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2)
接近他的軍營,接近他的将領,而她也可以通過他,更多的了解北臨的軍隊。
宗政殒赫曾做過統帥,所以将軍隊看的很嚴,她很難滲透進去,而且也沒有那麽多的時間。
但是當她最需要的時候,如果她以傅籌心愛的女人的身份,替他傳達一些命令,代他行使一下權利,借用一下他的軍隊。
只需要一回,就足夠。
“不過,既然湘兒你喜歡他,那當然是另一回事了。”秦漫接着道。
“我沒關系,”秦湘低下頭,“秦家的仇不能不報,況且,傅籌他對我或許有幾分信任,但并沒有喜歡。”
她并不是喜歡自欺欺人的姑娘。
秦漫秀眉一挑,她能看出湘兒對傅籌顯然有些自卑,大概是這些年門派中地位不同,潛移默化造成的。她并沒有急着糾正她,這也并不算困難,“湘兒可以告訴我一些,關于天仇門的事嗎?”
秦湘認真的想了想,才慢慢的開口,“其實我知道的并不多,連傅籌,他雖然被稱為少主,只是能使喚門下的人,但門中的事務,始終還是掌控在林申手裏。林申收集孤兒,将小孩子分成小組訓練,入門之後所有的孩子都改名換姓,抹去來路,我懷疑,大概有一些是我們這樣的身份,我知道一兩個,就有舊宸國苻家的宗室。
“但所有人,進了天仇門都是一樣的,即使傅籌是少門主,他也從小和我們一樣的訓練,甚至林申對他更加嚴苛,我……同他在一組,從小一道長大,在通過門中的最終試煉後,傅籌就前往軍中,我留在門中,除了出外做些任務,林申讓我訓練後面的孩子。
“林申并不是一直在門裏,其中大概有時候是去了西啓,但他行蹤飄忽,沒有什麽規律,門中也看不出誰是他的心腹。不過,因為傅籌在軍中不方便出來,有時候我會代他傳信或者命令,所以,接觸到的東西會多一些,姐姐有什麽具體想知道的嗎?”
“可以告訴我,他們想讓你到北臨做什麽嗎?”
林申比她想象的要謹慎一些,看上去粗狂的方式,卻讓門下之人一片散沙,只有他一個人作為節點。
“因為我同‘西啓公主’身形相似,”秦湘道,“他們希望,我在合适的時候假扮西啓公主。”
“恐怕不止吧。”秦漫輕聲道,她緩緩吐了一口氣,“美人計?”
秦湘低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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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一方?”秦漫繼續問她。
“還未确定,不過……我想,大概就是太、子了。”秦湘低聲道。
“太、子?”秦漫一挑眉,繼而又覺得正該是情理之中。
所以賣官案,果然是苻鳶的計劃,為了挑起宗政無憂同太、子之間的矛盾。
只是……
“太子那樣的,”秦漫想起太子的形容,“太委屈你了,”她頓了頓,“你想離開天仇門嗎?”
秦湘先是一驚,繼而愣愣的想了一會兒,搖搖頭,“我留在天仇門裏更有用,就像這一次,我們倆人能分別知道西啓和天仇門的消息,至于太子……”秦湘一笑道,“天仇門有一種藥叫绮思,下在酒中無色無味,但是卻叫人心生绮思,對付太子,這個就夠了。”
現在,轉過來是秦漫露出驚訝,“我們湘兒,真的長大了!”
她當然信任湘兒,否則不會将所有事都告訴她,因為她相信,秦湘任何時候都會謹守關于她的秘密,況且是要命的秘密。
但秦湘的話,卻讓秦漫覺得,她可以做到更多。
于是,她将自己到北臨的這段時間做的事都告訴了秦湘,包括在太子身邊安插的李志遠。
聽過之後,秦湘認真的看着秦漫道:“所以,我們的确需要掌控一支軍隊,人數不必太多,但一定要是精兵,一定要在中山城,才能在出現混亂的時候,迅速控制局面,對嗎,姐姐?”
