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卷一【二十】(18)
立兒童,所以在他學會生存的同時,他也學會了忍耐孤獨,享受孤獨。這樣成長起來的孩子,天生就比一般人更愛自己,更懂得善待自己。
所以對蘇聽風來說,為了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痛苦,憂傷,虐待自己,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
阿仇很痛苦。
這是不需要觀察情緒模型就能發現的事情。
他很安靜,很聽話,也很有頭腦。這樣的孩子,在蘇聽風看來,天賦很高,能夠擁有非常明朗的未來。但是他身上的因果卻沉重得令人驚愕——人與人之間的因果,并不是光是物質上的虧欠就會結成的,有時候更需要十分深厚的感情。愛或者憎,都包括其中。
——在古老的文明中,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這樣堅韌而執着,幾乎讓人覺得窒息的嗎?
蘇聽風确實不止一次出現過這樣的疑問。
阿仇晚上十分淺眠,睡得晚卻起得很早。每日早上起來他都會很自覺地開始燒水做飯,打掃藥房。一開始免不了笨手笨腳的,但是聰明的人學什麽都快,所以很快就開始應付自如。
這些都不是蘇聽風要他做的,而似乎是他自己判斷為“弟子”所應該做的事情。
當然,更多的,也許是因為,一天都處于繁忙之中,集中精神去思考一些“應該做的事情”,能轉移他的注意力,使他不用去想那些“無濟于事的事情”。
所以蘇聽風為他準備了“功課”,又給他準備了“雜務”。
給阿仇安排好“雜務”之後的下午,蘇聽風找到了村長,給了他幾種自己制作的藥丸子,然後讓他找人送去鎮上的藥鋪售賣。
成藥的制造在改造之後雖然不再有奇效,但是總體來說還是這時的優質中成藥效果相當的,不過價錢卻要更加便宜一些,所以在試過藥之後,很容易就在幾家藥鋪上架了。
因為風俗的關系,這時藥鋪的成藥多數都是自家制作,而且并不是每一家都能制作成藥的。所以當蘇聽風表示可以開放性地對藥鋪低價批量出售成藥時,很容易就談下了幾家的生意。
而接下來,他就對村長提出了關于讓一些有興趣的村民前來學習辯藥制藥,以此補貼家用的建議。
教會村民辯藥制藥的事情,蘇聽風全部交給了阿仇。這就是他給阿仇提供的“長期而穩定的利益交換”了。兩個人之間如果有共事,合作,姻親,同窗之類的人際關系,那麽很容易就慢慢熟絡起來,進而深入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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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剩下的——蘇聽風也不可能替阿仇手把手做好,所以只能看他自己的努力。
這樣子到了年末,雖然有些磕磕撞撞,但是阿仇也漸漸變得得心應手起來,而蘇聽風的名聲也漸漸在千方城遠近傳揚了開來。
在這段時間裏面,村民固然慢慢學會了辯藥制藥,因而有能力賺些家用,而對蘇聽風師徒倆越發敬重起來,蘇聽風自己也沒有閑着。
除了數次入山,收集了好些即使在這個時代也十分珍貴的高年份稀有藥材之外,還發現了好幾種自己根本認不出來,甚至也沒有在圖鑒上找到過的奇特植物。
他懷疑這種植物要麽是變異種,要麽就是在主世界的歷史上已經絕種了。
除此之外,這段時間裏他也醫治了不少疑難雜症。對于常見病的治療經驗提升自然不用多說,名聲也越發響亮了起來。中途也有幾個素有惡名的病人來求醫,甚至在蘇聽風拒絕之後不惜動用非常手段試圖威脅他。
蘇聽風用了幾次手段引爆對方身上的惡因,使其受到教訓之後,索性在竹屋外圍布置了一圈因果索的網絡,然後在上面挂滿了冥蛾卵。
