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複制品
盛昭自個游玩許久, 他是在買冰糖葫蘆的時候被齊桦找到的。
他剛咬下一口硬化的糖漿,沒有品味到口裏的香甜,就被人大力攥住了手腕。
一個沒抓穩, 就因腕骨的疼痛讓糖葫蘆掉到了地面上。
而後是毫不留情地一腳踩上, 齊桦頭一次在盛昭冷下臉,沒有維持那翩翩公子的風度, 怒喝:“你去哪了?!”
盛昭有些可惜地咽下嘴裏的糖碎,面上故作怔然,沒反應過來地僵住。
齊桦攥住他的腕骨, 不顧擁擠的人群,硬是大力将盛昭拉着往回走。
盛昭不停地掙紮:“齊桦!你幹什麽?!”
齊桦動用了靈力, 縮地成寸,幾步就到了靈舟之上, 松下力道。
盛昭趁機甩開他的手,生氣:“你做什麽?我還沒玩夠呢。”
齊桦不發一言, 回答盛昭的是啓動的靈舟。
盛昭訝異地看向齊桦, 似是搞不清狀況,緊皺起眉頭,面色難看。
齊桦這時才注意到盛昭身上的白色鶴氅,他看了許久,詭異地平靜下來:“這是誰的衣服?”
齊桦找到盛昭時, 第一反應是後怕還有憤怒,他以為是今日無聲的冷戰逼得盛昭私自逃離,他恐慌的同時, 又在想他花了這麽大力氣帶盛昭回齊家。
盛昭怎麽可以逃?!
盛昭冷聲:“方才買的, 我冷。”
齊桦這才松下一口氣, 他攥緊拳, 溫和下面容:“方才我找了你許久,有些過激,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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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冷戰他做得沒那麽過分,所以盛昭還能讓他找到,下一次,就不好說了。
心底認識到盛昭有多驕矜,半分氣都不能受,也承受不住再撕破一次臉皮帶來的後果,齊桦只能忍氣吞聲,先把人哄好。
盛昭這才緩和下面色:“嗯。”
齊桦上前一步,突地抱住盛昭,輕嘆一口氣:“昭昭,你吓到我了,我方才滿大街找你,卻人人都不是你。”
盛昭本想推開他,聽見齊桦示弱,又停下手。
齊桦又道:“我還以為是劍宗的人跟了過來,将你帶走。”
“又想,我下午是不是氣到你了,你心中置氣,才鬧出這一出。”
盛昭否認:“沒有。”
齊桦:“那為什麽突然和我分開?”
盛昭随手找了個借口:“人太多了,我一轉眼你就不見了,便想着我先去玩會兒,玩夠了再回靈舟同你彙合。”
齊桦瞧着盛昭身上的鶴氅,極品仙器,哪是這種地方能買得着的?
他輕笑一聲:“真的?”
“昭昭,別騙我。”
盛昭身子一僵,一字一句:“沒騙你。”
齊桦應下:“好。”
他眸色暗沉,昭昭,你故意跟我分開,去見了誰?江千舟親自來找你了?他怎麽舍得放你走?
齊桦放開人:“那就好,我去看一下靈舟的駕馭方向有未出錯。”
他轉身,在心中慢慢道,他再給盛昭一個機會。
盛昭神色猶豫,糾結良久,才出聲叫住人:“齊桦。”
“抱歉,沒去找你。”
“其實我中途看見了一個熟人,跟他談笑完,分離不久你就找到我了。”盛昭說完,才呼出一口氣:“你剛剛那樣……我就沒說。”
後來齊桦的示弱,讓盛昭心軟,他才肯如實道出。
齊桦徒生幾分欣喜,迫不及待地轉身問:“那個人是誰?”
面上的笑都真了幾分。
盛昭神色為難:“友人。”
齊桦一怔,面無異樣地掩飾過去:“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多問,下次記得跟緊我即可。”
齊桦心有不甘,話語中推拒不想知道,卻暗地指責盛昭對自己的生疏,明知道盛昭會聽出來,他們的氣氛會變得更僵,還是忍不住說出口。
他心上是有盛昭的,盡管分量不大,可不甘與嫉妒深紮其中。
也如齊桦所料,到齊家前的一路上,盛昭與他即使如往常般說笑,卻再無交心。
——
齊桦帶了個生人回府,齊家人心中好奇,他們不敢打攪面上溫和,其實手段狠辣非常的少主,只能偷偷潛進少主的院子去瞧。
紅衣青年漂亮得不似人間物,漫不經心地彎個眉眼,露出個笑,就能叫人驚心動魄。
他不像齊家子弟那般似水柔情,白衣如玉,青年是異類,卻又硬生生在所有人心尖留下一道濃墨重彩的紅。
奪目,耀眼。
是被禁锢在森然家規之下,像複制品般的齊家子弟最豔羨,最渴望,他們從未有過的張揚恣意。
他們喜愛這個青年,小心翼翼地靠近,溫聲詢問青年的名諱,親昵地喊出他的字,在悄無聲息中跟青年拉近距離。
盛昭如魚得水,沒有半分寄居人下的不自在,他趴在美人榻上,臉旁是熱乎乎的暖爐,小巧精致,怕他被燙傷,特地裹了層狐皮。
身上蓋着寬大的白色鶴氅,僅露出張漂亮不成樣的小臉跟如墨的長發,鶴氅之下,是垂落在地的紅裳。
他拖着腮,在聽面前人撫琴。
齊家人個個都戴着張假面,如出一轍的溫潤而澤,盛昭想了許久,才記起這人叫什麽名字:“齊陌彈得很好嘛,怎麽剛剛還騙我說彈得不行?”
