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就在半夢半醒之間,江初香隐約聽見身旁有人在對話。
「世子爺,屬下已經嚴刑拷問過落網的刺客,他們沒一個是主謀,全是受雇于人、拿錢辦事的亡命之徒。」
是沈威的聲音。她雖然沒睜開眼,不過她的耳力很好,還是認出說話的這人是跟随鄒定叡左右的暗衛。
「那主謀是誰可問出了結果?」鄒定叡刻意壓低嗓子,似乎是怕吵醒她。
江初香動了動身子試圖起身,可惜手腳僵硬根本使不上力氣,只能睜開眼角偷顧。
她看見鄒定叡坐在位子上,一旁的添旺正在替他包紮傷口,他的臉色陰沉得像烏雲,低垂一雙長目,若有所思。
只見他手臂上的紗布滲出血跡,她心中一緊,雖然身體使不上力,柔荑卻揪緊了身上的被子。
他真的受傷
昏倒前所經歷的那些事,她慢慢記起來了。她想起兩人遇刺,而那刺客好像是針對她來的……
就在她回想間,又聽見沈威繼續說:「經過屬下一番拷問,有一名刺客已經松口供出這次買兇殺人的主謀及他們交易的內容。」
「繼續說。」鄒定叡閉上眼,似乎在壓抑着怒氣。
盡管只是用眼縫偷瞧,江初香仍然可以清楚感受到此刻他全身散發着一股強烈的怒氣。
這還是她認識他以來,第一次看見他生這麽大的氣。
等到添旺包紮完傷口,端着沾滿血跡的巾子退下後,沈威才又繼續往下說。
「聽說主謀有數人,他們開口閉口就是要世子妃的命,那幫刺客僅是拿錢辦事也沒過問太多,只知道那些人似乎是過去曾受江豐所迫害,因此對江豐懷恨在心。」
「江家已經散了,江豐也流放邊疆,他們的仇算是報了,就算再怎麽恨也該找江豐報仇去,怎麽會找上這裏?」鄒定叡這席話說得很沉重,十分語重心長,騰騰的怒氣中還透着幾分無奈。
江初香心中一沉,當下明白了七七八八。
這些刺客是江家的仇人找來的,他們将對江豐的仇恨轉嫁到她這個女兒身上,準備上演父債女還的老戲碼。
而且這些人明知道她有鄒家保護着,有一整個将軍府當靠山卻還是執意要蠻幹,可見對江家的仇恨有多深。
「回世子爺的話,那些人因為恨極江豐,所以見不得江家人好過,正巧近來世子妃因為經營藥鋪時常露面,就成了那些人尋仇的目标。」
聽見沈威用着憂心的口吻呈報,江初香一顆心更是往下沉,精疲力盡的閉上眼,偷偷喘了一口大氣。
她都已經這麽努力一步步洗刷惡女之名,想與心愛的男人一起過平靜的小日子,為什麽這些人就是不肯放過她?
「這些人已經是喪心病狂了,連将軍府都不放在眼底,甚至連世子爺都敢動,依屬下之見應該立即展開搜查。」
「搜查?」鄒定叡睜開眼,語氣有一絲譏諷。「眼下江家剛倒,我這個幫皇上扳倒江家的大功臣卻為了幫江豐之女報複,公器私用進行搜查,要是有心人士知道了這事,随時都能到皇上跟前參我一本。」
聞言,江初香暗暗吃驚。對呀,她怎麽都沒想過這些事呢。
「那世子爺的意思是……」沈威的聲音充滿了困惑與擔憂。
「這事我自有他法。」
「世子爺,這事已經危及到您的安全,那些人不知道又會想出什麽法子來對付世子妃,肯定也會波及到您……」
鄒定叡眉頭一皺,揮了揮手,示意沈威降低音量別吵着了昏迷不醒的江初香。
殊不知,她早已經清醒,還偷聽了他們的談話內容。
「下去吧。」鄒定叡最終還是屏退了沈威。
沈威皺着眉頭,臉色不好的退出房間。
見狀,江初香趕緊閉上眼假裝昏睡。
鄒定叡靜靜坐着沉思了一會兒,然後來到炕邊摸了摸她的臉,似乎是在檢查她身上有無外傷。
這時,她假裝被吵醒,緩慢的睜開了眼,對上他揚着淺笑的俊臉。
她很清楚,那抹笑不過是為了安她的心,還有掩飾他剛才凝聚的怒氣。
她舔了舔幹澀的唇瓣,佯裝不知情的問:「發生什麽事了?」
「有刺客闖進将軍府,你驚吓過度,所以暈了。」他輕描淡寫的幾句帶過。
「刺客?」她瞪大了眼兒,繼續裝傻。
「嗯。」他淡定的點頭。
「為什麽突然會有刺客?我記得那個人好像還喊了我的名字?」她一手扶住額頭裝出努力冋想的表情,想試探他會有何種反應。
「不關你的事。」鄒定叡一口否認。
「啊?」他連這個都想瞞她?