“是,”秦漫點點頭,看向秦湘,“所以湘兒,你可以嗎?我沒辦法一個人掌控局勢的時候,湘兒可以幫我嗎?”
“我……”秦湘對上秦漫信任的目光,有些緊張,有些莫名的興奮,“我不知道該怎麽做?”
“不必着急,”秦漫撚了撚手指,“湘兒,能先幫我一個小忙嗎?你應該熟悉天仇門行事,讓一個人自然消失,但天仇門的人一定不能查到,湘兒有辦法嗎?”
“是什麽樣的人?”秦湘沒有直接答應,而是認真的問道。
秦漫贊許的微微一笑,“是天仇門安排在我身邊的侍女,叫做泠月,不會武功,但行事很謹慎,是我的替身。我在的時候,會安排她做一些跑腿的事。”
這段時日,她陸續将公主府中剩下的天仇門人,不着痕跡的調離身邊,只剩了泠月。
既是為了讓她繼續做她的替身,也是避免打草驚蛇。
泠月必然是林申特別訓練的人,她的消失可能會引起林申的注意,所以這不是簡單的滅口。
她沒讓無影樓的人做,就是因為不知道天仇門的行事風格。
“那還是讓她在公主府外消失吧,”秦湘詢問的看向秦漫,“以免造成太大的影響。”
秦漫點點頭,“湘兒來安排吧。”
當秦湘處理了泠月,按照約定到公主府來告訴秦漫的時候,看到的是穿着幹練男裝的姐姐,和整齊擺在一邊的華服。
“我有事需出去一趟,”秦漫站起來理了理袖子,“明早的文會,湘兒你替我去吧。人,你應該都知道,蓮心會提點你西啓公主和他們的關系——對了,我準備了兩首詩,随你願意——總之,随你怎樣應對。”
“姐姐——”雖然她這樣說,秦湘還是不免緊張。
“我趕時間呢,”秦漫求她,“幫幫我吧!”
秦湘……
她還能說什麽呢?
說起來,她本來就要做西啓公主的替身。
但眼看着姐姐腳步輕快的向窗戶走去,秦湘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哦,對了,”秦漫回過頭來,“我寫了一份輕功的運氣心得,你先看一看,若有什麽不明白,等我回來再解釋。”
練武功,這就是很正緊的事了。秦湘連忙點頭,“好的,姐姐,我一定認真的看。”
秦漫去了攏月樓。
這時候正是三更,月色澄明,更漏敲響。
秦漫先落在一座副樓的瓦頂,再倒挂往下,撥開一扇窗。
屋裏,沉魚正在就燈夜讀,聽見微響,一驚,瞪眼看着秦漫一溜,光明正大的滑進屋裏來。
她想說點什麽,最後竟然只得嘆了口氣,“公子,這時候想聽琴了?”
秦漫笑了笑,拿出一本書來,在沉魚眼前晃了晃,“不想看看嗎?”
沉魚的目光落在封面的三個字上,立即移不開眼睛:“山河志!這是真的嗎?”
她頓時激動起來,伸手去拿。
沒拿到。
秦漫已經輕飄飄的退了一步,不遠不近沖她一笑。
沉魚鎮了鎮心神,十分清楚以她的武功可搶不到公主手裏的東西,“你想怎要什麽?”
“你的名字,”秦漫偏頭笑了一下,“告訴我你的真名,我就讓你立刻可以抄一份。”
沉魚一愣,這個要求與其說難,倒不如說實在太容易,容易得讓她難以置信,甚至有一些失落,“只有這個?”
