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二更)“解凜,我能幫你的,……

遲雪也是第一次知道解凜原來還會炖湯的。

雖然之前看到過他熬粥,但是總覺得那還屬于單身——咳,獨居男性的基本生存技能。煮個面熬個粥之類的不在話下實屬應當。

但炖湯……

總感覺解凜似乎有些了不得的技能天賦在身。

而她因在家裏也多只打打下手,反倒幫不上忙。

只能在旁看個火候、遞個碗洗個筷子什麽的。

而遲大宇被邀請到公寓裏來吃晚飯——順便還參觀了下卧室。反複再三确認了遲雪在這裏“借住”兩天,兩人的确是一個睡床一個睡沙發後,這才放下心來。

眼見得解凜沒多會兒弄出來這四菜一湯,更是贊不絕口。

“小謝,看不出來你還有點廚藝傍身啊。”

為此還特意繞到廚房,滿意地拍了拍年輕人肩膀。

老遲滿臉寬慰:“不像我們家小雪,我在家是一直不舍得她下廚的。廚房裏總煙熏火燎,怕熏着她。這麽一看你這孩子,确實是不錯,很不錯啊。”

就差沒把“以後我女兒估計下半輩子在家也不用做飯了,甚好甚好”寫在臉上。

而事實也是如此。

從得知解凜的“緋聞女友”只是一個烏龍鬧劇後,他對于自家女兒和“對面小謝”打交道的态度,簡直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不然換了從前,遲雪提出為了安全起見、要在對面公寓借住兩天,那他是打死都不可能答應的。

“好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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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雪一聽,唯恐自家老父親又舊事重提,在解凜面前亂點鴛鴦譜。

急忙又拉着他在餐桌前坐下,連聲道:“來吃飯吧,菜弄了好久的,爸你試試味道。”

結果這話似乎是給了老遲某種錯誤的暗示。

一道煎魚,一碗烏雞湯。

配上一碟清炒時蔬同西紅柿炒蛋。

簡單家常的菜色而已,愣是給老父親吹成了滿漢全席,一時誇調味,一時誇賣相。

末了,話題更得寸進尺落定在:“看不出來,小謝是個好男人啊,就是不知道我們家小雪有沒有——”

有沒有什麽?

有沒有福氣下半輩子都吃你給做的菜?

遲雪實在太了解老遲,當下吓得狂給父親夾菜,用一碗滿當當的雞湯,才勉強堵住了他的嘴。

好不容易一頓飯吃完。

遲雪和在家裏一樣,吃完飯便打算洗碗。

結果老遲忙又按住她,便作勢站起身來,疊聲道“讓我來洗讓我來洗”。

但哪能真讓他一個長輩做事?

解凜這點人情世故還是懂的。當下先起來收拾了碗筷,說“我來吧”。

語畢,便端了碗筷進廚房。

遲雪心裏覺得不好意思,但這麽當着老遲的面跟進去似乎也不好。正想着怎麽辦。

一扭頭,卻見老遲沖她擠眉弄眼,嘴裏咕哝道:“小雪,不錯啊。”

什麽不錯?

昨天她并沒有向老遲完全複述解凜告訴給她的“生父身份”,只簡單說了也許會有仇家,因此常年生活在老街這種混亂地界的老遲對此似乎并沒有完全實感。

反而一心只注意到了自家女兒和“對面小謝”之間的氛圍變化。

“……爸!”

好半天過去。

遲雪這才像是意識到什麽,突然面紅。

又按住了老遲亂指揮的兩手,輕聲道:“你別在人家面前瞎說!八字沒一撇的事,我們只是老同學,我不是跟你說了嗎?”

