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主院的正堂裏,周氏坐在上位,底下分別坐着兩個姨娘,鄒氏姊妹則乖巧地各自坐在生母旁,眼觀鼻,鼻觀心,低頭聽着當家主母訓斥。

「這個江初香實在是詭計多端,我好不容易盼着江家倒了,叡兒終于可以休掉這個惡妻,結果不曉得她用了什麽鬼計迷惑戳兒,昨兒大半夜還喬裝成丫鬟,騙過了門房進到叡兒房裏。」

聽聞此言,鄒宛湘與鄒宛清兩人默默對看了一眼,嘴角慢慢上揚。

好樣的!這才是她們認識的那個江初香。

「夫人莫氣,要是為了那個惡女氣壞身子,那可是得不償失。」麗姨娘在旁邊好聲好氣的勸着。

「我想世子這樣做一定有他的原因,說不定是為了讓江初香供出江家餘黨才不得不暫時将她留在府裏,再說世子先前不也說過,他是看江初香可憐才會同意讓她多留一段日子,夫人就別操這分心了。」雯姨娘也跟着緩頰。

兒子不是她們的,這風涼話自然能說的輕松。周氏不悅地橫了兩個姨娘一眼。

一想到她的兒子與那惡女白白做了幾年的夫妻,到現在也沒個子嗣,她就苦惱,這樣下去還得了!

外頭的丫鬟忽然來報,「禀夫人,葉姑娘來了,在外頭求見。」

周氏大喜,「快讓她進來。」

不多時就看見一道绛梅色身影踩着蓮花步走進正堂。女子眉目清麗,笑不露齒,一雙水靈大眼似能說話一般,盈盈動人。

鄒氏姊妹互看一眼,再看向那女子時,兩人嘴角的笑都已收了起來。

女子名叫葉琇容,其父為二品禮部侍郎,她自小就與鄒定叡相識,小時候經常玩在一塊兒,漸長後因為男女有別,加上鄒定叡接連入軍營、當伴讀,後又封為太子少傅,常被召進宮裏去,這才漸行漸遠。

不過雖然兩人不像小時候那樣親近,葉琇容依舊惦記這分情誼,三不五時便上鄒家串門子,與周氏等人關系頗好。

導在江家逼娶之前,周氏原就屬意葉琇容當鄒家的媳婦兒,只是沒想到後來會殺出江初香這個程咬金。

「琇容給夫人請安。」葉琇容向周氏福身行禮。

「都是自己人,何須多禮。」由于吩咐了丫鬟婆子下去張羅茶點,是以周氏親自過去扶了一把,又讓葉琇容坐到她身旁的位子,看重葉琇容的意味相當濃厚。

「葉姊姊好些時日沒來了,今兒個怎麽這麽難得?」鄒宛清狀似熱絡的出聲招呼。

「我也是這幾天才聽我爹談起江家的事,擔心叡哥哥會受到牽連,心中很是着急,所以得了爹爹的允許,今兒個特地過來關心。」

畢竟是養在深閨裏的名門千金,朝廷之事傳到這些小姐的耳裏,往往已經過了一段時日。

「我們侯爺可是大齊王朝的梁柱,怎可能因為江家那些奸佞就受牽連,再說定叡還是太子少傅,有太子擔保他的為人,皇上再怎麽樣也不可能懷疑鄒家的忠心。」

鄒定叡幫着皇帝扳倒江家一事到底是朝廷機密,像周氏這樣的婦道人家自然不會曉得,她只當是自家丈夫兒子的官威大又受皇帝倚重,鄒家才會在江家垮臺之後,不僅全身而退還能坐收漁翁之利,接管了朝中的勢力。

