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她的字跡
宴上, 闫娘子同一衆安人說了許多。一番動作,倒是叫張儒秀刮目相看起來。
聽闫娘子說,她爹爹便是當地一位大員外, 經商有道。蘇州闫氏在當地也是一門望族, 幾代經商下來,早已攢了不少經驗。闫娘子是家裏的老小,從小便伶俐, 後把闫員外的本事學了個七八, 成婚前便經營着許多鋪子。
按說她的夫婿也該是人中龍鳳,只是那時闫娘子情窦初開, 偏偏瞧上了尚是窮文人的章卯, 便是如今的章推官。夫家不得勢,她嫁過去,倒成了一家的福星。有了夫家與娘家的支持,闫娘子才愈加大膽地操持起家業來。
闫娘子談道,蘇州百二十酒樓, 最大的那幾家酒樓都是她家蓋起來的。酒樓始建時, 無疑要投入大量成本, 好在過一段時間後都翻了幾倍又回來了。
闫娘子難得格局開闊,眼光也十分敏銳, 總是能超人之前做些獨到的事來。
張儒秀聽罷她這一番話,心裏很是佩服。
闫娘子小心翼翼地問了下張儒秀開業的事, 得知她只是那般中規中矩地賺着錢後, 甚是不解。
“且不論你那神技是怎麽來的,就言這迎客渠道, 未免太過古板。”闫娘子道。
張儒秀聽罷不解, 回道:“怎麽說?”
“路倒是走的不偏, 只是蘇州可不知中規中矩這一套。”闫娘子是位蘇州的土著人,對蘇州的風土人情早已爛熟于心。
“不單是蘇州,杭州亦是如此。大抵是安逸慣了,蘇杭的人都喜愛尋些獵奇的樂子。譬如你開業,噱頭要做得越大越好。”闫娘子眼眸明亮,叫張儒秀都覺着前面生出一條光明大道來。
張儒秀放在茶盞,仔細聽闫娘子說話。
“你先前不是在汴京和華州也幹過一段時間麽?”闫娘子問道。
張儒秀點點頭。
“那就對了。”闫娘子激動地拍着巴掌,揚聲道:“你得利用起以前積攢的名氣啊。你在汴京城南與華州順街之上,都是有名的講師娘子,如今到蘇州這片,只管誇大了說。”
闫娘子說的這番建議,先前張儒秀也不是沒有想到過。只是那時她怕引起懷疑,也沒精力找人造出個更大的噱頭來,事便擱置了下來。
如今聶娘子又提起這番事來,張儒秀也動了心思,同闫娘子商讨着對策。
那晚安人相聚之後,衆人一拍即合,當晚便定下了許多計劃。
不過那時天色尚晚,衆人到後來也沒能說的盡興,趕緊歸了家。只是約好了幾日後再會,把這些規劃都寫成出稿來,細化分工,入冬時便着手去做。
九月下旬蘇州也起了些冷意,不過當下仍是游湖賞花的好季節。趁着好時候,張儒秀又随司馬光去了趟杭州。
二人來了蘇州不久後,司馬池同聶娘子也到了杭州。只是過去幾日,司馬池忙着安排衙裏的事,忙起來也便沒空同司馬光做過多的交流。如今得了閑,得知司馬光要來,老丈人自然歡心。
沿着水路走,輕舟之上,賞得一副美景。
張儒秀望着眼前的清波,總覺着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似是什麽危難事被她遺忘在了腦後一般。只是任她想了許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司馬光站在她身旁,看她似是心事一般,便開口問道:“怎麽了?”
張儒秀搖頭,并不想把心裏驀地升起的無比怪異的心思告訴他。
“想來我有許久都未見到阿姑阿舅了,如今要去,心裏還有些激動。”張儒秀望着眼前的清幽美景,漫不經心地說道。
司馬光看着張儒秀仍對他留有防備的樣子,心裏又是無奈又是心酸。
算起來,二人成婚到如今也一年有餘了,雖說其中确認過彼此的情意,也曾親近過。可哪怕如今張儒秀站在他身邊,司馬光仍是覺着二人之間似是隔了幾座大山一般。
司馬光心裏清楚,其實他從未真正走到張儒秀的心裏去。反倒是張儒秀,早成了他日子裏的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甚至融入到他的血液之中,他沒辦法不在意張儒秀心裏的想法,尤其是對他的想法。
只是他也不敢去問,怕碰壁落得一身灰。
走到杭州時,正是午後。
司馬池見司馬光攜着夫人來了,随意交代了一番,忙從衙裏出來迎接。
“瘦了,黑了。”司馬池話裏滿是心疼,拍拍司馬光的肩,叫他随自己往前走。
說罷,又關愛地對張儒秀說道:“三姐也吃了不少苦罷,消瘦了不少。”
司馬光一聽老父的話,同張儒秀傳着眼色。
張儒秀仔細盯着他看了會兒,還真沒看見他哪裏瘦了黑了。大抵是二人成日裏都黏在一起,發現不出什麽變化來。再審視下自身,更是看不出什麽變化來。
