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奇怪的顫栗感從脊椎生起, 瞬間傳遍四肢百骸。她徹底懵了, 從沒有人敢如此對她, 這個小奴隸, 狗膽包天, 他怎麽敢!

她又驚又怒,又羞又急,偏偏渾身發軟, 使不出力氣,在他越來越放肆的動作下, 抖得越來越厲害。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放開她,她喘息方定, 用盡全力揮手。

“啪”一聲脆響。他毫不在意,墨玉般的眸子閃閃發光,舔了舔唇,低低笑了起來:“一巴掌換一親小公主芳澤,值。”

天下怎麽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她望着他毫不悔改的模樣, 氣哭了。

她哭了很久。他被她哭得不知所措,先是皺眉, 然後開始笨嘴笨舌地哄她。她哪裏肯理他。他實在哄不住, 索性取過一柄刻玉的小刀塞入她手中。

“這是做什麽?”她吸着鼻子,抽噎着問他。

他抓着她手,将刀抵上他的胸口,聲音溫柔:“好烏蘭, 你要實在生氣難過,拿這個刺我一刀。別哭了可好?”

她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小刀,甚至沒有留意到他直接喚了她的名字,如被燙到般松了手:這個瘋子!

他望着她,眼睛亮得驚人,低喃道:“烏蘭,你太心軟了,你這樣,會讓我更想……”

會讓他更想怎麽樣?後面的話她沒聽清,也不想聽清,推開他要往外跑。

他從後面抱住她:“等等。”

她掙紮着,憤怒地瞪他,一臉戒備:“你想做什麽?”

他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低聲下氣地哄她道:“你這樣跑出去,被人看到會怎麽想?”

她愣住,随即遷怒于他:“都是你的錯。”

“嗯,都是我的錯。”他毫不推诿,全盤認下,柔聲道:“你等我一會兒。”放開她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他拿了一條浸濕的帕子進來。

她伸手要接,卻落了個空。他拿着帕子,動作輕柔地擦過她臉。她驚訝地發現,帕子竟是溫熱的。他服侍起人來,倒是細心。

他最後擦了擦她紅紅的鼻頭,幫她抿了抿散亂的發絲,望着她目光如噬人的餓狼:“你可想好了,若是要帶我回去,我想要的你都能給我?”

他想得美!他這般放肆,她沒有叫人砍了他,已經是看在兩人過去的情分上了。

她憤憤離開了玉山礦,去了這次出來的另一個目的地溫泉湯池。

溫泉湯池是玉山礦的奴隸無意間發現的,後來阿爾善汗知道了,命奴隸們仿造大安的式樣在這裏建了座行宮。雖比不上大安宮殿的精美奢華,卻也是應有盡有,比住帳篷可舒适多了。

她在裏面住了幾天,樂不思蜀,漸漸将被小奴隸輕薄的傷心沖淡了不少。北盧人素來開放,未婚男女在一起幕天席地的事也是常有的。她傷心的不過是自己的初吻莫名其妙地被一個小奴隸奪走了。

這日她如往常般在溫泉池泡湯完畢,剛剛披上外袍,外面忽然一陣喧嘩。一陣兵刃交碰聲後,溫泉池的大門被撞開。一群面目陌生的北盧武士簇擁着一個高大的青年,打散了她的護衛沖了進來。

那青年二十餘歲的模樣,狼眼鷹鼻,耳垂金環,披發二绺于耳側,戴皮帽,着貉袖,身背豹皮箭囊,腳蹬烏皮長靴,一看便身份不凡。

見到她,他一對眼珠子便仿佛粘在了她身上,哈哈大笑起來:“阿爾善的小公主果然在這裏。巴魯沒騙我,果然是個罕見的美人兒。”

她驚怒不已,裹緊了身上的羊皮鬥篷:“你是誰,怎敢如此無禮,擅自闖入?”

青年笑容張狂,向她走近,用着半生不熟的大安話對她道:“烏蘭公主原來還不認得我?記住了,我叫古達木,即将成為你的丈夫。”

她臉色大變:她知道古達木這個名字,是草原上最強的部落達罕兒部的王子。他怎麽會到這裏來?等等,他剛剛說巴圖沒騙他。她想起來了,巴圖是那個與吉仁争權失敗,最後被趕出阿爾善部的她的另一個哥哥。

巴圖向古達木出賣了她。古達木這次是有備而來,難怪她的護衛毫無反抗之力。

她見勢不對,轉身就逃。

古達木大笑:“小公主別怕,你這麽美,等嫁給我,我一定會好好疼你的。”不慌不忙地跟上她,卻不急着将她抓到手中。如貓戲老鼠,将她逼得左閃右避。

她狼狽不堪,左右護衛卻沒有一個出現,顯然已被古達木的人控制。心中漸漸絕望。忽然,古達木發出一聲驚叫聲,原地跳了起來,怒道:“誰,是誰暗箭傷人?”