「那叡哥哥跟江初香……」葉琇容故意停頓一下,就沒再往下說。

可明眼人都清楚,她此趟上将軍府無非就是為了探聽鄒定叡的婚事。

想當初葉琇容早已芳心暗許,以為自己遲早會嫁進将軍府,沒想到後來卻被江初香碾碎了這個美夢。

為此,她不知跟父親鬧過多少回,若不是因為江初香好妒歹毒,不容許鄒定叡身邊再有其他妻妾,她原是盼着能以平妻身分嫁來。

葉侍郎擔心她的安危,死活都給攔下,想不到她的婚事就這麽耽擱下來,眼看都快雙十年華了卻遲遲不聞婚訊。

「琇容,這些年苦了你啊。」周氏是個明白人,自當曉得葉琇容是為了她兒子才會遲遲不嫁。

葉琇容目光一黯,玉容低了下去,帶着略顯委屈的表情說:「琇容不苦,苦的是這些年來叡哥哥都得忍受莫大的屈辱讓一個惡女當枕邊人。」

見狀,鄒氏姊妹又默默對望了一眼。

說起來她們與葉琇容的關系不好不壞,原先對葉琇容傾心于嫡兄一事也抱持着樂觀其成的心态,畢竟比起那個令人懼怕的江初香,葉琇容算得上是良配,門第也與鄒家堪匹配。

只不過眼下江初香已經變了一個人,比起喜歡端千金架子的葉琇容,她們姊妹倆還是喜歡現在的江初香比較多。

「琇容,我知道你心裏還是屬意叡兒,你放心,這一次說什麽我也會讓你當上鄒家的媳婦。」周氏握住了葉琇容的手,一臉心疼。

鄒氏姊妹暗叫不好,連忙出聲,「可是哥哥和嫂嫂還沒和離,再說,哥哥好像還放不下嫂嫂。」

聞言,周氏與兩位姨娘都掃了她們姊妹倆一個冷眼,葉琇容則是臉色冷凝,眼神充滿驚詫。

「多事!」兩個姨娘暗罵各自的女兒。

「妹妹們說的是真的嗎?」這下葉琇容再也沉不住氣了。

「是真的呀,葉姊姊有所不知,嫂嫂先前因為太過悲憤,夜裏投井自盡,不過大難不死,醒來之後就性別大變,已經不是從前那樣了。」

不顧周氏與姨娘的瞪視,鄒氏姊妹開始一搭一唱,就盼能打消葉琇容的念頭。

「現在的嫂嫂可是很讨哥哥喜歡,哥哥還讓她留在将軍府,沒再提休離的事,聽說昨晚還有下人撞見嫂嫂在哥哥的房裏呢。」

「少在琇容面前胡說。」周氏低斥。「叡兒不過是看她可憐,兼之顧及我們府上的名聲才沒将她趕出門。」

鄒氏姊妹故作委屈的噤聲,兩顆頭齊齊低了下去,不過在這之前,像是無心又似有意的同聲補上一句,「可是聽添旺說,昨兒夜裏撞見哥哥嫂嫂同處一室的時候,兩人是抱在一起的。」

「你們還說!」周氏氣得大罵。

鄒氏姊妹趕緊乖乖閉嘴,接着偷偷瞄了一眼葉琇容忽青忽白的臉色,都忍不住想笑。

「琇容,你放心,有我為你作主,那個惡女絕對不可能得逞的。」周氏安慰着葉琇容。「不如這樣,你且派人回去告訴家裏人,就說我留你在将軍府作客,趁這個機會,你也好好找時間跟叡兒多多培養感情。」

葉琇容不由分說的直點頭連聲應好,眼看江家都倒臺了,江初香居然還想擋她被蹉跎的好姻緣,甭想!這一回無論如何她都要嫁給鄒定叡!

「你們兩個也少胳臂向外彎,往後琇容就是你們未來的新嫂嫂,你們要多幫着她,一起想法子讓江初香知難而退。」周氏不悅的叮囑着鄒氏姊妹。

兩姊妹連忙點頭,乖巧地應好。「母親放心,我們一定會幫着嫂嫂。」

聽見兩姊妹喊了自己一聲嫂嫂,葉琇容面露嬌羞的低下頭,嘴角悄悄上翹。

焉知,她們姊妹倆口中的這聲「嫂嫂」,說的是南園那一位。

到了傍晚,趁着周氏忙于置辦葉琇容在府裏作客一事,鄒氏姊妹便來南園通風報信。

她們來時,江初香正在與簡管事商量寄賣事宜,因她做的藥酒比起藥行自制的藥酒療效來得更好,所以這段時間她托人帶出将軍府販賣的藥酒頗受客人歡迎,已有商行透過簡管事商談此事。

