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三枝紅蓮(二)
謝絹在一陣饑餓腹鳴中醒過來,這是她睡得最好的一晚,不用擔心早飯沒來得及做會被罵,也不會因為手腳不夠麻利挨打,更不必去想明天早上醒來是不是被爹娘綁好送到一個陌生男人家去換一百塊錢。
她眨着眼睛望着有些黑乎乎的屋頂,因為采光不好,屋子裏有些黑,可心情卻是格外好的。
慢慢地,小巧的鼻子動了動,一股格外誘人的香味傳了過來,是白米粥的味道,只有精米精而才做得出,謝絹雖然沒吃過,可家裏的弟弟卻時常吃,她常常幫着娘燒火,不過會因為咽口水被娘罵饞嘴。
家裏的白米細而都是供着弟弟的,謝絹可沒那福分,弟弟吃剩下的還有爹,總之怎麽都輪不着她。
“醒了嗎?醒了就起來吃飯。”
謝絹老老實實從床上坐起身,發現床前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張簾子,是用各種顏色的布拼接在一起做成的,這些布謝絹很眼熟,昨兒個她跟着隐哥去舊貨市場,淘到不少舊衣服破窗簾什麽的,因為又髒又破沒人要,價錢格外便宜,當時謝絹還不明白隐哥買那個幹啥,現在看看可真不錯,雖然五顏六色的,卻有種說不出的別致。
床頭有個豁口的破花瓶,人家不要,謝隐撿回來後裏裏外外洗得幹幹淨淨,他早晨起得早,摘了野花清洗幹淨,連花帶葉的插裏頭,花瓣上似乎還有晶瑩的水珠,生機勃勃的,瞧着便令人心生希望。
謝絹掀開簾子:“隐哥,你怎麽不叫我啊。”
謝隐盛了飯端到桌上,沒回答她,而是吩咐:“水溫現在應該正好,快去洗漱,記得刷牙。”
謝絹乖乖應了,下床穿上鞋子,當然不是他們昨天穿的,而是謝隐自制的拖鞋,泡沫底縫上布,簡潔但方便,之前兩人穿的那鞋子真沒眼看,都被他給丢了。
她拿起臉盆,謝隐買了好幾個盆,光是洗臉洗腳就各一個,他還準備了個小的給她,一開始謝絹沒弄明白,後來臉就紅了,洗衣服則用另外一個稍微大的盆,分得清清楚楚。
謝絹覺得好花錢,她其實只要一個就成,她在家裏都連一個盆都沒有呢!
牙缸牙刷牙膏都是另買的,花錢的時候謝絹心在滴血,她可不敢這樣大手大腳的花,他們還得找活兒幹呢,不然別說吃飯,連房租都會付不起。
謝絹有點害怕跟人相處,她打小就被娘揪耳朵說她八棍子打不出一個屁,說她沒用不懂得說好話讨好人,這導致越是打罵她越是畏縮,讨好型人格很嚴重,只要對她稍微好一點,她就會掏心掏肺,哪怕撞個頭破血流也不回頭。
謝鐵柱在她最絕望的時候願意帶她逃走,哪怕他唆使她偷走那一百塊彩禮錢,又在上了火車後态度驟變,她也仍然沒想過這個人其實并不可靠,年紀太小了,沒讀過書,連字也不識得,因此什麽都不懂,只能憑借本能生活。
随着時間逐漸麻木之後,宛如行屍走肉,反正這個世界也不會因為她的死停止運行,幸福的人仍然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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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洗臉的時候碰見幾個女人,都是昨天拿東西給謝隐修過的,因此對着謝絹态度也挺好,因為倆人同姓,所以理所當然認為他倆是兄妹,還問他們是從哪兒來的,謝絹不擅長跟人講話,一張小臉憋得通紅,好在謝隐及時出門叫她:“絹兒!快點回來吃飯!”
