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進城了

江南這一片的山，大多都不高，相比于北方巍然屹立，高松入雲的山峰，确實只能叫做是小山包，郁郁蔥蔥綠油油的山包。

不過山雖小，并不代表路就好走。古代這會兒可是沒有隧道的，除了直接翻山越嶺外就是駕車順着山底繞行。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并不是一座山，而是連綿的一小片，所以，就算是從山底穿過也不是一天的時間能夠做到的。

但是蘇燦她們不着急，并不想翻山越嶺把自己搞的那麽累，所以依舊是坐着馬車，在山底邊欣賞風景，吃着零嘴，慢悠悠的奔向席州，路邊蒼郁的樹木形成一條陰涼的通道，從上面走過，竟感覺不到一絲悶熱，除了供涼的樹木，還有一條小溪順着山脈的走勢蜿蜒而行，到了高處，還能聽見潺潺的流水聲，譜寫一首夏日的叮咚樂曲。

所有一路上只覺得撲面而來的都是樹木的陰涼和溪水的清涼，頓時，美食，美景相伴，一路上風光無限美。

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的在美景中流逝了，很快，太陽斜挂在西邊的天幕，搖搖欲墜，在山底透過樹木的間隙只能看見點點餘晖，在樹下撒下模糊斑駁的倒影，山裏的夜晚總是來的早，她們找了一處凸起來的石壁，歇了下來。

夜幕很快就降臨了，月明星稀，四周都歸于寂靜，只有她們升起的火堆跳躍着火光，噼裏啪啦的響着。

溫暖的火光映紅了圍坐在一起的三張或白淨或黝黑的臉龐，暖暖的火光柔化了黑夜的清冷。

“馬大哥，地瓜現在能不能吃了？”蘇燦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架在火堆上方的烤的油光水滑的雞和埋在火堆裏的地瓜，那如饑似渴的眼神，就差嘴裏咽口水了。當然，她是看不見地瓜的，只能看見噼裏啪啦不停跳躍着火星的一堆柴火。

“再等一會兒吧，地瓜要熟透了綿軟些吃起來才香，不然味道會大打折扣的。”馬大哥将雞轉動了一圈覺得差不多了後又說：“我看雞烤的差不多了，你要不先吃雞吧。”

“哦~那你們先吃吧。”她還是想先吃烤地瓜，好久都沒吃了，尤其是從火堆裏傳來的陣陣香味，伴随着微焦的味道，簡直不要太美味，這會兒烤雞什麽的早就被抛之腦後了，雖然整只雞看起來也是異常的誘人。

馬大哥聞言手下也不含糊，等雞不那麽燙了，利落撕私下一只雞腿遞給李杏花，然後自己又撕了一塊，将剩下的放在采來的樹葉上，一口餅，一口肉，吃的也是津津有味，趕了一天的馬車，确實有些疲累，此刻只想盡快的吃飽，然後快點歇息。

等火勢變小的時候，蘇燦用棍子将地瓜撥了出來，原本紅紅的外皮已經消失的無蹤，此刻地瓜外面已經變得通體焦黑，燒的焦糊的味道也一陣一陣的沖進蘇燦的鼻腔。

不過，她并不在意黑不黑的問題，直接急不可耐的伸手剝掉外面厚厚的焦黑一層，裏面橙黃的瓜肉登時就出現在了眼前，幾乎就在一瞬間，屬于地瓜的香味撲鼻而來，勾引着蘇燦肚子裏的饞蟲。

吃飽喝足後，蘇燦拍着肚皮滿意的站了起來，不過面前是烏漆麻黑的一片，什麽也看不見。經過這一番折騰，時辰也不早了，盡管是夏天，山裏的夜晚還是有些涼意的，山風吹過，讓人不自覺的就想裹緊衣衫。

蘇燦他們落腳的凸石下，算得上是一個小的避風港，所以，比起大馬路上要好的多了。

蘇燦和李杏花歇在馬車上，馬大哥在外面守夜，幸好之前有先見之明，蘇燦去買吃食的時候順道買了兩條毯子，這會兒剛好可以用上，她拿了一條給馬大哥，然後就上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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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大哥将火堆添了好些柴火，看着火苗燒的旺了些，才找好姿勢蓋着毯子睡了。

一時之間，周圍寂靜無聲，火苗孤獨的跳躍，冒着火星。

不知是因為太累，還是周圍環境太好，蘇燦竟一夜好眠，睡得異常安穩，只是早上起來的時候，脖子着實有些不舒服。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太陽還未露出臉，不遠處林子裏已經傳來了叽叽喳喳的鳥叫聲，在這晨光薄霧中異常刺耳，不遠處的火堆不知何時已經熄滅了，留下漆黑的一堆殘渣，在鳥聲中靜下心來用心聽，還能聽見不遠處的山澗傳來的流水聲，這一切都在昭示着，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蘇燦她們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又開始了新一天的趕路。

