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三枝紅蓮(三)

雖然謝絹舍不得吃茶葉蛋,可謝隐剝好了送到她嘴邊,本來正在操心的她突然感覺到嘴唇跟什麽滑滑嫩嫩的東西碰在一起,一回神發現是茶葉蛋,險些原地跳起兩米高:“隐哥!怎麽給俺吃!俺不吃!不吃!”

一激動就說俺的習慣還是沒改掉,謝隐慢悠悠道:“都被你的嘴巴碰到了,你不吃,我可不吃,賣又賣不掉,那只能扔了。”

謝絹的心在滴血,她看着還在謝隐手上那顆漂亮的茶葉蛋,光是聞着便覺得很香,如果吃到嘴裏一定更美味吧?可此時此刻她完全沒有吃它的想法,只覺得自己浪費了錢,悲從中來,眼淚就一顆一顆往下掉,把謝隐吓了一跳,趕緊哄她:“別哭別哭,隐哥跟你開玩笑呢,別哭。”

小姑娘哭得十分凄慘,她不是怪謝隐,她是覺得自己太沒用,謝隐把茶葉蛋掰開,自己塞了一半,然後才對她說:“咱們一人一半,好不好?別看隐哥這樣,其實也特別想吃,就是不好意思,你跟隐哥一起吃好不好?”

謝絹睫毛上還挂着淚珠:“……真的嗎?”

“當然。”謝隐很自然地說,“隐哥對你說過謊嗎?”

謝絹仔細想了想,還真沒有,說帶她逃走就帶她逃走,說不分開就不分開,說安定下來就安定下來,說要教她讀書,每天就給她布置好多功課……性格溫柔的隐哥惟獨在讀書一事上格外嚴厲,不許她有絲毫懈怠。

小姑娘眨着大眼睛望着謝隐:“好好吃哦。”

茶葉蛋煮得非常入味,鮮香十足,謝隐煮時微微敲了條縫,以期令調味料與藥材都浸入其中,而藥材的加入并沒有讓茶葉蛋味道變得奇怪,反倒格外清香,蛋黃一點都不幹,好吃的小姑娘險些将舌頭都吞下去。

謝隐慢條斯理又敲開一只,這回還是一人一半,謝絹忍了又忍,試探着看向他,見他微笑,這才接過,吃完後連連擺手:“不吃了不吃了不吃了,真的不能再吃了!”

她、她足足吃了兩毛錢下去!

謝隐見好就收,享受生活這種觀念小姑娘現在還不能理解和接受,還是因為現在條件太差,等生活慢慢好起來,想必她不會再為吃了一顆茶葉蛋便生出如此強烈的罪惡感。

大概是因為謝絹太小心翼翼,吃起茶葉蛋時小口小口生怕糟踐,因此看起來便格外香,她吃相很好,不算特別文雅秀氣,卻很具有感染力,一些剛出火車站的旅客坐了一夜火車,火車上盒飯太貴舍不得買,正是饑腸辘辘的時候,茶葉蛋又頂飽,看謝絹吃得香,便忍不住上來問價。

兩毛錢一個确實是貴了點,但不差錢的人也不少,買多是舍不得的,買一個嘗嘗難道也不行?

只要有第一個人打頭,後面的人便跟上,餓得發慌的人直接蹲下來剝殼,這茶葉蛋是真香、真好吃,感覺還沒嘗到味兒就吃下去了,于是忍不住開始回味,再忍不住就又掏了腰包。

條件有限,煮的不多,全賣光了,連隔壁賣油餅的大叔都沒能止住好奇心,掏出兩毛錢買了一個,想嘗嘗這茶葉蛋到底有多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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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入嘴就驚了,要謝隐來說,他雖然手藝很好,但跟頂尖的廚師是比不得的,純粹是自己閑暇時打發時間所學,歸根結底還是年代限制,物資匮乏,一般的食物可以稱得上好吃,好吃的那就是絕頂的美味。

“诶兄弟,大兄弟!”大叔眼巴巴看着謝隐,“明兒你還來賣茶葉蛋不?”

