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和風溫柔,吹得窗外的西府海棠左搖右擺。
顏若栩從半掩的軒窗往外看去,寬闊的街道之上行人喧鬧熙攘,随她同出宮門的還有數十位皇宮侍衛,他們沿着街道站了兩排,神情嚴峻,氣勢雄壯,引得路人頻頻側目,紛紛在私下談論酒樓中可是來了貴客。
鄭昊上來詢問了一回,是否要驅散外頭議論的人,顏若栩淡然一笑,“不必了。”
又等了大半個時辰,陸垣蟄才騎着馬,一身風塵的赴約而來。
他穿一身玄色騎裝,仰頭看了酒樓招牌一眼,面露疑惑,遲疑片刻才邁步進店內。
墜兒候在雅間門口,她現在雖已知曉公主與他并非有情,乃是有事相謀,可一時半會還是對他無好感。
陸垣蟄這一路行的疾,在店夥計的指引下來到雅間門口,駐足歇了片刻,伸手推開雕花的木門,跨步走入。
他才走入雅間,打眼看去,立刻發覺公主今日有些不同。
顏若栩是不喜豔麗裝扮的,更不喜歡鑲金戴玉一身珠翠。陸垣蟄每每見到公主,她都粉黛不施,一身簡約素衣。
“公主今日相約,可有事商議?”
陸垣蟄多看了幾眼,後知後覺的察出這樣有失禮數,立即不動聲色地錯開目光,沉聲問道。
今日顏若栩畫的是宮裏流行的桃花妝,描的是小山眉,她原先就有幾分女子少見的英氣,如此英姿和嬌媚融合,暈染出一抹恰如其分的風華。
顏若栩沒有出聲,一雙明眸裏醞釀着笑意,下巴微微沖桌上點了點。
按照着顏若栩的示意,陸垣蟄低頭,看見了桌上那方填了紅漆的錦盒。
沒做他想,陸垣蟄打開盒蓋,猝然望見了那魚佩。
剛才顏若栩潋滟的笑容,格外精致的裝扮,忽在陸垣蟄心裏顯出別有用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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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陸垣蟄的聲音遲疑了,他拿起那塊魚佩在手中,垂着眼,眼觀鼻鼻觀心地問道:“這……是為何?”
顏若栩從自己身上摸出屬陰的那塊,将今日宮中發生的事情娓娓相告。
“為了不使蕭氏疑心,你我只好将這場戲演下去,直到将事情的真相查的一清二楚,勞煩陸公子将此魚佩随身攜帶,只有世人皆誤會了,我們才好行事。”
陸垣蟄攥緊了那塊玉,長舒了一口氣,不免為自己剛才那些自負的雜念感到可笑,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已經察覺到,這位長公主是與尋常女子不同。
“公主不怕因此毀了名聲,日後耽誤姻緣嗎?”陸垣蟄坐于顏若栩對側,說話間把玩着那塊玉尾的流蘇。
說實話,這一世顏若栩根本沒考慮兒女情長,那些小鹿亂撞的旖旎心事,她想都為曾想。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況且,能被耽誤的姻緣,都不是什麽好姻緣,陸公子以為呢?”
顏若栩說完這番話,陸垣蟄竟愣了會神,半晌才點頭答是。
他想起頭回見長公主,是在喬家舉行的詩會上,她自導自演了一出“好戲”,後來每一次相見,她也永遠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似乎從未有過畏懼之态。
生而為人,怎麽可能沒有軟弱的時候呢?長公主這副“金剛不壞”之身,究竟人來如此,還是受的磋磨過多?陸垣蟄的思緒飛得很遠,他看着顏若栩鎮定決然的目光,忽而覺得他從沒有真的認識她。
“陸公子,聽聞你今日被流民攔在了城外,所為何事啊?”
直到顏若栩再次開口說話,陸垣蟄才回過神,想起了要說的正事。
蕭氏在大燕根深蒂固,乾景帝也一直信任異常,非常的依重,若想要扳倒蕭氏不是一件易事,誰都沒有辦法一擊必中,只能一步步瓦解。
“盛州的錢氏之所以那麽猖狂,不過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勢,若不是靠上了蕭氏這棵樹,他們斷不會這般猖狂,我們要除去蕭氏一時半會做不到,不如從他們的羽翼開始剪除。”
陸垣蟄說着攤開了一副血書,是城門外那夥人轉交的,上面密密麻麻摁滿了血手印,看起來觸目驚心。
顏若栩接過那張滿是控訴之言的狀紙,蹙起眉來,對于富庶的錢氏來說,侵占幾畝良田不過是小事一樁,可對于靠土地吃飯的農戶來說,那可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就算不為了絆倒蕭氏,這件事情也不能坐視不理。
帶着那夥農戶去大理石鳴冤不難,難得是如何既維護了正義,又最大限度的影響蕭氏。
顏若栩在腦中飛速的思考,眸光深深盯着眼前某處,片刻之後豁然開朗,她想起一人來。
敵人的敵人便是隊友,如今朝中可與蕭氏分庭抗禮的唯有徐皇後的母家,徐氏四世三公,也是書香世家,族中之女還是當朝皇後,說一句滿門榮耀也不為過。
自從蕭彥臣挂帥去了邊城郡,徐氏的威望被稍稍壓了一頭,舅舅徐恪吏嘴上不說,心中定也焦急,表哥徐衣臣醉心詩書,廣交天下,并沒有入朝為仕的心思,舅舅舅母為此焦慮不已,如果将有人進京告狀,告的還是和蕭氏有關的人,舅舅豈會坐視不理?