冥蛾當然不是冥界的蛾,而是取了冥界審判善惡,決斷來生的含義,而命名的一種被刻入命運法則的仿夜蛾道具。
它無色無形,只有法則使才能使用肉眼看見。雖然本身并沒有任何善惡,但是卻能活化碰觸到它的人身上的因果,使其快速地産生定向的效果。
當然作為一個新手,蘇聽風能夠操控的定向命運法則十分有限,基本功能就只有令人肉身不适,也就是生病;精神不适,比如說做噩夢或者精神衰弱,疑神疑鬼;或者人際關系惡化,因為身上的惡氣而令人産生反感……等等。
在法則使的任務要求上來說,若是想要獲得高質量的因果值,這種程度是不行的,只是治标不治本的行為。但是如果只是為了驅逐一些惹人讨厭的家夥,蘇聽風倒是覺得這樣的程度也差不多了。
冥蛾卵能活化因果,使為善者生氣更加充沛,五官更為敏銳情緒更與愉悅,并往好的方向影響人際;而為惡者卻正好相反。
不管是為惡者還是行善者,只要山上帶着因果走近竹樓,碰觸到冥蛾卵,冥蛾卵就會受到因果的催發而孵化,化為一只無形的琉璃色飛蛾附身在對方的身上,直到所有因果都被活化和催發出來。這種情況下,人們會因為自身所攜帶的因果種類和數量不同,而産生不同的反應。
而這種反應相應地發生在那些惡孽纏身的人身上,少則重病一場,重則直接發瘋。
如果說一開始的兩家,蘇聽風設計令其惡性暴露,或者生意失利,還有巧合的說法,但是後來凡是進入竹樓的惡人必定大病一場或者神志不寧,而普通人卻全不受影響,反而有人好幾日精神抖擻的情形,卻讓許多人再次疑神疑鬼起來。
蘇聽風其實是妖仙的傳言,再一次喧嚣塵上。
這樣的流言,甚至一度傳到了千方城的城主耳中。
然後城主就派人來傳話,令蘇聽風前去拜見。
……蘇聽風……讨厭下跪。
在蘇聽風所在的時代,令人下跪是一個非常具有侮辱性的要求,表示要求一個獨立個體完全地對另外一個個體臣服。
而對于法則使來說,這是完全不能忍受的要求。
不過學慣了A種一級文明的風俗習慣,也知道下跪是這裏的一種常見陋習。
為了應付這樣的陋習,法則使們發明了一種專門的生活小道具——“幻象人偶”。
蘇聽風看了來召見他的城主府官員一眼,然後回到房裏,取出了“幻象人偶”,把它別在了腰際,然後走了出去。
阿仇正在藥房監管村民們的制藥流程,避免藥丸子質量不合格,聽到外面的動靜時已經暫時放下手頭的事情,走出來看了一眼。
他見蘇聽風要跟随別人去城主府,頓時有些擔憂,叫了聲師父。
蘇聽風沖他點點頭,說道:“無事,不礙。”
阿仇于是心神領會,退了兩步,就重新進了藥房。
蘇聽風于是十分聽話地跟随着城主府官員到了千方城。等到進了城主府,卻見千方城的城主一臉審視地問道:“你就是……小王村的神醫阿銀?”
蘇聽風此時也面對着他正在審視其因果,然後才回答道:“……乃藥師。”
城主并不在乎蘇聽風對于稱謂的糾正,而是略帶些評估意味地看着蘇聽風說道:“坊間關于你的傳言可是不少。你确實來自極東的大陸?”
蘇聽風回答道:“正是。”
“大膽!”卻聽城主猛然一拍驚堂木,說道:“彩發白膚的西夷素來只居于西北之地,東洋處乃是東瀛與琉球,皆是容貌于我等相似的黑發黃膚之人,何見什麽銀發之人!你的身份分明是編造出來!”
堂中頓時氣氛緊張,人人肅然。
半晌,卻聽蘇聽風發出一聲輕笑,說道:“那東瀛再往東呢?越過整片海洋再再往東呢?大人可見過……海那邊的風景?您可見過……不是以書籍為載體而真真正正展現在了您眼前的異國?”
城主沒料到他竟然沒有被吓住,竟然還能這樣輕松地笑着,反問于自己。
他沉默了半晌:“你想說,你來自十分遙遠,比東瀛更加往東,穿越了整片海,甚至沒有人見過或者沒有書籍記載過的異國?”
蘇聽風卻搖了搖頭:“或許有人見過,或許也有書籍記載過……”然後他帶着幾分深意地望向了城主,“……但我知道一件事,就是即使有人見過,城主您也不曾聽說;即使有書籍記載過,城主您也不曾讀過。”
滿堂嘩然。
79卷二十七瘟疫之症
城主開口,主動壓下了這一陣騷動,然後對蘇聽風說道:“你膽子不小。”
蘇聽風回答:“我不過說了實話。城主會因為說了實言而将我問罪嗎?”
