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凡多姆海威伯爵歷來不喜歡過多參加社交場合,在自己宅子裏舉辦宴會還是第一次吧！”

時間一點點臨近，客人們絡繹不絕的來到凡多姆在倫敦的宅邸,不過這會正主還悶在屋子裏，負責接待的是使用人。

比人更先到的還有禮物,不少貴族是選擇派人把禮物先送到,收藏雜物的倉庫堆了一大堆,夏爾一個也沒拆開，也沒興趣看。反正就算送來的東西再名貴大多都是敷衍了事的吧？

塞巴斯在大廳，安則陪着夏爾在屋子裏，低低笑道：“還真是熱鬧哦。”

“有什麽好的。”一大群人叽叽喳喳的吵死了，夏爾很不耐煩。

“不邀請米多福德侯爵家沒問題麽,伊麗莎白小姐會不高興哦？”

“這是在工作，我已經寫信給姑姑和叔叔說清楚了，莉茲想要的不是這種場合吧？”

夏爾的生日不是今天，不過臨近，外人只要收到邀請函就會來，幾個人會關心你生日真是哪一天。但說實話，夏爾真的沒注意到自己生日臨近，被這麽一提醒，一年前生日當天的場面又浮上心頭，那改變了他人生的命運一日。

“那倒是，不過少爺，”安伸出手猛的拉扯夏爾的臉，将其嘴角拉扯出一個誇張的弧度：“一直保持這種表情會僵掉的，請把微笑訓練的成果拿出來，您想用這副尊容去面對客人麽？”

“放手啊混蛋！”夏爾使勁拍掉安的手，揉揉嘴角：“到時候會笑給你們看的，絕對！”

“少爺，失禮了。”塞巴斯敲開門：“客人到齊了。哦呀，您這麽怒氣沖沖是怎麽回事？”

“別用那種語調笑着發問！”

夏爾氣沖沖的競走，兩個惡魔在身後滿臉微笑的跟上，這次還真不是假笑，因為夏爾的行為相當有趣。

“各位，我是夏爾·凡多姆海威，感謝前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晚宴現在開始，為了方便各位的交流提供自助餐飲，請大家盡情享受凡多姆海威家的款待，希望能讓你們在這裏能有一個美好的夜晚。”

“吶吶，那就是伯爵嗎？”

“和傳聞不同是個很可愛的孩子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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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爾一到大廳前的樓梯上立刻就面帶微笑，仿佛之前生氣根本是假的一般，可愛的臉配上微笑，搭配得天衣無縫，發言完畢夏爾扭過頭看向身後的惡魔，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

【他在炫耀呢】

【不過真不愧是少爺，演技相當出色】

塞巴斯的客人到齊，主角當然是那十幾個貴族。如果說他們有誰今晚不到，第一個被翻老窩的肯定就是他，做了虧心事就收到女王忠犬的信件沒準會心虛，可他們今天都來齊了。

這樣也好，太早将軍就沒意思了，夏爾的游戲樂趣上來，真心笑了，一眼看上去不過是孩子天真無邪的笑容，在這豪華的宴會，寬大奢靡的宅子裏，殘酷而美麗的笑容，就像惡魔旁系的妖精。

“那麽我來介紹，這位是……”

“抱歉打擾一下，凡多姆海威伯爵，感謝您今天的邀請。”

正在和別人的談話被打斷，一個老大叔禮貌的加入，夏爾瞥眼看過去，榜上有名的人，本來想先和幾個層次高的貴族打過招呼後再處理，有人還主動送上門啊。

“這不是凱文男爵嗎？”

凱文臉上浮出難以遏制的激動神色：“您還記得我！”

“那當然，前任帶我參加的宴會上我們層有過一面之緣的啊。”

看着凱文喜不自禁甚至連手顫抖得差點把高腳杯中的酒灑出，夏爾不着痕跡的皺皺眉，記性好而已，那是無聊好玩的他什麽都會去記記，現在可不同了，誰有那閑工夫去記錄每張路過的面孔。

