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對江初香來說,接下來的日子可慘了!

先前不知內情也就罷了,自從知道南園曾經出過人命又鬧鬼,她夜裏吓得不敢睡,總要将屋內的燈燭全點上才能夠勉強入睡。

「真過分,他是故意的嗎?為什麽偏偏要告訴我這種事,就不能讓我繼續糊裏糊塗的住下來嗎?」一想起那時鄒定叡促狹的表情,江初香心裏就上火,可是往往思緒一轉,又會兜回那個吻。

他究竟為什麽會親她?是一時把持不住嗎?不,不可能。

根據她對他的了解,他不是這種人,就以他與原主當了好幾年的夫妻卻聽說從來沒碰過她來說,便足可證明原主吸引不了他。

那到底是為什麽呢?

任她想破了頭,還是想不出原因。

夜正深,江初香穿着白色中衣與白綢裏褲在軟炕上翻來覆去,一雙秀眉打了幾個結,怎樣就是無法入睡。

驀地,臨窗的那盞燈影閃了一閃,格子窗外隐約似有黑影掠過。

她心下一驚,聲音硬生生的噎住,兩手絞緊了被子,将自己毫無血色的小臉遮去大半,薄薄中衣已經被吓出的冷汗浸濕。

「是誰?誰在外面?」嗚,她超怕鬼的,她被迫穿越求生存已經夠苦了,為什麽還要承受被鬼驚吓的恐懼?

老天爺啊,祢也太會玩人了!

「南無觀世音菩薩,南無觀世音菩薩……」她縮進被子裏,反複念着佛號。

盡管再怎麽不願意,可江初香還是聽見了嘎吱一聲,似是門被強行推開的聲音,當下她吓得直發抖,念着佛號的嗓音也抖得不象話。

「不管來者何神,記得冤有頭債有主,小女子只是過客,千千萬萬別來找我……拜托拜托,千萬別來找我……」

聽見江初香這些話,行走無聲的黑衣人當場無言了。

這是怎麽回事?遭逢一場大變之後,江相的虎女就變成軟弱的綿羊了?

莫非是情報有誤,江初香根本不住南園?

「小姐?」黑衣人試探地問。

小姐?一聽見男人的聲音,整個人蒙在被子裏的江初香睜開了眼,立刻翻開被子一看,才發現進房的根本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

女鬼雖然可怕,不過大半夜的一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不明男子就這麽大刺刺的闖進她房間,恐怕她的人身安全更堪虞。

「你是誰?我警告你別想亂來,否則我要你好看!」她往軟炕裏挪了挪,雙手交叉放在胸前,露出抵死不從的表情。

黑衣人露在面罩外的雙眼充滿了驚訝。「小姐,是我,沐榮,你不認得我了?」

「沐榮?」她謹慎的看着黑衣人,心中七上八下的。

照聲音聽來這人應該挺年輕的,又是在夜半時分闖進将軍府還夜探她房間,莫非江初香行為不檢,還與其他男子私通?

「我不認得你,你最好快走,否則我要喊人了。」生怕聲譽受損,她怒氣沖沖的指着門口方向。

「小姐怎麽可能不認得我,我是老爺的左右手,那個沐榮啊。」說話的同時,黑衣人像是怕她不相信,趕緊扯下面罩露出一張還算清秀的男子面孔。

老爺的左右手?這麽說來這個黑衣人應該是江豐的手下,也就是江家的走狗?

「江家已經倒了,你還來這裏做什麽?」江初香雖然松了一口氣,但可沒放下戒備。

「小的聽說小姐在将軍府裏的遭遇,想來小姐是受了刺激才會變成如今這樣。」沐榮見她不說話,只能續道:「小姐請放心,老爺眼下雖然有難,但是我們這些人多年來受到老爺的照顧,不可能在這種時候丢下老爺與小姐。」

