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一印象

在他們一行人穿過長廊，快走到前廳的時候，蘇正陽突然停了下來，對一直跟在身後的小厮說，“去把王姨娘和林姨娘，還有二小姐和三小姐都叫來吧。”

二小姐是林姨娘生的，名叫蘇嬌，今年十六歲。兒三小姐是蘇正陽的另一位姨娘王姨娘生的，名喚蘇沫，今年十四歲。

蘇正陽說完又轉頭對蘇燦和蘇若辰說，“星星回來了，是件值得開心的事，你們兄妹幾個也好久沒在一起吃飯了，趁着今天，把大家都叫來，正好也讓星星認認人。”

立在他身側的蘇若辰不鹹不淡的說，“父親，凡事要分個輕重，今天星星剛回來，我不想讓她見到不讨喜的人，不過您若是執意如此，那我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你最好還是問問星星的意見吧。”

蘇燦一直就像個局外人一樣在旁聽，他們二人之間的風起雲湧，她一點都不懂，不過想着自己總歸是要認清這府裏的人的，今天也不失為一個好機會，她揚起微笑對蘇正陽說，“就聽爹的安排吧，反正以前的事情我都不大記得了，今天正好也認識一下府裏的人。”

頓了頓，她看了一眼蘇若塵之後又緩啓朱唇，“我聽哥哥說，我還有兩個妹妹，今天正好見見，我總不能連自己的妹妹都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既然星星都這麽說了，那我自然也沒意見。”蘇若辰攤手。

林姨娘在早上聽聞蘇燦回來的時候就已經盛裝打扮好，準備去給她一個下馬威，卻不料還未來得及，蘇燦就先行去拜見蘇正陽了。

這下聽到蘇正陽派來的小厮來請她們去前廳用膳，她嘴角緩緩的勾起一抹笑意，看來木棉那個丫頭說的沒錯，這老爺心中還是有自己的。

西苑的王姨娘聽到這個消息後是一陣驚詫，平日裏她足不出戶的，老爺也顯少來她院子裏，這會兒怎麽會請自己是去前廳呢。

王姨娘是個與世無争的性子，這會兒，不會往別處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着自家姨娘一臉的驚訝，明燕不以為然，她高興的說，“剛才我去庫房領東西，聽見別的丫鬟們都在讨論說是大小姐回來了，這會兒老爺叫您和三小姐過去前廳，一定是和大小姐一起用膳。”

說完了還特別高興，“看來老爺還是很在乎你的。”

既然要去前廳，那自然是要收拾一番的，平日裏王姨娘收拾得都較為素淨，今日當然是要隆重一些的。

明豔一邊幫王姨娘挽發，一邊還在叽叽喳喳的說個不停，“雖然三小姐的性子比較腼腆，但以前就和大小姐的關系比較好，大小姐，這都出去一年多了這次回來之後見到三小姐一定很高興的。”

“您就算不為自己着想，也要多為三小姐想想，畢竟三小姐現在年歲也不小了，在過幾年就該出嫁了，咱們府裏也沒有一個當家主，而現在是林姨娘代為掌管中饋，你也知道林姨娘一向不喜歡三小姐，肯定不會為三小姐尋什麽好人家，所以呀，咱能指望的就只有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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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兒，王姨娘也知道自家女兒是随了她的，性子腼腆，又不愛說話，也不會讨好蘇正陽，不如林姨娘生的蘇嬌懂得如何讨人喜歡，一張小嘴也往往哄的蘇正陽心花怒放。明燕說的道理她都懂，只是她實在學不會去奉承迎合，但是又想到了自己女兒的終身大事，除了自己，恐怕沒有人會上心，所以她在心裏暗暗做了一個決定。

自從蘇燦九歲開始，府裏就請來了一位女先生，專門教蘇燦學業，大戶人家可不興什麽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說法，就算是姑娘家也是一定要認字作畫的，不然嫁到夫家去，會被人瞧不起的。