她其實未必沒有一點感覺,容樂公主想要收服她,讓她為她所用,她在指導她,在用她的遠見卓識征服她。容樂公主的确是一個足夠有魅力的人物,每一次的見面都讓她心神搖曳,心旌動搖,但她夜晚輾轉反側之際,卻始終無法下定決心。
她記得自己為什麽來北臨,也記得是誰救了她的性命。她無數次的想,如果公主招攬她,她會怎樣為難,她的使命已經結束了,應該回去了,她們始終有不同的立場,為了她們自己的祖國。
但她真的什麽都不問,什麽都不說,她心裏卻更不是滋味。
她想,公主大概也是明白她的,所以最終才沒有說出口。
“洛雅,我叫洛雅。”
沉魚,現在應該叫做洛雅了。
輕聲回答秦漫。
“洛雅,”兩個字自她唇、齒間吐出,帶着悠長的韻律,“很好聽的名字。”
秦漫走過去,真的就這樣将書遞到她的面前。
“對我來說,換得一次坦誠相待,就十分值得了。”秦漫淺笑着看向洛雅,眉眼溫柔帶着幾分不舍,“拿了書,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她的确有些不舍,但是這個姑娘顯然意志堅定,在有明确目标的前提下,即使動搖,最後還是會做出一開始的選擇。
所以,秦漫寧願讓她完成她的任務。
洛雅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唇。
“明天一早,書就不在我手裏了。”秦漫輕聲告訴她。
“多謝,”洛雅最終只吐出這兩個字,拿過書翻開來。
這是一本詩集,按地理位置,包括天下十國最重要的城市,每個城市一首詩,詩句并不深奧,每首詩都有一幅插圖,畫的是這座城市最具代表的花,表面上看,這完全是給兒童初學了解天下各地的啓蒙書。
洛雅卻并不敢小看它,她确信公主的性格不會拿假書騙她,而既然這是一本天下第一聰明人編寫的,那麽他自然不會這樣簡單。
她飛快的抄着書,将書頁上的插圖也照着一模一樣的畫下來。
秦漫在旁邊體貼的幫洛雅磨墨、裁紙、剪燭。看她抄得一本正經、秀眉緊鎖,她突然覺得,當初父親之所以将這本書叫做山河志,可能是為了好玩了。
平日裏的政事,都是來不得半點玩笑,但是生活若是如此,未免就有些無聊。
她小的時候捉弄父親的弟子們,除非父親真的覺得過分,從沒教訓過她,還有她和哥哥偷溜出去,父親真的不知道嗎?是不是,父親那時候也覺得好玩呢?
洛雅一直抄到天光微明。
她擡頭看向公主,抿了抿唇才道,“洛雅今日便就此別過了。”
這就是告別的意思了。
秦漫輕如煙氣的嘆了一聲,有點委屈道,“我還從沒有失敗過呢。”
洛雅低頭不語。
“他日重逢,還望能再聽到洛雅的琴聲。”
洛雅看着公主最終灑然一笑,拿起桌上的書,從窗口翻出去了。
秦漫将書往袖子裏一塞,身形舒展,翩然自得如蝶戲花間,撩逗卻不停止,往下一個站去。
希望将來這本書滿大街都是的時候,洛雅不要想起曾經抄書半宿,抄到手斷的經歷。
另一邊,秦湘被蓮心從車上扶下,蓮步輕移才進了曲觞別苑,一擡頭,頭皮頓時發麻。
傅籌一身霜白碧紋長袍,溫顏含笑,迎面向她走來。
姐姐沒有同她說,傅籌也會來!
中山城外,泚水之濱,秦漫尚未到相約之處,便聽見一道悠揚帶着古韻的埙聲。
繞過樹叢,果然見宗政無憂在水畔吹埙,在他頭頂上,一只枭盤旋在半空。
公子臨水吹埙,如青松列翠,玉樹臨風,若是那些愛慕宗政無憂的女子見到,想來要香魂不守,魂牽夢萦。
秦漫卻是不解風情,吹了一個口哨,打斷了曲音,将枭引了過來。
宗政無憂回過頭來,就看秦漫全幅心神逗着鳥的樣子,表情有點無奈,“看來我的埙吹得不好,不如枭枭招你喜歡。”
秦漫擡手示意小枭飛開,笑道:“枭枭難得見到,自然是她重要——今日約我出來,是有什麽事嗎?聽說,今天北臨的皇後舉行詩會,你沒收到請柬?”