江初香聞言心中暗暗一驚,聽他這說法似乎在密謀什麽大事。

抱持着打聽情報的心,她只好假意演戲。「江氏一家除了我全都流放邊疆永遠不得踏入皇都,你們這些人沒被牽連已經是萬幸,還是趕緊另外找別的主子,或是做正經事去吧。」

「小姐這麽說是小瞧了我們的本事。」沐榮笑了一聲。「小姐放心,屬下等人前些日子已經跟老爺連系上,我們也已經查出究竟是誰在老爺背後搞鬼,竟透過奸細逮住了老爺的小辮子,好讓皇帝能夠名正言順治老爺的罪。」

「喔?究竟是誰在背後搞鬼?」眼前這人看來不好打發,她只好可有可無的問上一句,假裝關心。

這些日子來,她多少清楚江家在大齊王朝是翻手雲覆手雨的狠角色,說白了,就是古裝劇中常見的亂臣賊子。

穿越到這樣的罪臣之女身上已經夠讓她郁悶了,對于江家這些渾事,她根本無心過問,更不想沾手。

「小姐聽了莫傷心。」沐榮口氣陰沉的說道:「老爺也說過,他萬萬想不到竟然會是此人在背後捅他一刀。」

「到底是誰?」不知怎地,她心中隐約有着不好的預感。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鄒定叡。」沐榮說出這個名字時,眼露狠毒兇光。

見狀,江初香當下打了個寒顫。

沒想到幫着皇帝鏟除江家的人竟然就是鄒定叡,看來先前他對江初香這個正妻真的沒有半點情分,否則怎能做到這種地步。

但她也聽說過許多江家的惡行惡狀,江家會走到這一步不過是惡有惡報,甚至可以說是大快人心。

「老爺知道後氣得不輕,特地要屬下快馬加鞭回到皇都向小姐禀明此事。」

「為什麽要向我禀告?」她納悶。

沐榮像是因她的反問而楞住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小姐是最懂老爺的人,應該明白得知鄒定叡是幕後主使者後,老爺絕不可能放過他。」

「那不然你們想怎麽樣?」她惡狠狠的瞪大水眸。

這些惡人真是不懂得反省,皇帝饒他們不死已經夠厚道了,都到這田地居然還想搞鬼,實在是死性不改。

「老爺的意思是,既然小姐人還在鄒府……」沐榮的聲音低了下去,左右看了一眼,似是提防隔牆有耳,然後從衣襟裏掏出一包藥遞了過去,說:「這是出自穎川沐門的獨門毒藥。」

「穎川沐門?」壓下懼怕,江初香抖着手接過那包毒藥。

「小姐有所不知,屬下來自穎川沐家,那乃是天下知名的煉毒世家。」

江初香瞪大了眼,指尖抖得更厲害。想不到江豐身邊還攏絡了這樣厲害的角色,難怪連皇帝都這麽顧忌江家。

「這毒藥只要融進了湯水裏,氣味就會與湯水融為一體,絕對聞不出來,不到半盞茶的時間便能取人性命。」

「你給我這個做什麽?」她明知故問,就是為了确認沐榮等人的意圖。

「小姐明白屬下的意思。」沐榮做了個殺人滅口的手勢。

「可是現在鄒定叡視我如蛇蠍,要是我找不到機會下手呢?」她努力保持鎮定的反問。

「小姐放心,十五日之後如果鄒定叡未死,那時候屬下自會再想法子。」

「什麽法子?」她忍住顫抖想問出更多消息。

「這些事情就不勞小姐費神了。」

不料沐榮會如此小心,連她都不透露。江初香腦筋動得快,立刻換個方式問:「萬一我下手的時候不慎事跡敗露,屆時該如何脫身?又或者該去哪裏找你?」

似早有準備,沐榮立即回道:「屬下與忠心追随老爺的部屬們,目前都在石大人幫忙下安置在柳花江碼頭。」

「石大人?」想不到朝中竟然還有江家的餘黨,這可是大消息。

「小姐不認識不要緊,只要出了事便來柳花江碼頭找屬下,屬下等人一定力保小姐的性命安全。」沐榮的口風極緊,沒打算說明石大人的身分。

擔心再問下去沐榮恐會起疑心,江初香只好就此打住,點了點頭。

「那屬下走了,請小姐萬事小心,務必珍重玉體。」

江初香敷衍了兩聲,目送沐榮施展了得的輕功,出了門口一晃眼就不見人影。

又等了一會兒,确定這裏只剩下她一人後,她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纖手猛拍着胸口,宛如劫後餘生。

