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 (5)

身，夜晚早早睡覺，但睡之前搜索了很多關于程爸的病情的資料來看，他建了一個文件夾，然後把所有資料都保存起來。#####

她不動聲息的溫柔（8）

莫海辰先飛回去N城，程家壁也接程爸回家了，家裏有一段時間沒有人住，總顯得特別髒，灰塵也多，程家壁就自己一個人把家裏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清洗了一遍，程爸又心疼又愧疚的，他這次手術已經花光了家裏的積蓄。更晚一些的時候，程家壁服侍程爸吃飯，程爸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然後忐忑的問她，“小壁，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學校？”

“等過多一段時間吧。”

程爸只是沉默地彎起唇角，點頭。程家壁似乎察覺到什麽，眼眸一暗，放下碗筷，雙手放在程爸的手上，用撒嬌一般輕快的口吻說，“爸，要不，我留在家裏陪你？”

“什麽？”

程家壁不是不知道家裏的真實情況，她更知道金錢對這個家庭來說是多麽重要。一場大病，就清空了程爸這麽多年努力工作積攢下來的積蓄。這也是程爸一直拖着不肯告訴女兒病情的原因，他不想治病，他不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他作為一個父親，只想把這些錢都留給程家壁念大學。

程爸的嘴唇動了幾下，然後很艱難地說，“不準你說這樣的話！”

程家壁知道，爸爸會很生氣，可這個時候，輪不得她或者程爸繼續逞強。生命明明這樣可貴，但如果沒有萬惡的金錢在背後作祟，程爸也有可能熬不過這一關。如果沒有錢啊，醫生又怎麽可能給病人治病，給病人住在醫院啊！

“爸，我已經想過了，我先休學一年。”程家壁繼續叨叨，“這一年呢，我一邊在家伺候您，然後一邊找零工做着。我不騙您！一年後等您的身體好一些了，我就回去上學。”

程爸痛苦地舒了一口氣，“我不能答應。”

“爸！”

程爸把程家壁的手拿開，心情不悅，讓她回房間去，等想好了再跟他說話。程家壁懊悔不已，她是不該這樣跟爸爸說話，但這也是實話！她現在既沒有工作能力，爸爸又不能出去工作，她哪裏還有心思繼續念書。

程爸跟程家壁怄氣，不吃不喝，不論程家壁怎麽勸，都沒有用。

程家壁問她爸，她要怎麽做，他才願意消氣。程爸嘆氣，“回去學校，好好念書。”

程家壁沉默的回到房間，心裏難受，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電話這時響起，是莫海辰打來的。

她的電話這兩天響得很多，米笑跟何舒文總打來問候程爸的情況，然後也問她到底什麽時候回來學校，輔導員也打電話了，程家壁每次都想脫口而出：“我準備不念書了。”但每次都說不出口。

莫海辰結束了十幾個小時漫長的飛行，身心疲憊，卻不忘打來問候程爸的身體狀況。

然後，他問她：“你心裏的疑難雜症，解決好了嗎？”

程家壁很誠實的說沒有。

莫海辰停頓了一會兒，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你還記得你第一次坐直升飛機上天空的感覺不？”

記得，怎麽可能會忘呢。

程家壁細細回味那段記憶。那一天，看習慣總是遙不可及的天空，第一次慢慢靠近它，仿佛伸手就能觸到一樣。潔白的雲朵變得很近，天空的藍也很不真實地一直包圍着自己，那種感覺，真的很奇妙，并且不可思議。

誰能想到，有一天，她程家壁真的有機會升上天空了？

“我希望你不要忘記這種感覺，還有，你是因為你的哥哥所以想當一名飛機師的。但我更希望你聽聽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不要人雲亦雲，也不要因為現實的問題而中途放棄。”

程家壁忍不住吶喊：“我也想，像你說的那樣，輕輕松松的回去學校上課，不顧後果的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我也想這樣啊！”

“你又不是我，你又不了解我家裏的情況，更不清楚我爸的病還要多久才能完全康複，你什麽都不知道……憑什麽教我怎麽做？！”

