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進宮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為子心切,一時忘形,這匕首乃是證物,絕非有意攜刀上殿……”武陽侯連連磕頭請罪。

駱昭翊又輕笑,朗聲道:“天地君親師,君在親前,你為子忘君,可是不忠?做的什麽侯爺臣子!”

武陽侯低着頭龇牙咧嘴,面目猙獰——以前怎麽不知道太子這麽能說會道?

衆臣默然——看來太子不是不能說,而是懶得理他們,他要掰起來能把人逼瘋!

“好了,”文帝終于開口了,“把匕首呈上來。”

匕首被呈上來,文帝定睛一看,皺眉道:“昭翊,如果朕記得沒錯,這的确是你的。”

“是,而且還是父皇贈予兒臣的。”

“武陽侯世子也的确是你廢的?”

“是,”駱昭翊頓了頓,緩緩道:“父皇,兒臣不是不講理的人,也不會平白無故的就把人廢了!”

文帝點頭,“那你說說,究竟是怎麽回事?”

駱昭翊忽然輕哼一聲,不樂意了,“有辱聖聽,兒臣不想說!”

“陛下,依臣之見,太子分明是在找借口,”張禦史又道:“就算武陽侯世子沖撞太子,可以懲戒,何必下手如此之狠?”

左相聞言,忽然上前笑道:“陛下,太子雖年少,有些孩子氣的任性,但臣相信太子殿下絕非心狠手辣之人,亦敢作敢當……這其中必有隐情。”

左相說起來還是太子的外祖,張禦史對上他就有些撐不住場子了,一向與左相不對付的右相也出聲了,“若有隐情,殿下為何不敢直言?”

也是薛建這事發生的太快,還沒真正傳開,若是好好打聽一番,右相就不會開這個口了。

見火候差不多了,駱昭翊微一挑眉,駱廷施施然的越衆而出,“父皇,兒臣聽到一個傳聞,說起來的确有辱聖聽,太子不願開這個口,實在是情理之中,兒臣說出來,還望太子莫怪,父皇息怒。”

駱蒼雙眼微眯,盯着駱廷。

“你直說便是。”文帝也好奇。

“武陽侯世子生性好色,人盡皆知,太子恰好昨日出宮去了太白樓,兩人遇上了,後來太子廢了薛建……有人傳言,是薛建男女不忌,有眼無珠不識太子,見色起意,這才令太子大怒……”

“二皇子慎言!”武陽侯臉色煞白,連連道:“定是旁人道聽途說,我兒決不可能……”

他要不喊,駱廷也說不下去了,駱昭翊那臉色黑得跟鍋底一樣,眼中全是狂飙的殺氣,半是真氣半是演戲,冷冷道:“父皇,容兒臣先行告退!”

說罷,他甩袖就走了。

衆臣表示——太理解了,換誰都會暴走,薛建那真是活該!

右相不着痕跡的退了回去,左相瞄他一眼,呵呵一笑,也退了回去。

文帝臉上的笑意消失殆盡,一拍扶手,龍顏大怒,指着武陽侯道:“教子無方,還敢鬧上大殿,朕看你這個侯位是不想要了!”

文帝很少發火,這一怒險些将武陽侯吓死,他可不知道薛建是因為……才惹怒太子,換了其他,哪怕就是打了太子他也有臉義正言辭,這回他自己宰了薛建的心都有了!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眼看着武陽侯這回不僅沒扳倒太子,反而把自己給玩脫了,駱蒼暗罵,沒用的東西!幸好他沒幫着說話!

駱蒼倒是沒有懷疑其他,就駱昭翊那個高傲的性子,打死駱蒼也不相信他會為了廢一個薛建犧牲自己自己的名聲。

最終武陽侯被罰兩年俸祿,薛建的世子之位被廢為終,一場鬧劇就此落幕。

武陽侯回到家,薛建已經醒了,正在大吵大鬧的對着武陽侯夫人怒吼:“什麽太子?我根本沒見過太子,是穆雙涵那個賤人害我變成這樣!我要殺了她!放開我!”

“建兒,建兒,你現在不能動,你聽娘的,先把身體養好……”

“身體?哈,我都成了一個廢人了,還養什麽身體?別攔我,都滾開!”

武陽侯沖進去,一個大耳光就甩在了他臉上,薛建的吵嚷聲戛然而止。

“老爺,建兒傷成這樣,你怎麽能打他?”武陽侯夫人先是控訴,随即發現武陽侯臉色不對,連忙道:“出什麽事了?”

武陽侯陰沉的将早朝之事說了,武陽侯夫人身體一軟倒在椅子上,薛建驚恐道:“爹,你們都弄錯了!這事怎麽跟太,太子扯上關系了?我連太子的面都沒見過……是穆雙涵,穆柏的那個女兒做的……”

“帝都都快傳遍了,你還敢狡辯?”

“爹,真的是穆雙涵,不信你問二狗子啊!”薛建慌忙将那天的事說出去,末了還哭道:“我真的沒招惹太子啊!”