“老同學更好啊,老相識啊。”

老遲道:“之前覺得他就是臉長得好,現在這麽一看,嘶,還會做飯會洗碗的,這年代打着燈籠都找不着了啊。不像是小……那個誰那樣的大少爺,爸就擔心你嫁過去吃苦被公公婆婆欺負什麽的,剛才聽他說,那他家裏……”

遲雪:“好了好了,爸你別說了。”

眼見得解凜正好出來拿東西,她吓得險些沒捂住他嘴。

心想她爸這是什麽談話天賦在身。

短短一席話,全踩雷點上了。

結果老遲一看她那緊張樣,反倒樂得呵呵笑。

一直磨蹭到八點多才舍得走。

臨走前,還特意當着解凜的面叮囑遲雪,說等之後“事情”結束了,一定還得請人家小謝到家裏用頓便飯——

但他又哪裏知道,所謂的“事情”并不是兩天就可以結束,而僅僅是個開始。

而不管這個結局是好是壞,也許他們都不得不遠走他鄉“避禍”。

遲雪聽得心裏直發酸。

卻也不好拆穿,只連連點頭說好。

等門關上,公寓裏又只剩下她和解凜兩人。

這才又想起來和人“道歉”:“不好意思啊,”她開口叫住準備去洗澡的解凜,“我爸那個人,性格一直就那樣。”

她說:“他就是特怕我在外面吃苦,所以到哪都特別護短……不分場合的。我小時候,我記得我舅舅到我家吃飯,我爸炖了個雞。然後他剛一上桌,別人都還沒動筷子呢——他就先拆了雞腿給我。後面看他們不吃,又把另外那個也夾到我碗裏。”

偏偏她舅舅又一向是個直腸子。

說通俗點就是不會說話。

一見遲雪人那麽丁點,碗裏菜堆那麽老高,立刻便開始陰陽怪氣。

她學着舅舅當時的語氣:“哎呀,既然不想請別人來,就不用假惺惺喊了呗。大老遠喊來了,結果好飯好菜也不給吃,就給吃點雞屁股?”

連說帶比劃的。

學得有些笨拙。

她說完便開始不好意思,輕咳兩聲,想接着解釋。

解凜看着她,卻突然笑了。

“……”

盡管那笑很淺,

但并不是稍縱即逝——他什麽也沒說。只是就那樣看着她,莫名地,笑得垂下眼睛來。她又看到他掩在右眼眼皮下的那點淺褐色小痣。

這次卻不覺得是什麽“菩提垂目”,反多了幾分天生的韻致。

“挺好的。”

末了,他說:“我覺得你爸爸很好,遲雪。”

“……?”

“我到現在還記得,”解凜話音淡淡,“從前有個人跟我說,評判一個父親的好壞,不應該看他貧窮還是富有,或者單單看他性格好還是壞,大方還是小氣。”

【親情這種事,所有的客觀好壞,在主觀好惡面前都是要讓路的,所以才會有養恩親恩、富而不養這種亘古難題。】

【所以啊,小解,一個父親他好和壞,唯一的評判标準,其實只有他愛不愛他的孩子。】

【不愛你的人,永遠對你的痛苦熟視無睹,只有愛你的人,才忍受不了看你受一點苦。】

“用這個标準來說,你爸爸值得一百分。”

解凜說。

語畢。

少年時便有些小潔癖、忍受不了半點油煙味的某人,終于得以進去洗手間。

遲雪還在原地苦思冥想那個給他講“标準”的人是誰。

洗手間裏,水聲倒是很快“嘩啦啦”響起。

而遲雪後來亦洗完澡。

進卧室換了睡衣,整個人窩在綿軟的被子裏發呆——被套床單亦都是解凜昨天新換過的,上頭還有洗衣粉未散的香味。

她頭埋在裏頭。

忽又想起今天公交車上解凜的眼神。

想起他那些“不像他”的行為,想起他剛才突然的笑容。心裏莫名燥得厲害。

卻并不是因為純粹害羞或是喜悅的情緒。

相反,她心裏總有塊地方酸澀難受。覺得怪怪的。

——而後來的敲門聲亦果然證明了她的猜測。

“遲雪,你睡了嗎?”

解凜的聲音在一門之隔外飄進房間。

她吓得驚坐起。

下意識檢查自己身上的睡衣有無不妥,又打開手機自帶的鏡子檢查了老半天。這才起身打開房門。

解凜就站在門口,如舊一身簡單的白T恤配運動褲——成年後他似乎沒了睡衣睡褲之類的精致習慣。

要保持随時都能走的狀态,因此有專用的一套衣服替代睡衣的存在。

遲雪問他:“有事情嗎?”

