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南園。
「這一定是葉琇容在背後動了手腳!」
「我一看她那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就猜到她一定是會在背後中傷人的卑鄙小人!」
聞風而至的鄒氏姊妹,這會兒全聚在南園替江初香打抱不平。
反觀當事者卻是一臉平靜,默默地将春荷倒的熱茶喝完,然後起身往寝房走去。
「你這是做什麽?」鄒氏姊妹尾随她進了房間,看見她收拾起行囊,不禁緊張的直問。
「事已至此,不管是遭人陷害還是其中真出了什麽問題,總歸都是喝了我泡的藥酒而引起,于情于理,我都沒臉繼續待在将軍府。」
「這樣一來,豈不是真讓葉琇容得逞了?」鄒氏姊妹倆全苦着臉,她們可一點也不想要那種卑鄙陰險的嫂嫂。
「話不能随便說,眼前沒有證據能證明這件事與她有關。」就怕又無端惹是非,江初香不得不嚴肅的警告她們。
「偏偏哥哥進宮了,聽說還被太子留宿,恐怕要過兩天才會回來,要是有哥哥在,事情絕對不會演變至此。」
江初香勉強打起精神,樂觀地說:「這是我自己的事,本來就該由我自己面對,就算他在也改變不了什麽。」
鄒氏姊妹見她如此堅強,遭人誣賴又啞巴吃黃蓮有口難言,但仍從頭到尾不曾掉過一滴眼淚,不禁都心疼起來。
「我知道你們是心疼我的,也相信我的為人,只要這樣就足夠了。」江初香上前摟住她們姊妹倆,臉上挂着笑容,不願讓她們看見自己沮喪的一面。
「所以你真的要走?」鄒氏姊妹的眼圈都紅了。
「嗯,夫人已經說了,她要我最遲明早一定要離開将軍府,我還有好多藥材跟行當得收拾,你們要是不嫌累,那就一起來幫我,好不?」
鄒氏姊妹猛點着頭。「當然好!」
江初香對她們笑了笑,拍拍兩人的肩,轉身去收拾行囊。
她的東西其實不多,但真要收拾起來也是挺費勁兒的,加上這陣子她的藥酒生意剛上軌道,院落四處堆滿了一簍蒌的藥材,幸好有鄒定叡分撥下來的下人們幫忙收拾才免去了一堆麻煩。
原本江初香打算晚上就離開将軍府,無奈拗不過鄒氏姊妹的離情依依,又跟她們姊妹倆一塊兒用過晚膳,最後答應了明早再走。
是夜,鄒氏姊妹已回自己的居所歇息,原本她們還想留在南園陪過夜,不過卻讓江初香阻止了。
如今她的一舉一動都招人懷疑,她怕會連累鄒氏姊妹,因此不願讓她們在南園過夜,只同意明早讓她倆送行。
江初香遣退了下人,一個人走在院子裏,面色落寞,心事重重,那模樣看在另一雙眼裏,頓時勾起了男人的憐惜。
啪嚓一聲,聽見鞋子踩碎落葉的聲響,江初香心下一驚,擡頭看去,就瞧見月光下鄒定叡一身暗色青花袍,貌若谪仙的站在樹下。
「你怎麽會……」她懵了,鄒氏姊妹不是說他人在宮中,這兩天都不會回府?