“沒事就不能約你出來游玩了?”宗政無憂笑着反問道,“至于宮廷宴會,我從來不參加。如今城中暑氣日盛,泚水畔清淨無人,正是消暑的好地方,品茶弈棋,不是很好嗎?”
秦漫眉毛一挑,示意他看看周圍空蕩蕩的白石灘,“茶呢、棋呢?”
宗政無憂拍拍掌,不一會兒,一艘竹筏便從樹影中劃了過來,“我既然邀請你來,棋秤、茶水自然準備妥當。”
秦漫側眸看了他一眼,踩上了竹筏,含笑戲谑道,“看來你還沒輸夠啊,手下敗将?”
最近,宗政無憂有些急切了。
秦漫知道為什麽。
在發現宗政無憂在接近她時,有氣息混亂,秦漫就問過哥哥無相子,然後知道,原來是武功的問題。
宗政無憂練的內功名叫易心經,要順應自然之道。
什麽是自然之道?男子二八,腎氣盛,天癸至,經氣溢洩,陰陽和合。
但是,由于幼年的事,宗政無憂只能以寒泉抑制,導致氣息不暢,經脈受阻,近于走火入魔。
所以……
總之,她聽說的時候,十分不厚道的大笑了三聲。
難怪他會喜怒不定,經常一副欠揍的表情。
其實吧,與其指望她,還不如指望請本佛經回去呢。
宗政無憂垂眸閃過一絲不愉,繼而擡眸朗然一笑,随後上船:“我總會贏你過的,倒時候,漫漫你可不能忘了約定!”
秦漫在船上跪坐下來,從袖中抽出一物,随意的遞給他:“給你看一眼。”
宗政無憂接過一看,臉色頓變:“山河志?”
他驚詫看向秦漫,點點感動慢慢浮上來,填滿心頭:“你——”
秦漫随手撥弄着茶具,“你先打開看吧,聽你說過後,最近不知怎麽,這本書仿佛一下子就在私下裏議論開了,好幾撥的人都在找,前有賣官案,如今又出了此時,恐怕是有人故意引起中山城混亂呢。”
宗政無憂翻開手中的書。
——看上去是一本淺顯的詩集。
可是,會這樣簡單嗎?
“這裏頭的詩,你不會一點都沒印象吧?”雖然是疑問句,秦漫卻是篤定的語氣。
她這樣說,宗政無憂再看便不免覺得有幾分眼熟:“我似乎讀過其中的一些句子。”
“不是似乎,”秦漫一臉無奈的看向他,“爹爹寫來讓我們開蒙了解各國的,只是集成了一本而已,你忘了嗎?”
“所以……”宗政無憂從頭翻到尾,他哪裏還記得十三年前的事,但秦漫這樣說,他隐隐的似乎想起來一點,他皺緊眉頭,“這真的是一本普通的,給兒童啓蒙的詩集?”
