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你完了
盛昭坐下用膳。
邬钰卻未動,垂下眸看了會兒,才握起玉筷:“江千舟可有為難你?”
盛昭些微詫異:“我像是好欺負的嗎?”
他好像才發現,常年不出天山的邬钰卻格外關注他的去處。
邬钰沒說話,默認。
是。
盛昭笑:“不用擔心。”
邬钰:“他非良善之人。”
盛昭颔首:“我知道。”
邬钰眼低深處藏着看不清的情緒,嘆了聲。
他希望盛昭遠離。
但總歸這是盛昭自己的道,他不該過多幹擾。
盛昭用完膳回房後。
邬钰仍在原地坐着,好一會兒,才起身離開。
今日也沒渡靈氣給他暖身。
梅樹下一陣風徐徐吹過,抖落了幾瓣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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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方才被邬钰用過的茶杯,在觸及微風的一瞬,化為粉末。
又被吹到地上,與月下的雪融在一起。
——
盛昭很早便起身,除了去見江千舟,還趕着跟師兄們見面。
他饞了好久的桂花糕。
陸井指着桌上的零嘴:“我們昨晚便下山幫你買了,用靈力溫着。”
一位師兄:“對,這燒雞還熱着呢。”
另一位師兄:“就等着今早你來了。”
修真界沒有大清早不能吃油膩食物的規矩,盛昭心安理得坐下。
讓師兄們一起吃。
桂花糕還熱着,握着燙手,香味撲鼻。
糕體軟糯,甜得盛昭舌根都酥了。
盛昭喜歡吃甜的。
陸井見盛昭吃得歡喜,也不禁笑了下:“粉末都沾上去了,慢點吃。”
盛昭沒理。
其餘師兄:“甭理他,小師弟每次都餓虎撲食。”
“就是,我們吃自個的。”
幾位師兄圍桌吃起來,笑談聲不斷。
“再過些日子,藏林秘境不是要開了嗎?”
“說這個幹嘛?我們又去不着。”
“小師弟可以去。”
陸井接了句:“小師弟歲數尚小,又有金丹的修為,符合入秘境的資格。”
盛昭也點頭:“我應當會去秘境裏找能突破元嬰的機遇。”
師兄們紛紛感嘆盛昭修煉得也太快了,又擔心道:“聽聞藏林秘境裏危機四伏,你注意安全。”
“梨鴻那小子不也會去?讓他看緊點小師弟。”
“也是,況且能有實力去的弟子幾乎都與小師弟交好。”
“用不着我們操心,安心吃吧。”
盛昭笑了下:“多謝師兄們關心,我想問的是,這次是哪位長老領隊?”
陸井搖頭:“不知,還未定下來。”
盛昭眼底暗光一閃而過:“我知曉了。”
他塞完最後一口,拍拍手站起身:“走了,有些事。”
——
江千舟提劍運氣,腦中浮現的卻是昨日盛昭運劍的身姿。
紅衣慵懶,眉目含驕。
本是想鞏固基礎劍法,不自覺地,手腕翻轉間,江千舟使出無風劍的第一式。
緊接着便是第二式,第三式……
密林清幽靜谧。
無風劍不動聲色,只在一式練完後,樹幹上才顯出深刻的劍痕。
一劍畢,江千舟擡眼看了看天色。
已到巳時,盛昭卻還未來。
他眉頭皺起,收劍往外走。
半刻鐘後。
江千舟腳步一頓,仰頭向樹幹上看去。
盡管被直射的陽光刺得微眯眸,他也依舊看清了樹上側躺着的人。
盛昭躺在樹幹上,看似睡得香甜,陽光從葉縫落下,灑在他的身上。
眼眸閉着,紅唇微張。
因為熟睡,美得過分鋒利的容貌驟然被光影柔和,顯出幾分少年人的純與嬌。
而紅衣本就松垮地穿在身上,奇怪的睡姿更是讓紅綢向空中垂下。
只要江千舟擡手,便能攥到。
他定定看着盛昭精致的眉目,輕微顫動的眼睑。
看了許久,才微吸了口氣,壓下眼中驚豔,想将人叫醒。
意外突生。
在睡夢中的盛昭無意間翻了個身,一瞬墜空。
紅衣朝着樹下的白衣直直落去。
江千舟身體一僵,随後下意識地迅速張開手,想将掉下來的盛昭抱住。
事實上,他也的确接住了。
雖然只有短短一瞬。
接住盛昭的那一瞬,紅衣卷着風,掃過了江千舟的面。
江千舟鼻尖嗅到了一股特殊的暗香。
只輕輕一聞,就讓他氣息不穩,經久難忘。
另一邊,他又覺得懷中的盛昭輕得過分,軟得厲害,心中也不知為何慶幸自己動作得快,沒讓人摔着。
他低頭去看盛昭。
卻與一雙睡眼朦胧的眼對上。
清澈的墨眸眼底有着驚慌與微妙的排斥。
在江千舟沒反應過來,下一瞬,盛昭就立刻翻身離開了他的懷抱,穩穩站在地上。
那一雙好看至極的琉璃瞳滿滿的疏離。