城主冷笑道:“你覺得我會不會?”
蘇聽風于是也笑了:“我覺得城主不會。”
城主問道:“我看上去十分可欺?即使被人挑釁了也不會發怒?”
蘇聽風卻沒有因為對方的用詞和表情而動搖,只是語氣淡淡說道:“我并沒有挑釁城主。我說過我說的是實話——所以我認為城主你不會問罪于我。”
他這話說得雖然無禮,但是因為語氣太過平穩堅定,所以反而不讓人覺得冒犯或者吹捧或者故弄玄虛——仿佛他真的只是實話實說地表現出了自己的想法。
千方城主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人。他雖然不曉得古時候的名士高人是不是也是如此一副不為上位者的喜怒而動容的樣子,但是卻确實地感受到了眼前青年那了不得的……狂妄。
這種狂妄不是驕傲,為所欲為或者眼高于頂,而是一種對于自身的每一個行為都十分肯定,因而表現出來的堅定意志。
沉默了一會兒,也許是被蘇聽風那不是奉承,卻遠勝于任何奉承的肯定給觸動了,城主的表情和語氣都柔和了下來,只是繼續問道:“你說你沒有在挑釁我?可是為什麽我卻覺得你是在挑釁。”
“從東岸出海,往東三萬裏,确實有一片廣袤的大陸,但它既不是東瀛也不是琉球。我親眼确認過它的存在所以它是存在的。而城主你既然沒有用雙眼确認過它不存在,卻要以書本或者人言來判斷他不存在……您不可能讀過天下所有書籍,也不可能見過天下所有人。所以,我說的是實言。”
城主聽了,沉默了半晌,神色微動,半晌,嘆了一口氣,說道:“先生所言極是。之前冒犯,請先生恕罪。”然後轉而面向差役,吩咐:“來人!給先生賜座。”
這卻是立刻以先生來遵蘇聽風了。
下人搬來了椅子,蘇聽風便坦然坐下。雖然還是在下首,但是總歸是比人家坐着他站着舒服多了。
卻聽城主說道:“先生來居不過數月,但是城內外卻已經盡是誇贊之言。尋心有疑慮,故而才想要試一試先生的底細,卻是小人之心了,還望先生不要見怪。”
蘇聽風點了點頭,答道:“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城主頓時啞然。
蘇聽風平素很少刁難他人,雖然被人激怒會反擊,但是若是對方态度改變,他也不會咄咄逼人,窮追不舍。
這樣的态度,其實不太符合一般人對于“隐士高人”的印象。名士嘛,一般來說,總會讓人覺得是無事傲三分。若是普通人,就更加喜歡得理不饒人了。
這也是人素常的劣根性。
所以蘇聽風這樣的态度,才反而令人驚愕。
城主見他這樣的态度,卻是真心有了幾分敬意,開口說道:“其實這次尋先生前來,除了想見先生一面之外,還因為有一事請教。”
他詢問的卻是延醫之事。
千方城靠近千秋山,雖不像極南之地一般濕熱多毒瘴,卻也有山蟻蛇蟲之苦。每臨春夏之交,就開始頻發瘟疫之症。雖說多數并不致命,卻軍隊操練卻大受影響。
要知曉千方城再往南就是鎮安關,是千方城對東越的門戶,常年駐守着大量軍隊。夏日若是疫病蔓延,就會導致練兵效率降低,駐軍氣勢低下。
當然這是慣常的情形了,所以原本也不是十分要緊。但是自從蘇聽風開始教授村民們辯藥制藥,又治愈了許多雜症,便有人對其留了心。
城主之所以會召見蘇聽風,也是因為有心人在他面前提到過這位最近聲名不小的“神醫”。
蘇聽風稍微思考了一下,問道:“不知是何種疫症?”
城主頓了一下,才說道:“多是熱風,也有傷寒。”
蘇聽風想了想,回答道:“若是如此,一般的成藥或湯劑也可治得了。”
城主點頭,但是又說道:“只是成藥不易供應。況且兵士得病,必然會影響操練與軍情,待到痊愈又需要時間。我一來是想要尋先生為軍中固定供應成藥,二來,也是想問一下,先生是否知曉為何千方城附近會年年有疫症出現?可有什麽解決方法?”