“我爹就編了這一本山河志,除非北臨還有別的秦永還寫了一本山河志,”秦漫拿着茶具把玩了半天,卻始終沒有喝宗政無憂的茶。
宗政無憂立在船頭,看着秦漫。
她今日雖然任然穿着男裝,但秀麗的眉眼全未掩飾,垂眸低首,姣花照水,于山水之間,獨絕一色。
宗政無憂有些感動,又有些懷疑,握着書站着半晌才開口:“我以為……”
秦漫仰首看向宗政無憂,鄭重道,“我知道你懷疑,攏月樓也的确不是一間單純的茶樓,你應該也知道,北臨在別的國家,也會有這樣的地方,關注各國的消息,不過這裏畢竟是我的祖國,是我出生的地方,你要相信,我只會希望它能安定強大,不會希望它破亡。”
“漫漫……”宗政無憂一臉動容。
“我保證,我至今,未曾做過危害北臨的事。”秦漫真誠道。
當然對宗政家,就不一定了。
“我相信你。”宗政無憂點頭,這回完全相信了她。
“所以,這本書,我想托你将它付梓,”秦漫認真的看着宗政無憂道,“只有通過你黎王的力量,才能将之在市面通行,這樣一來,無論對方的目的是什麽,都不能達到了。況且,雖然不過是一本淺顯的詩集,你也不能否認,它的确十分适合讓蒙童學習,了解天下。”
“好。”宗政無憂鄭重的點點頭。
“今天的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秦漫側頭看着微漾的水面,長睫一顫,“否則,秦家舊事,在這個時候翻撿出來,會相當的有趣。”
宗政無憂眼睫一垂,腰間的長劍随之而出,穿透了撐船之人的胸口。
船夫倒下,濺起巨大的水花。
“我會說這是我在秦家舊宅找到的。”他輕抖落劍上的血,收劍還鞘,走到秦漫身邊,從袖中拿出手帕,親手幫她擦掉濺在臉邊的水珠,柔聲道,“漫漫,你願意相信,找我幫忙,我很高興。”
秦漫有意不懂他營造的暧昧氣氛,一臉認真:“用完了可以還給我嗎?這上面畢竟是父親的親筆。——對了,你會劃船嗎?”
事情雖然做完了,秦漫還是認真敷衍宗政無憂,陪他回城吃了中飯,這才表示自己下午還有事情要做,以此分手。
太子攜太子妃都赴詩會去了,秦漫趁着有時間去見了李志遠。
近來太子在李志遠提點下,少在臨皇面前晃蕩,多親近宗室,尤其是範陽王,這位臨皇信任的親弟。
臨皇不喜歡太子,一心希望宗政無憂繼承皇位,太子老在他面前獻殷勤,反而更引得他反感。
但對宗室來說,那是太子,未來的皇帝,太子願意親近,對他們來說自然是好事,太子也不是拉不下面子的人,也可以表現的禮賢下士,兩廂結交,相處愉快,而少在宗政殒赫面前出現,太子也少了被親爹訓斥的頻率。
這樣一來,太子的聲譽反而變好了。
不過這回,李志遠卻告訴秦漫一個消息,臨皇最近又與範陽王商議起“西啓公主”的婚事。
據說是為了穩定局勢,轉移百姓的注意,臨皇準備将今年秋狩大辦,已經向西啓投書,希望友邦派使者前來參加,同時簽訂友好盟約。
于是,“西啓公主”的婚事就提上議程。
為表示友好,臨皇不再顧忌宗政無憂的感覺,想到時候在大宴上,當着使者的面,給公主和黎王賜婚,當然這也是向西啓要錢糧的意思,畢竟當初商議的時候這已經是說好的。
秦漫實在沒想到宗政殒赫伐尉之心如此堅決急迫。
李志遠卻猜測說,可能是因為臨皇身體漸衰之故。
他在宮裏,拿太子的錢頗結交了些侍衛內監,隐約探聽到一些消息。
“對了,太子近來下朝的時候,數次邀新入朝的大将軍傅籌到東宮。”李志遠一邊似不在意的随口說道,一邊暗觑秦漫的臉色,“畢竟大将軍手握重兵,我擔心……”
秦漫笑了笑,“你不會以為,太子身邊只留你一個人吧。”
“我只是怕不能為師妹做事。”李志遠圓滑的說,“有了大将軍,這東宮恐怕很快就沒有我的位置了,太子殿下可是不養閑人的。”
“這點你大可放心,”秦漫悠悠一笑,“我保證,傅籌的人不會把你怎麽樣的。”
李志遠臉皮頓時抽了抽,已經聽出秦漫熟稔的語氣,對她背後的勢力更加敬畏,不敢試探下去,“原來師妹早有安排,師兄我這就放心了。”
于是接下來關于李志遠“替太子”拉攏官員的情況,李志遠便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待到日頭偏西,東宮門前喧嘩傳入,太子與太子妃已自宴會歸來,秦漫才隐了身形離開。
她這一天頗為充實的行程之後,駕輕就熟的回到了公主府。
秦湘坐在桌前,仍然帶着面具,身邊則是蓮心和蕭剎寸步不離左右,幾個人的表情倒算是平靜。
看眼前的情形,秦漫就知道今天的詩會并沒有出什麽問題。
見她回來,秦湘先迎了上來,但沒有說話。
說話的是蕭剎。
蕭剎看見秦漫,立即站起來,語氣帶上幾分怨氣:“公主,這個姑娘是何人?您今天這一天去了哪?您至少該同屬下說一聲,您若是出了什麽事,屬下怎麽向陛下交代!”