盛昭:“多謝劍尊,不過下次就不勞煩劍尊出手了,我能安穩落地。”
盛昭眼底諷刺一閃而過。
方才江千舟走近時,他便醒了,只是故意裝睡試探一二罷了。
他心底在笑。
笑江千舟現在眼中些微的複雜和幾分不解,笑江千舟方才在樹下仰望他的失神。
江千舟,你的心動了。
你完了。
江千舟沉默半響,又恢複冰冷神色,。
他跳過這個話題:“你遲了。”
盛昭笑着搖頭,不承認:“我早就來了,是你自己沒發現,可怪不得我。”
江千舟攥緊劍,面色冰冷地斥責:“下次不許再跟本尊玩這些小心思。”
“随本尊回去練劍。”
他說罷便轉身往回走。
連一眼都未跟盛昭對視過。
盛昭“嗯”了聲,跟上去。
江千舟先讓盛昭練了個基礎劍法。
大道至簡,劍道也如是。
基礎練好了,才能繼續精進。
況且,有時候看起來簡單的東西,才是最難熟練最致命的。
盛昭信手拈來。
江千舟看着,在心裏點了點頭。
不錯,劍意雖鋒銳但也并不莽撞。
就是可惜,沒沾過血,還未開刃。
突地,江千舟眼眸微眯。
是啊,盛昭還未見過血,心智尚且稚嫩,除了驕矜過頭,有些叛逆,但也純澈得厲害。
什麽疾苦與肮髒都未嘗過。
猶如一張白紙,就等着別人在上邊染色。
念此,江千舟有些意動,吸了口氣,才道:“不錯,繼續。”
江千舟又一一念了幾式修真界頗為有名的劍術,每一式常人皆難以學會。
而密林下,盛昭每出一劍,都精準而又熟練地将江千舟說的演練出來。
他一身紅衣,随劍而動。
衣袖翻飛間,玉臂露出,被紅衣襯得雪白。
舞動起來,才叫人發覺,青年平日被寬腰帶鎖住的腰身有多細。
劍光閃爍,風姿綽約。
江千舟不知什麽時候停了聲,眼色暗沉。
盛昭停住動作,微微挑眉:“沒了?”
他練劍時出了點薄汗,些微發絲黏在臉側,唇間甚至還含着一根。
盛昭伸手輕輕勾去,又好奇地問:“那我去休息了?”
江千舟:“将無風劍整套再練一遍。”
如果說江千舟的無風劍劍意是徹骨的寒。
那麽盛昭的無風劍劍意便是夏日裏的一股涼意,讓人無端燥熱,卻莫名地解了渴。
江千舟喉結微動,在盛昭演練完後低聲贊了聲:“不錯。”
盛昭收劍,坐在江千舟對面的石凳上,直接将石桌上的茶壺拿起來給自己倒了杯茶。
江千舟眉頭微皺,冷聲道:“沒半點規矩。”
不請示一聲就直接坐下,倒茶不先給他倒。
盛昭懂他言下之意,輕嗤:“這石凳又不是你做的。”
“況且,你沒手嗎?”
江千舟眼神一下冰冷,直直射向盛昭。
盛昭不甘示弱的回看過去,重重一聲将茶壺放下。
盛昭在江千舟能凍死人的視線下,慢悠悠喝着茶:“別想着拿那些條條框框困住我。”
又冷哼一聲,像是服了軟,擡手給江千舟倒茶,邊嘟囔着:“我師尊都沒你這麽大的架子。”
江千舟看了那盞茶好一會兒,才擡手飲下。
這一動作就等于間接同意了盛昭方才的言語,同意了盛昭在他這裏可以稍微放肆一些。
這是江千舟的第一次退步。
盛昭借着飲茶的舉動,掩去唇角邊浮現出的笑容。
直到一盞茶飲完,兩人皆沉默無言。
盛昭等身上的熱意降去,才開口道:“我想問劍尊一事。”
江千舟:“何事?”
盛昭:“藏林秘境的事。”
盛昭撐着腦袋,姿态随意:“再過不久藏林秘境不就要開了嗎?我修為仍在金丹,年齡也未到五十的年限。”
“按理說,我此番必須前往。”
江千舟颔首:“嗯,藏林秘境裏機遇不小,興許能讓你突破元嬰。”
盛昭皺起眉,頗有些愁眉苦臉,他用手指點着自己的側額:“我五年就到金丹的消息天下皆知,而修真界有些門派不是就愛迫害別宗的天驕嗎?”
江千舟看了眼盛昭撐着腦袋的手:“你是擔心其他宗的弟子會盯着你,對你下手?”
盛昭點頭:“對,所以我想問問劍尊,這次劍宗是哪位長老帶隊?”
“我好讓我師尊去吩咐一二,讓他對我多點看顧。”
江千舟微垂眸,想,這次的帶隊長老還未定下,誰想去,只要向長老會說一聲即可。
他又看了一眼盛昭,撐着腦袋的細白手指,已經無意識的卷着頭發。
微趴在桌面的動作,讓青年衣領未開,可以瞧見凸起的鎖骨。
烏發雪膚,身體清瘦,連紅衣都鑲了金絲。
從頭到腳,上上下下,瞧着都矜貴得要命。
要是在藏林秘境裏被人暗害,受了傷,他這張昂貴的白紙豈不是髒了?
江千舟一字一句:“本尊帶隊。”
“你想讓本尊怎麽看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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