「你的事我已經聽說了。」鄒定叡朝她走來,站定在她面前。
她心中一動,輕問:「你是為了我才特地從宮裏趕回來?」
他一笑,伸出手将她摟進懷裏。
一偎進那溫暧的胸膛,當下江初香強行隐忍住的委屈再也不能忍耐,就這麽随着眼淚發洩出來。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他任她在自己的懷中哭泣,大手托在她的後背,輕柔而規律的輕拍。
「為什麽?難道你都不懷疑我?」一張挂滿淚痕的臉蛋從他懷裏擡起。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她掉淚,不過有別于上回,這一回她受了更大的委屈,眼中透着濃濃的脆弱,輕咬下唇的表情更是令人不舍。
鄒定叡意念一動,俯下臉吻去她臉上的淚,溫柔得令她紅了臉,完全沉溺在這一刻的甜蜜中。
「如果你真用了心機想對鄒家人不利,故意在藥酒裏下藥,那你下手不會這麽輕,肯定下的是致命毒藥。」
雖然摸不透他是說真的還是說笑,但是江初香聽了忍不住破涕為笑。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是真使壞,不會只是讓人瀉肚子這麽簡單。」真不知道這樣的推論邏輯,她該哭還是該笑。
不過依照原主江初香的性子,确實是如他所說的那般,下手不會那般輕。
鄒定叡但笑不語,大手在她頭上摸了摸,不需任何安慰的言語,光是他這個舉動外加那比月光更溫柔的眸光,江初香就覺得心中的委屈慢慢的淡了。
樹叢間隐約有人影閃動,鄒定叡垂下眼,淡淡的朝那方抛去一記凝睐,嘴角微挑,然後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
他摟着江初香回到屋內,進了寝房在窗邊的小炕坐下。
這時她的情緒已經緩和,淚水也止住了,後知後覺的聞見他身上依稀有酒味。
她訝問:「你喝酒了?」
「再過兩日就是太子的十五歲生辰,宮裏提前擺宴祝賀,方才宴席上太子敬酒,我不能拒絕。」
「我聽說太子留你在宮中過夜,你這樣回來好嗎?」她雖然沒親眼見識過古代皇室的威能,不過想也知道皇族不好惹。
「太子待我就像是親兄長,他能理解我府中有急事,沒多說什麽,只讓我趕快處理好再回宮中作陪。」
她不好意思的抿唇笑笑,水靈的眼兒流露出幾分調皮。「你口中的急事就是我耍被趕出将軍府?」
他倒是毫不赧然的挑眉。「不然還有什麽?」
聽見他将自己看得這麽重要,江初香心中一甜,嘴角又上翹了些,不過一想到明早自己就要離開,眸光一黯。
鄒定叡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麽,伸手撫了撫她還微濕的粉頰,聲音放柔的道:「眼下你離開只是暫時之計,我已經着人去安排一處合适的住所,明天添旺會領你過去。」
他這是……打算金屋藏嬌?
思及此,江初香忍不住笑了。「我正愁不知道該上哪兒去,想不到你已經幫我設想好了,不過你該不會是想把我藏起來,當個見不得光的外室吧?」
「休書都還沒給,你怎麽會是外室?」他被她的說法逗笑了,手指輕刮她的頰。
「可是夫人已經說了,她會讓你寫下休書。」她難過的垂下眼。
「我認定的事,從來沒人可以改變。」言下之意是他自會處置,不必她煩心。
巳經了解他說一不二的性子,江初香也就不再往下問,她起身替他倒了杯涼茶,想讓他解解酒。
不料她腳下忽然絆了下,奉茶不成,反将茶水全往他身上灑。
無端被潑了一身濕,鄒定叡不為所動,倒是江初香呆了,一張俏臉立刻翻紅,急急忙忙的湊過來抽出帕子幫他擦拭。「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倒杯茶讓你解酒。」
驀地,擱在茶幾上的修長大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她擡起眼,就見他目光深幽,嘴角噙着迷人的笑。
