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二更)“私闖美少女閨房是不……
盡管受限于身份,解凜至此,依然無法告知遲雪凜冬計劃的具體內容,和他任務中所經歷的種種——包括他和陳之華之間的交易,他也有意不在她面前提及。
但在這一天。
他至少選擇如實告訴她:她也許已經因為那位不曾見過面的生父,在無意中被卷入了一起極為危險的事件。
“他當初兩面讨好,導致樹敵無數,所以他有孩子的消息對外洩露之後,很多人都在找那個孩子的下落。你應該還記得我之前給你的那一小包頭發,那是周向東的。”
解凜說:“我們之前也通過上級向監獄提出申請,順利拿到了陳之華的頭發。檢測之後,已經證實了周向東和陳之華的血緣關系成立。”
也就是說。
麻仔毫無疑問就是那個反水卧底、毒/販頭子的兒子。
這簡直是壞到不能再壞的結果。
尤其是,想到自己畢竟年長麻仔一歲,如果黃玉确實曾經是陳之華的情婦,和陳保持着長期的男女關系。
那麽麻仔是陳的兒子,她不是的可能性又有多大?簡直微乎其微。
想明白了這一層。
遲雪的臉色在一瞬間褪至蒼白。
突然間,便也想起昨天在醫院、自己拿出筆記時黃玉驚恐的表情。
那樣暴怒的趕人。
還有那句“不要來連累我蹚渾水”……如果這一切建立在黃玉的前夫、她和麻仔的父親是陳之華的前提下,似乎亦都有了合理的答案。
她的腦子裏一團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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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有面對自己可怕身世的不知所措,同時、同時——
“可是,警方是也在找陳之華的孩子嗎?單純為了保護?”
她擡頭看向解凜:“所以,派你出面,從北方回到這裏,就為了保護一個毒/販的孩子?”
好像總覺得有哪裏說不通。
中間缺少了關鍵的一環。
她急于知道這中間少了什麽,無奈解凜卻只沉默着回避她眼神。
此時此刻。
亦唯有旁觀了淩晨那通電話全程的大波浪又跳出來打圓場:“那個,人民警/察啊,對大家都是一視同仁的,而且現在都21世紀了,哪裏還有父債子償的道理,姓陳的作孽的時候,遲雪你還沒——不是,我的意思是,黃玉的小孩還沒出生呢,總之,保護你一定是有道理的。”
語畢,又小心試探:“以及那個,方便的話,可以讓我拔幾根頭發嗎?要‘連根拔起’那種,會有點痛哦。”
遲雪聞言,毫不猶豫地拔掉了頭發給她。
但轉過頭來,卻依舊還是追問解凜那個原來的問題。
“你好像有什麽沒跟我說。”
她固執起來、依稀還有當年講題時堅持不懈一遍又一遍的影子:“解凜,是嗎?”
“……”
“或者我換個說法。”
她沉思片刻:“我的意思是,找到這個孩子,對警方、對你,會有什麽幫助嗎?”
盡管她自己并不願意接受這個“身份”。
但在內心已經将這件事認可的八九不離十的情況下,大腦似乎習慣于先開始理性的分析——
末了,卻又霍地起身。
丢下一句“你們等我一下”,随即飛快轉身出門。沒多會兒,便又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交給解凜一個黑色的密碼本。
“這、這個。”
她拍着胸脯、仍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手指戳戳密碼本的封殼,“這個有沒有用?黃……她說,這是我生父留給我的。”
她猜測,也許就像很多電視劇裏演得那樣,孩子并不僅僅是孩子,而因為孩子身上負有某種“秘密”,所以才引來競相追逐。
但橫看豎看,如果她的危險真的和生父有關,她搜遍人生二十六年半,和生父唯一的聯系,也不過就在于這個從沒打開過的密碼本而已。
而解凜低頭,看向眼前這個眼熟的黑色封殼,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側邊密碼鎖。
應該說。
凜冬計劃裏的每個卧底,都有一個這樣的“記錄本”。
他們必須每天如實記錄自己的所見所聞和卧底行動的具體內容,無論是最終不幸身死或者順利完成任務、回到警隊,這個密碼本都是他們卧底“成果”的唯一全程見證者。
只不過。
也就在幾個月前,他才剛剛親手向警隊交還了包括他自己在內的七本筆記。
梁哥、李叔、吹水仔、七妹……那些曾經鮮活的生命,到最後,只剩下冷冰冰的一捧灰,幾頁紙。
但眼下放在他面前的這一本,雖然看得出有些年月,卻明顯要幹淨很多。
很有可能就是陳之華當年未變節時、作為卧底所使用的記錄本。
“你有沒有試過外力破壞這把鎖?”