其實傳染病主要是源于空氣和□□的傳染,千方城與鎮安關都靠近山林,蟲蟻衆多,春夏之交氣候變化又大,難免容易傷風感冒。
但是軍士通常體質較強,若是年年得瘟疫之症也是讓人不解的事情。
蘇聽風開口說道:“若是如此,我有意往軍營處一觀,以考察其病因。”
這雖然是個令人意外的原因,卻并不令人為難。城主稍一怔愣,便答應了下來。于是接下來蘇聽風就坐了小半日的車到了鎮安關。
鎮安關雄偉粗犷,巨大的城牆與厚實的關口城門給人一種震撼心靈的雄壯感。蘇聽風在千方城附近居住了許久,也多少對這個時代的工藝與生産力有了了解。
因而才更加為這粗犷豪邁的風景而動容。
到了軍營之後,蘇聽風細細檢查了一番整個軍營的情形,多少對了疫症橫行的原因有了了解。
他對千方城主提出給密封的營房開天窗,在春夏之交燃煮和放置食醋以驅蟲的建議,并令人去往小王村,讓阿仇帶着他的藏書前來。
阿仇到來的時候,差不多也到了傍晚。他帶來的都是一些雜書,什麽《金石丹錄》,《南北異聞雜記》,《異草集》……充分展現了蘇聽風平日的不務正業。
城主府的官員看到這些書籍的時候也面有異色。按照一般觀念,像這樣的書都是雜書,登不了大雅之堂的。
蘇聽風卻渾不在意,而是翻出了書上的一些章節,讓人去照着章節來做。
官員們一開始還不以為然,但自己看過相應的文章之後,卻多少有了一些半信半疑的念頭。于是一行人便開始按照書籍配置藥粉,改建營房,尋找相應的草藥……因為此時已經快到春末,已然有士兵感染風寒,所以城主對此很是注意,見不見效果,基本上也是做了很快會知曉。
其實在蘇聽風看來,這與營房的配置也有關系。小小一間營房,連個窗子都沒有,卻住了許多人。而且飲食上,個人也不注意用具的衛生,一旦有傳染性的病症,就很容易累及全軍。
這種情況下,防治的手段都必須用起來。
所以首先蘇聽風讓人把恭桶都搬出了營房,找一處集中放置,每日情理;然後讓人以草木灰煮水噴灑遍整個軍營,又燃火催煮食醋令其酸氣發散,驅逐蟲蟻,殺滅病源;另外在原本的每一間營房,都打出至少四個高窗,以棉紗覆之;又令人另外辟出十幾間間只有一人炕與一矮桌大小的營房,合起來也不過兩間正常營房的大小,卻可以給病者單獨居住,夥食也另起一竈……等等行為做完,雖然還不見效果,但是城主府的官員只稍稍思考,就知曉了其中一部分行為的用處,倒是不再對于對方帶來作為依據的書籍耿耿于懷。
甚至有人對于此類雜書的态度也大為改變,很有仔細研讀的興趣。
阿仇出現之後,城主對于舅甥倆俨然不同的發色也很有些驚異,還詢問了一番。蘇聽風便也耐着性子和他解釋了一番:“若父母一人為發色與瞳色皆不同,那麽只會遺傳各自其中一項的顏色。我父與我母發色與瞳色不同,故我與我長姐發色與瞳色也俱不同。而我長姐與姐夫發色與瞳色又不同,所以阿仇才與我長姐同發色,與我發色與瞳色皆有不同。”
城主聽了,只覺得這事簡直天方夜譚,十分稀奇。于是他又問起了蘇聽風關于家鄉與風俗的事情。蘇聽風腦中藏着各種文明的資料,與他說起來自然也不露餡,阿仇在旁邊聽着,連自己都開始懷疑起來是不是真的有這樣一個異國。
他思索了很久,最後覺得,也許真有那樣的異國,被師父借來了一用。
蘇聽風之所以如此有耐心地與城主講所謂的“異國”,卻是為了增加他與阿仇來自異國的可信度。一個謊言越是複雜沒有破綻,聽上去匪夷所思卻又邏輯分明,越是不容易被人懷疑。
因為世人總是認為,若是要說謊,就不該說太過荒唐的謊言。而越是複雜詳細的謊言,越容易露出破綻,被人看穿。
他的這些設計,阿仇這時還看不明白。
營房的改建完成之後,蘇聽風制定的法令實施了一段日子,軍營裏的疫症情形果然大為減輕。到了盛夏時候,這些新規矩的效果展現得越發明顯,終于讓千方城主确認了蘇聽風的才幹。