沒有人應答。

她回頭,看到古達木的小腿上不知何時插了一支黑漆漆的短羽箭,鮮血正汩汩流出。

古達木驚疑不定地看了一圈,發狠拔去插在他小腿上的短羽箭,臉色沉下,命令手下:“把她給我抓起來!”

她慌不擇路,驀地撞入一個堅硬的懷抱中。似曾相識的氣息沖入鼻端,她擡頭,看到了小奴隸熟悉的面容。

濃黑的眉,明亮的眼,望着她閃閃發光。她鼻子頓時一酸,如遇親人:“鷹奴!”

他手中拿着一張小巧的弓,上面搭着短羽箭,見她過來,指了指自己的背,微微蹲下,她來不及多想,跳上了他的背,緊緊摟住了他的脖頸。

他扭頭看她,目中閃過她看不懂的情緒:“烏蘭,你可想好了,選了他可以錦衣玉食;選了我只能風餐露宿,受苦受累。”

她從鼻子裏哼了聲:“我才不要選他,他太醜了。”

這個理由……他啼笑皆非,眼中漫上笑意:“你可不能後悔。”

這時候,古達木也發現了他,指揮手下都追了上來。

他從容地又放了一輪箭,将人逼退,背着她,越過了溫泉池後的圍牆,跳入了圍牆後的茫茫山林中。

她只覺風聲呼呼從耳畔劃過,吓得又摟緊了他幾分。

也不知跑出去了多遠,等到再也聽不到身後追兵的動靜,他終于停下。背着她找到了一處背風的林地。

林中有一棵巨大的枯木,中間被掏空出一個樹洞,恰好容兩人躲入。她向後貼上樹壁,不動聲色地與他拉開距離。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倒也沒有過分的舉動。

怕引來追兵,也怕引燃枯木,兩人沒有升火。北地夜間的寒意侵入,她冷得吃不消,環抱着自己瑟瑟發抖。

他向她伸出雙手:“不想凍死的話就過來。”

她心中天人交戰,半晌,苦着臉,慢吞吞地靠近。他不耐煩起來,伸手将她扯入懷中,熾烈的吻再次壓了下來。

她嗚嗚地叫着,卻很快潰不成軍,任由他予取予奪。迷迷糊糊間,她仿佛被什麽硌到,驀地清醒,用力推開了他的腦袋。

他呼吸不穩,低頭将剛剛壞他好事之物拿出來,卻是一枚未成形的青玉簪。

玉質粗陋、雕工樸拙,簪頭展翅欲飛的蒼鷹剛剛雕好一半。

她嫌棄地皺了皺眉,試圖掩飾剛剛自己的軟弱:“這玉質,還有這雕工也太差了。”

他沒有說話,将青玉簪重新放好,将她摟緊。

少年的體溫源源不斷傳入,溫暖着她。她縮在他懷中,見他再沒有別的動作,安心下來,漸漸昏昏欲睡。忽然想起一事,問道:“你怎麽會在溫泉池那兒?”他來得也太巧了。

他遲疑了下,才答道:“路過,原本打算在那裏借住一宿的。”

路過,借住?什麽時候奴隸能有這個自由了?

不對!她後知後覺地想起他的打扮:頭戴狼皮帽,穿一件斜襟羊皮襖,着一雙小牛皮皂靴,全然沒有了在玉山礦時奴隸的模樣。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浮上腦海:“你又逃跑了?”

他沒有吭聲。

好啊,原來他早就計劃好了要逃跑,所以不肯答應随她回去。溫泉池離玉山礦不遠,應該就是他計劃好的逃跑路線的第一站。

等等,除了古達木一夥,她沒有發現有人闖入溫泉池,他卻突然出現在那裏。她頭皮一麻:“你是不是早就躲在溫泉池那裏了?”在她進入溫泉池之前就在了?所以她才沒有發現。

他幹咳一聲,耳根發紅,點了點頭。

她呆若木雞,他如果早就在的話,那她豈不是全程被他看光了?

她不敢相信地看向他。

他目光游移,紅了臉:“其實,還挺好看的。”

“轟”一下,熱浪瞬間席卷全身。

她惱羞成怒,再忍不住,“啊嗚”一口咬了下去。

“嘶,”倒抽涼氣的聲音響起,“朝朝,乖囡囡,你是不是醒了?”耳邊響起男子低沉如琴音的聲音。

什麽乖囡囡,誰是他的乖囡囡?她氣得一下子睜開了眼。

眼前是一條肌肉贲張的健壯手臂,正被她不客氣地用力啃着。她擡起頭,目中映入一張俊逸不凡的面容,眉飛入鬓,黑眸如墨,眸中情緒翻湧。

她迷迷糊糊,還未完全清醒,憤憤松了口,望着這張熟悉的容顏哼了聲:“登徒子,誰讓你不要臉的。該叫人挖了你的眼睛的。”

他瞳孔驟然一縮:“你在說什麽?”

不對,這個神情不是鷹奴的!