他先前并不知參加詩會的不是公主,等發現的時候,着實吓了一跳!
然後他發現,蓮心居然知道此事,公主卻沒告訴他。
難道,公主覺得他不如蓮心可信?
他以為,在跟來北臨的人中,公主最信任的是他,因為他是陛下親自送給公主的!
秦漫拉住秦湘的手,對蕭剎笑了笑,側頭喚道,“蓮心。”
“公主,”蓮心有些緊張的趨步上前。
“我答應過你,今日之事後就放你同你的情郎離開,你自己準備好了嗎?”秦漫溫和的問她。
“是。”蓮心有些期待又有些擔憂的點點頭。
幾天前泠月失蹤,公主雖然立即派人尋找卻沒露出什麽擔憂,并且很快攏月樓便送了畫影進來,幫她分擔了公主府的工作。
然後,昨日,公主突然到她的房中,對她說,知道她心有所屬,願意放她自由,只是要她最後幫她做一件事。
所以,她今天一早看到這位同公主身形聲音都相似的替身時,心裏雖然有些疑惑,卻并沒有一探究竟的打算。
但這是真的嗎?她心裏不免還有懷疑,公主真的要放她走?
“蕭剎,你去送她,”秦漫幹脆道,“讓畫影消了她的奴籍,對外就說是發現蓮心的私情,所以讓她立即離開。”
“是。”蕭剎立即應聲。
原來公主已經安排送蓮心走,蕭剎頓時松了口氣。
公主身邊的這兩個侍女都有問題,這是他之前就發現了的,他也一直向公主建言早日處理掉兩人,只是公主之前一直沒應,只說時機未到。
時機什麽時候到,公主卻沒說。
前幾日,泠月失蹤,他雖然不知公主是怎麽做的,卻也從公主那裏知道,泠月不會再出現,接着公主就讓攏月樓送進了畫影,再如今又送走了蓮心,他雖然不懂公主所謂的時機,但總算是将兩個有異心的侍女都打發走,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蕭剎帶了蓮心出門去後,秦漫這才對秦湘溫溫一笑,“今天如何?”
聽她這樣說,秦湘當即明白,姐姐事先根本知道傅籌會到場。
她遲疑的看向秦漫,“姐姐,我不明白。”
“今天沒什麽的對吧?”秦漫輕笑。
秦湘遲疑的點點頭,“嗯。”
曲觞詩會,顧名思義,就是大家沿亭中曲水而坐,将酒杯放入水中,停在何處便由這個人,作詩一首或者表演一個節目,否則就罰酒一杯。這樣的詩會,風雅十足,同時也距離十足。
開始前,有些王孫公子或貴族少女來問候“西啓公主”,但游戲開始後,便各自歸位了。
秦湘用完姐姐寫的詩,游戲已經進行了幾輪,便以身體不适為由離開,全然無人發現。
“傅籌也沒發現?”秦漫問。
秦湘抿唇,點點頭。
她是知道傅籌見過姐姐的,但當時傅籌裝作初次見面的樣子,在太子引薦下,同西啓公主恭敬的問好,然後也沒多說什麽就離開了。
秦漫伸手攬過秦湘,憐愛的輕撫她的長發,“你還是喜歡他的,是不是?”