解凜說:“出去坐坐吧。”

顯然在一個女孩的卧室裏聊天不太妥當。

即便這個卧室……也才屬于她剛剛二十四小時而已。

遲雪遂乖乖跟着他出門。

一走出去,這才發現他手裏似乎拿了什麽。看着像本存折。

等兩人在沙發上坐下,再仔細看,果然是。

“這個給你。”

最後她甚至有了近距離觀摩的機會。

遞到面前不接也不好。

只得有些茫然地接過那紅本。

在解凜的授意下,她逐頁翻開看,才發現裏頭起初是每個月、一筆筆整兩萬的進賬,占據了好幾頁的“篇幅”。想來應該是過去他提起過的、葉家發給他的“零用錢”。

到了近幾年,卻變成一些零碎的錢,三千五千都有。

而最近的一筆則是三個月前。

有一筆二十萬的大錢打入戶頭。

她對數字還算敏感,簡單粗算下來,很快推測存折裏的錢應該不會少于兩百萬。甚至更多。

卻仍不解他為什麽要把存折交給她,看完了,又試圖塞回他手裏。

結果又被他反手推回來。

“你喜歡什麽樣的城市?”

他問她。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遲雪被他問得一分神。

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原已下意識接住了那如“燙手山芋”般的存折。

無奈解凜卻表現得無比正常,像沒做過這種聲東擊西的小小壞事。

坦蕩得很,又問她:“蘇州怎麽樣?聽說風景不錯,山水也養人。”

“我沒去過。”

她讷讷:“但,應該都挺好的吧?我一直生命力挺頑強的,在哪感覺都差不多。”

這點她并沒有撒謊。

在北城也好,南方也罷,她的遲鈍讓她很難感受到環境的劇烈變化。好像在哪都是那麽過:三點一線,工作或者學習,最後回家或回宿舍。

到現在依舊如此。

除了解凜這個“意外因子”,給她的生活帶來從未有過的期盼和驚喜。

她的日子總是尋常,總是安靜。

“……哪裏算頑強了。”

他卻突然像是感慨。

雙手撐在沙發上,忽地向後靠——只是,似乎很久沒有這樣放松過,永遠正襟危坐的人一旦松下那口氣,反倒不适應起來。

他已不再是十七八歲,在家裏坐沒坐樣的男孩。

但仍然堅持于用這樣盡可能輕松的語氣和姿态和她道別。

“小老師。”

他說。

“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我其實很抱歉,把你卷進這些事裏來。”

“……解凜?”

“這從來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她卻仍被那句突如其來的“小老師”鎮住。

一時詞窮,只怔怔看向他平靜的面龐。

——解凜卻偏偏閉上眼。

逃開她難得勇敢的“窺伺”。

沉默良久,亦只是輕聲說:“我想你适合平靜的生活。像今天這一天,早上早早起床、上班,家人給你做早餐,給你帶上一份便當。忙碌的一天工作結束之後,偶爾會去菜市場買菜。哪怕是路邊攤也可以吃得很開心。”

而且看樣子,有她父親在,她大概會能嫁一個不錯的丈夫。

至少不會讓她在“煙熏火燎”裏度過自己的婚姻生活。而是包攬下家務和做飯的責任,讓她度過許多個悠閑的晚上。

當然。

但她和丈夫應該不會一個人睡床一個人睡沙發。

……解凜無聲失笑。

只不過轉念一想。

心說如果是小老師的話。

她要嫁誰,房子也會比這個房子更大,寬敞而整潔。沙發應該也會比這個更軟一點,嗯——像他以前住的那個,也許稍微夠格。但還是窄了,要更寬一點,皮質也要好些。

他送她一個吧。

如果那時他還在,能參加她的婚禮。

“小老師。”

他說:“總之。拿着這筆錢,之後找個舒服的城市生活吧。”

“錢不算多,但是應該也夠在普通的二三線——”