她是壓抑太久了，此刻忍不住一次性的爆發，把電話那頭的莫海辰震得沒話可說。

莫海辰想，他的确不了解這些。他出身優渥，從小到大都過得一帆風順，物質上，他真的沒有缺少過任何東西，事業上，他平步青雲，也沒有一絲驕傲的氣息，繼續做好自己的本分事。他是真的，從來沒有好好了解過別人的人生，是什麽樣的。

“對不起。”良久，莫海辰誠懇地道歉。

就像是空氣中埋藏了一枚看不見的炸彈，不小心碰到，轟的一聲巨響炸開，程家壁的星球就這樣爆炸了。

“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麽用？！”糟糕，程家壁适時閉嘴。她剛剛怎麽就胡亂的沖莫海辰發火了，她憑什麽對他發火？“我……莫先生，我不該沖你發火。很抱歉。”程家壁草草地挂斷電話，而電話也像是壞掉一樣，再也沒有響起來過。

程家壁握着電話，一直沒有放開過，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N城。

程家壁剛走出火車站，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她明明離開沒多久，怎麽就有一種很多年沒回來過的感覺。

她馬不停蹄地趕回去飛行學院。

看見她，同學跟老師都圍上去問候她最近的情況，還有爸爸的身體狀況。程家壁又坐了九個小時的火車回來，但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奔波，臉上也沒很明顯的倦容，只是聲音很小，很禮貌地對他們說沒什麽事了，謝謝大家的關心。

米笑緊緊地抱着她，舍不得松開手，“小壁，你終于回來了！你回來就好！我都想死你了！”#####

他不動聲息的溫柔（9）

這種被人惦記，被人需要的感覺，好像也很不錯。程家壁也抱着她，輕聲說，“嗯，我回來了。”

終于回來了……可是……她猛地搖頭，拼命叫自己不要想下去。

程家壁回去寝室把東西放好，她動作神速，不一會兒就弄好。米笑在床上笑話她動作這麽快，是不是趕着出去約會。程家壁的心驀地一沉，搖搖頭。然後，她還很委婉的拒絕米笑跟何舒問說去市區吃飯的邀約，直接奔去教室辦公室。

她要找自己班上的輔導員老師，跟他說休學的事情。

是的，她已經決定要這樣做，就算代價是程爸很有可能有一段時間不肯搭理她，不願意原諒她，她也得這麽做了。她相信，爸爸是愛着自己的，兩父女哪有什麽仇恨，時間久了，一切也就慢慢釋懷。

她認為，她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陪在程爸身邊，悉心照料他。在這個世界上，他父女倆相依為命，不論發生什麽事，她都要以爸爸為先。

她一鼓作氣的闖進辦公室，輔導員老師正在跟人喝茶。“老師！”程家壁聲音響亮地叫他，他回頭，而背對着程家壁、正在跟輔導員喝茶的那人也慢悠悠地轉過臉來。

是莫海辰？

莫海辰也在的話，程家壁準備的一肚子的話統統都說不出來。莫海辰似乎早就料到她要說什麽，起身走到她面前，不過是幾天不見，她似乎又憔悴了一些。心事重重的人，臉色通常也好不到哪裏去。

“走吧！”莫海辰看了看她，然後不由分說地執起她的手腕。

“去哪？”程家壁回頭看了一眼還在淡定喝茶的輔導員，不明所以地問。

“把你準備對你們輔導員要說的話，去對着大海說出來，我覺得會比較好。”

N城的海離市區有一個多小時，但離飛行學院就不算很遠。莫海辰開了二十分鐘的車後，他跟程家壁在車上已經開始看見大海的模糊輪廓。

她不知道莫海辰為什麽突然要帶她去看海，她也沒問，一個沉默的開車，一個故作輕松的發呆。

随着距離近了，程家壁暫時放下一切苦惱，眼神充滿期待。

終于，車子很快停下來，程家壁迫不及待的拉開車門，率先下車。她一早聽說過N城的海，沒有其他熱門旅游城市的海那麽有名，但也潔淨美麗，最重要的是，游人不多，很适合放松自己的心情。

已近深秋，市區的溫度已經有所下降，海邊的氣溫還要再低一些。風呼呼地吹着，輕易吹亂程家壁的長發。她并不覺得冷，還是把鞋子脫下來，拎在手上，赤腳在沙子綿軟的海灘邊慢慢地走着。莫海辰踩着她走過的腳步，跟她保持一段不遠也不近的距離，認真尾随着。