“我……”秦湘将自己更靠近姐姐,心中泛起酸澀,“我們一起長大,我眼看着他遭受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為了複仇,變得隐忍變得冷酷,這世上,我是最了解他的人,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在我們最後試煉的時候,我們成為對手,他贏了,但最後……最後他說,他說,只要他活着,就不會讓我死……我——我——”
“沒關系,沒關系,”秦漫摟緊她安慰道,“不過是一個男人而已,你喜歡他,就去追求他,得到他,姐姐會幫你的。”
“可是他不愛我,”秦湘輕聲道,“我們認識了八年,他沒有愛我。”
“他沒有愛你,但也沒有愛其他人不是嗎?”秦漫輕笑,“湘兒,你還是太心軟,你既然愛他,又這樣了解他,難道還不能得到他嗎?你完全可以讓他,除了愛你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秦湘低下頭,有些猶豫,“只是——”
“你以為我說的是什麽?”秦漫笑着道,“讓你假裝成別的樣子,勾引他喜歡?我怎麽會讓你做這樣的蠢事!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麽不能愛上你?”
秦湘動了動唇角,“因為我了解他。”
她見證了他所有的不堪和過往。
“你該聽過他的那首前塵吧,”秦漫緩緩道,“我當時聽到的時候,就在想,這個人看上去強大但實際上卻很弱小。一個不敢直面過去,一心想要抛棄過去的人,怎麽可能真的強大?你先前說,林申為了讓他記住仇恨,讓他每一年經受一次穿骨之痛,顯然,這并不是一個好的辦法,他想要複仇,但更想忘記前塵,遠離那些讓他痛苦的往事,然而,他沒有這樣做,為什麽?”
“他沒有足夠的勇氣來做出改變,來拒絕不願意的事。”秦湘回答着,心裏卻越發清晰。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從沒有這樣清楚的看到傅籌,她一直将他看的太重,以至于不敢想,不敢知道。
“這樣,你還喜歡他嗎?”秦漫微笑着問她。
秦湘悵然的點點頭,蹭了蹭姐姐。
是的,她還是喜歡他,還是愛他。
“其實,我愛上他,正第一次看到他經受了穿骨之痛之後,”秦湘輕嘆道,“我發現,這個最強的,最狠的男孩子,原來經受着這樣的痛苦,并不是強悍的無堅不摧,不是真的冷酷無情,他的一切的手段,都是被逼出來的。”
“你所差的只是一個契機而已。”秦漫含笑道,“湘兒,你也可以是‘西啓公主’的。”
“什麽!”秦湘一下做直起來,看着她的姐姐,睜大眼睛。
“傅籌要娶的只是‘西啓公主’,他根本不認識公主,不是嗎?”
秦湘将兩手放在秦漫的肩膀上,幾乎自己都不明白的顫抖。
這太匪夷所思了,這個計劃是在太大膽了,“這不可能的!今天只是很短的時間,如果,如果長時間相處的話,傅籌一定能認出來!”
他們曾經是搭檔,兩人實在太熟悉了!
“這不是正好嗎?”秦漫輕松的看着她,“等傅籌愛上了西啓公主,就會意識到你的真實身份,這就不算是欺騙了吧。”
秦湘慢慢明白了姐姐的意思——如果傅籌愛上西啓公主,那麽他會想更多的了解她,發現她的身份;而如果傅籌沒有愛上西啓公主,那麽,他就不會想要了解她,自然根本就什麽都不會發現……
秦湘漸漸清醒起來,其實傅籌在城外有軍營,為了複仇計劃,也并不會一直在将軍府中。
她只需要一個能夠傳信通告的人。
“那姐姐?”秦湘抓緊秦漫的手,“姐姐是想回去西啓嗎?”