接下來的一天，依舊是美食，美景陪伴，相安無事。

第三天中午，視線突然變得開闊起來，周圍不再是樹木，而是大片大片的草地，生長着各種不知名的野草，還有零星點綴其間的黃黃的小小一朵的蒲公英。

馬大哥漸漸的放慢了車速，粗犷渾厚的聲音透過噠噠的馬蹄聲，告訴她們這是已經出山了，一出山丘，面前的視線頓時變得開闊了，不僅路的前方，就連頭頂的藍天白雲也寬廣了不少，一團一團的雲像棉花糖一樣簇擁在一起，厚實緊湊，看的讓人不禁想上去咬一口看看是什麽滋味，又想邪惡的吹一口氣，看它将散未散的。出了山，空氣一下就變得悶熱起來，饒是蘇燦已經進入江南地界好幾天了，還是不能适應這麽悶熱，反觀李杏花也一樣，果然，西北的孩子傷不起吶。那是和泰州的熾熱完全不同的熱，太陽好像沒那麽曬，空氣卻熱的壓抑，喘不過氣來。

大中午的實在不宜趕路，別說是曬在外面趕車的人受不了，坐在馬車內，悶熱的空氣使得蘇燦的裏衣都被汗濕，兩個臉頰被悶的紅彤彤的，額上也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反正前方就是席州城了，依着馬車的速度，在夕陽落下之時是一定能趕到的，索性，她們就找了一處有矮樹從的地方休息，在陰涼處歇上一歇，雖然吹來的還是熱風，但确實比在馬車的時候好多了。

臨近席州城，李杏花忽然有些膽怯了，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來席州了，心底的那個信念模糊了。

為愛而來，說的好聽，其實不過是誇父逐日，有沒有結果還不清楚，她腦子裏的線忽然就亂成了一團。那根清晰的線頭不知何時就不見了，她又覺得自己這樣做，有點不妥，不說一個姑娘家跋山涉水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追逐那虛無缥缈的愛情，單單是自己是個已嫁婦人的身份，和那風光霁月般的人就是不配的。不知為何，忽然就覺得鼻頭發酸，眼眶裏迅速凝聚起薄薄的霧氣，原來波光流轉的眼睛被暈染的更加閃亮晶瑩。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可笑，鼻子也越發的酸了，忽然一下沒控制住，“啪嗒”一聲，一滴眼淚悄無聲息的掉落在泥土裏，水珠很快就和大地融為一體，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何在這個檔口了還會胡思亂想，她快速的伸出袖子胡亂的擦了一下眼睛，悄悄回頭發現蘇燦和車夫馬大哥還在眯着眼小憩，她心裏松了一口氣，并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糾結和看見她的眼淚，只有那個深色的痕跡似乎見證了一切。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總之，等到太陽偏西，不再懸挂正空的時候，她們才開始了最後的一段路程。

越靠近席州城，路上也就不再冷清，變得熱鬧了起來，不僅有神色匆匆臉色疲累的行人，還有像蘇燦她們這樣的黑漆平頭小馬車，時不時的還有一批一批的商隊走過，看來，席州真的是個繁華之地。

官道雖然寬，但是路上的行人貨物也不少，所以，馬大哥明顯的放慢了速度，避免沖撞到別人。

馬車行的慢，馬蹄聲變小，蘇燦坐在車裏都能聽見外面的說話聲。

馬車路過一個商隊時，忽然一陣爽朗的笑聲傳入蘇燦的耳膜中，随後是一個渾厚有力的聲音，“大哥，你就別打趣我了，我孤家寡人一個，有什麽可羨慕的，我到羨慕你呢。我看咱們這批貨不錯，料子都是上好的，等咱們賺了銀子回去了，我也能像你一樣。”

“好好好，肯定能，老婆孩子熱炕頭。”另一個爽朗的聲音傳入馬車內，聽着就很有精氣神。

就這麽兩句簡單的對白，卻聽的蘇燦微微翹起了唇角，很樸實，不是嗎？聽着就很暖。看來也是個愛家愛媳婦的好男人。

“燦燦，這兩個人可真有趣。”李杏花聽了也難免一笑，忍不住和蘇燦讨論。

“嗯，是挺有趣的，這一路上他們應該也挺熱鬧的。”蘇燦嘴角的笑意漸漸放大。

就這樣，一路上熱熱鬧鬧的，蘇燦進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