之前的客人見狀适宜的去到別處，因為凱文的反應太過激動，然他以為是相識熟人敘舊，還是給別人空間較好。

“夏爾伯爵，事實上我為您準備的禮物沒法搬到這裏，今晚宴會末了能否請您賞臉光臨我的宅邸呢，是一份很棒的禮物，無論如何我都想讓你看看！”

“是那麽貴重的東西？這可讓我受寵若驚啊。”夏爾表面上笑着，眼神卻變了，明亮的眸子顯出了陰暗，忠犬的直覺。

“那麽請務必讓我觀賞，我們稍後再見吧男爵。”

“一定一定！”

“安格洛。”夏爾把杯子放到安手中的托盤裏，低聲說道：“那家夥給你是什麽感覺？”

“想當污濁。少爺，在這十幾個人裏，他是最污濁的，也已經扭曲的不像樣。相比較而言其他人還算不錯。”

“那就從他查起，晚會後他邀請了我，你們也稍微準備下，當然也不能怠慢客人。”

“是。”

宴會持續到深夜客人才散去，因為天氣很好，宅子的位置不錯，并沒有客人留宿，凱文在衆人離開後，急迫卻努力保持形象來到夏爾身邊，皺紋縱橫，肉肉的臉上堆笑：“伯爵，您看，外面我有馬車。”

“少爺，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安拿着外套給夏爾披上，塞巴斯手中拿着帽子恭敬站在一邊，夏爾用很溫柔的聲音，語氣說實話讓安有些發麻。

“我們家的執事也是很能幹的，我就坐自己的馬車，跟在你馬車後就是，好嗎？”

那個“好嗎”故意将尾音上調，夏爾自己都覺得惡心過了，但凱文卻露出一副更加着迷的樣子。

“伯爵您說什麽都沒問題！”

唔，還真是謹慎過頭了，這家夥，白癡嗎？還有這反應……

凱文的反應讓夏爾打心底感到不舒服，安和塞巴斯注視着凱文背影的眼神凜冽起來，渾身上下散發着腐朽的味道，這樣的靈魂就是塞給他們都不要，但接下來會做出什麽出乎意料的事還是值得期待的。

無論是誰，有趣是一回事，對夏爾露出獠牙的話，到時候……

男爵的宅子肯定是比不了凡多姆海威的宅邸，卻也算得上貴族規格。凱文男爵在前面帶路，在三人面前打開了暗道。

“雖然有點陰暗，但禮物在這裏面。”

夏爾有點詫異，這麽容易就把暗道展現在自己面前了？夏爾繃緊了神經，提高警惕。

“伯爵，就是這裏了，請看！我為您特地準備的，屬于您的地方！”

“！！”

夏爾瞳孔放大目光渙散，渾身止不住的顫抖，猛顫！這是什麽，眼前怎麽會再次看到這麽真實的景象！

地下室很寬，場地中央，是巨大的和自己身體上那屈辱烙印相同的刻印，作為羊羔的孩子被鐵鏈拴在籠子裏，肮髒的地方，到處是血跡斑斑因為非人道的折磨，大家的瞳孔沒有焦距，神情麻木，如同木偶。石臺上躺着的孩子，是下一個任宰魚肉。

“啊…啊…”夏爾不覺捂住嘴後退，發出沉悶的喘息，按着胸口，只覺得呼吸困難透不過氣。那一個月的屈辱徹底改變他的人格，不再是溫室裏的無知花朵，而是背負起黑暗仇恨的番犬，那段黑暗的時光，是他無論如何也忘不了的。

“伯爵啊，伯爵喲！您和您的父親都是那麽美麗！高貴的外表現隐藏着黑夜的秘密，在清冷的月光中顯現，是何等尊貴的姿态！自從那次宴會後我就不可遏止的崇拜你們，也查到了你們的真面目，多麽讓人臣服！”