他的話理應算得上是安慰的。

只可惜後話戛然而止。

止于突然傾身而來的一個擁抱。

她抱住他,緊貼着的身體傳遞着無聲的熱度,她的頭發垂落在他頸側,有未散去的橘子味洗發水的香氣。她抱住他的脖子。

而他的手僵硬地垂落兩側,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她卻在加深這個擁抱。

“你騙人。”

她說:“解凜,你為什麽不敢看我。”

“……”

她的手其實亦在發抖。

恨不得燈全熄滅,不教她的表情先于心情洩露情緒。

可她分明卻又在叫他看她。

一片死寂裏。

分不清是誰的心跳如擂鼓。

她卻只是憑借本能不斷與他貼近。

“解凜。”

她的頭也埋進他的頸邊。

又重複問了一遍:“為什麽閉着眼?你在說假話。”

明明是冬天,在沒有暖氣的南方,本該覺得冷,但過于緊貼的臉頰和側頸卻糾纏出粘膩的汗意。他在出汗。

“……遲雪。”

他睜開眼,推她。

然而推不開。

她似乎鐵了心要和他在今晚“一決勝負”。

反倒是他的手不知往哪裏放——上一寸或下一寸都太不妥。

但他也是個正常男人。

沒料到原本的訣別會發展成這樣,無措的情緒終于蓋過了傷感。他盡量避開敏感部位的相碰,但是睡衣和運動褲——該死。

“遲雪。”

他的聲音終究無可避免地嘶啞:“……你起來。”

“為什麽趕我走。”

“你起來。”

“你最近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先,起來。”

如果她此刻擡起臉,也許會發現一絲從未在解凜臉上出現過的窘迫表情。

他滿頭是汗,手指幾次想覆上她背——為了把她拎起來,但考慮到這樣拉扯會導致睡衣前襟出現怎樣春/光,終究是無法強制操作。

他不敢……冒險。

畢竟。

縱然他對男女之間的□□沒有概念,但起碼也知道自己現在這種反應意味着什麽。

【靠,謝哥,昨天那美女身材那麽辣你都不感興趣,不會是不舉吧?】

【老大給的妞,你就讓她在沙發上睡了一晚上?】

【你就別說他了,丫守身如玉呢,是不是平時‘那片’都不看啊——對了,好兄弟,這好東西哥是看熟了,分享給你得了。】

【普及性/教育人人有責,舉手之勞,不用多謝。】

【……閉嘴。】

話說到這地步,要是是一個通人事的姑娘,大概也知道言下之意所在。

偏偏他碰到的是遲雪。

這厮還在糾結他都沒空糾結的問題。

“解凜,你告訴我發生什麽事。”

“不過,反正,不管你怎麽說——總之我不——”

忍無可忍。

他一手揪起她前襟,另一只手托住她背。

兩手用力,兩人之間的位置瞬間掉了個個兒,她被他壓在底下,通紅的臉上是怔愣的表情。

他手即刻松開,迅速想要抽身。

不想她的反應竟快起來,兩手絕不松,死死扣住他脖子。

他想掙脫就要弄痛她手。

他不會的。

真是盲目——又的确有用的自信。

解凜平生沒有過這麽憋屈的時候。臉上的紅說不清是急還是氣。

語氣竟也不複一開始的從容:“我只是想你過安穩一點的生活,遲雪,聽懂了嗎?所以把錢收好,我會盡快安排人帶你和你爸爸搬走——”

“但是親子鑒定報告還沒出來。”

“現在不需要了。”

“為什麽?”

“……總之就是不對,”他皺眉。又想起今天梁振的那一句“only alive”和微妙無比的語氣,似乎總是若有所指,“感覺不對。再待下去會出事。”

“但是你呢?”

“不重要。”

“怎麽不重要?”

遲雪說:“我覺得很重要。”

……簡直胡攪蠻纏!

小老師竟然也有這種胡攪蠻纏的一面。

解凜跟她解釋也解釋不通,只能不自然地屈膝,擋着某個不該被看到的地方。

腦子已在爆炸邊緣,說出的話也口不擇言:“總之我只要你安全。能聽懂嗎?遲雪,你現在松——”

松手。

他的話音未落。

唇角卻有一觸即離的柔軟觸感。

頓時一怔。

下意識地向下看,向“始作俑者”看:

但始作俑者呢?