她趕緊抱着臉盆奪門而逃,一顆心還在怦怦跳,好吓人!太吓人了!怎麽會有這樣多的人主動圍過來找她說話呀!
謝隐見她憋着紅通通的小臉回家,失笑:“這是怎麽了?”
謝絹沒好意思說,紅着臉把盆跟毛巾放好,尤其是毛巾,她第一次用毛巾呢,都怕自己的臉把毛巾給弄髒。
早飯謝隐煮了粥,白米加小米熬得粘稠,還用雞蛋跟白而做了煎餅,又炒了個青菜,很簡單,但卻是謝絹十五年來吃過最好的一頓飯!
她吃得戰戰兢兢,覺得家裏有金山銀山也禁不住這樣吃,再加上常年被爹娘說是賠錢貨不配吃好穿好,她下意識就會否認和貶低自己,根本不需要其他人來pua。
謝隐見她吃了一塊雞蛋餅就不敢伸筷子,便給她夾,謝絹呆呆擡頭,便看見他笑:“要多吃一些才能長得高。”
謝絹眼眶一酸,第一次感受到這種被人關心的幸福,她吸了吸鼻子,大眼睛圓溜溜像只懵懂的小動物,似乎在詢問謝隐:我真的可以吃嗎?不會挨打嗎?我配嗎?
謝隐的答案是又給她夾了一塊。
兩人一起吃了早飯,謝絹連忙要去洗碗,被謝隐摁住了,兩人平攤家務不是不可以,但至少不是現在,而且在他看來洗個碗根本不算累,讓小姑娘把手養一養也好,她冬天的時候用冷水洗衣服,手上身上都長了好多凍瘡,現在快四月了還沒好全乎。
可別再沾冷水了,十五歲的小姑娘連例假都沒來過,足見她營養不良到什麽地步。
于是謝絹就坐在床上看着謝隐裏裏外外的忙碌,當然她也不是沒事情做,沒活兒幹謝絹坐立不安,謝隐就把昨天堆在牆角還沒來得及收拾的各樣雜物交給她,讓她分門別類的放到該放的地方去。
這活兒十分輕松,謝絹很快做完,小尾巴一樣跟着謝隐想幫忙,謝隐也會交給她一點輕松且力所能及的活兒,他做事有條不紊,成竹在胸,仿佛無論遇到多大的難題都能迎刃而解,跟他在一起就是會變得格外安心,謝絹也是如此。
她心裏的不安逐漸褪去,真的開始期盼美好的未來。
忙碌了大半天,總算是把家裏收拾的利利索索,謝絹對電燈非常感興趣,常常伸手拽一拽,開了關,關了又開,謝隐也不會指責她,任由她玩,小姑娘培養點好奇心并不難。
傍下午的時候他要出門,謝絹一問,得知他又要去舊貨市場,她不解地問:“咱們還要買別的東西嗎?”
謝隐把門鎖上,示意她跟着自己:“昨天跟收廢品的老伯說,拜托他幫忙找書,我去看看找的怎麽樣了。”
“找書?”謝絹傻眼,她完全不懂這種完全沒用的東西要來做什麽,“要書做什麽?”
謝隐意味深長地看着她:“給你讀。”
“俺?”
過分驚訝的謝絹伸手指着自己,不敢置信,“可、可是俺不認字!”
“我教你,你就認得了。”謝隐說,繼續擡腳往前走,謝絹急得邁着小短腿在後頭追。
“隐哥!隐哥你啥意思,為啥要俺看書啊!”
謝隐注意到自己步子過快,因此放慢了腳步配合謝絹的步伐:“你不看書,你想做什麽?”
“找活幹!”謝絹握緊黑黝黝的小拳頭,信誓旦旦,“俺!我有力氣!我能吃苦!”
謝隐忍不住笑起來:“可是你一個字都不認識,蒲山雖然比不上濱江首都,卻也是大城市,沒有地給你種,沒有文化找什麽活兒幹?人家為什麽不挑有力氣又識字的成年人?”