程家壁一邊看海一邊思索着事情，不知不覺，天色慢慢暗淡下去。

海浪聲呼呼吹來，夾帶着鹹濕的海風，打到臉上，有明顯的涼意。

她忽然回頭，看到莫海辰身長玉立地站在那裏，入神地看着自己。

“上次……我還在家沒有回來的時候，我在電話裏沖你發火，真的很對不起。”說罷，程家壁沖他欠了欠身。

“沒事，我沒有放在心上。”莫海辰又說，“把你想說的話，對着這片大海喊出來吧，心裏會舒服很多的。”他鼓勵她。

程家壁聽話照做，她立刻轉過頭，整個人面向大海，聲音高昂地喊：“我想要回家！我想要陪爸爸！照顧爸爸！”

她很害怕，爸爸下次身體又出什麽問題的時候，因為她不在身邊而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她再也不願碰到這樣的事情。這次爸爸的事情，她已經自責難過了很久。

莫海辰的聲音從後面緩緩追上來，他也面對着大海吶喊：“你确定，這是你心底深處最真實的想法嗎？”

程家壁愣愣的看着這片海。

莫海辰不知不覺地靠近，他這一路過來都在想着她的事情，這在從前，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他根本不會有這樣的心思想別人的事。他覺得，程家壁是他的意料之外，她來得突然，還闖進了他的心裏。他就站在她的身後，明明距離已經很近了，卻妄想可以再近一些。

他伸出手，輕輕環抱着她。他低下頭，剛好下巴抵到她的肩上。

他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做出這樣的舉動，可他真的做出來了。

程家壁全身僵硬，她知道她應該躲開的，也躲得開，她卻沒有這樣做。

兩個人，都像是壞掉的機器人一樣，傻傻的站着，海風把他們的身體吹得膨脹起來，仿佛要飛起來一樣。

“我不贊成你放棄。”良久，莫海辰的聲音在程家壁的頭頂響起。

他依舊是理智的，嚴謹的，一絲不茍的。“你知道嗎，有一些人，渾渾噩噩的過完一輩子，過完幾十年，都不知道自己最喜歡的事情是什麽，都還沒找到呢，就可能已經死掉了。”莫

海辰繼續說道，“而你，很幸運的，在十歲那一年就找到了一生的目标。我想，不管是你的媽媽，哥哥，還是現在在家休養的爸爸，如果條件允許，他們都會不遺餘力的支持你去實現自己的夢想。”

“你從來不是一個人在孤單的戰鬥，你的家人給了你充分的力量，所以你更不能夠就這樣放棄。”

可是……

程家壁合上眼，艱難地把話都吞回肚子裏。

“莫先生，你為什麽要鼓勵我繼續堅持下去？”

這是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如果是爸爸跟她說這些話，她會自動忽略掉，不願意聽進去。然而，當跟她說這些話的人換成莫海辰後，有着神奇的治愈效果，她好像……被他輕易的幾句話給說動了。

“因為啊，”他故意拖長音調，顯得引人入勝。“我很看好你，不論是以前、現在，又或者是以後。你那麽适合天空，又那麽向往天空，我是不想我的母校失去一位優秀的女飛機師。”

程家壁又感動又高興的。#####

他不動聲息的溫柔（10）

“還有一個原因，”他的聲音又悠悠傳來，帶着海風的味道，氣息噴到程家壁的後頸上，搔搔的，癢癢的。“我想要經常見到你，如果你回去了，我得經常兩地來回跑，有點不合理。”

她的心跳如擂鼓一樣跳動。

“程家壁，那你呢？”他今天似乎特別多的話。程家壁問自己，是啊，那我呢。莫海辰其實很有誠意，這一段時間來，他用他的方式去靠近她，不張揚，不高調，但她每一次都能清楚感覺到。

程家壁慢慢轉過身，面對他。

莫海辰的眼睛一片漆黑，她在他的瞳仁中看見渺小的卑微的自己，她忽然忍不住彎起唇角，唇畔的笑意像花朵一樣好看，“你要是願意繞着海邊跑上十五圈，跑完以後，我再告訴你答案。”

她是故意作弄他的。

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魔鬼教官莫海辰就以遲到這一個普通至極的理由，罰程家壁跑了十五圈。