謝隐答道:“來的。”

話是這麽說,他回去之後還要做午飯,謝絹堅決要幫忙,謝隐沒辦法,只好分配給她摘菜的活兒,這天氣冷水洗菜還凍手,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謝絹做的。

謝絹固執:“那隐哥也別用冷水。”

謝隐無奈:“我跟你不同,我身強體壯……”

話沒說完就看見小姑娘一臉的欲言又止、一言難盡,似乎想說點什麽,但又害怕傷害到他。

好吧,雖然家裏只有一面從舊貨市場淘來的小鏡子,這還是謝隐特意為謝絹弄的,讓她每天可以照一照,但他的臉也照得出來,一個懶漢成日小偷小摸,沒爹沒媽就那兩畝地,走之前還給賣了,平時日子都不行,衣服一脫身上盡是排骨。

面對扒手謝隐不怕,不過體力透支後就不行了,現在每天除卻幹活之外,他睡前還會做俯卧撐,盡量讓身體變得更強壯一點,至少長點肉。

也難怪謝鐵柱死活不願意放謝絹走,懶漢沒爹娘的血吸,可不是要吸媳婦的血麽?躺在女人的血肉上睡大覺省時省力,不比從前偷人一把小菜,被人放狗咬強?

“絹兒說得是,我這副尊容……”謝隐忍不住笑起來,“好像确實也沒強到哪裏去。”

自己貶低了隐哥,隐哥卻沒有生氣,謝絹剛才都不大敢直視他,見謝隐笑了,她才跟着露出笑容,怯生生的,謝隐摸了摸她的頭:“那咱們就燒熱水來用,今天賺的錢足夠咱們買好多煤球了。”

謝絹用力點頭:“我來我來!”

“背書去。”謝隐把她推走,“別說我沒提醒你,明年九月就送你去讀初中,你只有一年半的時間來學習小學五年的內容。”

原本還想要幫忙幹活的小姑娘瞬間渾身僵硬,當下啥也不想了,趕緊跑回去背書寫字。

跟隐哥比起來她覺得自己好笨哦,所以要更刻苦才可以,每天早上謝隐起得早,她可以不起那麽早的,但她非要跟着一起,謝隐不讓她幹活,她就坐在邊上看書背詩,謝隐時不時出題讓她回答,每當這種時候謝絹都很緊張,一開始還結結巴巴,習慣之後,說話聲音漸漸大了,對于自己出口的答案也有了底氣。

條件有限,謝隐的涼拌菜還是以素菜為主,他收菜的價格低廉,賣也沒有賣得很貴,涼拌菜做起來并不難,現在就是腳踏實地先攢錢,以後換個稍微大點的房子,弄個獨立廚房,至少得有個大一點的鍋跟竈臺才可以,爐子火小,實在是不方便。

下午賣涼拌菜,謝隐就不去火車站了,旅客們吃這個也不方便,他選擇推着獨輪車去到廠區跟學校附近,總之就是本地人多的地方,尤其是廠區這裏,随着天氣慢慢變熱,晚上不願意做飯的人多得是,涼拌菜酸辣開胃又可口,買上幾個馍馍,或者直接卷煎餅,怎麽吃都好吃。

下午就沒讓謝絹跟着去,謝隐自己推着小車,一個人上稱收錢打包,動作行雲流水,一些上了年紀的顧客還誇他幹活麻利。

話雖然不多,但精神面貌很好,在這樣的攤子上買東西,看着都覺得衛生、幹淨。

謝隐自己把頭發跟胡子給割了,沒了大胡子後整個人看起來年輕許多,就是太瘦,顴骨高高凸起,饒是他對外表不甚在意,也覺得有些辣眼睛,不願去看。

但穿得幹幹淨淨,做事利索,氣質也不同,同一個人皮囊,卻完全給人兩種感覺。

謝絹乖乖在家裏完成了謝隐布置的功課,眼看天擦黑,謝隐卻還沒回來,她又開始從家門口到巷子口兩點一線來回跑,鎖了門,鑰匙穿繩挂到脖子上,到路口翹首盼望,不見人,回家把今天學的字默寫一遍,确認都記下來了,再跑一趟巷子口,等一會兒不見人再回家。