而就蘇聽風目前表現出來的許多細節來看,城主自覺也不過是管中窺豹,瞅見了冰山一角。
就如同蘇聽風那日拿來的書籍來說,城主不止看見了《金石丹錄》,《異草集》,還見到了《五情傷志論》,《格物觀水法》等等。
通過這些書籍,蘇聽風成功地令城主知曉了自己擅長的,可以讓對方來求教的內容。
于是自秋後開始,蘇聽風開始經常被千方城主拜訪,也常常受到其召見。
對于這種情況,蘇聽風卻是不主動,但是遇事也不拒絕。
因為他的這種态度,千方城主于是對他越發敬重起來。而在大燕境內,或者是千方城幾處要道通往的鄰國,蘇聽風的名聲也傳揚了出去。
這個時候,千方城主已經是遇難必然自诩“先生”了,蘇聽風慢慢也從他那裏獲取了更多朝廷方面的消息。比如……月姬之死。
80卷二十八世家之憂
月姬死了。
将近年餘的重病,最後至死都未曾見到燕王一面。她的死亡,至少說明了葵姬之事并不純粹是燕王發難的借口,而确實有其真相的痕跡。
但是五皇子叢華還未有消息,蘇聽風不想引起城主的注意,就沒有主動追問對方的消息。反而是關于陳文珝的近況,夾雜在來自京城的消息之中,讓蘇聽風聽見了不少。
城主這時候基本上已經把蘇聽風當做半個幕僚在用了。
千方城位于通往越、楚兩國的交通要道上,所以雖然地處邊境,消息往來卻十分靈通便捷,幾乎每日都會有從燕京傳來的消息被送到千方城主的手上。
這其中,陳文珝作為目前比較受器重的皇子,加上他目前又擔任着治粟內史一職,主管國內的財政米糧,所以其行為舉止也很是受到朝廷內外的關注。
當今燕王有十四歲以上的王子五位,分別是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和十一皇子。大皇子是元後長子,但是亡故得早,三皇子與六皇子都是折損在同一場疫症之中。十皇子則是折損于寒症。八皇子是秋獵時落馬時重傷,最後因為傷重不治而故去。九皇子也是病故,但是據民間傳聞,他其實是被毒殺的。
更不用說那些不曾活到五歲而不被記錄進排行的皇子。
光從這個死亡名單,幾乎就能聞見濃濃的血腥位和腐臭氣,足可見皇室之中的步步維艱,生存之險。
而餘下的五位皇子之中,二皇子因為出身低微,母族缺乏背景,所以平日一向夾起尾巴做人。他原本是元後婢女之子,當初燕王還是秦南王世子的時候,因為秦南王早死,燕王與太後都很不受先帝的喜愛,所以沒什麽出生大族的側室,梅夫人也算是燕王的患難之交,除了故去的元後,她與燕王的故舊情分也算最深了。如今她雖然封了夫人,但是同二皇子卻素來低調,并不與人相争。
而接下來的四位皇子,四皇子是青夫人之子,青夫人乃老太傅孟翁嫡長女,兄長目前官任禦史中丞,在皇帝面前很有臉面,所以青夫人與四皇子的立場目前也很穩。
五皇子叢華——燕王震怒之下賜死葵姬之後,怕是也不無後悔。而陳國後來又奉上了不少朝貢,還把葵姬的妹妹的月姬送來作為侍妾……或者說獻禮。月姬與葵姬長得相像,燕王每每見到月姬就難免會睹人思人,所以五皇子與月姬之前,過得還算是不錯的。
但是這一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直接導致了月姬的“病故”,叢華之後的下場将會如何,卻也十分難說。
然後就是七皇子陳文珝了。此人雖則年輕,卻心狠手辣。他的母親是燕王寵姬蓮夫人,但是蓮夫人卻更加偏愛年少的十一皇子,而認為這個兒子個性陰沉,太過喜怒不形于色,而對他不是十分喜愛。
倒是燕王非常喜歡這個兒子,認為陳文珝頗有乃父之風,更予其重任。陳文珝卻也不負所望,據說今年是第一年,國庫在龐大軍費的耗費下,還有了盈餘,所以已經有好幾處原本已經申報,卻因為資費不足而一直在延期的邊關城牆開始進入了修補。
蘇聽風聽了之後,略作思索,問道:“可是有什麽政令上的變化,才導致國庫轉虧為盈?”