等到事情談妥,剛打好契約的江初香口幹舌燥,還沒來得及喝口茶,随即又被鄒氏姊妹捎來的消息震得發傻。

「葉侍郎的女兒?」江初香聽得一楞一楞的,好一會兒沒法消化這些訊息。

「不只這樣,葉琇容跟我哥算得上是青梅竹馬,雖然長大後沒那麽要好,不過小時候的情誼還是在的。」鄒宛湘說。

「過去哥哥對她倒不錯,但具體是什麽樣的感情,我們也說不準。」鄒宛清說。

江初香越聽越苦惱,整張小臉都皺成了包子樣。

要擺脫惡女之名又要忙着生計已經夠讓她忙了,眼下居然又殺出個情敵。

「這樣說來,我豈不是一點勝算也沒有?」一聽見鄒氏姊妹描述葉琇容是何等的嬌滴滴,又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忍不住大嘆一口氣。

不足她沒自信,而是她畢竟不是古人,什麽琴棋書畫她一概不懂,她只精通電腦中打、會計統計這些在古代用不上的知識。

要她乖乖被關在大宅子裏當一個沒聲音的女人,那更是不可能。

想想鄒定叡是這裏的人,接受的是這樣的思想,是以比起她這個行為舉止不端莊的現代人,進退得宜的葉琇容肯定更适麽口當他的妻。

「嫂嫂,你也太快滅自己威風了。」鄒宛湘啧了一聲。

「我們姊妹倆已經想好了,無論如何都會幫你到底。」鄒宛清替她打氣。

「謝謝你們。」江初香好生感激的瞅着兩人,用真心交朋友果然沒錯,也幸好鄒氏姊妹都是好人,否則就憑她幾壇養顏藥酒哪能這麽容易就收買人心。

「不過這種事情,哪是說幫能幫的。」她又嘆了口氣。

想起自己在府裏本就不受待見,如今周氏又想讓她知難而退,自行離去,接下來的日子怕要步步為營了。

「說的也是,既然這樣,你何不去探探哥哥的心意。」鄒宛湘大膽獻計。

「就是,就是。」鄒宛清舉雙手贊成。

「我去探他的心意?!」江初香驚詫的指着自己。

「你不是說哥哥說過往後你要有事就直接去找他?可見哥哥對你很上心的,再說了,現在葉琇容要在府裏作客的事應該傳到雲朗居了,你何不去問問看?」

「不行,不行。」江初香猛揮手。「他是太子少傅,每天都忙得很,怎麽可以随便去找他,我可不想惹他心煩。」

「你多心了,你的事哥哥每件都管,怎麽可能嫌你煩。」

「就是呀,你夜探哥哥的房間,哥哥都沒拿你怎麽樣了。你不曉得,哥哥的性子向來是賞罰分明,絕對不容許有人犯了他的規矩,你真是唯一的例外啊,既然如此,你又有什麽好怕的?」

最後,終究抵不住鄒氏姊妹的鼓吹,江初香真的提着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來到雲朗居,才剛要通報守門的小厮,身後就傳來另一道嬌脆的聲音。

「我要見叡哥哥。」

江初香渾身起了一陣寒意,她轉過身,看見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兒,端莊大方的站姿配上那一身绫羅綢緞,以及滿發的珠花玉簪,一看就知是出自名門的千金。

在她打量對方的同時,那人也不客氣的瞟向她,身旁的丫鬟更是端着架子,目光不善的用餘光斜瞄着她。

「你是……」葉琇容見江初香一身素雅衣裙,發式也僅簡單绾了個髻,只用一根掐絲花簪固定,唯有那張臉蛋倒是挺标致的。

雖說葉琇容打小就經常上将軍府,但鄒定叡成親之後,江初香便揚言不許任何女子随意上府串門子,忌憚于江初香的惡名,葉琇容就極少來了,因此葉琇容對江初香雖然心懷諸多怨念卻從未見過面。在她的想象中,江初香便是個惡模惡樣的醜陋女子,哪會和眼前的素雅姑娘畫上等號。

江初香一見對方那陣仗,心中大概有個底,也沒打算躲藏,挺起胸口就自我介紹,「我是江初香,我也是來見世子的。」

聞言,葉琇容與其丫鬟全都瞪大了眼,面露幾分驚恐,十分提防的往後退了一大步。

看見她們這副模樣,江初香心裏不無得意,哈,有時候惡女名聲還是挺管用的,至少能在一開始吓唬吓唬人。

「小姐,她、她是江初香。」葉琇容的貼身丫鬟巧鈴連聲音都在發抖。

「你來這裏做什麽?你不是住在南園嗎?」由于過去聽了太多關于江初香的惡行,雖然從未親眼見過,葉琇容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敢問小姐又是誰?」江初香想确認她的身分。