凱文的肢體語言相當誇張，那表情，瘋狂而猙獰。

“那一晚，得知凡多姆海威家遇害的那一晚我就像墜入了地獄的深淵無法自拔，追求你們的世界是我活下去的動力，沒了生存的意義我該怎麽辦！可是我很快得到您還活着的消息，也知道您被當作‘羔羊’，我瘋狂尋找，找到那個場所的時候卻只剩一片灰燼。啊啊，我好懊悔，好傷心，為什麽當時我不能在您身邊。但是啊伯爵，是您吧，是您讓他們消失的吧！多麽美妙而果斷的舉動，憑借您的力量！”

凱文的語氣仿佛在歌頌神明，安皺眉，既然化為灰燼，那天的人确實都被滅口，他怎麽可以将現場還原到這種地步？

“所以伯爵，再做給我看吧！用您那美妙的手段！”

“啊！”

凱文拿刀向石臺上的孩子刺去，即使麻木，痛覺還是有的，失神的眼睛睜大，淚水流幹，剩下的只有慘叫，夏爾仿佛再次看見當初的自己。

“啊啊，救命啊！救救我們啊！爸爸，媽媽，這是哪裏啊，我要回家，我想回家！為什麽啊！”

“啊啊啊——”

“少爺。”

安和塞巴斯握住了夏爾驚恐中伸向前方的手，藍寶石般眸子中的陰霾依然沒有全數散去，夏爾的嘴角有銀絲滑下，大口大口喘氣。

“少爺，您現在在籠子外，我們帶您出來的，忘了嗎？交過您的吧，當您需要的時候，喊出來就好了，叫我們的名字。”

安伸手拿掉夏爾的眼罩，兩個惡魔就這麽把他護在中間。

“啊，安…賽、啊，呼，安格洛，塞巴斯，我命令你們，斷了那個渣滓的手！”

“Yes，My Lord”

只要夏爾一聲令下，兩人就是他的利劍，惡魔的身影快得看不清，不過一晃，凱文的兩只手臂就被割掉。

“啊啊啊！好痛，好痛苦啊伯爵！”凱文立刻倒在地上驚呼打滾，滿臉被痛楚的猙獰爬滿，卻朝夏爾的方向伸出血淋淋的胳膊：“伯爵，如果要殺我的話請用那晚一樣的手段。”

“和那晚一樣？開什麽玩笑！”

“啪！”

夏爾猛地一腳踩在凱文腦袋上，并朝他腹部開了一槍，神情陰暗得可怕，這副樣子，除了締結契約那晚，兩個惡魔是第二次見。

“死吧，去死吧，像你這種渣滓，去死吧！”

“嘭、嘭、嘭！”

“呼，呼……”

夏爾連開數槍，凱文身上到處是血洞，這是在洩憤，即使腳下的身體沒了反應夏爾依然在射擊，直到手槍中子彈告罄這才停手。

“少爺……”安上前一步，本想按住夏爾的肩膀，卻在一驚後猛的抱着夏爾退開。

“塞巴斯，退開！”

中心的印記在覆蓋上鮮血後起了反應，原本很微弱，讓兩個惡魔以為只是不成型儀式中的普通反應，沒想到接受凱文大量獻血後居然發出猛烈強光，還透着令人厭惡的味道。

塞巴斯本來位置就站的遠一點，退開很容易，但夏爾和安是在中心的，安将夏爾按在懷裏，就算有什麽，承受的也是安。

“啧！”

速度如安，後背也被灼傷，夏爾換着安的手收回後就看到手上沾滿鮮血。

“安格洛？”

“我沒事。”安擠出一個笑容，額上有了細密汗水，還真的挺疼。現在想想，這個印記，當初丢掉的那個項圈上不就是嗎？是天使！也許一個天使的力量是不強，但加上儀式敬獻後就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犧牲了那麽多孩子，不同儀式又有不同作用，大意了！

“那些孩子……”夏爾看向中央，什麽都沒了，連血漬都不剩。

“十分抱歉，被卷入了其中就無法抽身，已經不在了。”

“算了，算了。”與其那樣滿目瘡痍的活者，死掉可能更幸福，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勇氣站起來，何況都是些孩子。

“那麽少爺，我們回宅邸吧？”