莫海辰挑眉，似乎不能相信，現在還會有人這樣大膽的命令他跑圈。

莫海辰真的去跑了。

他訓練有素，跑圈其實根本難不倒他。但他似乎急着想聽到程家壁的答案，所以很用力地跑着。

海邊的風吹得他的臉生疼，他不時回頭，看到程家壁依舊遠遠的站在那，遙遙地看着他。

他想，她待會會給出什麽樣的答案。

他想，她也許不喜歡他，一點兒也不。她會喜歡高照遠那樣積極開朗的男孩子，莫海辰還試想了一下，如果他是女孩子，他應該也會選擇高照遠吧。

他忽然慢了下來，不想那麽快的跑完這十五圈。他拖慢腳步，最後兩圈，幾乎是用平時走路的速度在跑。

他第一次那麽害怕，害怕答案不是自己期待的，害怕得到人生的第一個拒絕。

終于，最後兩圈也跑完了。

莫海辰迎着最後一絲落日餘晖慢慢走回去，然而，程家壁不見了！

“程家壁！”莫海辰的心緊緊地揪了起來，她剛剛一直都在這裏的啊！怎麽說不見就不見了？莫海辰沿着海灘奔跑起來，一邊跑着一邊拿出手機給她打電話。

很快，她接起電話。

風聲很大，程家壁瑟縮了一下脖子，她沒想到他會這樣氣急敗壞的。

“你跑去哪裏了啊？！”莫海辰被她吓得不輕。

他明顯聽見她其實也在附近，電話裏傳來呼呼風聲，程家壁很抱歉地說，“我現在還不能回答你剛剛提出來的問題，我……可能還需要多一點時間，不好意思。”

莫海辰頓住腳步，他的跑鞋被沙子灌滿，癢癢的，不舒服的。他的動作變得僵硬起來，對于他來說，程家壁這算是拒絕他了吧。

“不是你不好，是我的問題……你知道的，我曾經遇到過那樣的事情。”程家壁已經坐上出租車，正趕往學校。她心裏十分抱歉，就這樣把莫海辰丢在海邊。她其實自己也害怕，怕他

跑完十五圈以後，她還是給不了他一個真實準确的答案。

“然後，家裏的事，爸爸的事，也讓我無暇分神去談戀愛。但這一次，我真的很感激你，盡心盡力地安慰我，幫助我，”程家壁的眼淚已經在飛，喉嚨也哽住了，“我現在唯一能回答你的，是我已經打消休學的念頭，我會好好學習的。”

莫海辰靜靜地聽着，心裏的難過卻翻江倒海。

這一刻，他什麽話都說不上來，他其實，并沒有那麽厲害。

“嗯，我聽到了。”

程家壁挂了電話以後，莫海辰還是沒有離開，一個人站在那，站成一尊石像。天色終于完全暗下去，海風更盛，輕易把他心頭湧上的悲傷完完全全地覆蓋下去。他的嘴角扯上一抹苦澀的笑容，抽了抽鼻子，雙手緊緊地捧住自己的臉。

他沒有哭，但一樣覺得很難過。

也許，他跟程家壁，真的是緣分沒到吧。

米笑跟程家壁說，她準備明晚約高照遠吃飯的時候，趁機表個白。

程家壁那會兒在刷牙，嘴巴裏都是白色泡沫，聽到她這麽一說，差點把泡沫都噴到米笑的臉上。

她一臉的寫着：“你沒有在跟我開玩笑？”

米笑篤定的搖頭，一下子把程家壁的身體扳正，讓她面對自己，她的眼睛燃着熊熊的火焰，有着志在必得的決心：“我當然沒有開玩笑！很認真的跟你說這件事呢！我明晚就要表白了，我不能等下去了！我喜歡他這麽久了，一定得親口告訴他！”

程家壁忽然想到什麽，眼眸一暗，胡亂地“嗯嗯”了兩聲，轉過頭把嘴裏的泡沫都吐出來。

她伸手拿起挂在牆上的毛巾，擦了擦嘴。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莫海辰，距離上次海邊事件，他倆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聯系過了。

“對了，你跟莫教官怎麽樣了？”