“我們在這裏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我怎麽會留下湘兒你一個人呢?況且,總有要用到公主的時候,”秦漫道,“我們交換,這一次我來做湘兒的替身,好不好?”
這樣一來,她也會有時間做一些事情。
“還有太子!”秦湘提醒她道。
“太子可是要做臨皇的,之後的日子他會很忙,會很少有機會想起女人。”秦漫道,“之前的泠月,就是天仇門給我準備的替身,而比起泠月,我們更相似,也更方便交換身份,你也會有需要回天仇門的時候,不是嗎?”她對秦湘笑道,“我可以保證在我做西啓公主的時候,不會睡他。”
“姐姐!”秦湘無奈的看向她,卻發不出脾氣,姐姐從小就是這樣喜歡逗人的脾氣,一點都沒變!
秦漫趕緊擺正了臉色,“其實還有更重要的原因,我需要有更多的自由的時間來做事,不能困在将軍府裏。”
她看着秦湘,清楚的吐露着自己的野心:“湘兒,我不只是想找宗政殒赫和苻鳶報仇而已。”
“湘兒,你明白的吧?在我們開蒙的時候起,從我們第一篇《大雅文王》開始,我們就和她們不同了。”
————
北臨皇宮,乾臨殿,鎏金瑞獸口中吐出袅袅輕煙。
屋內臨皇将一份書信遞給他最信任的弟弟範陽王,一臉和煦愉悅: “西啓國派來使者說,啓皇此次要親來北臨參加秋狩,且也以此機會親自同朕簽訂盟誓,可算是誠意十足。我北臨伐尉如此,便再無後顧之憂了。此事,還請王弟仔細安排。”
“是,”範陽王恭敬的應下了。
“——對了,上次讓你勸一勸無憂以大局為重,無憂可願意答應?”臨皇問。
“這個……”範陽王面露難色。
臨皇看了他的神情,自然明白,“對了,聽聞西啓公主對昱清也頗有好感,不知現在如何?雖說婚書上指明無憂,但若是西啓公主自己願意換人,啓皇想來也無話可說了。”
“犬子資質愚鈍,不曾得到公主青睐,”範陽王低頭回答。
臨皇皺眉,“那西啓公主可曾對其餘年輕公子有好感?不瞞王弟,我至今還記得西啓公主來訪之日在殿上的表現,這位公主十分不簡單吶。”
範陽王躊躇了片刻道:“先前西啓公主的确時常參加京中的宴會,也曾接觸一些世家公子,只是自從無憂得賜南境三州後,公主便幾乎在宴會中絕跡,就是先前的曲水詩會,宴席未半,提早離開,當日對所有公子的态度也都很冷淡。
“而且近日公主府曾大張旗鼓的向黎王府送了兩回信,在荷花枝上纏着信箋,表明心意,因為十分風雅,被京中效仿,傳為一時美談,恐怕——”
“恐怕西啓還是看好無憂。”臨皇倒是不覺得不對。
西啓公主既然願意千裏迢迢嫁到北臨,自然想要将此次聯姻的利益最大化。
“你再替我勸一勸無憂,若是實在不行,”臨皇猶豫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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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7月28日中國唐山發生了裏氏7.8級地震,2008年5月12日中國汶川發生了自建國以來最大的地震,8.12天津濱海新區發生爆炸,8.30美國休斯頓發生了五百年一遇的洪水,12.7美國加州發生了巨大火災……不管是地震或是火災或是洪水,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我們都能看到一群逆向而行的特殊人群。
他們用自己堅實的臂膀彼此支撐,逆向而行于天災對抗。他們年紀輕輕卻要擔負拯救世界的重負。他們不是超級英雄,卻為了同一個信念,成了真正生活裏的英雄!小說關鍵詞:消防英雄無彈窗,消防英雄,消防英雄最新章節閱讀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