城主卻靜默了一下,才回答道:“……并無什麽政令上的變化。不過,年初的時候,陛下抄沒了大世族柳氏。先生或不知,我們這裏天下諸國的世家都極為富裕,尤其是像世家五姓這樣的大族,幾可稱為富可敵國。而柳氏近年來雖然人丁不旺,但是數百年積累的家業卻不可小窺。這抄沒一個世家,卻可以使國庫豐茂數年。”
他雖然這樣說道,語氣之中卻帶了幾分莫名的感嘆與憂心,甚至還帶着些微的譏诮。
蘇聽風聽得心頭一動,半晌,開口問道:“大人似乎對柳氏謀逆一案有不同的看法。”
城主靜默了一會兒,然後才開口說道:“其中因由複雜,與我等也沒有什麽幹系,我倒是不便與先生多說。只是我心憂啊。”
然後他對着蘇聽風一字一句說道:“不瞞先生說,我亦是出身世家。柳氏一案關系陛下顏面,自然沒有我等外臣置喙之地,但是抄沒柳氏所得的産業,實在是太過龐大驚人。我擔憂……財帛動人心。”
蘇聽風默然片刻,說道:“如蓄養家畜,待肥而宰……嗎?”
書房中頓時一陣靜默。
許久,城主語帶猶疑地問道:“先生……也這樣認為?”
蘇聽風思索半晌,才說道:“我并不知這其中的因由,只用常理推測。按說大家世族之所以為大家世族,是先祖才智出衆,或于國有功,因而得封侯享祿。但是後世子孫若是碌碌無為,卻坐擁萬貫家財,封官加爵,想來……不論帝王或是百姓……都會有所不滿。”
城主略一沉吟,辯駁道:“世族子弟,雖不說個個傑出,卻也不至于碌碌無為。”
“擁有寒門數千數萬倍的家財,卻未他們其數錢數萬倍的才幹,就算不是庸人,與他們所占有的家産相比,也已經是庸人了。”
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人人平等的說法,真正公正的世界,卻是每個人能夠占有與其才幹與貢獻相匹配的資源的世界。然而就算是完全與公正扯不上關系的地面文明時代,這個世界自然有其默認的法則,來保證它所認同的“公正”的實現。
所以新興的世家必會取代古老的世家,新的王朝亦會取代舊的王朝。凡是這世界上的資源傾斜到一定程度,“法則”就會保證它重新洗牌,讓資源得到較為“公正”的分配。
也就是所謂的“改朝換代”。
蘇聽風的話雖然沒有說得太過直白,但是城主也不是稚子,還需要人剝開了掰碎了說個清楚明白才能理解,所以立時便默了。
半晌,他說道:“固然懷璧其罪,但是又有多少人能放開到手的榮華富貴?”
蘇聽風卻回答道:“人活世上,所能用的也不過是一粥一飯,一丈卧榻之地。偏要占上許多,怕也是守不住的。”
城主猶疑了許久,才開口回答道:“世家是否……已經危在旦夕?”
蘇聽風想了想,應道:“旦夕……倒不至于。燕國目前是內憂外患,對外之戰頻繁導致軍資繁重,而軍資繁重導致百姓貧苦。而百姓雖則貧苦卻無起而作亂者,卻也正是因為外患頻繁。可以說,目前的形勢正是彼此制衡才會導致當前局面。如果貿然對世家動手,很容易造成內亂,不是陛下所期盼的。”
“那先生的意思是……?”