米笑好奇心被激起，無比八卦地問。

“已經沒有聯系了。”程家壁實話實說。

米笑似乎覺得很可惜，但也沒有繼續問下去，因為她又要忙着化妝，準備夜晚的約會。程家壁最近天天跑圖書館看書，複習功課，總覺得時間不夠用，精力也不夠用，每一天睡覺的時間更是少得可憐。她反正明白，一個人只要不在別的地方花費太多的時間跟精力，完全可以學習棒棒的，她現在，被同學跟老師一致冠名“拼命三娘”，她也引以為傲。

她學習再忙，也依然每天準時三個電話打給程爸，詢問他身體狀況，有沒有準時去醫院複查，有沒有按時吃飯休息，只要她在電話裏聽到程爸一點點不對勁，就一定會開啓啰嗦模式，把程爸訓得不敢不聽話。

她跟米笑說了一句“加油”，然後又抱着幾本書去圖書館了。#####

誰敢欺負她（1）

快要走到圖書館的時候，她驚覺有人擋住她的路，她顧着低頭走路，也沒擡頭看人，就想着側身走過去就好，但那人似乎不打算放過她，跳一下腳又轉到她的面前去。

程家壁擡起頭來。

當看到來人是杜海的時候，她立刻血氣上湧，就差抓着他當着其他同學的面把他暴打一頓。

“杜海，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的嗎？”程家壁的身體都在顫抖。

“小壁，見着我不要那麽生氣嘛！”杜海賠着笑臉說道，“我是特意來給你負荊請罪的！”

“你給我滾！”程家壁腳下生風，飛快地往前走。她現在見到杜海，就像是見到一只死蟑螂一樣，只有滿滿的惡心感覺。

“小壁！”杜海賠着笑臉又追上來，身邊有同學看到他們，其中幾個還是程家壁班上的同學，程家壁不敢在同學面前表現出任何的不妥，怕事後被問，也怕自己心理素質過不了關，會讓同學察覺到什麽。她猛地停住腳步，但跟杜海拉開一段好遠的距離，怕他又要做什麽壞事。

她問他：“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小壁，念在我們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份上，你能借我一點錢嗎？”

程家壁見過不要臉的，但沒有見過這樣不要臉的人！

杜海的臉上始終挂着帥氣奪目的笑容，曾經，程家壁小心翼翼珍藏着他的笑容，把他的笑容當寶貝一樣放在心底最深處的地方。她不得不感嘆，老天把這樣一張好皮囊給了他，他卻盡是拿來做壞事，真的太不公平了。

“如果……”程家壁艱難的從牙縫裏蹦出話來，“我說我不借給你呢？”

程家壁不是那種心思陰暗的人，但發生了那樣的事以後，她憑什麽還要借錢給他？憑什麽？！

杜海走近兩步，笑得賊賊的，用天不怕地不怕的口吻說道：“那我就天天來你學校找你咯，反正也不影響什麽啊。”

程家壁一聽，氣得想爆粗口。

“你敢？”她不敢置信，她竟然曾經喜歡過這樣一個那麽爛又渣的男孩。她小時候一定是瞎了眼！誰會想到，杜海長大以後會變成這樣！

“我沒有什麽好怕的。”杜海笑笑，自如地抱着手臂，“小壁，你就當做好人好事，借我一點兒錢吧？好不好？我以後會還你的！”

程家壁從圖書館回來以後，一直在寝室坐到天黑。

米笑笑意盎然的回來了，跟她打招呼，她也不怎麽搭理。

忽然，她意識到什麽，怕米笑會發現她不對勁，主動問她跟高照遠表白沒有。

“表了。”米笑輕松地說道。

“結果呢？”程家壁還是覺得好奇。

“失敗了呀，”米笑無所謂的笑笑，“我本來就不抱什麽期望，就只是想要告訴他這件事而已。他其實一早就知道了啊，只是很詫異我會選在今晚跟他表白。”

程家壁心疼地看着她，原來米笑是在強顏歡笑。

“因為今天是我生日呢，所以我決定在這一天表白。”米笑很努力地支了一個笑容，“他跟我說抱歉，我說沒關系啊，然後我說我們還是好朋友吧，他點點頭說，是的。”

“米笑啊……”程家壁忽然不想聽她繼續說下去了。

“小壁，我真的沒事呢，高照遠送我回來的時候還輕輕抱了我一下。其實對我來說，我能遇到他并且喜歡他，就是今年最好的生日禮物了。”

