方到華州時要大得多。
富知州自然清楚司馬光一家奔波勞頓許久, 當下就叫人把帶着的物件都送了過去,只留這夫婦二人赴宴。
司馬光忙于同蘇州這一幫子新同僚交際, 自然也顧不上身旁的張儒秀。
張儒秀自然不在意, 她的心思,也被蘇州這片旖旎美景給吸了去。
這随着人剛走一會兒, 便見無數條小巷子貫穿于長街之中。吳中地區向來富饒安寧, 除卻不時冒出頭的饑荒與水患, 倒真像是一片桃花源一般。
吳侬軟語不時傳入耳中,随意一看,便能瞧見數不盡的湖泊廊橋與榆柳。眉目帶笑的小娘子肆意尋樂,幾位小官人聚在一起吟詩作畫。街上商鋪林立,一家挨着一家,吆喝之聲不絕于耳。
這片歡生之景,似是同華州那些個前線的州郡都割裂的起來。前境的戰火消息也尚還未傳了過來。
蘇州街頭巷陌仍是那般太平之象,不僅是百姓,衙府裏那幫官員也不同于華州官員的提心吊膽。身在這般美境,縱是知道些什麽前線戰報,也無法體會到那般緊急。
蘇州的衙院倒是與華州那處大同小異。衙司至小院這條長路上,仍是高大的梧桐樹掩映。
走到宴席落座後,便又是一番寒暄與慰問。
富知州貼心,怕司馬判官家的內人無趣,便叫夫人揚氏陪着她。
楊氏倒是還大聶娘子一輪,早将張儒秀當了小輩來看。
楊氏言,就是她家最小的四姐,也比張儒秀要大上五歲。
張儒秀自然惶恐,連連說着好話,逗得楊氏開心。
楊氏同張儒秀的婆婆一般大,也是把她當晚輩來看,照顧着她。時不時同她碰盞茶,再聊聊旁的事。
“張娘子,你同司馬判官從華州來,一路上定是吃了不少苦罷。”楊氏給張儒秀倒了盞新茶,說道。
張儒秀笑道:“路上免不了舟車勞頓,不過這也都是小事罷了。真正叫人煩心的,還是前線的戰事啊。”
這話也是試探楊氏對前線的态度,畢竟蘇州這片安逸的過分,叫人心裏都不安起來。
楊氏一聽這話,笑意也小了幾分。她以為張儒秀是在向她訴着戰亂之苦,便安慰道:“那處這麽亂,幸得沒叫你受傷。”說罷,又嘆道:“還好你如今到蘇州來了。南方尚還安定,你也能放下心來。”
張儒秀點點頭。
從上到下,興許除了知州,便再沒人能慌得起來。只是戰火的消息注定會傳遍全國,戰火一日尚在,百姓便不能真正享受安寧。前線交戰的消息總有一日會傳到蘇州來。到那時,百姓驀地被炸開,風聲必然會滿空跑。
張儒秀也正是憂慮這一點。
只是楊氏沒能想到這一點上。先前自家官人交流,也只是聽得幾句閑語雜聞罷了,具體情況尚還不知。
富知州顧及着司馬光還未安下家來,便早早結束了接風宴。宴上大多時間都是問着司馬光延州邊境的戰況,也叫同僚認識了下這位年輕的判官。
酉時散宴後,司馬光才有了大把空閑時間同張儒秀說話。
“方才盡興麽?”司馬光給張儒秀暖着手,一邊問道。
張儒秀搖搖頭,“說來說去,無非就是那些話。沒什麽盡不盡興的。”
司馬光發覺她興致不高,便轉了話題:“說起來,還沒去院裏看看呢!”