“老爺,建兒說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武陽侯面色陰晴不定,看了薛建許久,不管怎麽說,這兒子算是廢了,必須得重新培養繼承人了,至于太子……他自然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看來關鍵還是在那個穆雙涵身上……

那日匆匆一別,直至選秀進宮那日來臨,穆雙涵都沒再見過駱昭翊,薛建被廢一事再無後續,穆雙涵也沒法打聽到太子的消息,只好将擔憂放在心裏,收拾好心情準備進宮。

“阿涵,娘真的不舍得你進宮……”徐氏這幾日做夢的時候都在念叨,眼看宮門近在眼前,她拉着穆雙涵的手,欲言又止,整個人看着都憔悴了許多。

兒女都是債,為人父母的怎麽也放不下。

穆雙涵好聲好氣,極為耐心的跟她保證了一堆,徐氏看着她又不說話了,只默默流淚,穆柏拍了拍她的頭,鄭重道:“無論發生什麽事,爹娘永遠在你身後。”

穆戎也堅定的望着她,“阿姐,我很快就會長大的。”長大了就能保護你了!

穆雙涵連連點頭,鼻子一酸,連忙忍住,挂上笑容,俯身辭別父母弟弟,進了宮門又回頭望了一眼,微微嘆了口氣。

她們這群能入宮的秀女,是已經經過了內務府篩選的,約莫百人左右,都要先去司儀坊學規矩,時間不定,宮裏的貴人也會時常過來查看,若是有幸被看中了,立即被升位或指婚的也不是沒有,一般的都是一個月左右學完基本禮數,共同前往大殿任皇帝挑選,選完了剩下的,被皇親貴族朝臣看中的,可求皇帝指婚,再剩下的就看皇帝心情了,或指婚或讓出宮或做個女官等等,都不一定。

穆雙涵心想,就跟挑大白菜似得,剩到最後那就成黃花菜了。

這些進來的秀女大部分都是父親在朝為官,素日裏也都有自己的圈子,可能是興奮或緊張,許多人叽叽喳喳說個不停,穆雙涵站着沒事,就豎着耳朵撿着重要的消息聽。

“雙涵妹妹!”

突然聽到有人叫她,穆雙涵偏頭一看,竟是李惠,她笑了笑,“李姐姐。”

李惠走過來,笑意盈盈的說:“知道你認不得幾個人,你表姐可是讓我多照顧着你呢,若有什麽事,你盡管找我說便是。”

“多謝李姐姐。”穆雙涵面上浮現感激之色,心裏卻未曾放下警惕,不是她多心,而是未曾交心,她也信不起李惠。

過了片刻,司儀坊來了幾個嬷嬷,為首的那個動作一板一眼,一看就是規矩嚴的,自稱是劉嬷嬷,說話不卑不亢,“還請姑娘們站好,跟奴婢們前往司儀坊,衣物住處內務府都已經安排妥當,只等姑娘們入住了。”

穆雙涵眼觀鼻鼻觀心,務必讓自己做到低調,一路相安無事,只不過低調這種事,不是她想就行了,頂着一副盛極的容色,早已被人盯上了。

四個人一間房,說實話,穆雙涵希望來幾個好相處的——至少是願意做表面功夫的。

只不過她就是命犯太歲,不想來什麽,偏偏就來什麽,三個人裏有兩個是認識的,還是令她提心吊膽的,陶韻和莊若欣。

跟陶韻是在端敏長公主宴上有過一面之緣,這姑娘來頭大,容貌只是一般的出衆,卻勝在大方得體,看着就是端莊賢淑的模樣。

莊若欣,欣表妹,徐婉沁提過讓她小心些的人,生得是真美,雪膚花貌眼含情,弱柳扶風婀娜态,雖無病色,卻有西子之美,極為惹人憐愛……穆雙涵暫且看不出這位柔弱美人有什麽戰鬥力。

最後一個穆雙涵沒見過,是個冷美人,不大愛理人,後來聽說……這姑娘是左相的外孫女,淩蔓蔓,算起來還是太子表妹。

一屋子沒一個能省心的,穆雙涵對此無言以對:“……”

她的預感是正确的,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就聽到噼裏啪啦的聲音不停的在響,穆雙涵睡得正迷糊,咬牙切齒坐起來看情況,這一看,瞌睡蟲全跑光了。

淩蔓蔓跟陶韻打得正歡,撕衣服拽頭發的別提多兇殘,那邊柔柔弱弱的莊若欣一邊痛心疾首的喊着“你們別打了”,一邊撲過去攔架,淩蔓蔓跟陶韻異口同聲:“多管閑事!”

兩人同時一推,莊若欣摔在地上,這個角度看不清楚,也許是後腦勺磕到了桌角上,頓時撫着頭哭得梨花帶雨,哭喊道:“我好心勸阻,你們……來人啊,救命啊!”

淩蔓蔓&陶韻:“別叫!”

屋子裏唯一一個完好無損的穆雙涵:“……”卧槽壓力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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