“雖然如此,但是世家享有沃土財帛,卻不與國共用,而百姓貧苦饑寒,卻負擔着朝廷大部分的苛捐雜稅,長此以往,陛下的不滿與百姓的憤懑,只會越發嚴重起來。”
城主說道:“若是如此,陛下想必……也不會輕易動世家大族吧?”
蘇聽風擡頭,微笑着看了他一眼,說道:“但是世家占有土地財帛太多,終歸會影響燕國的發展。到這種時候,燕王必然會有所決斷。或者,不需燕王的決斷,燕國已經因國力不支,而敗亡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先生必還有未盡之語。”
蘇聽風點了點頭:“但我看燕王野心勃勃,下面幾位皇子也各有才幹,怕不是會任由形勢如此發展的。若我來獻計,就會讓君王先尋些能站得住腳的借口,收拾掉幾家世族,籌備出軍資與錢糧武備,然後積極作戰,先滅越,再聯韓,共攻南楚……”
城主對兵事不通,問道:“為何不是聯楚攻韓?楚遠而韓近,于我朝威脅更大。”
這顯然是遠交近攻的思路了。
蘇聽風卻搖了搖頭,說道:“雖楚遠而韓近,但楚強而韓弱。聯韓攻楚,韓于我不過虎兔之争;聯楚攻韓,楚終會變成我等的心腹大患。”
城主頓時恍然大悟,說道:“先生竟然還是兵法大家。”
蘇聽風頓時聽得失笑,答道:“大人這話就過了。不過是一些尋常道理而已,說明白了就一文不值了,哪裏稱得上什麽兵法,更不用說大家。”
但是城主卻躬身一拜,十分誠摯,說道:“在尋看來,先生已是在教我了。請先生繼續。”
蘇聽風停頓了一下,才說道:“……若大燕一統天下,第二步邊該當是滅除部分世家,提拔寒門,重整天下勢力了。”
城主敏銳地抓住了他話中的意思:“……部分?”
蘇聽風點頭:“燕王既然要打天下,就不可能不用世家,但卻也不可能重用所有世家。而且軍中武将多處于寒門,自然會受到提拔。世家之中若是有功績者,應該也會受到重用。然而世家家族龐大,又占有大量土地財帛,若是一味封賞……只會封無可封,令世族越發壯大,威脅皇權。”
“所以,我認為,若有一日陛下統一了天下,騰出手來解除內憂,過于豪富的世家,都不會留存下來。”
城主稍稍猶豫了一下,問道:“先生既然有此言論,必然也有所教我吧?”
蘇聽風說道:“大人如果問起,我也不過就是有些許淺見而已。大人可從現在開始令家人收斂家業,縮減開支,切莫顯出豪富之相。另外,可以捐助軍費,書院,并延請大夫開義診……若大人現在斥資為朝廷提供軍費,若有成事之日,陛下必會以爵位回贈。”
到最後,蘇聽風語氣雖然仍舊淡淡,城主卻每聽一句都心頭一震。
蘇聽風所說言論,城主雖然都未曾能夠想到過,但聽到之時,卻知曉,這是完全可行的。
這一聲先生,卻是沒有白叫。
這日商議完畢,城主卻是堅持要親自送蘇聽風到門口,結果還未踏出書房門,卻又有屬下傳來了京城的新消息。
——五皇子崩,燕王震怒,圈禁第四子。
81卷二十九叢華之死
叢華身死,燕王震怒。這個消息傳到蘇聽風的耳中時,總有一種仿佛等候已久的錯覺。
他一直在猜測叢華最後的下場是如何,是會得急症猝死還是從此被遺忘在王都一角,成為一個被忽視的皇子,直到年長之後,成為一位遠離朝政的閑散王爺。
但是他卻沒想到,叢華猝死之後,燕王的反應會是這樣激烈。
叢華死後當日,燕王怒斥四皇子,命禁衛軍将他看押于府中;他死後三日,燕王為其追封太子,令官員以太子禮為他下葬……
這些消息聽得蘇聽風很是驚愕。
蘇聽風其實一直在等候月姬與五皇子叢華的消息。他對燕王的秉性并不熟悉,只能從一些政令與聽聞之中判斷這位君王的性情。而月姬與五皇子的後情,是他想要用來判斷燕王性情的一大主要依據。
是陰狠還是磊落,是寬和還是暴戾……但是,此時聽來的消息,卻完全打破了他預先的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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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