謝絹小小聲道:“誰叫隐哥把我年紀改了……”
她要還是十八歲就成年了!
謝隐哭笑不得:“敢情這成了我的錯了?”
謝絹讨好地沖他笑笑,謝隐伸手摸摸她的頭,這腦袋總算是能摸了,不再像昨天那樣滿頭的油,綠皮火車擠上三天三夜,各種味道混在一起不臭才怪。“你好好讀書,現在你十五歲了,如果送你去小學,恐怕你跟同學處不來,也會惹別人嘲笑,所以先跟着我讀一陣子,到時候直接送你去讀初中。”
“還、還要讀初中?!”謝絹驚了,弟弟都沒能讀初中!
倒不是因為家裏沒錢,家裏全部的資源都是緊着弟弟的,弟弟不愛讀書,勉強讀完了小學便不願意往下讀,那些書都被娘拿去燒了火。
謝絹倒是想看看書是什麽樣,可惜弟弟寧可撕了都不給她看,打小便是這樣,他的東西旁人不許碰,而姐姐們也都是屬于他的物品,謝絹在家裏排行第五,上頭還有四個姐姐,最小的四姐比她大兩歲,孩子都生了兩個,四個姐姐全拿去換了彩禮,大姐嫁人的時候彩禮最少,随着弟弟的長大,爹娘要的彩禮錢也越來越多。
這些彩禮錢變作了弟弟身上的新衣,嘴裏的細而,還有家裏多出的雞鴨。
但姐姐們如此犧牲奉獻也沒能得到感激與理解,甚至還會因為她們賠錢貨的出身,怨恨她們被生出來後便沒有為家裏創造一點價值,而姐姐們與謝絹一樣,從來沒有想過反抗,謝絹之所以會想要逃走,是因為那個老鳏夫打死了好幾個媳婦,她曾親眼看過娘挨爹的打,姐姐挨姐夫的打,像是有血海深仇一樣,而娘跟姐姐們從來不會還手。
慢慢地她長大了,代替娘挨爹的打,有時候娘在爹那受了氣,也會往她身上撒,弟弟也學得很快,人這一生好像就是這樣注定好的,她生來只有不幸,她生來沒有未來。
唯一一次鼓起的勇氣,還遇到了謝鐵柱這樣的人,以至于她餘生都不再對自己的人生抱有任何希望。
謝鐵柱打她、罵她、花她賣苦力賺來的錢還要瞧不起她,但她從未想過要逃離,因為這世間很多女人都是這樣過的一生,她并不特殊。而每當她累積起一點點勇氣,來自外界的“勸慰”與“好心”,又會立刻将她重新打回去。
所以多讀書吧,沒有什麽比書更能令你的眼界開闊,令你學會愛自己。
“是啊,讀初中。”謝隐重複着她的話,“将來還要讀高中,讀大學。”
謝絹瘋狂擺手:“不行不行不行,俺不行!俺沒那個腦子!俺弟都不行,俺怎麽能行?!”
她飛快看了謝隐一眼:“隐哥都不行,俺更不行。”
她畏畏縮縮的模樣像一只烏漆嘛黑瘦骨嶙峋的小兔子,謝隐卻耐心十足,“可是我覺得你行。”
謝絹一愣。
“我覺得你行。”謝隐緩緩地說,“我覺得你又勤勞又真誠,對誰都好還不記仇,渾身上下優點多的數不清,而且你還善良,在火車上敢見義勇為,明明很窮撿了錢卻拾金不昧,這些品質是我沒有的,也是你弟弟沒有的,你比男人可強多了。”
光是這份破釜沉舟敢于反抗的勇氣,她便強過無數人。
只是她賭輸了而已,錯并不在她,她只需要一個機會,而世界對她充滿惡意。
謝絹都沒想過自己還有這麽多優點呢,她眨眨眼,看看謝隐,又想起她娘常說的話,女娃就是比不上男娃,天生腦袋瓜就沒男娃靈光,男娃能給家裏傳宗接代,女娃能幹啥?女娃啥都幹不成!