比起顏若栩自己出面,不如想法子使得舅舅出面更佳。
陸垣蟄也覺得此法甚好,徐氏的力量也不容小觑,若真的插手這樁事情,想不鬧大都難。
随着日頭西斜,天色漸漸暗沉下來,天邊滾來了黑壓壓的烏雲,不一會竟落起大雨。
顏若栩坐在窗前,被從窗外撲面沁入的雨霧撲了個正着,額前的碎發濡濕了,貼在了鬓邊。
陸垣蟄探身去關窗,身子前傾的時候帶起了一陣微風,風中夾雜着男子身上略比女子高些的溫熱氣,将怔怔盯着雨幕發呆的顏若栩驚動了。
餘光中劃過陸垣蟄張揚軒昂的臉,顏若栩扭頭看了眼,兩人眼神驀然相撞,不約而同地勾唇輕笑起來。
雨歇之後天色已漆黑,星星點點闌珊的燈火亮起,陸垣蟄步行回府,迎着雨後清新之氣,悠哉地走在坊間小道上。
這小巷偏僻荒涼,是回陸府的近道,白日裏就人跡罕至,現在入夜了,更是不見行人的蹤跡。
棗紅馬蹄聲清脆,時不時打幾個響鼻,陸垣蟄走至巷中,回身往身後看了一眼,寂靜的巷中明顯還有其他人故作輕巧的腳步聲,随着他循聲回頭,停了。
陸垣蟄冷立了片刻,牽着馬繼續往前走去。
從他背後的陰影中慢慢探出兩個身影,他們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交頭接耳一番後繼續跟上。
走了不過百米之距,兩人忽而覺得眼前白光一閃,一柄銀劍當面飛來,不偏不倚,斜插在二人腳下,只差分毫就該插在腿上了,其中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兩個戰戰兢兢哆嗦一下,轉身倉皇地向來路逃去,這一劍尚且只是警告,若惹得那人發了火,丢了小命也不是沒可能。
陸垣蟄冷着張臉,兩道劍眉之間皺出一個川字,眼神銳利入刀鋒,望着二人逃離的背影,小聲道,“算你們識像。”
他出手拔起插在地上的銀劍時,那劍柄上墜着的穗子猶在輕輕擺動。
這夥人跟着他與公主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料他們跟着也查不出什麽來,陸垣蟄一直沒有發作,只是他們今晚擾了陸公子的清淨,他便忍無可忍。
又行了一炷香的時間,陸垣蟄才回到府中,夜已經深了,連門房都已經歇下。
陸将軍府人多院子寬敞,陸垣蟄因在府中的時間少,住的是靠近偏門的一處獨門小院,推開門時,才發覺沈然還沒有歇下。
下午顏若栩派人來請陸垣蟄的時候,沈然也在,候了一晚上終于将陸垣蟄等了回來,見他神色輕松滿面春風的模樣,眼神變得不一樣起來,伸手拍了拍陸垣蟄的肩膀,“傾戈,行啊,你竟然連我都瞞,與公主到底是怎麽回事?”
陸垣擺擺手,一拳不輕不重地打在沈然身上,“去你的,別胡說八道。”
他越過沈然要回卧房,沈然卻眼尖得恨,瞄見了他腰間佩戴的魚佩,那樣式和材質看起來就不是俗物,造型更加像是一對。
“這是什麽?”沈然壞笑起來,正準備低頭細看看個究竟,被陸垣蟄一巴掌拍在後腦上。
“與你何幹!”陸垣蟄伸手捂住那塊玉,扒拉開沈然,進了卧房拴上房門。
沈然悵然的擡頭眺望夜色,心生一種男大不中留的心酸,啧啧兩聲也回了房。
陸垣蟄卻還沒歇下,先是點了盞燈坐于案前,捧着兵書讀了好一會。
深夜裏有幾絲涼意,他揀了件錦衫匹身,又提筆給自己的線人寫了封長信。
擱下筆後他等着上頭的墨跡幹透,在這一小會的空當裏頭,他不自覺的摩挲起腰間新佩的玉來。
那玉握在手中十分冰涼,絲絲的涼意沁入手心。
常年失眠的陸垣蟄忽而生出些困倦,竟然一夜睡到了天明。
翌日一早,顏若栩借看望舅母的名頭,帶着婢女随從往徐府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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