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枝紅蓮(十一)
因屋內安靜,所以簪子摔裂在地的聲音格外清脆,桂菀眼神一動,內心生出陡然生出一種悔恨的情緒,可讓她跟謝隐道歉,她卻又說不出口。
謝隐彎腰将錦盒跟簪子撿起來,面色如常對桂菀道:“抱歉,我剛才沒能拿穩……”
“別說了!”
桂菀突然情緒爆發,她咬着嘴唇恨恨地看了一眼謝隐手裏的東西,大步從他身邊經過往外跑,謝隐甚至沒來得及攔住她,只能跟在她後頭,一路把她送回院子裏才又悄悄回去。
桂菀站在房門口,在謝隐轉身那一刻,她扭頭看見了他,她已經分不清什麽是真實什麽是虛假,對前世單琛的恨,對這一世單琛的愛,兩種複雜矛盾的情感交織在一起,令她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
回到書房的謝隐,望着書桌上被翻看還沒有放好的字帖,一張一張按照順序又疊放起來,看不到他臉上有什麽表情,因此也不得而知他是否落寞或難過。
小牙牙還在熟睡,只有看到女兒,桂菀那顆煩亂的心才會得到一絲絲平靜。
她輕輕摸着牙牙的小臉蛋,女人這一生嫁了人便注定了,後半輩子過得是好是壞,都要看嫁的男人如何,不過是一場沒有回頭路的賭博,而前世的她很顯然賭輸了,因此落得個家破人亡身敗名裂的下場,可她做錯了什麽呢?她爹、她弟弟和女兒,又做錯了什麽呢?卻都成為了單琛往上爬的墊腳石,一個人怎麽能冷血自私到這種程度,連最起碼的人性都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桂菀迷迷糊糊睡去,她下意識想要朝依戀的胸膛靠,可無論怎麽尋找,身邊都是冰涼一片,而在夢中,她看到了比桂老爺、秋梅等人口中所說更加不可思議的場景。
從他出現在首飾鋪子二樓,将她救下,抱着她跳樓上馬,回到家中對她說的那些話,以及他誠懇的認錯與請求,夫妻之間愈發恩愛,他從文弱矮小的書生漸漸變得高大強壯,光是站在那,便能給人帶來極致的安全感。
他愛惜妻子,疼愛女兒,孝順爹,對桂朝也很好,不再跟那些狐朋狗友來往,總是把時間花在她跟牙牙身上,出門在外,回來必定會給她跟女兒帶禮物……
甚至還有兩人睡在一個被窩,那一次一次作為女人活着的滋味。
他給她帶來了希望,令她覺得每一天活着的日子都美好又幸福,他不是單琛,單琛根本不配跟他相提并論!
桂菀流着淚從夢中醒來,她雙手捂臉,淚水自她指縫中溢出,小牙牙正在熟睡,不知是哪裏來的沖動,桂菀連鞋子都忘了穿,直奔書房而去,月亮挂在東方,天快要亮了,但書房的燈一直沒有熄,桂菀一把将門推開,正驚到坐在書桌前修補發簪的謝隐。
他在窗前站了許久,直到肩頭都淋了白霜才将窗戶關上,并無睡意,看見桂菀滿臉是淚,正要站起來詢問,她卻直直撲了過來,謝隐別無他法,卻也不敢伸手抱她,手裏還拿着工具,桂菀将他摟得更緊,眼淚将他的衣衫浸濕,淚眼迷蒙中,瞧見榻上仍舊疊得整齊的被子――他還沒有睡。
桂菀痛痛快快哭了一場才擡頭看着謝隐,他也正看着她,目光平靜而柔和,以至于她不由自主地詢問:“……你是誰?你不是單琛,你是誰?”
Advertisement
謝隐并不意外她會察覺,實在是他與單琛沒有絲毫相似之處,他也不會去模仿單琛的言行舉止,那人靈魂污濁品行低下,他絕不願成為那樣的人。
可叫他如何回答桂菀呢?
“我不知道。”
謝隐最終選擇了誠實,“我不知道自己是誰,就連名字都是我自己取的。”
因為想要證實自己是真實存在的,也有思想,才取了謝隐這個名字。沒什麽太大的意義,同“諧音”,他得到其他人的身體,拿走他們的靈魂,就本質上來說,是個使用同一具身體的冒牌貨。
桂菀落下淚來,呆呆地看着他:“那單琛呢?單琛去哪裏了?從今以後,我要去恨誰呢?”
謝隐沉默不語。
桂菀哭得鼻頭都紅了,謝隐見她腳上沒穿鞋子,試探着伸手碰了碰她的腰肢,桂菀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了身體,謝隐便将她抱到了榻上,取來一邊盆架上的布巾,蹲下給她擦沾滿塵土草屑的小腳,緩緩道:“你應當去恨,他确實欠你因果,不還清便無法了結。”
給桂菀擦完了腳,謝隐用水淨手,他似乎在遲疑,但最終還是下了決心,将手伸到桂菀跟前,掌心有一團小小的灰色的光,正不安地跳動着。
桂菀不解:“這是什麽?”