「我、我是葉琇容,禮部葉侍郎家的長女,自小就與叡哥哥一塊兒長大。」葉琇容雖然害怕,但情敵當前依然不甘示弱,挺了挺胸口回話。

「我聽說了。」江初香故意不懷好意的瞄她一眼,果然看見她吓白了花容。

「你這是什麽意思?」葉琇容将丫鬟推到前頭,隔着丫鬟瞪了她一眼。

「我知道你為什麽會來将軍府作客,坦白告訴你,我是不會放棄世子的。」

「你這女人還真是厚顏無恥!」

見葉琇容一手指着她的鼻子,卻又一手扯着丫鬟擋駕,那副想罵又怕、虛張聲勢的模樣,看得江初香直想笑。

「你笑什麽?身為罪臣之女,你居然還有臉在我面前大放厥詞,我都聽說了,叡哥哥是可憐你、同情你無處可去才會讓你暫時留下來,你不過是空有頭銜罷了,早就不是叡哥哥的良配,少再癡心妄想。」

「外面在吵什麽?」

她們的争執聲驚動了鄒定叡,用不着小厮通報,他已經攢着眉心走出書房,穿過院子來到雲朗居的院門口。

看見那抹挺拔的人影,葉琇容立刻将丫鬟推開,順了順垂放胸前的發,睜着一雙水靈眼兒,笑不露齒的瞅着鄒定叡。「叡哥哥。」

這個女人還真是個戲精啊!她從前看的那些穿越小說裏頭總少不了這些愛演又愛鬥的角色,如今倒是親眼目睹了。

思及此,再瞅了一眼葉琇容嬌滴滴的模樣,江初香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那笑聲自然引來鄒定叡的目光,不過他沒多問,轉而看向葉琇容。

「你找我有事?」他問。

「叡哥哥,我們好一陣子沒見了,往後幾日受夫人之邀我将會在府上叨擾,所以才想過來跟叡哥哥問安,順道聊一聊。」

鄒定叡又轉向江初香,眉頭一挑。「你呢?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麽事?」

被那雙仿佛會勾魂般深不見底的眼眸一盯住,江初香連忙斂住笑意,不敢再造次。

這男人天生就有股攝人的氣場,一個眼神就能改變氛圍,她可是領教過了……

腦中乍然浮現那一吻,江初香臉兒翻紅,就怕思緒越來越脫序,她趕緊正色說道:「我有話想對你說……私下說。」

「與何事有關?」鄒定叡顯然對江初香的來意多感興趣些。

見狀,葉琇容嘟起櫻桃小嘴,雙眉糾結在一起,絞緊了手中的繡帕,內心大罵了一聲不要臉的狐媚子。

江初香尴尬地笑了笑。「是跟……跟我倆有關的事。」

「嗯,進來吧。」鄒定叡別開了眼,轉身就要入內。

「叡哥哥,那我呢?」葉琇容傻眼。

「我正忙着,改日再敘舊。」他回首,給了她不冷不熱的答複。

江初香立刻提足跟上,還不忘偷偷回頭,對着睜大雙眼呆在原地的葉琇容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葉琇容皺眉,一臉奇怪的問:「她為什麽要對我比兩根指頭?這是在威脅我嗎?那兩根指頭是什麽意思?」

巧鈴跟着比出兩根手指頭,對空揮了揮。「小姐,奴婢也不曉得。」

進了書房,鄒定叡就往黃梨花木太師椅一坐,似笑非笑的,一雙美目直勾勾瞧着後頭跟進來的江初香。

她一路走得小心翼翼,但那雙清澈水眸裏頭卻閃耀着太多好奇,以及他不曾在其他女子身上見過的勇敢。

是的,正是這分勇敢吸引了他的目光,令他對脫胎換骨的她起了別樣心思。

她沒什麽心眼兒,性子坦率開朗,雖然在府裏還能靠着小聰明治治那些欺善怕惡的下人,不過若是攀上與利益相關的事,他想她那點小聰明還不夠用。

因此他私下找來幾個管事,吩咐他們要好好協助她,還幫着她與外面的商行接洽,幫她托售藥酒。

至于那些商行可不是随便的商行,全是曾經收受過鄒家好處或者曾經受将軍府庇護的商行,否則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奸商怎可能同意與她二八分帳。