大概是怕被他看到自己的表情,又或者是覺得這一吻還不夠“表決心”。

是誰說的逼急了的兔子也咬人。

原來逼急了的小老師也咬人。

她忽然擡頭、仰高了臉——生澀地咬住他的嘴唇。

真的是咬。

比起剛剛那輕輕的一貼,這個吻竟顯得有些野蠻,充滿孩子般的孤勇。

她對于親吻不得其法,只是胡亂地吻他——說起來,她唯一的經驗大概依然是十九歲那年那個模糊的夢,但那種“狼狽為奸幹壞事”的事她學不上來,場面是以一度混亂。

解凜額頭的青筋幾乎是在跳踢踏舞。

……在強忍。

他試圖躲開或者推開她。

不讓這種快要壓過理智的情緒繼續侵蝕他的大腦。

然而。

這種幾乎違反生/理欲/望的強行回避。

最後也就堪堪至于遲雪突如其來——不對,其實是遲鈍的一句——“解凜,你褲子、那個……”

而已。

理智的弦在這一刻徹底熔斷。

他原本撐在她身側的手,忽的捏住她下巴。

而後傾身而下。

說是無師自通也好,說是早有預謀——夢裏的預謀也罷——他畢竟是個正常男人,二十五年沒做過春夢,除非是神仙。

總之。

他的吻一點也不似他平時冷靜持正。

相反。

攻城略地。

掠奪呼吸。

原本只是表心情的一個輕吻怎麽變成這樣。

遲雪心神恍惚,受不住,中途推開他。

然而推開了又怎麽收場。

明白自己大概是一時沖動惹了“大禍”。

她反應很快,四目相對時,忽然又伸手去抱他——和不久前一模一樣的思路。

只是這次她緊緊抱住他。

最後又側過頭,親了親他的脖子。

“把我爸爸,還有黃玉,把他們送去安全的城市吧,解凜。”

她說:“但是我想留下等一個結果。”

“……”

“解凜,我明明能幫你的,對不對?”

“如果我走了,我一定會後悔的。”

“……”

他沒說話。

呼吸在平複。

卻依舊比往常急促太多。

遲雪能感受到。

所以心情也跟着起伏不定。

到最後,那句話幾乎是不受控制地往外湧:“而且我喜——”

我喜歡你。

我這麽這麽的喜歡你。

解凜。

怎麽可能丢下你。

她鼓足的勇氣把欲說的話推向嗓子眼。

然而幾乎同一時刻,解凜的手機鈴聲卻忽然響起。緊接着在茶幾上極為顯眼地震動起來。

所謂。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已經經歷過上次樓下相認慘痛教訓的遲雪,表情動作瞬間僵硬。

随即一蹦老遠,火速撇清關系般向他猛地擺手,又指向茶幾,“先、先,”她說,“接電話。”

說着,又四下環顧一圈,裝作恍然大悟般、低頭去撿剛才太過“激烈”以至不小心落入沙發縫隙的存折。

當然,解凜此刻的表情也沒好到哪去。

幾乎有點算詭異。

兩個人就在這詭異卻旖旎的氣氛裏。

一個撿起存折。

一個接起電話。

“頭兒頭兒頭兒。”

且好死不死。

電話那頭,還是這個回回壞事的冤大頭。

而大波浪猶然不覺自己頭兒的沉默異常——畢竟他平時就挺沉默。只磕磕巴巴地向他說出了提前拿到的檢測結果。

“頭兒,遲雪真的不是陳之華的女兒。”

她說:“這、這也某種程度上算好消息?”

又或者說是徹徹底底的壞消息。

畢竟他們手上已經徹底失去了制衡、也可以說是威脅陳之華的砝碼。

而且。

“最新消息……”

大波浪的聲音自帶顫抖:“長官說聯系不上你,所以讓我把這個消息也一并告訴你,那個……頭兒,陳之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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