有筒子樓的大媽買菜回家做飯,見小姑娘蹲在路邊嘴裏念念有詞,湊近了一聽:“絹兒你念什麽經呢?”

謝絹認真回答:“我背書呢,隐哥給我布置了功課,他回家之前我要全部背下來。”

大媽笑了:“你們這兄妹倆倒是有意思……”

謝絹奇怪地看着她:“我跟隐哥不是兄妹。”

大媽一愣:“不、不是兄妹?”

“對。”謝絹用力點頭。

大媽突然就支支吾吾起來,看謝絹的眼神也有些不對了,“那你倆是啥關系啊,不是兄妹,你們還一個姓?”

謝絹不傻,知道有些事不能朝外說,尤其是隐哥帶自己逃婚出來這些話,爛在心裏也不能告訴別人:“我們是一個村子裏的,村子裏的人都姓謝,我跟隐哥以後是要處對象的。”

“那你倆現在沒處啊?那他為啥養着你?”

大媽的問題一個接一個,謝絹認真思考後回答道:“隐哥說我太小了,就算我們倆以後要處對象,現在也不行,他還讓我去上學讀書,說我讀書多了就懂了。”

“也就是說你倆之前有婚約呗!”大媽虛驚一場,畢竟絹兒看起來真的很小,問過才十五歲,謝隐那小子看起來成熟穩重的,一瞧就比絹兒大,真要是兩口子,那她可要響應號召去派出所舉報了啊!

但要是有婚約那就不奇怪了,這年頭訂婚的多,真真正正十五六歲就結婚的,在城市裏比較少見。“那你倆爹媽呢?怎麽就放心你們倆出來過活?”

提到爹媽,謝絹的神色明顯失落:“我跟隐哥是相依為命的,他沒有爹媽,我、我也沒有。”

可能是因為說謊的緣故,小姑娘低着頭,撿了根樹枝在地上練寫字,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

大媽頓時心疼起來:“哎喲可憐的孩子……沒事兒,沒事兒哈,咱們住在這那就是鄰居了,以後有啥事兒你說一聲,大媽能幫的指定幫。”

這年頭熱心腸的人多,謝絹如小動物般乖巧點頭,突然,她眼睛一亮,宛如一只小黑兔子飛奔出去:“隐哥!”

謝隐拒絕她貼過來:“我一身汗,離我遠點。”

謝絹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大媽也走過來,不知為何,謝隐總覺得大媽看自己的眼神很有幾分憐惜。他不明所以,看向謝絹,是絹兒說了什麽嗎?謝絹回以無辜的眼神,大媽親親熱熱跟謝隐打招呼,還硬是幫謝隐把東西拿到家,然後揮手跟他說再見,晚上吃飯時,還打發自家孫子送了碗豆腐渣過來。

謝隐端着碗一頭霧水,想不明白,但別人出自好意,若是拒絕未免顯得太過無情。

他搖搖頭,“絹兒,你知道樓下的陳大媽怎麽突然這麽熱心嗎?”