「比起一杯涼茶,我知道還有別的方法能更快讓我醒酒。」
語罷,她手腕忽然一緊,整個身子被他拉進懷裏,軟玉溫香在懷,他的爾雅謙謙卸下了,露出男人侵略的本性。
她雙頰臊紅,兩手緊貼在他胸口,目光不敢直視,那張紅若櫻桃的小嘴驚訝得微微張開,隐約嗫嚅着想阻止的話。
其實鄒定叡沒醉,他的酒量奇好,堪稱千杯不醉,可是此刻心儀的女子就在懷裏,水眸盈盈的瞅着自己,他倒希望自己真是醉了。
「鄒定叡,你想做什麽?」她努力保持理智,在他懷中掙紮不休。
「我醉了,連自己在做什麽都不清楚。」他湊近她,幾乎是貼着她的下唇低喃。
「可是你剛才明明還很清醒……」哪有人說醉就醉的?這男人該不會是又想戲弄她吧。
「酒意來得遲,我現在才醉。」他的臉已經貼住她的頸子,順着那片光滑的肌膚親吻。
她來不及阻止,只能被他孟浪的舉動弄得全身發軟,不由自主的呻吟逸出,紅暈即刻染上了全身肌膚。
啪嚓一聲,房內原有的數盞燈火忽然滅了兩盞,只剩下一盞微弱的光線。
她訝呼一聲,後知後覺的發現是他施展內力滅去了燭火。
「鄒定叡……」她未竟的話全進了男人的嘴。
燭火搖晃,兩道身影被投射在飄動的簾幕上,江初香只覺眼前赫然一黑,再回過神時,人已經被鄒定叡抱上了暖炕。
「你……你真的醉了?」她躺在炕上,一張臉又熱又紅,眼前男人的俊臉近得不能再近,呼吸直接噴灑在她臉上。
「醉卧美人榻有何不可?」那個笑如天仙的妖孽美男如是說。
聞言,她就知道他根本沒醉,肯定是故意想鬧她。
「我明天就要被逐出将軍府,你不會是想跟我……」她咬了咬唇,想不出妥當的形容詞。
見狀,他笑了笑,豈會不知道她話中暗示的,只是她向來勇敢大膽,倒不知在男女之事上這麽保守,教他心中不禁湧起更多的憐惜。
「哪怕你離開将軍府,你仍是我的妻,再說你這一去又不是再也不能回來,我可沒想那麽多。」
語罷,他伸手輕扯她的腰帶,沒兩下衣衫就被他扯松,見她睜大了水眸,僵在炕上,這副傻樣惹來了他連綿的笑聲,他的唇再一次貼上了她的頸側。
她的意識開始發燙,整個人昏沉沉的仿佛發起了高燒,手呀腳呀都像是不屬于自己的了。
漸漸地,她身上像是被挑起了一陣火,火勢越燒越旺,幾乎令她喘不過氣。
「香兒,莫慌。」男人已經半裸,露出那自小就鍛煉得結實精壯的胸膛。
因為緊張,她不停地喘着氣,見狀,他憐惜的緩下了動作不再那麽躁進,改用溫柔得讓人沉溺的力道,循序漸進的安撫她。
不多時,兩人的衣衫全被鄒定叡脫盡,抛在炕邊的地上。
「香兒……」他的臉埋在她的胸前,吻上那兩朵初初綻放的花蕾。
她羞得說不出半句話,只能發出微弱的吟哦,任由他擺布自己。
他用一個比一個還溫柔的吻吻遍了她的全身,她在他身下真真正正化成了一汪春水。
然後,他的剛強緩緩刺進了她溫軟的身子,讓她在疼痛及歡愉中與他成為了名正言順的夫妻。
「香兒,香兒……」過程中,他一直貼在她的耳邊低喃她的名字。
她嬌羞不已卻又無法言語,只能用雙手緊抱住他當作回應,讓他感受到她對他的憐愛是歡喜的。
「過了今夜,這輩子我絕不負你。」情到深濃處,他對她許下了最貼心的承諾。
江初香聞言先是一楞,好半晌才回過神,動情的臉兒千嬌百媚,對着他嫣然一笑,重重地點頭。「我也是,這輩子只認你一人當丈夫,絕對不會再有別人。」
這麽大膽勇敢的誓言,仿佛兩人之間的地位是平起平坐,沒有誰高誰低,恐怕放眼整個大齊王朝,也只有她這個女人說的出口。
鄒定叡為她感到驕傲,更為自己的選擇感到自豪,這樣一個奇特的女子,這輩子都只會是他的妻。
一輩子都屬于他的。
「小姐,小姐,醒了嗎?我打水來了……」
一早春荷就端着水準備伺候江初香洗漱,沒想到一進寝房,撞見暖炕上相擁而眠的兩人,立刻大大傻了眼。
鄒定叡率先睜開眼,春荷見狀,吓得差點就灑了手裏那盆水,好不容易穩住了,她連忙退到外間,隔着珠簾問安。
春荷一張臉紅透,結結巴巴地道:「世子爺恕罪,奴婢不知道您在裏邊。」