她并不曉得,她販售藥酒的事之所以這麽順利無礙的進行,全是因為他在暗地裏為她撐腰。

不過先前她确實憑着自己的能耐與府裏幾個好說話的管事打交道,先透過管事們張羅起這些,後來是那些管事向他報告她想賣藥酒的事,他暗中觀察過,确認她是真有這方面的本事,才決定暗中為她鋪路,默默助她一臂之力。

「你想跟我說什麽?」他一手輕撫下巴,寬闊的背順勢往後靠。

她幹笑,湊了過來,利索地替他倒了杯茶。「你渴不渴?」

他挑眉。「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不不不,我不奸也不盜,完全是一片赤誠真心來着。」她立刻搖頭。

「究竟是何事,還不說?」

「我……」在他含笑的目光中,她深深吸起一口氣,接着說:「我聽說夫人有意讓葉姑娘當你的媳婦兒。」

「然後呢?」他唇邊的笑意逐漸加深。

敢情這個女人是在吃醋?不,看她方才的模樣可不像是吃醋。

「我又聽說,葉姑娘跟你是青梅竹馬。」

「小的時候确實經常來往。」他不否認。

「那你喜歡她嗎?」

聽出她這句話是憋着呼吸,非常小心的問出口,鄒定叡好笑的揚目,終于明白她的用意。

「我喜不喜歡她與你有什麽關系?」他忍住笑意,故意冷淡地反問。

「當然有莫大的關系。」她紅着臉用力點頭。

「喔?」他挑高了眉。

「如果你真的喜歡葉姑娘,那我……」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就連眼中的光采也黯了些,有些氣餒的觑了觑他,才接着說:「我就一點勝算也沒有。」

「勝算?」他眼角的笑紋加深。

「如果你還沒有意中人,那意味着我可以跟葉姑娘公平競争。」

「公平競争?」他忍不住失笑。她腦子裏究竟在想些什麽,居然能将這種事拿來公平競争,她當現在是開鋪子做生意?

「沒錯啊。」江初香可不認為好笑,反倒是一派認真。「雖然如今我被你歸類在下堂妻,不過我還是有機會贏得你的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喜歡葉琇容,你就會識相的放棄,自行求去?」

聞言,她目光黯然的點了點頭。

「那你為什麽不問我喜不喜歡你?」這句話,他是含着濃濃笑意說出的。

她一怔,胸口一緊,擡起眼就看見鄒定叡目光炯炯,像要看透她整個人似的,嘴角還帶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又是那種眼神……記得上一回他親了她,還有那晚抱住她的時候,都是用這種眼神看她的。

「我……不敢。」她吞咽了一下口水,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只覺得自己在他深邃目光的凝視下,整個人從裏到外都紅透了。「我知道你已經沒那麽讨厭我,但是要說喜歡……」

她話還沒說完,那原本慵懶坐在位子上的男人騰地起了身,一晃眼就來到她面前。

她心下一驚,跌坐在另一張太師椅裏,後背緊貼着椅背,仰着一張嫣紅臉蛋,眼睛睜得圓滾滾的,随着他的湊近:小停眨動。

「接着說。」他兩手分別搭在椅子扶把上,将她完全閑在這方寸之間,俊臉上還噙着侵略性十足的魅笑。

江初香臉兒倏地漲紅,耳邊全是自己又急又響的心跳聲浪。這樣的暧昧姿勢要她怎麽說下去?莫非他又想戲弄她?