謝絹戳戳手指頭,謝隐一看就知道她有話沒講,很可能就是跟她有關系,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謝絹有點害怕,不敢說實話,謝隐耐心地等她,過了好久,她才聲如蚊蚋地将自己跟陳大媽的對話說了,說完後飛快認錯:“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這麽說的。”

本以為會被謝隐責備,誰知低頭等了半天都無事發生,半晌,謝絹悄咪咪擡起頭,卻看見謝隐正目光溫和地望着自己。

那是怎樣的眼神啊。

溫柔、平和,像是大海一般,能夠包容全部。

謝隐擡起手,落在謝絹腦袋上,毛茸茸的小腦袋,小小的女孩:“你要好好讀書,等讀的書多了,眼界高了,懂得的道理多了,就會明白,我并不是嫌棄你,也不是不願意跟你好,而是希望你能有更多選擇的空間,能夠獲得更多的自由。希望你的每一個決定,都出自于本心,而我也要謝謝你。”

謝絹思來想去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地方值得隐哥感謝,謝隐卻很堅定:“因為有你的陪伴,我才感覺到自己是被需要的,是活着的,你的存在對我來說就是非常幸運的事,無論以後怎麽樣,我的承諾都永遠有效。”

謝絹呆呆地看着他,她還不懂什麽是愛,但心髒卻跳得厲害,謝隐又揉了揉她的腦袋,轉身幹活去了。

她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讀書,再苦再累,難道能比當初在家的時候還差嗎?她要抓住這個機會,她要跟村子裏有出息的人一樣,進廠子,拿鐵飯碗,然後養活隐哥,再也不讓隐哥這麽辛苦,起早貪還的做買賣!

謝隐可不知道小姑娘生出如此壯志豪情,他把廚具一一清洗幹淨,就開始煮茶葉蛋,錢總是賺不夠的,手頭多點本錢,以後他也能去幹點別的。

涼拌菜現在賣得好,但謝隐知道,這并不是屬于自己的專利,很快就會跟風而起一撥人同樣賣涼拌菜,勞動人民的智慧無窮盡,即便別人的味道不如他的好,也終究會分走一部分客流量。

時代會進步,科技會發展,只看到眼前的安逸是不行的。

因為謝絹一直在家裏學習,只有上午會跟謝隐一起出攤,所以自然不知道下午的涼拌菜買賣有了競争者,但她是個很聰明的小姑娘,她身上有着靈氣,只是被過于苦難的生活扼殺了,如今她沒有遭遇痛苦,每天吃飽穿暖還能讀書,自然越發機靈。

“隐哥,你最近是不是進菜都進少啦?”

因為怕打擊到謝隐,謝絹問得小心翼翼,這已經是他們在這裏住的第二個月了,上個月他們的涼拌菜生意很好,每天謝隐都很早出門,從這個月開始,不僅出門晚了,做得也少了。謝絹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她一直忍着沒問,是相信謝隐,可謝隐從來都不說,她就又開始擔心。

問得這麽委婉,可見她操心不是一兩天。

“是啊,因為賣涼拌菜的人變多了。”

這又不是什麽難事,涼拌菜的調料頂多都是占比上的區別,有好的油潑辣子就差不到哪裏去,謝隐本來就是想賺這一份快錢,他的菜都是在村子裏買的,物美價廉,哪怕他賣的價格也不高,仍舊是狠狠賺了一筆。

謝絹一聽,頓時坐不住了,堅持下午要跟謝隐一起出攤,謝隐知道她擔心,不讓去她在家裏也會胡思亂想,倒不如讓她親眼看看。

到了地方,謝隐還是有很多回頭客的,他做生意實誠,從不缺斤少兩,味道也好,而且特幹淨,尤其是随着時間過去,他臉上身上有了肉,光是外表就比其他人都好看!

謝鐵柱有些駝背,眼神又猥瑣,謝隐可沒這些毛病,要是謝家村的人在這裏,恐怕都認不出來他是那個成天偷人東西的懶漢謝鐵柱了。

到了地方,果然,四處多了不少賣涼拌菜的,看得謝絹怒火上升,握緊了小拳頭:“他們好不要臉!”

