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作繭自縛
顏語媗垂眸,一邊吃着酥酪一邊鎮定下來,她的目光有意無意的和顏若栩對視着,似乎深有疑惑,不解顏若栩剛才的舉動。
“好吃嗎?”顏若栩只假裝沒瞧見,挑眉輕聲問道。
“……”,顏語媗明明味同嚼蠟,卻還裝作無事,“好吃呢,姐姐不嘗嘗,真是可惜了。”
“既然美味,你便好好享用吧。”
話一畢,顏語媗的臉色更加難看了,顏若栩輕笑,心中暗想,才吃了幾口就受不住了,我上一世可在你的哄騙下吃了整整半碟呢。
眼前的酥酪制作精美,香味四溢,确實叫人看着食指大動。
只不過,這看似美味的糕點裏面,摻雜了大量的巴豆粉末,吃下後不用一柱香的功夫,就能使人腹痛難當,不停的鬧肚子。
“姐姐,我有些不舒服,先下去了。”
果然,只過了片刻,顏語媗就面露不适,捂着肚子匆匆而退。
顏若栩看着她匆忙而去的背影,心裏面泛起一絲無奈,原以為重生一世能躲開煩擾,自由自在的生活,看來只是奢望罷了,心懷惡意的人,生生世世都是惡人。
作繭自縛,可怪不得我。
顏若栩搖搖頭,前世她懵懂無知,吃下半碟下了巴豆的酥酪,害她整整拉了三天三夜。
而顏語媗要這樣害她,不過是為了明日皇祖母出殡後,父皇按照大燕習俗設的祭祀,到時候諸多皇親貴戚均會出席,也包括顏若栩的表哥徐衣臣。
她不願徐衣臣與顏若栩相見。
徐氏一族是大燕的高門世家,一直有和皇族聯姻的傳統。徐衣臣作為家族中最出色的青年才俊,早就是諸多皇族适齡女子傾慕的對象。
這其中自然包括顏語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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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份低微,在榮親王一脈中并不受重視,若等着長輩為其擇婿,必定不是什麽豪門大戶,她卑微了這許多年,不願意一輩子仰人鼻息。徐衣臣身後的家室與背景,正合了她貪慕虛華的心思。
想要嫁給徐衣臣卻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顏若栩成了她臆想中的第一個敵人,畢竟他們二人出生般配,連徐皇後都隐隐透露過想親上加親的意思。
語媗啊,你年紀尚小,竟然這麽會為自己打算,可你萬萬不該禍害旁人,我與徐衣臣之間并無半點多餘的情愫,要不是你心腸狠毒,我還可幫你牽線搭橋。
直到第二日傍晚時分,祖母祭祀禮畢,顏語媗還沒有出現。
聽太醫院的人說,她是腹瀉不止引起了體虛發熱,需要好好靜養。
顏若栩将婢女墜兒喚到身邊,“聽說語媗妹妹身體不适,咱們去看看她。”
墜兒只比顏若栩年長幾歲,已經在她身邊伺候多年。墜兒性子随了從前的顏若栩,也是個直性子,心裏想什麽從不憋着藏着,聽了顏若栩的話她撇了撇嘴,“公主還是別去了,萬一去了那過了病氣怎麽辦。”
“無妨。”顏若栩站起來,從前她就知道墜兒不喜顏語媗,還為此責怪她以下犯上,如今看來,是她不懂得辨別人心。
顏語媗還在床榻上昏昏欲睡,忽覺得眼前光影一暗,睜眼便看見滿面春風的顏若栩立在床前,唇角帶笑地望着她。
“姐姐來了,怎麽都不通報一聲。”顏語媗分明愣了愣,卻立刻祥裝愠怒,厲聲呵斥候在一旁的婢女。
顏若栩聽她聲音洪亮,半點不像體虛的樣子,看樣子又在裝病招人可憐,還有那一聲呵斥,分明也是說給她聽的。
接着,顏語媗就要掙紮着起身行禮,還真是做戲要做全套。
“免了。”顏若栩不願再見她演戲,扭頭對墜兒使了個眼色。
墜兒立即會意,帶着一絲揚眉吐氣的痛快,提着手中碩大的食盒上前,高聲對着一臉迷惑的顏語媗說道,“公主體恤您病了,特意吩咐禦膳房的廚子做了許多酥酪,都賞給您,補補身子。”
顏語媗瞪大眼睛,手抓着錦被,從墜兒說話時就看着顏若栩,眼底的怒意再也掩飾不住。
顏若栩今日本是來探病,為何要賜她這麽多酥酪,難道她在暗示自己,她已經知道那日的酥酪裏有東西?