他把筆記接到手裏,突然問她。
“沒有,”而遲雪搖搖頭,“我爸說讓我随緣,所以我只在今天帶去醫院問了下黃……玉,但她說讓我不要連累她蹚渾水,不願意告訴我密碼。”
“那就好。”
“……啊?”
“這個密碼鎖是警隊特制。”
解凜指了指那貌不驚人、看似普通的按鍵,“如果連續輸入五次密碼錯誤或者感知到有意破壞,就會進入自動銷毀狀态——因為我們用來記錄的筆也是特制的墨水筆。但‘銷毀’當然也不是指爆炸,而是說裏面所有的字都會消失、類似隐形筆,并且無法複原。”
因此,現在光看封殼,還無法判斷這本筆記內的內容是否完整,也不好說是不是就是屬于陳之華。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連相對比較熟知內情的解凜最後亦只能說:“把這個暫時交給我。”
“我會找人寄回北城,委托對應的部門進行破譯和修複。如果有結果,我會馬上通知你。”
“好。”
“但是在那之前。”
“……嗯?”
解凜将遲雪以為的“最關鍵利益”——筆記放到一旁。
只定定看向遲雪。
“以我對‘他們’的了解,接下來的48小時、也就是等待親子鑒定報告的時間,”他說,“為了你的安全,也為了确定‘對手’到底是誰。”
“遲雪,我還需要你配合我做一件事。”
遲雪趕在午飯前回到診所。
拉着父親遲大宇在自己卧室聊了會兒天。
末了,如舊用完簡單午餐,便又照着父親“囑咐”,提了一食盒的雞湯返回對面二樓公寓。
只不過這次卻沒待多久。
也不知聊了什麽,但離開時似乎受了氣。戴上口罩,便又埋着頭一路跑回了家,把自己關進房間開始補覺。
這麽一睡,直接睡到了晚上,連晚飯也沒有下來吃。
卧室裏黑着燈,遲大宇在外頭敲門,半天沒人應。
到了晚上九點,小劉偏又掐着點似的打電話來,說是黃玉突然精神變差、陷入暈厥,遲大宇喊不醒遲雪,只能自己一個人冒雨前去。
于是很快,整座診所都黑下來。
房間裏靜得只能聽到綿長的呼吸聲。
床上的人蜷縮在一角,睡姿雖顯得極沒有安全感,但顯然睡得很安穩——畢竟,屋外雨聲陣陣沒有吵醒她,沒鎖好的窗戶被人從外悄然推開也沒驚醒她——靠窗的書桌上,很快留下兩只濕透的鞋印。
暴雨掀開窗、雨絲點點。
水漬從桌邊一路延伸到床邊。
近了。
女人似乎習慣于靠着牆睡。
這個“壞習慣”,讓她此刻正好背對着床邊突然多出一道的高大身影。
直至驟然一道驚雷劈下——
聲音驚醒夢中人,白光映亮來者被刀疤橫亘的斷眉。
他長相可怖,氣場駭人。
但此時此刻,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卻竟沒有直接動手。
只伸出手去,又掰住遲雪僵直的肩膀,将人整個往自己面前帶、仿佛要确認般看清她的臉——
四目相對的瞬間。
他眉頭卻驟然緊蹙。
與之相反,是眼前容貌嬌豔、一頭長波浪卷發披散肩頭的女人,倒饒有興味地沖他展眉一笑。
“不好意思,帥哥。”
她說:“你好像找錯人啦……而且,私闖美少女閨房是不是不太好?”