「那些刺客是針對我來的,殺你不過是順便。」
「真的嗎?」此刻她臉上的驚訝完全不必僞裝,而是發自內心。
「我如此年輕就受封太子少傅,太子敬我如兄長,我又蒙受聖寵,經常被召進禦書房陪皇上議事,江豐被拔這件事我也參與其中,雖然知道內情的人不多,但總歸還是有人知道,暗地裏肯定樹敵不少。這些刺客全是有人派來對付我的,只是連累了你,實在對不住。」他笑了笑,大手托住她驚愕的臉蛋。
明明那些刺客就是她惹來的,還害他受了傷,他全往自己身上攬就罷了,居然還反過對她道歉。
老天爺,這個男人……這個男人究竟有多麽體貼窩心啊。
江初香鼻頭一酸,當下有點想哭,不過幸好她忍住了,否則他一定會起疑心。
「那些刺客……」
「這事我自有對策,你就別操這個心了,只是眼下我得多加派一些人手到你身邊保護,免得你受牽連。」
都到這種時候了,他還一心惦記着她的安危,她真是太慚愧了。
害怕淚水會失控的湧出來,江初香趕緊垂下眼,小手輕輕撫過他被劃出一道口子的手臂,聲彥含着哽咽的問:「傷口疼不疼?」
「當然疼。」他嘆氣。
她心中一緊,更加內疚了,結果随後又聽見他說——
「是心疼。」
她楞住,擡起頭看他。
他伸出沒受傷的手将她按進懷中,将下巴頂在她的頭上。「心疼你差點就受傷了,也心疼我沒能及時保護你,害你吓得暈過去。」
「你這人怎麽這樣……自己都傷成這樣了還一心想着我。」她閉起眼,将臉埋進他的胸膛裏,這下是真的被惹哭「。
他的溫柔貼心,讓她這個禍首還有什麽臉留在他身邊……
剛才沈威也說了,那些人絕對不會善罷千休,他們今天膽敢擅闖将軍府刺傷人,說不準哪天就敢光天化日下直接動手。
如果定叡為了保護她,官途受到牽連,生命受到威脅,她又怎麽能假裝不知情,讓他為她煩心甚至是擋劍。
思及此,有個決定悄悄的在她心中成形……
遇襲的當晚,江初香被留在将軍府過夜,隔日一早,她強顏歡笑的出了府,在一票守衛的護送下到「蘇記」上工。
只是用過午膳後,江初香特意将春荷帶到後院隐蔽的地方,說起了悄悄話。
聽完之後,春荷整張臉都白了。「世子妃,您這是想做什麽?您好不容易才熬出頭就快能風風光光回将軍府,重新坐穩世子妃的位置了,怎麽可以……」
江初香一把捂住她的嘴。「噓,小點聲,別讓其他人聽見了。」
舂荷急得都快哭了,只能發出嗚嗚聲。
江初香明白她是忠心為主,示意她放低了聲音,才将手拿開,嘆着氣說:「事到如今我如果執意留在将軍府,別說是世子,就怕哪天連侯爺跟夫人的安危都會被我牽連。」
聞言,春荷哭喪着臉卻無話可反駁,畢竟都說了那幫刺客是江家人的仇家買兇殺人,既然是亡命之徒,那當然是要錢不要命,什麽壞事都能做絕。
「再說了,先前是我太天真沒考慮到這一層,怎麽說我都是罪臣之女,即使鄒家要我這個兒媳婦,可消息要是傳到皇上那邊,不給鄒家惹來禍端才怪。」
「世子妃……」見主子這麽善良,處處為夫家設想周到,春荷好心疼。
「你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想當初我被人欺負了,你還挺身而出為我說話,春荷,我真的很喜歡你這個朋友。」江初香眼神真摯的看着她。