程家壁看到米笑的臉上閃過一絲滿足，心底深處的位置狠狠震顫了一下。

原來，深愛一個人，是這樣一種感覺。有時像撓癢，讓你心癢難耐，有時又痛苦，讓你想要放棄，有時又只想奮不顧身的狠狠愛一場，就算是飛蛾撲火，就算最後的結果會慘烈悲傷。

深夜，程家壁的腦海裏一直回蕩着夜晚米笑最後跟她說的話。她一直都喜歡米笑的性格，她覺得她真的很堅強。她又想起白天杜海來學校找她借錢的事，她最後竟然去ATM機取了兩千塊給他，真的是失心瘋了吧。

程家壁警告杜海，這是唯一一次借錢給他，以後再也不會這樣做。杜海笑笑，語氣輕佻地說以後不會再來。

程家壁心想，希望杜海這次能夠說到做到，不要再來學校找她了。

然而，程家壁她錯了，錯得離譜。

杜海似乎把她當取款機來看，手上的錢用完了，就一定過來飛行學院問她要錢。

起初是一千，兩千……漸漸的，他變本加厲，張嘴就要五千，八千。本來程家壁就沒多少零花錢，又是學生，又不敢問程爸要很多生活費，哪裏能借他這麽多的錢！

重要的是，杜海根本沒打算要還！

又一個傍晚，程家壁拿手機上網，打算課餘時間找點兼職來做，她一直專心地找N城的兼職，杜海又不打招呼地出現在她面前。

班上有幾個同學撞見他倆在一塊兒幾次了，都以為程家壁跟這個英俊的男孩子在談戀愛。

程家壁一直瞞着，最重要的是始終不肯告訴米笑，就怕米笑知道杜海經常找她要錢後會發很大的脾氣。

程家壁的臉色變得煞白。她知道，是她的懦弱讓杜海有了借口過來飛行學院的。

“杜海！”

程家壁氣得牙齒都在打顫，但杜海似乎已經吃定了她，這次張嘴也是要五千塊。

“你他媽的把我當什麽了？你的人肉提款機嗎？”程家壁氣得眼睛都能冒火。

“不然呢？”杜海氣勢嚣張的說，“你要是不給，我就天天來找你，要不，我把我們去內蒙的事情寫出來？”杜海湊近，用只有兩人聽見的音量說話。他一直嬉皮笑臉的，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那樣，“把我們的床事寫出來……應該會很多人看吧？”

程家壁愣愣地看着他。

她是直到這一刻，心終于徹底涼透。她不知道杜海這三年的時間裏經歷過什麽事，為什麽從前那樣好的一個人，硬生生就變得現在這樣……#####

誰敢欺負她（2）

“杜海……”程家壁艱難的開口，問他，“你到底是為什麽變成現在這樣啊？”

杜海的臉色變了一下。

如果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跟她敲詐勒索，她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也不怕把事情鬧大，讓所有人都聲讨這個人。然而，現在明目張膽的跟她勒索的人是杜海啊，不是別人！她無比陌生地看着他，心情波動太大，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

杜海很快恢複正常的臉色，口氣自然：“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他口口聲聲的說，“這一次，借我五千塊，如果沒有錢……”杜海的眼眸露出明顯的情欲色彩，唇角彎彎，威脅道，“就把上次我們沒做完的事，做完它！”

高照遠下了飛機以後，很快地追上走路飛快的莫海辰。

他倆這次難得一起飛，但莫海辰的臉色一直很臭，吓得他也不敢跟他說話，怕被他這冷氣場震得工作失誤，所有人都回不了陸地……

“喂，老莫！”高照遠搭上莫海辰的肩，問，“你最近聽說了嗎，小壁去做兼職了！”

莫海辰頓了一下，很快又邁起腳步繼續往前走。

“沒，沒有聯系了。”

高照遠很詫異，忙問為什麽。他一直以為莫海辰跟程家壁兩人發展得不錯的。莫海辰不打算回答他，他最近總是飛長途線，睡眠時間變得很少，人也特別疲憊，沒心思跟他說一些有的沒的。