“啊，雖然想就這麽燒了這裏，但留着給他們取證吧。”中間幹淨了，邊緣可到處是血漬呢。

“安，傷口。”

“幫我把衣服弄好吧塞巴斯，這樣子回去太狼狽了。”

傷口看上去并不很糟，也停止留血，但殘留的力量就連塞巴斯站在身後也能感到灼人，是專門對付惡魔的嗎？有必要好好查查。塞巴斯心裏想着，手上也沒停留，輕拂過安的背，殘破的衣服變得完整沒一條口子。

回去的路上難得沉默，一向負責時候吐槽的塞巴斯也陷入沉思，氣氛有點壓抑。

沒有食欲吃東西，夏爾吩咐他們伺候自己睡下，安替夏爾換好睡衣，卻不如往常一樣直接退下。

“少爺，請允許我多說兩句。”

“我累了，有事明天……”

“夏爾！”安毫不猶豫，甚至有些強勢的打斷夏爾的話，直呼其名讓夏爾和塞巴斯都怔了怔。

“夏爾，你的心理陰影很深，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但我希望你能記住，現在的你身在鐵籠外，你的心也沒必要一直留在裏面。女王的忠犬是凡多姆海威家世代職責我不會攔你，但我希望你能将公司做大，單憑公司就可以在商界呼風喚雨的地步，時代在變遷，總有一天太深的影子會被抛棄。”

“安格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我很清楚，很清楚啊。夏爾，仇恨和愛一體，今後為了自己而活，不行嗎，你不是一個人了啊。”

“安！”

塞巴斯驚慌的抓住安的手，安在發光，身體表層有着淡淡光輝，而他的身子，仿佛要漸漸消失，不，是真的在消失！安的胸口處，有一團光輝跳動，慢慢變深，仿佛是安濃縮到那裏似的。

“塞巴斯你看，”安苦笑：“我說過的吧，不長久的，我。”

“怎麽回事，這是怎麽回事！”

從來沒有見過塞巴斯着急的模樣，見過他很多表情，但終歸是淡定的，這種驚慌失措還是第一次，要在其他情況夏爾絕對會狠狠嘲笑，可現在。

“安格洛，我不是命令過不準對我撒謊的嗎！”

“夏爾，說要陪你到最後的，一直只有塞巴斯不是嗎？”

“唔！”仔細回憶，的确每次雖然畢恭畢敬單膝下跪或者站在面前的都是兩人，但一直重複着“我會陪您到最後”這句話的只有塞巴斯。

這次安是有感覺的，沒法傳達清楚，但他知道自己又要走了。

“能好好道別，這還是第一次呢。”

安捧起塞巴斯的臉，将額頭靠上：“當初說好的，不準傷心過度，你不會忘了的吧？”

塞巴斯死死咬住嘴唇，血跡順着嘴角滑下，緊緊抱住安慢慢變薄的身子，恨不得把他揉進自己身子裏。喉嚨像卡了刺一樣難受，時刻真正來臨才會知道，痛楚有多大，說的和坐起來，難度不是一個級別。

“夏爾拜托你了。”安在塞巴斯唇上印下一吻，從他懷裏退出來。

“吶，夏爾。”安湊到夏爾耳邊低語：“別讓塞巴斯寂寞，好嗎？”

“我憑什麽聽惡魔的話？”

安無奈的聳聳肩，夏爾的語氣很冰，一如他的性格，安把手放在夏爾頭上揉亂他的頭發。

“試着看為自己而活吧，我的少爺。”

明明是惡魔，手掌現在怎麽會這麽溫暖，夏爾刻有契約之書的眼角有晶瑩的東西滲出，不受控制的，就這麽滑落。

再擡頭時，那個陪伴自己這麽久的惡魔失去蹤影，只剩下塞巴斯和他手中小心翼翼托起的，還再跳躍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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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其素Me還是很想再來點黑執事的，但感覺在這麽寫下去鐵定一發不可收拾的爆字數，于是，黑執事篇就在這裏剎車了，親們要想拍小夜的話任君處置。下一篇将進入K的世界，敬請期待哦~(^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