不行,她一定要警告鄒定叡,讓他提防這些江家餘黨。

思及此,她立刻下了軟炕更衣,沒多想就捏着那包毒藥奔出南園。

雲朗居那頭守衛森嚴,即便是大半夜,廊上還是燈火通明,江初香怕驚動了人,所以先到下人房找春荷,換上跟春荷借來的丫鬟服,一路低頭來到雲朗居。

「是誰?」

江初香用眼角看去,發現今晚守門的是鄒定叡最倚重的添旺,心中不免一驚。

添旺一向忠心,做事又謹慎小心,她能瞞混過去嗎?

「我是花錦,夫人吩咐我送蔘湯過來。」她努力低着頭,捧着托盤的手抖了抖,做足了丫鬟膽小的模樣。

雖然燈火通明,但到底是深夜了,不足的光線給了她幾分掩護,相信只要不走近細看,添旺不可能發現。

「我怎麽沒聽說夫人會派你送湯過來?」添旺多疑的問。

「夫人睡下的時候吩咐的,是聽說近來世子爺為了緝拿江家餘黨一事,夜裏還在苦思對策,就怕傷神,所以要我從今晚開始替世子爺送蔘湯。」

在春荷的建議之下,她扮成了周氏房裏的花錦,假意替周氏送蔘湯,一來是春荷說她的身形與嗓音與花錦相近,二來花錦是周氏重用的丫鬟,扮成她來送蔘湯比較不會招人起疑。

「進去吧記得小點聲,少爺已經歇下了,別吵着了少爺。」

果然一聽江初香說是将軍夫人吩咐的,再加上她還說了緝拿餘黨這事,添旺放下了戒備,終是放行。

江初香順利進到鄒定叡的房間,外間只留了一盞燈,她輕手輕腳的放下蔘湯,稍作歇息喘口氣,才剛将憋在胸中的那口氣順過來,立刻就聽見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是誰?」

她站在外間不敢輕舉妄動,畢竟是深夜,想來鄒定叡已經歇下,這時候應該是衣衫不整……腦中浮現美男慵懶卧榻的畫面,她整張小臉火辣辣的紅了。

啊啊,她在想什麽,真是太不正經了!

就在江初香輕刮了自己兩個耳光,要自己別胡思亂想之際,就見鄒定叡僅着一件單薄的白絲中衣走了出來,如墨黑發散在身後,原就俊美的臉孔因為此時的慵懶更添一股蠱惑人心的妖魅。

她倒抽了一口氣,一顆心在胸口怦怦直跳,就這麽看懵了。

「你為什麽打扮成這樣?」鄒定叡走到她面前,嘴角上挑,目光戲谑。

對于判若兩人的她,他一直拿不定主意究竟該拿她怎麽辦,索性暫時将她擺在身邊就近觀察,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膽,喬裝成丫鬟夜探他房間。

「這麽晚了,你特地打扮成丫鬟的模樣,騙過外頭的人來到我房裏,莫非是想……」他的聲音巧妙的停住,意有所指的眼神更在她漲紅的臉上流連,那雙美若寶玉的黑瞳用着男人對女人才有的深邃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面色羞紅,一顆心都提到嗓子口,緊張得快喘不過氣,一方面是無法招架他暧昧的暗示,一方面也是擔心他真想歪了。

「你、你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她結結巴巴的想要解釋,沒想到他忽然往前靠近,她霎時深吸了一口大氣,下意識的往後退。