不過司馬池倒是蒼老許多,鬓間生了許多銀絲。面容也有了老人氣,只是眼眸還是從前那般堅定清亮。老丈人這番姿态,任是張儒秀看了,都覺着心疼。更不必說司馬光了,哪怕他一臉淡然,可張儒秀還是能感知到他的情緒來。
進了衙院,便見聶娘子站在門前等着這一幫子人。
見司馬光同張儒秀來了,聶娘子滿是歡喜,走上前迎接。
“回來就好啊。”聶娘子左手牽着司馬光,右手握着張儒秀,感慨道。
他們這一大家子實在是太久沒見了,趕路時又生了許多事。想着前線的戰争,聶娘子心裏只想着平安便好,顧不得旁的事,只拉着人的手往前堂裏走。
司馬光陪着司馬池,聶娘子也只是草草同司馬光交代了幾句,便轉身來拉着張儒秀噓寒問暖。
“三姐,你去看過娘家沒有?”聶娘子問道。
張儒秀搖頭,話裏滿是感傷。
“先前在華州也只是書信來往而已,後來到了蘇州,爹爹娘娘還在延州住着,天遙路遠,仍是靠書信聯系着。”張儒秀說道。
聶娘子聽罷張儒秀這話,滿是心疼。
“年前忙,想來你也沒時間回娘家。不過想來那邊也快要往南境調了,到時相見便再容易不過了。”聶娘子安慰道。說罷,不禁又把話頭繞到了那事上。
聶娘子問得小心,張儒秀也回答得謹慎。
“還未曾有。”
聶娘子問着張儒秀與司馬光同房了沒有,張儒秀見躲不過去,索性誠實地回她。
說罷,便聽見聶娘子一聲嘆息。
“二哥這孩子從小便不是主動的人,遇上什麽事也只憋在心裏。正巧三姐你也不是主動作為的孩子。有時候我真擔心,你倆睡一間屋子裏,是不是半天都不說一句話?”
張儒秀聽罷聶娘子的這番誤解之話,本想開口解釋着,後來話也沒說出口,只是附和着聶娘子的話說了下去。
言語間張儒秀還在回想司馬光平時的樣子。
司馬光同她單獨相處時,好似總是懷有無限熱情一般,便是沒話說也得尋個話頭,同她一番糾纏。平日裏出行時也恨不得緊緊依偎在她身旁,總要牽着手。興致來時,司馬光也會攬着她的腰,将人往懷裏帶。
只是這番親昵行為都是經過多少次試探才慢慢發展起來的。司馬光從不會強迫她,也是說到做到,婚後一直沒太過問過她的私生活。
不過聶娘子後半句話倒是真說對了。張儒秀成婚後幾乎将全部經歷都投到了店鋪經營中去,白日裏忙起來,到晚間精力被耗了個幹淨,根本無暇顧及司馬光的情緒。
成婚前,張儒秀還存着那些小心思,無事來逗逗人家。成婚後眼見着事業蒸蒸日上,自然沒有心思再同司馬光親近。
不過眼下為了安聶娘子的心,張儒秀還是說着好話:“官人他待我很好,我也願意同他親近。”
聶娘子聽罷這話,懸着的心便落了下去。張儒秀給了她盼頭,她也歡心。
“慢慢都會變好的,來日方長,不要着急。”聶娘子給張儒秀剝了瓣桔子,小心遞給她,話裏暗含深意,似有所指。
“如今你倆還小,也沒經歷過多少事。往後的日子還長,什麽事都說不準。”聶娘子說道。
張儒秀點頭,卻不回話。
這次來杭州,司馬光同老丈人說了許久。司馬光抱着一堆案料回了蘇州,回來後就把自己關在書房,忙了起來。
原來是老丈人手裏握着幾件棘手的案子,牽涉者中有幾位祖籍在蘇州。老丈人叫司馬光找衙裏的同僚查些資料,司馬光吩咐了下去,不過他自己也在一邊查着,想盡快把案料給老丈人送過去。
案子牽涉範圍極廣,司馬光這麽一查,便過到了十月廿二。廿三日他把案料整理了一番,仔細檢查後才給老丈人送了過去。
他沉浸在書房與衙府之中無法自拔,自然也沒注意到旁事。
廿三未時,他做完了事,渾身舒暢。想着出去走走,活動下身子。推門而出時,正巧聽到幾位同僚興致高昂地在議論些什麽事。
議論聲并不算小,幾位同僚說得起勁,也沒注意到一旁悄悄走過的判官。
“諸位聽說沒有?這半月來求樂巷裏可是出了位身懷絕技的小娘子!如今啊,這片到處都是她的風聲。”
“怎麽說?”
“聽人說,那位女講師先前在汴京就是叫人欽佩的存在。”一人說罷,豎起了大拇指。
“她啊,可不一般。據說能直接看透對面人的心思,也能幫你解決疑惑。”
“是麽?怎的穿得這般玄乎?”
“何止呢?那小娘子聲音沙啞,整日裏戴着面紗。每日就開鋪一個時辰,到點就回,也不管之後還有沒有客人來。”
……
後面的話司馬光沒再聽,走到梧桐道上,賞着昨晚剛下的雪。
不過在衙裏轉了一圈後,司馬光還是走了出去,直奔求樂巷。
只是他到那處時,那家鋪子早已關了門。
鋪邊擺着一個小豎牌,上面寫着兩個大字:“回見”。
字跡隽秀工整,墨滲到牌板裏,似是落筆了許久。
司馬光站在鋪前,盯着那兩個大字盯了許久。
牌板上的字跡無比熟悉,帶着親切感,像是見了故人一般。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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