但是當他再次聽到程家壁的名字時，心裏還是輕微的顫了一下。

是的，沒有聯系了。

他一直認為，那是程家壁的拒絕，他其實也不是什麽好面子的人，但他到底還是沒有勇氣再主動找她了。他本來人緣就不好，手機平時跟擺設差不多，除了高照遠，私下沒有別人會找他。也好，他當做是一次難忘的經歷，他是沒有戀愛經驗，但不至于不懂得那是程家壁留給自己最大的寬容。

因為寬容，所以慈悲。

她不接受他，但也看在認識一場的情分上，委婉的拒絕了。

莫海辰也很久沒有開車出去兜風了，不知不覺把車開到飛行學院去。他跟那裏很多輔導員老師都是認識的，偶爾也會過去找他們聊天喝茶。只是君子之交，保持一種适度的禮儀，并不算深交的知己。

意外的，他在路上偶遇氣沖沖的米笑。

“米笑！”莫海辰大聲叫住她，她跟程家壁關系那麽好，看到她，應該能見到程家壁吧。他心裏想着真糟糕，已經被拒絕了，他竟然還想再去打擾程家壁。

米笑沒想過會碰到莫海辰，她以為莫海辰是來找程家壁的，立刻抓住他的手，求救一樣地跟

他說，“莫教官，出事了！出大事了！”

什麽……直覺告訴他，是關于程家壁的事！

“原來那個姓杜的混蛋最近總是來飛行學員找小壁，他每次來都是問小壁要錢的！”事情發生得很突然，米笑只能長話短說，“小壁怕他鬧事，又怕他把那次那件事說出去……總之，一直都有給他錢，給了差不多一萬了。那個混蛋逼得小壁只能做兼職了，今天，那個混蛋去小壁工作的地方找她要錢，小壁不肯給，他一氣之下把小壁推出馬路了……”

莫海辰的眼睛在冒火。

米笑一心想着程家壁的安危，說話也開始語無倫次起來，但莫海辰是聽明白了，他立刻開車載着米笑去醫院。他真沒有想到啊，那個混蛋杜海竟然不怕死的又來找程家壁，但最糟糕的是，程家壁竟然一聲不吭，沒有告訴其他人，還默默給了他這麽多的錢！

莫海辰開車的速度飛快，米笑吓得都不敢說話，一直默默扶着把手，心裏祈禱自己的小命能夠保住。

車子很快開到醫院，莫海辰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米笑緊緊跟着也跑不過他。

莫海辰終于見到程家壁……

他以為，他并沒有多喜歡她，也沒有多想念她，他跟她不過是教官跟學生一場，她的身上确實有很多吸引了他的地方，但之前被她拒絕了以後，他以為自己已經慢慢放下。

然而這次再見到她——

她雙目緊閉，臉上有傷，莫海辰的心緊緊揪了起來，如果不是因為米笑在，他很有可能立刻就撲過去了。

遇到程家壁以後，他變得不像自己。

“小壁！！”米笑哭着叫着撲到病床邊，莫海辰緊握拳頭，問剛剛進來的護士，病人情況怎麽樣了。“額頭跟手臂都有傷，其他部位沒有什麽大礙。”

“那她怎麽還不醒？！”莫海辰也緊張起來。

這時，程家壁悠悠醒轉，莫海辰跟米笑都圍過去看，程家壁看到莫海辰，臉上閃過一絲的不自然。

莫海辰見狀，後退兩步，“你沒事就好。”

“小壁，到底是怎麽回事？！那個混蛋呢！他把你推出馬路，他怎麽沒來？！”

程家壁似乎很累，不願多說，她只是痛苦地搖頭。米笑一直問這問那的，程家壁再看向莫海辰的時候，他已經沒在病房。

莫海辰是去找杜海了。

他打電話把高照遠叫來，兩個人一起趕去派出所，高照遠完全不清楚狀況，但看莫海辰又動怒了，想來是程家壁的事情。

他們剛到派出所，就看到杜海做完筆錄。莫海辰不由分說地沖過去，直接氣沖沖地拎起他的衣領，作勢要打他。

“你憑什麽這樣傷害程家壁？！”他怒吼，也吓壞了派出所的其他人。

有人上來要把莫海辰拉開，都被他的氣勢震住，不敢靠近。

“我問你話呢！”

杜海痞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