說罷,便拉着張儒秀向前走去。晚間冷風吹來,叫人分外清醒。
張儒秀百無聊賴地四處張望了下,依舊是那梧桐大道,只是如今梧桐葉泛黃,不免顯得蕭瑟。這時候月光又照射下來,便更顯寂靜。
一到小院門口,宅老便出來迎接着。
“大官人,都安排妥當了。”宅老說道。
司馬光點頭,轉身朝張儒秀說道:“今日早點睡罷,這些日子叫你受苦了。”
“什麽意思?你還想去書房看書呢?”張儒秀自然清楚他的心思,只是心疼他的身子。
七月中旬便往蘇州這處趕,路趕得急,中途也只住過兩次驿館而已。司馬光還要操心着兩州的交接事宜,自然也憔悴了許多。只是一路上都寬着張儒秀的心,還處處照顧着她。
如今好不容易閑下來了,也該好好歇息着。
“放心,不會在書房待太久,只是回了一些信而已。”司馬光也不扭捏,大方承認了起來。
“我待會兒便回屋去,若你等不及,可以先睡。”司馬光說道。
既然他執意如此,張儒秀也不好再攔下去,便由着他去。
她也要沐浴洗漱一番,早些歇息。
之後便是一人回了裏屋,一人回了書房,都做的自己的事。
張儒秀洗漱過後,喚來晴末,叫她把那本賬簿拿過來。
晴末一見她這般陣仗,便知她又想着開業的事。
“娘子,這麽快便要動作起來麽?您才剛來蘇州,怎麽不多歇息幾日呢?”雖是這般勸慰着,晴末還是畢恭畢敬地把賬簿給呈了上去。
“明日官人便要去衙裏辦公了,我也沒事。與其閑着,不如着手開業的事。不過你放心,這兩三日我還得去街裏巷裏多轉轉,事操辦起來,恐怕也得等小半月後了。”張儒秀說罷,便随意掀開賬簿,看着一筆筆賬錢的計入支出。
眼下計入減去支出,剩額還有一千三百貫錢,也便是一千三百兩銀子。在華州時,除了刮風下雨過節,張儒秀幾乎都會開鋪營業。只是有些時日,難免有些應酬要應付。要不就是随着司馬光去同州看望姑舅,要不就是安人之間聚在一起赴宴。
一年之中,關鋪之日加起來只有一月,而她平日裏的花銷也用不到這份錢上,故而掙得的錢大多都存了下來。
不過這錢在她這裏,便是為防日後的突發情況而存着的。若以後司馬光貶官,處境不好,她這錢也能拿出來應付幾年。
張儒秀看着賬簿上的點點墨跡,心中卻滿是感慨。盡管錢在,可邊看還是邊唉聲嘆氣着。
“娘子?怎麽這般不高興的樣子?可是簿子上記錯了什麽?”晴末問道。
“倒不是這回事。”張儒秀合上簿子,又遞給了晴末,叫她放好。
“日後這賬錢的事,你還得繼續操着心。”張儒秀吩咐道,“莫要叫官人發現異常。”
晴末點頭,似是驀地想到什麽,又開口道:“娘子要不要給老夫人那邊寫個信?”
這話一出,張儒秀才發現她早将娘家之事抛到了腦後。眼下經晴末一提醒,便趕忙找了筆墨紙硯,好一番訴說。
寫過給娘娘的信後,張儒秀又另寫了一封信,給二姐寄過去。想來二姐還跟着龐之道在陝西那處待着,不知是否還受着夫家的氣。
正一番感慨着,便聽見屋外一陣敲門聲傳來。
“歲歲,是我。”
聽到司馬光的聲音,張儒秀趕忙叫晴末裝好了賬簿出去。
只是她出去時同司馬光打了個照面,也不知叫司馬光發現什麽異樣沒有。
司馬光走近,瞧見桌上落着墨未幹的信紙,想是張儒秀給家裏寫着信,便走開幾步,待張儒秀停筆,又将信裝好後,才走上前去。
“想來,你也許久沒回過娘家了。”司馬光走過去,給張儒秀捏着肩膀。
張儒秀聽罷,點點頭。
“如今一想,上次見到爹爹娘娘,都是兩年前的事了。這兩年只是偶有書信來往,也不知爹爹娘娘身子可還好,過的可還順心。”張儒秀說罷,又嘆口氣:“先前在華州時,還覺着同他們離得近。如今他們還在陝西境,我們卻來了千裏之外的南境蘇州。隔得遠了,心裏還空落落的。”
司馬光聽罷,也是滿心自責:“這事都怪我,是我想的不周到。”
張儒秀聽到他又把無端由來的罪責往自己身上攬,一時之間既是無奈又是好笑:“這事怎麽能怪你呢?你別瞎攬錯。”
“這兩年我一直往同州去,看望爹娘,卻忘了陪你去岳丈家,真是疏忽了。”司馬光說道。
“等這陣子過去罷。”張儒秀喃喃道。
她說的這陣子,是這次的宋夏戰争。戰争一日在,便叫人得不到如意的團聚。
官家一直在四處調官,今日在這處,明日一道旨意下來,便要到那處去,得不到安寧。
哪怕是到了蘇州,也只是風雨欲來罷了。
“好。”司馬光回道,一邊替她梳着發尾的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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