聽見請罪聲,江初香即刻清醒,楞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昨晚的好事,扭頭一看,那個令她全身上下又酸又疼的妖孽正在笑睨着她。
她羞瞪他一眼,一把搶過被子又伸手推了推他。「天都亮了,你還不快點離開。」
「我為什麽要離開?」他不動如山的側躺在炕上,一雙勾魂眼盈滿了笑意。
原以為她是擔心其他人會撞見,沒想到她卻義正詞嚴的說:「你不是還要趕着回宮?你就不怕太子怪罪?」
原來是替他擔心。鄒定叡笑了笑,胸中一暖,将她拉到身前深深一吻,直到她臉兒紅紅,兩人氣息明顯不穩,她伸出粉拳輕捶他一下,他才放開。
他下了炕,也沒要她伺候,自行着裝完畢,轉過身便看見她拉着被子掩去半張臉,一雙水靈靈的眼兒卻猛往他身上瞅。
「偷看我穿衣啊?」他取笑道。
「是光明正大的看。」她也不害臊,反而理直氣壯。
若不是時候已經不早,恐怕鄒定叡會克制不住蠢動的欲念,回到炕上将她壓下逞欲一番。
他斂了斂笑,口氣轉為正經的說道:「一會兒添旺會随你去新的住所,你且安心的住下,藥酒被下瀉藥的事,等我從宮裏回來定會親自查明,在爹娘面前還你清白。」
江初香心中一暖,回了他一抹燦爛的笑,然後用力的點了點頭。
他走過來,俯身親了親她的頰,那舉動無比的親昵自然,仿佛已經做過了不下數百次,讓她臉紅心跳,久久不能自已。
「在外頭住到底不比将軍府,諸事要小心,別忘了你是我的妻,天大的事有我為你頂着。」
他貼心的承諾讓她心口發暖,連眼眶也跟着發燙。他摸了摸她的發心,帶着滿面融融笑意離去。
過了一會兒,春荷才紅着臉從外間跑進來,一臉賊兮兮的暧昧。
「恭喜小姐,賀喜小姐……啊,不對,應該是恭喜世子妃。」春荷掩嘴竊笑。
「你這個壞丫頭,居然敢取笑我。」江初香順手拎起繡枕作勢要朝她抛去。
春荷也不怕,依然笑嘻嘻的。「難怪昨晚世子妃會遣退了大夥兒,原來是早知道世子爺會過來留夜。」
「才不是這樣!你又胡說!」這下江初香也不客氣,被取笑得羞窘難耐,幹脆下炕伸手撝住春荷的嘴。
就這樣,原本以為是離情依依的送別日就在打鬧中度過,鄒氏姊妹雖然不舍,但似乎也得了消息,再加上看見張羅江初香行程的人是添旺,兩人心中的大石頓時重重落下了。
向送行的衆人一一話別之後,江初香連同春荷一起上了紅綢馬車,在添旺的領路中一路搖搖晃晃的來到了新住所。
那是一處位在皇都臨近鬧市的大宅院,外觀華美,建料實在,地上全鋪上青石板,且是标準四進院,說的上寬敞又舒适。
「世子妃,這是記在少爺名下的別院。」添旺一邊領着江初香熟悉門路,一邊報告。
「難怪這麽氣派。」江初香忙着張望宅內的一梁一柱,以及精致華麗的擺設。
「少爺特別交代過了,要幫世子妃尋一處靠近鬧市,往來方便、住起來又舒适的住所,小的想來想去就覺得這處特別合适,上呈給少爺之後,少爺當下就批準了。」添旺讨好道。
自從知道主子對江初香特別好,添旺就老想着巴結,這下子當然是卯足了勁兒力求表現。
「這處別院已經空了很久,少爺本來是想得空時能夠來此休憩圖個清幽,想不到就這麽大方的賞給了世子妃,世子妃真是好福分。」
「依我看,世子爺這是想金屋藏嬌,才特地安排這處給世子妃住。」春荷在一旁笑嘻嘻地插嘴。
「什麽金屋藏嬌,亂說話!」添旺啐了一口,難得改了平日對主子的稱呼,「世子爺跟世子妃仍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哪來的藏嬌。」
春荷朝他扮了個鬼臉,添旺啧了一聲,兩人又是一陣口舌之争。
江初香好笑的睨了那兩人一眼,徑自走到門廊前倚着紅木大梁,看着院子裏的一草一物。
「世子妃,沒事吧?」春荷擔心的靠過來,以為主子正為了被逐出将軍府而難過。
江初香卻回她一個大大的笑顏。「雖然被人趕出将軍府,不過女人當自強,從今天起我就要在這裏好好的過日子,努力撐起自己的一片天。」
聽見這麽大膽的宣示,添旺與春荷都驚呆了。女人當自強?這真是前所未聞的事啊!