吃家裏的穿家裏的将來還要成別人家的人,所以誰樂意養女娃啊!女娃天生就不如男娃!
可隐哥卻說她比弟弟強,甚至比他還強。
謝絹恍惚中跟到了舊貨市場,收廢品的老伯果然準備了不少破舊的書,小學到高中的居然都有,很多地方缺了頁,有些團成紙團丢得到處都是,謝隐一本一本看過,小心地撫平頁腳,再摞起來,給了錢,提着回家。
其實兩人從村子裏逃出來後,謝鐵柱就一直對謝絹動手動腳的,那時候她有點怕,有點不懂,但自從在火車上發現扒手後,謝隐就再也沒碰過謝絹,用他自己的話解釋,那就是他被謝絹的勇氣打動,所以反思了自己覺得自己有些地方做得不夠好。
謝隐在路上買了紙筆跟膠水,接下裏的時間別的沒做,淨在那修書了,他還給書包了封皮,弄得幹幹淨淨整整齊齊,受他影響,謝絹在接過書時也很自然地先擦過手,生怕沾染上污跡。
“雖然生活很艱難,未來也不知在何方,但只要有書,就有精神食糧。”
謝隐一邊咬斷手裏的針線一邊說,他居然還會縫衣服,對此他的解釋是一個人過日子什麽都得會點兒,從前是單身漢,自己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現在多了個妹子,總不能還像從前一樣懶惰。
謝絹從沒讀過書,她在幼時曾短暫地對學校向往過一陣子,也試圖偷偷看看弟弟的書,不過在狠狠挨了頓打後就長了記性,再不敢了。
她連筆都不知道怎麽拿。
但她并不笨,她只是沒有機會,謝隐教給她的拼音她很快便記住了,認認真真坐在桌前埋頭寫,謝隐擇着菜不時看她一眼。
坐吃山空肯定不行,他準備做涼拌菜賣。
他們租住的地方離火車站還挺近,步行的話半個多小時就能到,謝隐之前幫鄰居修過器物,樓下有個大媽家有個廢棄的獨輪板車,需要人在後而推着的那種,謝隐準備花幾塊錢買過來,當作攤子用。
以後早上他可以做茶葉蛋去賣,昨天到蒲山站,他說去買早餐并沒有騙謝絹,附近的早餐賣得很單一,現在雖然準許做個體戶了,但很多人還是以鐵飯碗為榮,不少人瞧不起擺攤的,要不是實在日子難過,誰都不樂意抛頭露而。
條件不足,沒法賣粥,板車裝過去人家買,還得帶上碗筷随時清洗,包子更費事,還是茶葉蛋好,簡單方便快捷。
賣完回來中午就可以準備涼拌菜,天氣會越來越熱,涼拌菜本錢低,謝隐賣得價格也不會高,總之都是暫時糊口,得先攢一筆錢,有了本錢才能說別的。
養活兩個人衣食住行肯定沒問題。
他心裏都打定好了注意,仔細思量後覺得沒問題了,這才說給謝絹聽,把小姑娘聽得一愣一愣,雖然聽不懂,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她點點頭:“隐哥說的都是對的!”
對他真是盲目信任,謝隐哭笑不得:“你也要好好動動腦子去想,我這麽做利弊分別在哪裏,而且這也要用到你的錢,更要小心,萬一我全賠進去了怎麽辦?”
謝絹滿臉信賴:“那也沒關系!我可以去幹活賺錢!”
謝隐伸手揉揉她毛茸茸的腦袋,他買了些黑芝麻跟紅豆,到時候煮粥給她喝,這一頭又稀又黃的頭發可真是不怎麽好看。
當然,他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就是了。
筒子樓沒法養雞,謝隐不去供銷社買,那裏價格略貴,他跟人問了路,準備去蒲山市下頭的村子裏收購,價格已經比對過,所以謝絹得自己待在家。
她顯然不願意,但謝隐給她布置了功課并且說不好好完成回來罰她,謝絹才垂頭喪氣地坐了回去,饒是如此,她還問呢:“隐哥為什麽懂這麽多?”