謝隐卻不怎麽生氣:“活着不易,要學會體諒他人,咱們又沒有少塊肉,涼拌菜更不是咱們的專利。”

雖然但是,謝絹還是氣鼓鼓的,她在家裏捂了快兩個月,又有謝隐給她做的食補,漸漸長出肉,眉眼活潑,黑黝黝的皮膚也變白了不少,看得出來她長得很是清秀可愛,瘦骨嶙峋的時候謝隐都覺得她五官标致,如今一天比一天出落的水靈。

是個很讨人喜歡的小姑娘。

而且非常乖,非常體貼,也非常勤快,學習同樣刻苦,就是膽子小了點。

因為被隐哥教育了,謝絹老老實實不再抱怨,她小眉頭皺着,“那咱們以後怎麽辦呀!”

“現在是夏天,就算繼續賣涼拌菜也沒關系的,等到了秋天,咱們的錢攢的差不多,就能換個大點的房子了。”

涼拌菜雖然簡單方便,但并不如茶葉蛋賺錢,謝隐花錢又從不節省,不僅頓頓葷素搭配有魚有肉,還給謝絹買了很多小零食,都是給她學習的時候吃的,第一次收到的時候謝絹差點哭出來,不是感動,是心疼。

她每天有飯吃就很開心了!

謝隐萬萬沒想到謝絹第一反應是流眼淚,還以為她是喜極而泣,已經不怕他的謝絹抹了把臉,沒有當謝隐的面說他浪費,但是之後的日子裏她每天只吃一點點,謝隐哪還有什麽不明白?

于是他又買了一堆回來,前面的如果不快點吃就會壞掉,謝絹沒辦法,只好小心翼翼地跟他說真的不要這樣浪費錢,謝隐嘴上答應了,下回還這麽幹。

因此看到涼拌菜生意變差,謝絹在着急之餘立刻說:“隐哥,以後別再給我買零嘴了,我不饞的,別浪費錢了。”

謝隐好像沒聽到一樣:“你說咱們租個多大的房子好呢?要不租個獨門獨戶的小院兒吧,我去問過房租,也不是特別貴……”

“隐哥!”

謝隐聞言,看向她,和顏悅色:“怎麽了?”

謝絹拽拽他的袖子,大眼睛裏滿是期盼:“換房子好,不然每次都用爐子煮茶葉蛋真的太辛苦了,可是我的零嘴就不……”

“數數看今天一共賺了多少錢。”

沒等謝絹說完,懷裏被塞入一個錢袋子,她只好埋頭數起來,好不容易數到一半,謝隐狀似不經意跟她說話,她回了兩句,然後整個人呆滞――忘了數到哪兒了!

幾次三番來回,謝絹總算意識到自己被逗着玩呢,她氣鼓鼓的不滿:“隐哥!”

“在。”

為了不讓他再打斷自己數錢的思路,謝絹板着小臉盯着他:“我剛才說的話你有沒有聽到啊?”

他要是還轉移話題的話她就真的生氣了!

“聽到了。”謝隐點頭,“我現在對你好,在你身上花的錢呢,你可以看作是一種投資。”

謝絹頭一回聽到這樣的詞,不懂,謝隐慢條斯理繼續說:“你現在還在讀書,還沒有去上學,我問過了,學費并不算高,以我們現在的收入送你上學是綽綽有餘,養一個不識字的你,跟養一個有文化的你,我當然是選擇第二個。”

謝絹聽傻眼,沒弄懂重點是什麽。

重點馬上來了:“所以現在是我投資你,以後等你成了文化人再來回報我,明白嗎?要是覺得很對不起我,那就好好讀書,以後去看更廣闊的世界,那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謝絹:“……說來說去,還不是你吃虧。”

謝隐慢悠悠道:“我怎麽就吃虧了?我說過,你願意讓我留在你身邊,對我來說就是一種恩賜。”

他一個人活着,便不知為何而活,為何要活,只有別人需要他,謝隐才覺得自己這樣的人活在世上,也有了那麽一點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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