「添旺,勞煩你回府之後轉告那些個替我張羅生意的管事,日後商談生意的事我想自己來,若有需要再請他們幫忙即可。」
添旺大驚,「世子妃,您這是……」這是打算抛頭露面了不成?
江初香挽起衣袖轉過身,兩手叉在腰間,一臉的精神抖擻,一副準備大展身手的模樣。「既然這次遭人誣陷不得不離開将軍府,于我或許是個契機,不管過去衆人是怎麽看待我的,我已經決定要讓江初香的名號響徹皇都。」
「世子妃真的好厲害。」春荷的冃光崇拜不已。
「太厲害了……」添旺也啧啧稱奇。
春荷立刻轉過頭,因自家主子而自豪的說道:「那當然了,世子妃是何許人也,否則怎能讓世子爺這麽舍不得。」
添旺哈哈兩聲,說:「不是,不是,我說的好厲害是指我家少爺。」
「這關世子爺什麽事?」春荷不解。
「少爺早料想到世子妃會有這樣的想法,所以已經分了一撥人到這宅子來協助世子妃打理生意及照料世子妃的日常起居,且這些人不是府裏的人,而是少爺命人另外挑選的,讓世子妃不必煩心這些人會上府裏打小報告什麽的。」
江初香聞言一楞,随後心中一甜。鄒定叡真的很懂她的心,居然設想得如此周到,這個男人當真是心細如發啊。
「世子爺具是了解世子妃。」春荷贊嘆道。
「好了,好了,既然這樣那真是太好了,以後我就不愁沒人手幫忙,再說這麽大的宅院就我跟春荷兩人住,那多寂寞啊。」
「世子妃何須擔心,世子爺要是得空一定會常常過來。」春荷喜孜孜地說。
「你喔。」江初香紅着臉,瞋她一眼。
「那小的這就去帶人過來,好讓您先熟悉一下。」添旺笑道。
「有勞了。」她笑着點點頭。
轉頭望向這片大宅院,江初香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離開将軍府不是個結束,而是個開始。
數日後,将軍府。
聽聞宮中祝賀太子壽辰的宴席結束,鄒定叡已經返回府裏,葉琇容正興高采烈的讓丫鬟幫着梳妝打扮。
就在此時,外頭忽然傳來了一陣吵鬧聲,隐約似有人在争執,而且聲音越來越大。
葉琇容皺了皺眉,撥開丫鬟在她發間梳整的手。「是誰在外面大呼小叫的?」
巧鈴搖了搖頭。「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剛才打水時聽說先前在南園伺候的下人似乎都被總管找去問話。」
葉琇容暗暗一驚。「問話?江初香不是都被趕出府了,有什麽好問的?」
「聽說是想抓出幫兇。」巧鈴将自己聽來的消息如實報告。
「什麽幫兇?」
「就是幫着江初香在藥酒裏下藥的幫兇。」
聞言,葉琇容更不安了。「這事不是早已經了結,分明就是江初香一個人所為,哪來的什麽幫兇。」
巧鈴那日請了假,并不曉得下藥之事與自家主子有關,徑自往下說:「聽說那陣子送藥酒到各院落的人并不是江初香,所以現在懷疑有其他人幫忙下藥,正在徹查那日送藥酒的人是誰。」
玉萍該不會出賣她吧?思及此,葉琇容更加焦慮了。
當初為了在将軍府裏養個眼線,她着實費了不少心思,還是身旁有經驗的婆子幫忙攏絡了玉萍這顆棋子。
但是說到底,玉萍是将軍府的人,難保她不會陣前倒戈……
門外忽然響起了将軍府管事的請安聲,「葉姑娘安好。」
門內的主仆倆同樣楞了楞。
「林管事上門擾客,不曉得是為了什麽事?」葉琇容不動聲色,假裝若無其事的問起。
「打擾葉姑娘的安寧了,小的先行請罪。」林管事的态度不軟不硬,似乎是奉了誰的命令過來的,口氣有恃無恐。
「到底是什麽事?」
「葉姑娘應該知道前些日子侯爺與夫人誤食瀉藥的事,現在幫兇已經找到,正在前院受審,夫人讓小的來請葉姑娘過去。」
聞言,葉琇容吞咽了一口口水,不悅地說:「這是将軍府的家務事,與我這個外人有什麽關系?」
「這個小的也不清楚,只是過來傳話。」林管事的口氣硬了幾分。
「小姐……」巧鈴不安的瞅着自家主子。
葉琇容抿緊了嘴,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頭皮面對,她就不信那個賤丫鬟真有膽量出賣自己!