謝隐的外表與單琛雖說相似,卻又可以說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否則對着單琛那張臉,桂菀可能會吐出來。
“他的靈魂。”
桂菀瞪大了眼睛:“……什麽?!”
“你不是想要報仇麽?”謝隐看了看四周,恰巧榻上有個牙牙愛玩的布老虎,他便将單琛的靈魂塞了進去,放到桂菀手中,“随便你怎麽處置吧。”
桂菀如同碰到什麽燙手山芋,一甩手,跳到了謝隐身邊,緊緊抱住他的胳膊:“我、我不要!”
謝隐不解地看着她:“嗯?”
“我是恨不得他去死,可是、可是……”在夢中她融合了兩個自己的記憶,因為有謝隐的出現,那甜蜜恩愛的一年,已令她的戾氣消除許多,單琛既已死了,那她再也不願跟他有任何交集,只盼着他能趕快離開她的生活,再也不要出現了!
往日這布老虎瞧着憨态可掬,眼下桂菀看着覺得頭皮發麻,她意識到自己甚至都沒有懷疑謝隐說的話便信了,可見他平日裏言行如一,令人信服。“那你的名字是什麽?我不想用這人的名字叫你。”
她有點怕那個布老虎,不大願意靠近,謝隐只得将布老虎拿起來,先告訴了桂菀自己的名字,然後才說:“你若心中有氣,拿我出便可。”
桂菀道:“我又不是不講理的人。”
随後她看見謝隐眉毛動了下,立馬惱了:“你這是什麽表情?”
謝隐:“你說得對。”
她猶豫了一下,伸展開雙臂,緊緊抱住了他的腰,小臉貼在他胸口:“……其實我早該發現了,你們怎麽會是同一個人呢?你既然不是他,那你在哪裏呢?你又到哪裏去?會留下來嗎?”
“嗯。”謝隐一手拿着布老虎,一手撫了撫桂菀的長發,“在你壽終正寝之前,哪裏都不會去。”
桂菀其實還有好多問題要問,可就像謝隐曾經給牙牙講過的故事那樣,問清楚了仙女身份的書生,最終失去了仙女,她也害怕謝隐會離開。
她閉上眼睛,忍住淚意:“你不在我身邊,我都睡不好……牙牙睡相好差,老是把腳丫子伸到我臉上。”
她這就是在示弱了,謝隐道:“都是我不好。”
他并不希望她擁有不美好的回憶,可惜他沒有能力幫她去除。
“你很好的,是單琛不好。”桂菀說,“我再也不想見到他了,讓他從我的人生裏滾出去吧!”
謝隐嗯了一聲,說:“待過幾日,我去一趟縣衙,将牙牙的姓改掉,讓她随你姓可好?”
桂菀從他懷裏擡起頭,目露驚訝:“真的嗎?”
“不騙你。”謝隐摸了摸她的臉,“我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叫牙牙随我姓也不好,随單琛姓,你又難免如鲠在喉,日後無論風雨險阻,我都扛着。”
桂菀又把臉貼了回來,“謝謝你。”
謝隐莞爾:“不客氣。”
确認謝隐是謝隐,而不是單琛那個畜生後,桂菀更黏他,兩人就此和好,次日桂老爺還笑話桂菀,說她又哭又笑的,因為一個夢跟女婿發脾氣,結果睡了一覺又好了,末了感嘆一句床頭吵架床尾和,硬是把桂菀臊得滿面通紅,桂朝還在旁邊起哄,他雖年紀不大,卻是個小人精,牙牙一見小舅舅如此興奮,也跟着拍起巴掌,頓時雞飛狗跳無比吵鬧。
謝隐一臉淡定,想看他害羞是不可能的,他在人前向來正經溫和。
牙牙爬到爹的腿上,小胖手指揮來指揮去,要吃這要吃那,謝隐脾氣極好地伺候着她,她鼓着腮幫子嚼嚼嚼,然後偷笑。
謝隐順勢說了自己的打算,他竟不準備繼續考了!
桂菀還沒說話,桂老爺便急了:“不考了?這怎麽就不考了呢?賢婿,你是不是擔心咱們家負擔不起?那你大可放心,就是砸鍋賣鐵,爹也供你考,是不是啊菀菀?”
桂菀抿着唇點點頭。
謝隐還是出自對桂菀的考慮,有單琛這個前車之鑒,她心中再信任他,也難免有所不安,舉人的身份足夠他一輩子衣食無憂還能照料他們,就留在汾安城,開個私塾當先生,養活一家人綽綽有餘,也不會令桂菀生出憂愁,閑暇時還能幫她看鋪子。
他只說考了也不一定考得上,倒不如就此劃上句點,可這一回強烈反對的不僅是桂老爺,還有桂菀。
她從前不希望單琛科考,是因為知道此人一旦得勢便會翻臉,謝隐又不是那樣的人,她為何要擔心?
他實在是太過周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桂菀分得清是非。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