結果一進一退之下,她被逼到花幾邊的屏風,整張背抵上冰冷的玉屏風,那張俊美的臉就在方寸之間,一雙黑幽幽的眼瞳盯住了她。

「我真是小瞧了你,想不到你竟然會這麽沉不住氣,大半夜的喬裝混進我房裏,接下來呢?你打算怎麽做?」說着,高出她整整一顆頭的他俯下身,一只手定住她的肩膀。

她整個人一僵,兩眼發直,動也不動的呆望着他。

原本只是想試探她的意圖,沒想到她竟然吓呆了,見狀,鄒定叡心中的質疑淡了些,忍俊不住的笑出聲。

這一笑倒是化解了江初香的局促。她眨了眨眼,見他眼帶促狹,笑裏全是戲谑才曉得自己被戲弄了,當場困窘得想挖洞将自己埋了。

「好了,看你渾身硬邦邦的像塊木頭似的,應該不是來勾引男人的。」

「我、我本來就不是來勾引你的!」

鄒定叡笑着瞟了她一眼,看她臉色嬌羞,高舉着粉拳抗議,心中不禁一軟。

眼前這女人既單純又可愛,很多時候他差一點就要忘記過去的她有多麽惹人讨厭。

「那你特地打扮成這模樣混進我房裏是為了什麽?」他側過臉,瞟了身後黃梨木桌上的蔘湯一眼,勾唇道:「別跟我說你大費周章的喬裝成丫鬟,就只為了送這碗蔘湯過來。」

「當然不是。」她趕緊搖頭。「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有什麽事不能等到明早再說,非要在大半夜闖進我房裏?」他語帶嘲諷的垂下眼看她,明顯不信她的話。

見她緊張得抿了抿水嫩的唇,他嘴角微勾,他發現這似乎是她的習慣性小動作,不是咬唇便是抿唇。

望着那兩片淡粉如花的唇瓣,他不禁回想先前吻住它們的觸感,那柔軟的滋味,花香似的甜味,教他難忘。

她遲鈍的發現他的目光如炬,緊緊盯着她的唇瓣不放,當下心跳鼓動如雷。

「這個。」就怕氣氛又歪了,她趕緊垂下眼從衣襟夾層中拿出沐榮給的毒藥。

「這是什麽?」他語氣有絲慵懶的問。

「是毒藥。」她擡起眼直視着他。

鄒定叡聞言一凜,眼底的戲谑一瞬間全撤下,臉色也嚴肅起來。

「你可知道我爹身邊有一個叫做沐榮的人?」看見他眼中升起了警戒,她并不傷心,畢竟頂着這個身分,已經習慣了衆人對她的猜忌與不喜。

「沐榮來自穎川的煉毒世家,此人多年前投入你父親門下,自願為你父親所用。」

看來鄒定叡對江家的事果真是了若指掌。江初香心中微訝,不過想起沐榮說過的話就不覺得奇怪了。

正因為清楚江家有些什麽樣的能人,他才能将江家扳倒,由此可見這幾年他忍住心中的厭惡,委屈自己與江初香當夫妻,也是打着別的算盤。

思及此,她發現自己真是太低估這個男人了。

想來,鄒定叡被迫迎娶江初香,在外人看來固然委屈,其實不然,或者這剛好是一個契機,江初香的癡心妄想正好給了他摸透江家的機會。

假如當時江初香沒纏上鄒定叡,沒非嫁進将軍府不可,說不準今天江家又是另一種局面,不會淪落至此。

「無緣無故的,你怎麽會提起沐榮?」鄒定叡看向她手中的那包藥。

「就在剛才,他來找過我。」她始終直視着他的雙眼,沒有一絲隐瞞或心虛。

「他闖進将軍府?」他的眉頭皺緊,臉色冷了下去,語氣有幾分懷疑。

她不意外自己會招疑,無奈的說:「南園那邊本來就沒什麽人出入,守衛也沒幾個,我見識過他的輕功,依他那樣的身手,要趁夜潛入我房間不是什麽難事,更不需要有人接應。」

鄒定叡似是信了她的說法,皺眉道:「當時治罪的聖旨一下,你父親手下幾個心腹早一步離開江家四處躲藏,如今他找上你,絕對與我脫不了關系。」

這樣聽來,鄒定叡似乎早料到這些人會找上他?