将軍府的正堂裏,鄒昆陽坐在上位,周氏及剛從宮中返回的鄒定叡坐下首,其他人分坐在底下,全都齊齊望着跪在正中的玉萍。
葉琇容一進正堂就看見這副肅穆的畫面,心中一緊。為什麽連侯爺與叡哥哥也在這兒?這種內院的事,不是應該由當家主母處置嗎?
「琇容見過安平侯與少傅大人、夫人吉祥。」葉琇容對跪在地上的玉萍視而不見,一路走向其他人面前。
豈料,渾身發抖的玉萍忽然撲了過來,一把抱住葉琇容的腳。
「葉姑娘,葉姑娘您一定要救我啊!」玉萍哭着大喊。
葉琇容頓時花顏失色。「你、你這是幹什麽?我根本不認識你,你放手!」
「葉姑娘當真不認識這位丫鬟?」鄒定叡笑中有嘲諷的問。
「叡哥哥,我真的不認識她!」聽見心儀的人當衆質疑自己,饒是再怎麽力圖鎮定,葉琇容也慌了。
她轉而看着面無表情的鄒昆陽與周氏,高聲喊冤,「侯爺,夫人,你們千萬不能聽信這個丫鬟的謊話,她想誣蔑我,血口噴人。」
周氏心下一驚,卻照着兒子先前所教的,不動聲色的說:「琇容,你說這個丫鬟想誣蔑你,這是什麽意思?」
葉琇容早慌了手腳,沒發現這話有些不對勁,只當周氏已經對她起疑,不假思索的嚷嚷,「是她在藥酒裏下瀉藥的,不是我,這事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
鄒定叡忽然一笑。「從頭到尾沒人提起審問玉萍的事與藥酒被下瀉藥有關,你這是不打自招。」
「什麽?」葉琇容傻了,回頭望着腳邊的玉萍,只見後者同樣瞪大了眼,一臉錯愕。
「之所以會有今日這場審問,是早先發現南園那邊的膳食有人在作怪,先後有下人吃錯東西,接着身體不适倒下了,所以才會招玉萍過來審問。」
其實玉萍從進正堂到葉琇容前來,審問都還沒開始,是玉萍看見葉琇容後腳也被找來,一時心裏有鬼才會向葉琇容讨救兵。
而葉琇容這廂也不遑多讓,她以為玉萍向自己哭求是因為已經将實情全盤托出,所以開始喊冤,殊不知這一喊反而是不打自招。
這一招,完全用不上鄒家人出手,葉琇容與玉萍兩人就自曝罪行。
明白了個中道理之後,葉琇容臉色一白,身子一顫,差點站不穩。
「琇容,你堂堂一個禮部侍郎的千金,怎麽會做出這種大膽妄為的事?」周氏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看走眼,差點幫兒子讨個這麽陰險狡詐的媳婦。
「你父親與我一向交好,眼下出了這種事,府上那邊我會命下屬過去讨個說法。」鄒昆陽怒道。
鄒昆陽一向不插手內宅的事,可當初這事禍及了将軍府的安危,他再不出聲不行。
葉琇容一聽整個人都吓傻了,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侯爺且息怒,琇容無知,琇容知錯了,請您不要告訴我爹爹這事,我會受罰的。」
「禮部侍郎教女無方,在将軍府鬧出這等事,今日下瀉藥,明日是否在我吃食下毒?」鄒昆陽嚴厲的斥道。「再說,葉侍郎出了你這樣的女兒,若是不好好勸他多加管束,我們這麽多年的私交也枉費了。」
聞言,葉琇容更是淚灑千行,無話可說。
鄒昆陽不再多說什麽,本想直接命人護送葉琇容回葉府,想了想又覺得不妥,決定親自上葉家與葉侍郎交代清楚,免得葉琇容回去之後胡亂嚼舌根,壞了兩家的好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