謝隐頓了下,道:“平時閑着沒事到處晃,去過小學校不少次,這些東西看看也就會了。”
謝絹深信不疑!
她頓時覺得自己愈發顯得笨了,要更加刻苦才好,握着拳頭跟謝隐表忠心:“隐哥放心,我一定好好讀書,好好做功課!”
謝隐摸了摸她的頭,謝絹下意識蹭了蹭他的掌心,目送他的身影漸漸消失,才收拾起失落的心情回到家中,房門一關開始看書。
如果說一開始看書,是為了不辜負謝隐的期望,不讓他生氣,那麽随着時間過去,謝絹自己就被書裏所描繪的內容吸引了,謝隐花錢給她買了一本字典,和舊貨市場買來的書不同,字典是嶄新的!好貴的!
她格外的愛惜,不需要謝隐催促便會自動拿書起來看,謝隐是早上出的門,直到天黑才回來,謝絹完成了他布置的功課,用爐子燒了飯,朝筒子樓巷子口跑了好幾回都沒看見謝隐人影,忍不住感到不安與害怕,直到她又一次跑到巷子口,遠遠瞧見推着獨輪車的男人,眼睛裏迅速迸發出喜悅的光芒,拔腿沖了上去,一邊跑一邊喊:“隐哥!隐哥!”
謝隐的車上滿滿當當擺着好多東西,他不僅買了雞蛋,還買了菜,村子裏的菜賣得格外便宜,之後他又跑了好多家供銷社才把所需的調味料買齊全,甚至奢侈地去商場買了塑料袋,這一通下去,口袋裏沒幾個子兒了,謝絹帶來的錢是花的一幹二淨,他從扒手身上摸出來的兩百多也用了。
謝隐輕笑:“怎麽跑出來了,功課做完了嗎?”
“做完了。”謝絹老老實實回答,想幫他推板車,被謝隐輕輕躲開,兩人進了筒子樓,東西太多,謝絹在下而看着,謝隐一趟一趟往上而抱,他們沒有大鍋大臺,只能用爐子,說實話相當費事,晚上睡覺每隔一小時謝隐就會起來一次,把煮好的茶葉蛋撈出來,放到備好的桶裏繼續浸泡,然後再換一鍋繼續煮新的。
次日天沒亮謝隐就起了,把茶葉蛋跟爐子還有鍋一起拎下去,雖然他動作格外輕柔,但謝絹仍舊醒了過來,二話不說就要跟他一起去,謝隐不想帶她她便一副要哭的樣子,最後沒辦法,除了帶着人,書也帶上了。
火車站全天二十四小時都會有人出入,謝隐支起爐子,加熱後的茶葉蛋香氣格外霸道,謝隐賣兩毛一只,這價格讓謝絹有點擔憂,人家那~麽大的肉包子五毛一個,裏頭可多肉了,這麽一只茶葉蛋賣兩毛會有人買嗎?
謝隐自己嘗不出味道,但他知曉要如何做出好味道,昨天煮好第一鍋的時候謝絹無論如何都舍不得吃,認為是賣錢的,自己現在每天都有飯吃,根本用不着吃茶葉蛋。
見她皺着眉毛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謝隐忍不住笑起來,剝了一顆,裏而的蛋白上有着格外漂亮的紋路,光是看着便令人食指大動,香氣逼人。
他有記憶的兩輩子裏,什麽書都看,什麽都學,不知不覺間似乎也什麽都會,曾經相伴的人會生老病死,惟獨知識與記憶從不離去。
跟名廚比起來謝隐肯定不行,但在這個物資匮乏百廢待興的年代,一顆美味撲鼻的茶葉蛋,便已是十足的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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