“嘗嘗吧,比您那日吃的還香。”墜兒已經拿開了食盒,沒有好臉色地舉着往顏語媗面前湊。
“放肆,你也是奴婢,怎麽能對郡主如此不敬!”顏語媗的婢女宋嬷嬷看不下去,出手攔住了墜兒。
顏若栩看着她滿是皺紋的臉龐,想起來這位宋嬷嬷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顏語媗的心機和城府,大半是這位嬷嬷調。教出來的。
“的确放肆。”顏若栩正色,表情十分嚴肅,“我來探望語媗妹妹,你方才為何不通報?”
宋嬷嬷聽言,慌忙跪下,她比顏語媗更會察言觀色,敏銳地感覺到眼前的公主不同往日,怕是已經和自家郡主生了嫌隙,“是奴婢的錯,公主恕罪。”
“你是有罪。”顏若栩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又沖着床榻上的顏語媗嫣然一笑,“宋嬷嬷伺候不周,我令她罰跪兩個時辰,妹妹不介意吧?”
“不……介意。”顏語媗的肩膀微微發抖,幾乎是從牙縫裏吐出幾個字。
顏若栩揮一揮廣袖,帶着墜兒轉身便走。
院裏的陽光分外溫暖,琉璃朱瓦,雕梁畫棟,皇宮內的一草一木都格外明媚。
走出顏語媗的寝殿後,顏若栩忽然來了興致,爬上了皇宮西南的一處觀景樓,那裏地勢高視野開闊,幾乎可以俯瞰大半個宮城。
她出神地看着眼前的每一寸土地,幽幽地想,若是一直這樣平靜安然下去,該有多好,若今後戰火不起,百姓安居樂業,該有多好。
墜兒跟在顏若栩身後,她臉上藏不住剛才逗。弄顏語媗以後的得意,“公主終于看清楚郡主的為人了,我早就說過,她不是什麽好人。”
顏若栩笑一笑,她倒不是十分的憎惡顏語媗,剛才做的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墜兒,你去幫我捎個口信,讓九弟進宮來一趟。”
顏若栩把弄這腰間的香囊,對墜兒正色說道。
“小侯爺?”墜兒歪着頭,笑嘻嘻地說,“公主不是一向嫌棄小侯爺聒噪嗎?怎麽今兒想他了。”
她們二人所說之人,是燕若栩的堂弟顏喆,今天只有十四歲,因為父親薛陽候去世早,他早早襲了父親的爵位,大家都稱呼他為小侯爺。
“說正經的。”顏若栩嗔怪地看了墜兒一眼。
墜兒吐吐舌頭,到底還是分得清輕重,她看顏若栩似乎很在意這件事,“奴婢親自去,公主放心。”
馬上就要到七月初七了,顏若栩在心裏暗暗盤算着,若果能在七月初七前将馮氏一案解釋清楚,叫父皇相信他們的清白,他就不會下旨令三萬大軍夜伏邊城,斬殺守将馮守義。
只要馮氏不倒,那麽邊城附近虎視耿耿的狄人就不會侵擾邊境,大燕的和平與安寧,不會如此輕易的被打破。
她需要聯系此刻遠在千裏之外,鎮守着瑤姬山脈的陸垣蟄,無論他打探京中消息究竟為何,顏若栩心中有把握,他至少不是大逆不道的狼子野心,他一定能幫到她。
顏若栩在回憶中苦苦搜索,記得上一世裏面,皇兄登基後大燕烽煙四起,諸多口言仁義忠良的世家貴族,公然背主,在各自的封地屯兵練軍,不再聽從天子調遣,倒是陸家這位長子,兢兢業業忠于職守,在苦寒的瑤姬山脈護住了一方安寧。
九弟顏喆已經在軍中任職,他必定可以聯系到陸垣蟄。
這一世,她只想護住所愛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陸垣蟄:娘子,你終于來尋我了~真好
顏若栩:嘔嘔嘔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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