齊陌指骨分明的手一顫,笑笑:“是不太好,比不上少主。”
盛昭緩緩跪坐起身:“為什麽一定要同齊桦比?齊韌也是。”
他去看旁邊正在煮茶的白衣丹修,接過一盞茶:“你們都是。”
齊韌搖首:“這茶是剛進貢上的銀山尖,煮茶的水是我今日采的雪水,你嘗嘗,小心燙。”
盛昭卻遞給了齊陌:“暖暖身,你手指都凍白了。”
齊韌只得又倒了一杯給他。
一刻鐘過後,二人起身告退。
轉身出了涼亭,等走遠之後,才去跟等在外邊,想進去找盛昭的其他弟子道:“他有些困乏,等他睡醒再去找他。”
弟子:“也是,這個時辰,他該睡午覺了。”
這是幾日裏他們定下的心照不宣的規則,在見到青年之後,無聲定下的規則。
一個一個來,不要一窩蜂地去擾人清靜。
二人在此處站了許久,才離開此處,第一次有人對他們說,他們不用去跟齊桦比。
盛昭是不一樣的。
他不會顧忌他們齊家人身份,他看得出他們面具之下的不同。
在對方眼中,他們是人,不是失敗品。
而齊桦得了幾日跟盛昭出去游玩的清閑,堆積下來的事情讓他忙得腳不沾地,日理萬機下,沒有察覺手底下人的心思。
等重大事務都處理完,齊桦再殺了幾個出色的複制品。
齊家少主的位置從來不是固定的,能者勝任。
齊桦洗盡一身血腥味,回來時,瞧見在榻上睡着的盛昭,縮成一團,蓋着那件刺眼的鶴氅。
他同盛昭住了幾日,才知道對方怕冷得要命。
齊桦輕聲将人喚醒:“怎麽睡在這?”
盛昭睡眼朦胧,不滿齊桦擾人清夢,反抗地呓語:“冷。”
齊桦:“曉得冷了,剛剛可落了場大雪,這涼亭哪裏有屋內防寒。”
盛昭被他吵得沒了睡意:“又落雪?煩人。”
齊桦去碰盛昭的手,指腹觸到的熱竟讓他覺得有些燙,他知曉是自己手太冰的緣故,還是覺得盛昭嬌氣得過頭。
他無奈地俯身将縮在鶴氅裏,不願起身的盛昭抱起:“我抱你回房。”
盛昭被強迫脫離溫暖地床榻,蜷縮起**的雙腳,埋怨:“做什麽不讓我多躺一會兒?”
“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
齊桦不肯:“何必再多一個穿鞋的功夫?”
最終,齊桦還是争不過盛昭,只得讓人穿靴踩雪。
齊桦在背後看着在雪地慢慢渡步的紅衣背影,心中那股怪異又生起。
盛昭明明怕冷極了,可身體卻像習慣了高冷,即使剛睡醒,全身溫熱,也毫不停滞地走進雪中,沒有半分畏縮跟害怕。
盛昭突然轉頭,回頭去看在涼亭裏站着的齊桦:“怎的還不走?”
齊桦走過去,盛昭才拉着他跑起來。
齊桦還沒有做過這等沒禮的事,一時錯愕,而後才反應過來,原是在等他,所以才沒有立刻跑遠。
他心底的怪異壓下,被那雙暖乎乎的手握緊時,心中也生起幾分熱。
異樣的餍足。
他被盛昭拉着跑,踉跄的同時去看被落在涼亭裏的那件厚重精貴的鶴氅。
這幾日的郁結一下子松開。
不管那日盛昭見的是誰,可現在,盛昭牽着的人是自己,藏着他的人也是自己。
齊桦突地爽快,也跟上盛昭的步伐,好不容易才跑回房間。
盛昭脫靴,踩到地面上。
他住進來的第一天,齊桦便學人間宮廷,不惜花大功夫引來地暖,又鋪了極好的暖玉,再蓋了層上等的白絨狐皮。
房間角落也生着小小的火爐。
就連床榻都用了上好的絲綢被褥,讓天師布下陣法,使得它日夜升溫。
而在這之前,這裏空蕩冷清,只擺着僅能觀賞的冰冷玩物。
瑩白如玉的雙腳踩在白絨之上,盛昭清瘦得可憐,腳也是這般,皮薄至骨節泛着粉,青筋脈絡清晰可見。
極适把玩。
盛昭的每一步,都踩到了齊桦心尖上,他不禁紅了眼,輕喘了口氣,又不動聲色地壓下。
前者卻毫不留情地松開手,去吃今日份備好的桂花糕。
齊桦看着對方無情的背影,不禁笑着輕斥:“也不怕吃膩。”
盛昭頭也不回:“分你一塊可以了吧?等下再給我上些膳食。”
齊桦也在桌邊坐下,等盛昭吃好了,才道:“我知曉他們背着我偷偷去瞧你。”
“你是我帶來的,難免會有人起殺心,你且小心。”
“若是有人不安分,你盡可告訴我。”齊桦将剩下的話隐在心中。
他一個一個去殺了。
作者有話要說:
齊桦做了江千舟想做的,以及,這個副本有點萬人迷啦,把新出的配角當劣質齊桦就可以×
齊桦不是那麽好攻略的,他很容易起疑心,也很難交付真心,昭昭又答應了師尊要在乎性命,他只能等時機,就是有些危險,因為齊桦不是能憋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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