「春荷不敢當。」一聽到主子是把自己當朋友看待,春荷眼眶都紅了。
放眼一戶戶高貴名門有哪個主子會将下人當成朋友,吃穿都少不了她一份,還老是特準她回家省親,也不扣工錢,反而幫她張羅伴手禮。
能得世子妃這樣的主子,怕是這輩子到死都當奴婢她也甘願了。
「因為我真的在乎你這個朋友,所以我更不能連累你。」江初香握緊她的雙手,語氣嚴肅又懇切。「如果你真心為我着想就照我的話去做吧,好不?」
「世子妃……」春荷不知道該不該答應,一開口就先哽咽。
「別難過了,我也只是暫時離開到別的地方避避風頭,也許過段時日那些人放棄了,我就能回來。」江初香反過來安慰她。
事已至此,春荷說什麽也沒法改變江初香的決心,只能聽之從之。
傍晚的時候,主仆倆在一幫守衛護送下回到蘭園,因為江初香告訴那些人,她必須回來收拾行囊。
守衛鎮守在前後門,保護得滴水不漏。
屋內,江初香與春荷已經悄悄互換了衣裳,就連發式也對調過來。
「一會兒我就從廚房的小門出去,我已經雇了一輛馬車,就在門外等着。」
見主子仔細抹了妝,努力喬裝成下人的模樣,春荷真的是哭笑不得,但難過成分還是居多的。
「可是,我跟世子妃的身形雖然相似,但是怎麽說臉蛋可是差了一大截,怎麽可能騙得過那些守衛?」春荷困擾地說。
一切就緒,江初香背好了包袱,笑着說:「所以我才讓你乖乖坐在房裏,千萬別亂走動,反正那些守衛也不敢随便闖進來,能拖多久就讓他們等多久,趁這段時間我快點離開皇都就成了。」
「原來世子妃是這樣打算的呀。」春荷滿臉的無奈。
「時間不多了,我得上路了。春荷,我不在的這段日子,世子就麻煩你跟添旺多多照顧了,日後我回來一定會好好答謝你們。」
「世子妃……」春荷垮下臉,眼眶發紅。
其實主仆倆心知肚明,她這一走也許再沒有聚首的那天。
正所謂世事難料,人心易變,她離開了,或許再過一段時日鄒定*身邊就有別人了,到那時不管是蘭圔還是将軍府,哪裏還有她的容身之處。
「世子妃,那藥鋪您也不要了嗎?那可是您一手打點起來的心血啊。」
「都到這種時候了,就算是心血也只能放下了。」江初香苦笑不已。「我已經将房契與藥酒配方,還有藥鋪賺得的銀票全都放在世子的書房裏,相信他這兩天就會發現,這些都是他給我的,還給他也是應當的。」
春荷沒想過主子會這麽傻,連銀票都還了回去,日後她一個人流落在外豈不是要過苦日子?
「好了,再說下去就沒完沒了。」江初香拍拍她的肩,忍住淚水轉身離開。
「世子妃!」春荷難忍悲傷的低低喊了一聲。
江初香只能假裝沒聽見,壓低了臉蛋,加快腳步,就着昏黑的夜色從廚房旁的小門出了蘭園。
那些守衛畢竟是将軍府來的,不熟悉蘭園的地形,不知廚房還有個小門,大小僅能容女子與孩童出入,那是專供每日挑菜來的小童進出的。
出了小門,事先雇用的馬車已經在對街等着,江初香不敢大意,依然低着頭快步過街,一溜煙兒就上了馬車。
「姑娘,您這是準備上哪兒?」
她甫坐定,簾子剛剛放下還在輕晃,就聽見穿着連帽鬥篷、臉被帽沿遮去大半的車夫對着車廂裏詢問。
奇怪,這聲音……怎麽好像有點耳熟?