話落。
卻不等她再出言“調/戲”。
白骨陡然發狠、一把掐住女人喉嚨。
“說。”
他逼問她:“人呢?”
卻不過短短數秒時間。
她已因窒息而滿臉通紅,不斷拍打着他的手臂、胸膛,努力将人往外推。
他如貓逗耗子一般,遂又短暫松開她一瞬。
問:“人呢?”
“咳咳、咳……什、麽……人不人,我明明只是……”
女人低聲咳嗽着。
滿腹委屈,兩眼通紅,好一副可憐被吵醒的模樣。
只等男人終于遲疑。
目光由上到下打量她的那一瞬。
卻陡然厲聲向衣櫃方向怒斥一聲:“死衰佬,還要看戲到幾時?!——輪到你‘出場’!”
……
而此時的公寓裏。
茶幾上敞開的掌上電腦,正連接着一街之隔的監聽音軌。
而伴随着一應家具稀裏嘩啦“陪葬”的大動靜、大波浪本人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很顯然,對面正陷入苦鬥。
數分鐘後,卻聽陡然一聲演技誇張的“跑了跑了”。
緊接着便又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音。
雨聲。
雷聲。
男人在雨中急速奔跑、不斷翻越障礙物的低聲喘/息。
解凜抱住雙臂,坐在沙發上側耳傾聽。
而一旁的遲雪兩手抱膝——不察覺兩人竟不知何時越坐越近,只同樣緊張地豎起耳朵、避免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直到男人最終停下腳步。
似乎是碰到了在附近接應他的人。
“他/媽的。”
開口便是一句國罵。
屋檐下,白骨憤憤接過男人遞來的煙,借火點燃。
男人卻顯得比他沉默且平靜很多。
只任他一疊聲抱怨着:“真他/娘的晦氣,良哥,你說得沒錯。解凜和她住得那麽近,八成有貓膩。”
“問題是天底下那麽多男人沒得挑?怎麽偏偏挑解凜。又他媽被人搶先一步,都他/媽搞得老子不知道怎麽和上面交代,幹。”
語畢,又是怒意滿載的接連幾個煙圈。
稍稍平複下情緒,才緊接着開口問:“反正這邊事情不急,不過,他‘那邊’的事辦得怎麽樣?”
這次不是抱怨而是詢問。
男人和他應當是關系不錯,亦不好晾着他。
只得沉思片刻,又低聲回答:“安排得差不多。等他傷好一些、從醫院出來,之後我們會安排人在路上掉——”
話音戛然而止。
“怎麽了?”
白骨不明所以,當即側頭看向身邊同夥。
卻見男人臉色陰沉。
忽擡手,指向他領口下、掩在夜色中難以察覺的小小黑點。
随即兩只手指伸出,一扯、一碾。
伴随着細不可聞的破碎聲。
這只微型監聽器很快在男人手裏報廢。
——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消息卻已白白送出。
公寓裏。
遲雪疑惑地看向解凜。
不解他臉色為何陡然蒼白,之後又隐隐似滲出某種不可置信的怒意。
正要開口詢問。
“那男的聲音。”
卻反倒是解凜先開口,又問她:“還有說話的語氣,你覺得耳熟嗎?”
遲雪聞言卻一愣。
第一反應:“……你說他的口音?”
豈止是口音。
解凜的手指緊攥着沙發扶手。
沉默良久。
“白骨叫他良哥,”他說,“如果給你猜,你想到的,是哪個良?”
良哥。
量哥。
……
梁哥。
不知怎的,遲雪心裏陡然一驚。
小遠天真可愛的面龐又莫名地浮現在腦海。
【像我爸爸,他以前就沒有假,也沒時間陪我,但‘死掉’之後,反而能做想做的事……】
【等我以後‘放長假’,一定也會像爸爸一樣,也偶爾從天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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