她蹙起眉,望向四周,錦帳雕床,畫壁銅燈,空氣中氤氲着冷梅的香氣。她的意識漸漸回籠:這裏是……太極殿西堂的寝宮?

她不是北盧阿爾善部的小公主烏蘭,而是大安丞相之女花朝;他也不是那個放誕無禮,以下犯上的小奴隸鷹奴,而是大安高高在上的君王。

她試圖起身,卻發現渾身酸痛,如被重物碾過,軟綿綿的一點氣力都沒有:“我這是怎麽了?”

他道:“你剛剛失去意識了。”

記憶慢慢回籠,她面上氤氲出熱氣。她服侍他沐浴,卻被他強行抱入桶中。她第一次知道,男子竟可對女子做出這樣多的親昵之事,比祖母教她的冊子上所畫還要過分許多。

他仿佛變了一個人般,對她肆意而為。情到濃處,他将她抱回寝殿,之後,她便失了意識。

一次兩次的這樣,他怕不是要有陰影吧?她心虛地瞄了瞄他。

他已披上外衫,不複先前共浴時危險又誘惑的模樣,神色嚴肅,凜然生威。若不是她親身經歷,斷不敢相信這樣威嚴的人能對她做出種種羞恥之事事來。

道貌岸然!她腹诽了一句。

“陛下,太醫到了。”外面響起談德升的聲音。

他淡淡吩咐:“讓他等着。”拿起堆放在床頭的中衣,抱起她為她穿上。

她這才發現,自己身上未着寸縷,不由面紅耳赤。

他的動作卻自然之極,仿佛不知為她做過多少次。

她驀地想起了夢中的鷹奴,想起他輕薄烏蘭時的放肆,想起他為烏蘭溫柔細心地拭淚,想起他身上那支未完工的青玉簪……怎麽可能有那麽多的巧合?

她無力地倚在他懷中,輕聲問道:“陛下,你真的不認識鷹奴嗎?”

他不動聲色:“鷹奴是誰?”

她望着他毫無異色的模樣,心中動搖起來:她是不是想太多了?可青玉簪究竟是怎麽回事?他和鷹奴種種相似之處又是怎麽回事?

她不想放棄:“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是個北盧的小奴隸,陛下能不能幫我查一查?”

他低頭看了她片刻,點頭:“好。”

她不死心,又問:“青玉簪,是陛下親手雕的嗎?”

他看着她:“怎麽忽然想到問這個?”

她道:“陛下贈我之物,自然是有特別之處。不是嗎?”

他低頭理了理她的衣襟,讓她整個人都半靠在他懷中,聲音淡淡:“怎麽這麽多問題?先讓太醫看病,回頭朕再慢慢告訴你。”

章太醫走進寝殿,便見帷帳低垂,帳後隐隐見到交疊的人影。帳中傳出竊竊私語,那個威嚴赫赫,高高在上的君王似在低聲哄着懷中女子什麽。

他不敢多看,先跪下行禮。

年輕帝王的聲音從帳後傳來,淡漠而充滿威嚴:“你好生給她看看。”

章太醫心頭一凜,低頭應是。

纖纖玉手從帳中伸出,籠煙依規矩蓋上帕子。章太醫伸出三指搭在脈上,閉目凝神許久。

章太醫的額角漸漸沁出汗來,脈象還是和上次一模一樣。可再找不出原因,休說是陛下,他自己都覺得交代不了。

他跪下,斟酌着回話道:“陛下,娘娘的病情與上一次一樣。至于病因……”他遲疑着沒有馬上開口。

趙韌看了朝朝一眼,将她放下,為她掖了掖被子,召了章太醫去隔壁細談。

朝朝沒有在意,她心中隐隐意識到,她的幾次昏迷,應該和她夢見鷹奴有關。

夢中的烏蘭和十四歲時的她一模一樣,嬌氣,驕矜卻又心地柔軟,完全就是另一個她;而夢中的鷹奴,與趙韌如此相似,卻又如此不同。

十四歲之前,她曾經做過許多預見未來的夢,父母的和離,父親的離世,甚至姜潤的背叛……她都提前夢到了;十四歲那年,她第一次夢見鷹奴,夢見自己的死亡,因此改變了北上散心的行程。

如果這也是一個預見的夢的話,是不是代表,如果她沒有改變北上散心的行程的話,按照預言的軌跡,她原本就該遇見鷹奴?

會不會,那個吉仁從大安接回的烏蘭公主,其實壓根兒就是她自己。

她會被試圖逃跑的鷹奴擄掠,會被觊觎她的他輕薄,被他所救。卻不知為何,還是被迫嫁給了古達木。所以才會有先前,他劫掠新娘的那個夢。一直到最後,她死在了他懷中。

可如果是這樣,她為什麽會成為北盧的公主?如果趙韌就是鷹奴,他為什麽不肯承認?一個小小的奴隸又怎麽會搖身一變成為魏郡王之子,甚至登上大安至尊之位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づ ̄ 3 ̄)づ~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歐尼醬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溫染琉璃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