江初香楞了下,又覺得不可能,她是透過藥鋪管事問了皇都裏最有信譽的車行,還特別囑明車夫要是可靠的老實人,最好是上了年紀不會随便對單身女人動歪念頭的老車夫。
她沒認識過什麽車夫,更不認識上了年紀的男子,應該是她多心了。
定下了心神,江初香态度嚴肅的對着外面喊道:「先啓程吧!等出了皇都,我再告訴你要去哪兒。」
「那姑娘可要坐穩了。」車夫的聲音像刻意壓低。
江初香心中雖然覺得古怪,但是當務之急是先離開皇都,之後的事就容後再說吧!
到底不是大齊王朝的人,對于皇都有多大,離開皇都又需要多長的路程,這些江初香都毫無概念,加上馬車上路沒多久,她就被搖晃的馬車震得頭暈眼花,只好卯起來拚命睡,反正睡着了就沒知覺。
結果睡了一覺之後狀況并沒好轉,反而更加頭痛欲裂,她一手揉着額頭,一手揉着磕得泛疼的臀部,才想喊停車,車夫卻先她一步停住了馬車。
「姑娘,我們已經出了皇都。」車夫的聲音透過簾子傳進來。
江初香當下一楞,眼睛瞪圓了,終于認出那聲音是誰的。
與此此時,那片車簾子突然被掀開,只見全身裹着一件黑色大鬥篷的車夫用另一手掀開了連帽,露出那張年輕俊俏的臉孔。
「沐榮?!」她指着那張臉驚愕大叫。
「好久不見了,江初香。」沐榮對她揚起了笑。
「為什麽會是你?」她差點跳起來撞上馬車的頂。
「你真是太大意了,連自己雇用的車夫是什麽人都沒看清楚就一股腦兒的上了車,你就不怕車夫是個強盜嗎?」沐榮譏諷的挑了挑嘴角。
原本沒想這麽多,聽他這麽一說,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粗心大意。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你不是已經被鄒定叡抓住?」她一連吞咽了數口口水,身子拚命往車廂裏縮去。
沐榮被她這副防備的樣子逗得直笑,笑裏充滿了嘲諷。
「放心吧,我不會對你怎麽樣。」他一邊說,一邊跳下了馬車。
她不敢大意,等了好一會兒确定外頭沒動靜,才睜着一雙大眼睛,将包袱當成攻擊工具拽在胸前,慢慢的出了馬車。
這裏是哪裏?江初香目瞪口呆看着眼前這座位在樹林中建得十分別致的別苑。
「沐榮,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還有,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
「你怕了?真有趣,我認識的江初香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什麽都做得出來的惡女才對。」
她聞言一驚,心中開始懷疑,莫非原主跟沐榮真有什麽感情牽扯?
好在這個讓她心驚膽跳的推論在下一刻被推翻了。
沐榮說:「老實告訴你吧,我是受人之托帶你過來見我一個朋友。」
「朋友?」她瞪大眼兒,心中翻騰不已。
有哪個朋友會這麽大費周章,還出動了沐榮這樣的使毒高手來帶她?