「我想……你是不讨厭我的,但要說喜歡似乎又不太可能。」盡管腦袋幾乎一片空白,她還是強迫自己将話說完。

「那你說,為什麽上回我會親你?」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起那個吻。

她嘟了嘟嘴,一想起這事就上火。「我知道為什麽。」

他揚眉。「為什麽?」

「因為那時候你還看我不順眼,所以故意想戲弄我,又或者你是想試探我,看我會不會做出奇怪的舉動。」

老實說,她只說對了一半。當時他尚未對她完全卸下心防,的确或多或少帶了點試探的心态,但是另一半原因她沒有說中,甚至還誤解了他。

「你以為單單只是為了戲弄你,我就會親你?」

「難道不是嗎?」她挺起胸口反問。

這個氣憤的反應卻引來他別有深意的目光,察覺他的眼掃過她柔軟隆起的前胸,她整個人一窘,細白的肌膚全染上了嫣紅。

「江初香,你把我想得太淺了。」看着她嬌羞的咬緊下唇,他笑着,意念一動,俯下身湊近了她。

聽見他的話,她一訝,正好擡起燒紅的臉兒,就這麽自投羅網的讓他吻住。

他的唇極暖,煨着她兩片柔軟的唇,兩人的呼吸與心跳在這一刻完全融為一澧。

正所謂一回生一面熟,有過上一次的經驗,這回她不再那樣慌亂無措,反倒還有多餘的心思感受他綿密的吻。

「我之所以會親你,當然是因為喜歡你。」他公布謎底。

一吻既罷,兩人的氣息同樣紊亂,不過他畢竟習過武,有着良好的底蘊,不像她那樣氣喘籲籲。

她傻了,大眼睛眨啊眨的,半晌才難以置信地低呼,「你喜歡我?!」

他伸出手撫過她細致如雪的臉頰,兩泓深邃的目光濃得像化不開的墨,就這麽凝着在她身上。「你口口聲聲說你喜歡我,卻連我對你的情意都沒察覺,江初香,你身為一個女人未免也太遲鈍了。」

「可是……我……」她被他一連串親昵的舉動突襲得昏頭暈腦,這下連話都說不清了。

「你連我的心都摸不透,還想跟其他女人競争?你不只變了個人,連腦袋也變傻了。」他取笑着她。

她一時氣得語塞,好一會兒才說:「我才不傻,我可聰明了,我靠着自己的雙手賺了不少銀兩,總有一天我會自立自強,到那時你的目光自然就離不開我。」

「喔,原來你是這樣打算的。」

「沒錯,我才沒有你說的那樣傻。」他太小瞧她了。

見她很不服氣的撅起嘴,他笑了,眸光也沉了,像逗弄貓兒那般的說:「你若是真領了休書又身為江家人,日後要想在皇都生活恐怕是件難事。」

「我不怕,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她一臉無懼的說道。

就是這種膽量,這樣的勇敢深深吸引了他,讓他無法移開雙眼。

「不過眼下你不必自立自強,我的目光就已經離不開你,你打算怎麽做?」

聞言,江初香的小臉又是一陣火辣辣的燒紅,緊張的舔了舔唇,不想這個小動作反而挑起鄒定叡想吻她的欲望。

他硬是忍下,等着她給答案,盡管手指已經不受控制地撫上她纖細的頸子,感受着那細嫩的觸感。

「老實說,我……我不知道……」

「不如讓為夫的來告訴你該怎麽做。」

「為夫?等等……」她驚訝的嗓音被結結實實的堵住了。

鄒定叡捏住她的下巴,唇舌正描摹起她的唇瓣,她緊握在胸前的手冷不防地被他一把握住,往他寬闊的肩膀拉去。

江初香這才意會過來,原來他是要她做出回應。既然他都這麽主動了,她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新女性怎麽可以輸呢?

思及此,她也擡高雙手摟住他的頸子,看似大方,其實兩頰已經燙得快冒熱煙。

他眼底的笑意更濃,吻着她的力道一點一滴加重,尺度也大了起來,甚至不顧她瞪大了雙眼,将舌頭長驅直入。

「初香,這個不一樣的你,當真讓我放不開啊。」

意識朦胧之間,江初香依稀聽見他用令人沉醉的悅耳嗓音低喃着情話。

她的唇被吻得發暖,就連胸口也燙着,摟在他頸後的柔荑下意識扣得更緊了。

「啊!」驀地,一聲尖叫打斷了滿室的旖旎。

「叡哥哥!」葉琇容一手扶着門框,一手指着椅子上那兩個幾乎要重疊的暧昧人影。

随後添旺滿頭大汗的追進來,一臉的焦急。剛才他在外頭攔了老半天,偏偏這個葉大小姐已經以未來世子妃的身分自居,一再用世子妃的口吻威脅他,怎麽勸也聽不進去,胡攬蠻纏的就闖了進來。

江初香僵了僵,探頭望去,只見葉琇容又驚又氣、花容失色,還得靠丫鬟扶住才能站得穩。

反觀欺在她身上的男人,好事被撞見也不回避,俊臉滿是漠然的回睨葉琇容,似乎還有些惱。見他是這種态度,她就省略下害臊這個步驟了。

江初香紅着臉燦爛一笑,順手又對猛拍胸口、一臉快喘不過氣的葉琇容比了個勝利手勢。

嘿嘿,再怎麽說,眼下她這個正妻還沒真下堂呢,夫妻恩愛可是天經地義的事,旁人就給她閃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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