「那你知道沐榮為什麽要來找我嗎?」江初香好奇地瞅着他。

「差不多有個底。」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眼神驟冷。「恐怕沐榮等人已經查出幫着皇上扳倒江家的人就是我。」

「他不只告訴我這些,還讓我……」

「讓你拿這包毒藥對我下手。」

她吃驚的睜大眼睛。「你全猜到了?」

他笑笑地瞟了那包毒藥一眼。「難不成沐榮會要你用那包毒藥毒死自己?這毒藥自然是要給你用來毒死仇敵的。」

「說的也是,我真呆。」她懊惱的輕敲額頭一下。

不動聲色的觀察她一舉一動,他忽然問:「你不恨我嗎?」

她驚訝的擡起眼。「恨你?為什麽要恨你?」

「是我私下搜羅了江家的罪證,江家才會變成這樣,難道你不恨我?」

「嗯……說實話,我對以前的事是真的一點也記不得。也許這樣說你很難相信,但是江家的一切都已經與我無關,況且我爹是真的有罪,如今的我并非是非不分之人。」

鄒定叡試着從她的眼神或者表情找出造假虛僞的痕跡,然而無論他怎麽審視,那張如玉嬌顏看起來依然是無比誠懇,怎麽也不像是演戲。

「也許你會懷疑我今晚來找你的用心,但是我問心無愧,我來只是想告訴你,沐榮來找過我還給了我這包毒藥的事。」

她知道他對自己的猜忌,她不介意,因為這是人之常情,反正最要緊的是告知他江家餘黨想對他不利的事,其餘的他要怎麽懷疑,她都管不着。

「還有,沐榮說過,他跟我爹的手下們都在一個石大人的幫助下藏身在柳花江碼頭,不管你信不信,還是派人去查訪一下,說不定真可以将那些惡人一網打盡。」

「将他們一網打盡之後,江家在皇都裏當真一點勢力也沒有,這樣你也無所謂?」他又問,眼中全是試探。

她無所謂的搖頭。「我說了,如今的我已經不是江家的一分子,我很清楚過去江家如何作威作福,我爹又是一代奸臣,會有今天不過是天理昭昭,我只想安安靜靜的過日子,不想再與江家有任何牽扯。」

她擡起水亮清澈的雙目,望進他充滿防備的眼,說:「不管你信不信我,總之我已經把話帶到了,沐榮還說,假如十五日之後我下毒沒有成功,他會另找法子對付你,你記得千萬小心。」

語罷,她垂下臉等着他退開身好讓她離開,沒想到等了又等,堵住去路的那男人始終沒動作。

她納悶不解的擡頭看他,發覺他正用着意味深長的目光細細地打量她。

那目光中不再有猜忌也不再有防備,反而充滿了許多她看不明白的意緒。

無論那是什麽,都令她心慌意亂。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他沒退開身,反而朝她湊近了。

江初香暗暗咽了一口唾沫,整張背已經緊貼背後的玉屏風,仰着泛紅的臉,神情局促的看着他。

「因為那些人要對付你。」她稍稍順了口氣,才有辦法說話。

「然後呢?」他揚唇,笑着。

「什麽然後?」她睜着一雙水靈眼兒,煞是困惑。

「除此之外,你又有什麽理由非告訴我不可?」

「當然是因為……」她緊張的眨眨眼,垂下長如羽扇的睫毛,舔了舔嘴唇。

「因為什麽?」鄒定叡步步進逼,俊臉貼在她的耳旁。

她只覺那溫醇似酒的嗓音蕩進心底,搔動她根根心弦。

「因為我擔心你。」她嗫嚅道。倒不是因為難以啓齒,而是他的臉就快貼上她的,他的呼吸也嚴重擾亂了她的判斷力,她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兩頰躐上了兩團豔火,目光不知該往哪兒擺。

「你真的這麽喜歡我?」他含着笑意問。

「……嗯。」說到這她倒不扭捏,一臉認真的點頭承認。

原以為她會迂回承認,想不到她的反應竟然這麽老實,鄒定叡不禁想笑,心中對她的猜忌與提防也在這一笑中消匿無蹤。

從此以後,他不會再懷疑她了,對她的情愫不再混着猜疑,更可以放縱自己對她好。

「可是我這樣對你,難道你都沒有一點點的恨我?」畢竟這段日子他對她談不上多好,甚至可以說是相當冷漠。

「比起過去江初香……呃,我是說比起過去我們江家對你做的,你會這樣也是無可厚非,我不會怨恨你。」她嘆了口氣,眼神單純而誠懇。

鄒定叡發現自己就是被這模樣的她給不知不覺迷住了,久而久之,就這麽對她上了心。

「那如果我要休了你,你會如何?」想起兩人還沒斬斷夫妻名分,他忍不住想試探她的反應。

她聞言慌了一下,可見他眼神帶着笑意,分明就是想逗她,她故意假裝委屈地說:「那也沒法子呀,當初是江家逼你不得不娶我為妻,眼下我又是罪臣之女,本來就該被休離,你肯收留我這一陣子我已經夠感激了。不過呢,如果你真想休了我,那得先幫我買妥了我要的藥材,日後我才能靠賣藥酒養活自己。」