內情肯定不單純。這樣說來,跟原主有感情牽扯的應該是沐榮口中的這位朋友。
「他已經在裏頭等着,進去吧。」沐榮對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見他表情不冷不熱,看得出來他與原主的關系應當不怎麽樣。
得到這樣的結論,江初香暗暗松了一口氣,女人的直覺告訴她,沐榮這人高深莫測,最好少與他有太多的牽扯。
在沐榮的領路下,江初香進了位在清幽樹林中的別苑。
走過了彎彎繞繞的回廊,進了一道又一道的門,最後沐榮停在一處人造小湖。
小湖上建着一座賞湖亭,布置得很是幽靜,一道高健挺拔的男子背影就立在亭子中央,看上去很是熟悉。
江初香緊懸着一顆心慢慢走進亭裏,正想開口說話,那個男子忽然轉過了身。
她頓時煞住腳步,水靈的眸兒瞪圓,話全噎在喉嚨,錯愕得發不出聲音來。
半晌,她道:「你……你怎麽會?」
鄒定叡正一臉怒容的瞪着她,大步走到她面前。「你就這麽信不過我嗎?」
驚吓過度,江初香還在怔楞。「你跟沐榮……你們到底是什麽關系?你不是應該緝拿他,把他還有江家餘黨都一網打盡?」她傻氣的問着此刻全然不是重點的問題。
鄒定叡不悅地解釋道:「你以為像沐榮那樣的人,他會甘心當你爹的打手,任江豐差遣?」
事實上,沐榮當初會投效江豐是別有目的,而鄒定叡為了扳倒江豐,便透過關系找上了沐榮,最後與沐榮達成協議,讓他成為江豐身邊的眼線。
正因為有了沐榮這條線,鄒定叡才能順利掌握江豐的弱點,一舉讓江家倒臺。
聽罷,江初香詫異的想起——
「那沐榮上回闖進将軍府……」
「是我托他去試探你的。」鄒定叡語出驚人。
當初他無法确定她是真的變了還是在演戲,只好透過沐榮進行試探,沒想到她竟然真将沐榮夜探将軍府,還有要她下毒的事全一五一十招了。
事實上連當初提到的石大人與柳花江碼頭都是假消息,江豐流放邊疆後再難有翻身機會,這麽說不過是想探測她會不會試圖與那些人接頭,然而她的反應卻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經過那次的試探之後,他就已經信了她九成。
「原來如此……難怪自那次之後你對我的态度就不太一樣了。」
「好了,你的疑惑已經解開,現在可以乖乖跟我算帳了。」
鄒定叡伸出手将她拉近自己,力道過強扯疼了她的手,她吃疼的皺起秀眉,這才遲鈍的發現他在生氣。
至于生氣的原因,她比誰都清楚。
「你為什麽會知道我要離開?」她用很委屈的表情瞅他。
「那晚我跟沈威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卻還在我面前裝傻,那時我就覺得不對勁。」
「我裝傻?!」她瞪大眼抗議。「你不也對我裝傻?還說什麽那些刺客是針對你來的,還向我道歉,說什麽連累了我。」
「我只是不希望你擔心。」外加為試探她是否有聽見他與沈威的對話。
「都發生這麽大的事了,我怎麽可能還有臉留在你身邊。」說着,她眼眶泛紅,連聲音都哽咽了。
「我說了,我自有法子對付那些人,難道你信不過我?」見她掉眼淚,他的怒氣頓時消了大半,口氣不再那麽兇惡。
「不是信不過,而是我想得太淺了,沒想過我的身分很可能會影響你的仕途,江家的仇敵又這麽多,我留下來,豈不是将整個将軍府都拖下水?」
原來她是想到這些,才會做出離開的決定。
真相大白後,鄒定叡心中的怒火全消,只剩下濃濃的心疼。
「你這個傻姑娘,我若是會怕,當初就不會留下你,還落實f夫妻之實。」他一邊低聲輕斥,一邊将眼眶泛淚的她抱進懷裏,好生疼惜的抱緊。
「叡,對不起……其實我也很舍不得你,我根本不想離開你,可是我不能害了你啊。」她将臉埋進他的胸口,哭了起來。
「我發過誓這一生絕對不負你,不管你會為我帶來怎樣的麻煩,我都不怕。」
「你別對我這麽好,這樣……這樣我更離不開你了。」
「誰準許你離開了?你不能走,不準走。」
鄒定叡兇狠的說罷,低下頭捧起她的臉一口吻住她,她則嗚咽一聲,雙手扯緊他的袖口,仰頭逢迎這個吻,欣然承受他的疼惜。
老天爺,她真的好愛,好愛這個男人!
假如眼前讓她選擇要留下或是回到原來的世界,她一定毫不猶豫的選擇留下來與這個男人同生共死,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