見她一臉落寞,嘴裏說的這般通情達理,鄒定叡不禁對她心生憐惜,倒沒察覺她眼底那抹戲谑。

她可不是傻子,既然清楚自己對他的心意,當然不會傻到逆來順受乖乖等着被休,她想留在他身邊,讓他接受她。

鄒定叡當然不會明白江初香心中所想,只覺得她說話懇切,性情爽朗可愛,是真真正正的脫胎換骨,與過去的她再不一樣了。

所以他可以放心的喜歡她,不必擔心這個她是演出來的。

「江初香。」送走了眼中最後一抹猜疑,他的眼神溫沉似水,像是夜空中的星輝,喊她名字的聲音更是柔得讓人雙腿發軟。

江初香的心跳越跳越快,沒力氣回應,只能張大着眼看他。

「我信你了,往後你要有什麽事就來找我。」他笑着,那只骨節分明的手好似上好的白玉雕成,輕輕撫過她的眉眼。

她打了一個顫,不是害怕,而是因為身上躐過了一股強烈的悸動。

妖孽……這男人簡直就是迷惑人心的妖孽,光是這樣一個簡單的調情動作,她全身就軟得厲害,差一點就要癱成一汪水。

「我不想給你添麻煩,我知道這府裏沒有我的容身之處,要不是你力保我,恐怕我現在已經流落街頭。」這不只是以退為進,而是對他除了仰慕之外,真的還有更多的感激。

初來乍到這個世界,是他屢次對她伸出援手,無論他是存着什麽樣的心,對她來說終歸是幫了她。

「就憑你一個女子,還不至于替我添麻煩。」他笑笑地說,手指在她柔嫩的小臉流連不去,而被他撫摸過的每一處肌膚就像嫣然綻放的花兒,逐漸染上了腮紅。

「那你還想與我和離嗎?」她假藉這問題想試探他的心意。

他笑了,「你是希望我快點與你和離,還是不想?」

她聞言羞紅了臉。哎,這個妖孽也不是省油的燈,明知道她在試探還故意将問題丢回來,反過來試探她。

哼,真是狡猾!江初香偷偷瞪了他一眼。

她只好四兩撥千斤地說:「這恐怕不是我能決定的事,畢竟我現在是有罪之身,如果我們繼續保有夫妻名分,就怕外面的人會以為你故意包庇我。」

「就算我真要包庇你,那些人又能拿我怎麽樣?」他的口氣狂妄,挑高眉頭的表情更是自負霸氣。

她看得懵了,心兒怦怦跳。他這是什麽意思?他願意為了她承受外人的輿論與異樣眼光?這是否代表他心中多少是在乎她的?

「謝謝你。」她心中感激又感動,眼眶竟然濕了。

「傻瓜,我根本沒幫到你什麽。」他笑了笑,看她眼兒鼻頭紅紅,心中一動,伸出手将她摟進懷裏。

正巧,添旺偏選在這時推門進房,他前腳才剛跨進來,眼睛立刻瞪得比牛鈴還大。「少爺?!」

外間只留了一盞燈,昏黃光線中,添旺看見鄒定叡抱住了先前進房的花錦,心屮大驚,沒想到少主子居然看中了花錦!

江初香一聽見驚呼聲,下意識從鄒定叡懷中擡起布滿紅暈的臉,看向門口好生錯愕的添旺。

「世、世子妃?!你怎麽會在少爺的房裏?!」這下添旺的大嗓門更響,在夜深人靜中,傳遍了整座将軍府。

想來,住在将軍府裏的人也應當都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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