近來天氣實在悶熱，所以府裏的女先生一般都是在卯時過來，巳時就離開。

下學後，蘇沫就被王姨娘拘在屋子裏練習女紅，姨娘的份例本就不多，所以蘇沫所在的屋子裏就只放了一盆冰，屋子裏溫度雖然降了點，但比外面也好不到哪兒去。

不過，即便是如此炎熱的天氣，屋內的小姑娘還是靜靜的坐在繡架前，專心做手中的事，看起來一點也沒受天氣的影響，可見，小小年紀，定力卻是不一般的。

明燕來請蘇沫的時候，她正專注于手底下的一朵牡丹的花瓣。

“三小姐，您歇一會兒吧，老爺差人請您和姨娘去前廳用膳。”

蘇沫從繡架中擡起頭，眨巴眨巴潋滟的桃花眼，“爹怎麽會忽然讓我們過去，可說了是有什麽事。”

煙波流轉的桃花眼映入明燕棕色的瞳孔，盡管她天天見到蘇沫，在心裏還是會默默的感嘆，三小姐真的是生的美，在這府裏也不知是福還是禍。

看着一臉茫然的蘇沫，一時忽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笑的神秘，“你猜，好事。”

蘇沫彎着頭仔細地想了一會兒，發現實在想不出府裏進來能有什麽好事兒，索性放棄了，她笑眯着眼，搖着明燕的胳膊撒嬌，“明姨，我實在想不出來，你就告訴我吧。”

她這麽一撒嬌，明燕就受不了了，沒辦法長的美就是最好用的工具。

明燕笑着伸出食指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呀，就會在我和姨娘面前撒嬌，你要是在多在老爺面前撒嬌，還有二小姐什麽事兒啊，你和姨娘的日子也能好過一點。”

提起蘇正陽和蘇嬌，蘇陌眼裏的光芒黯淡了一點。她端坐着，“明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幹不來的。”

明燕嘆氣，“老爺是你親爹，有什麽不行的，你看看人家二小姐嘴多甜多會說，哪次不是哄的老爺高高興興的，要不是因為她，林姨娘在府裏能那麽嚣張。”

蘇沫顯然不喜歡聽到關于蘇嬌的事情，她嘟着嘴不滿地說，“你知道的，我不喜歡聽你說這些，你會告訴我今天是因為什麽事情吧。”

“好好好，就知道說多了你不愛聽，我也知道就算說了你也不會做，算了算了，人各有福吧。”明燕無奈。

“大小姐回來了，老爺命人在前廳擺膳，讓您和姨娘都過去。”

“什麽？”蘇沫騰地站起來，“你說大姐姐回來了。”

“是啊，你不是天天惦記着呢，這會兒還不趕緊的，老爺他們可都已經到前廳了。”

蘇沫聽到這個消息後顯然很激動，在原地不停的走動，白淨的臉上泛起了紅暈，和平時文文靜靜的樣子判若兩人，她嘴裏呢喃着，“大姐姐終于回來了，真好。”

不過，她看見後又垮下了臉，皺着眉頭，“可是，那怎麽辦呀，我的牡丹還沒有繡好，我怎麽送給大姐姐。”

明燕看着她那孩子氣的模樣，失笑，不過她可沒有忘了今天來的目的，“好了，好了，你就先別苦惱這些了，過幾天送給大小姐也是一樣的。老爺和大小姐他們還在前廳等着呢，咱們快過去吧，讓他們等久了可不好，更何況今天林姨娘和二小姐肯定也會過去的，要是她們早到，看見我們來遲一定又會冷嘲熱諷一番，你也不想大小姐，今天剛回來就看到這些不愉快的事情吧。”

蘇沫整理好衣裙擡腳向屋外走去，“那咱們快去吧，別讓大姐姐等久了。”

明燕跟在她後面，其實她心裏一直都納悶，三小姐這腼腆文靜的性子怎麽會和任性古怪的大小姐那麽親近，而大小姐也很喜歡三小姐。

前廳。

蘇正陽等了一刻鐘，林姨娘和王姨娘幾人還沒有到來，他看蘇若塵和蘇燦面上已經表現出些許不耐煩，他又吩咐了身後的小厮，“你去後院催一催，怎的讓人等這麽久，還有沒規矩了。”

“是。”

蘇若辰本來就不喜歡林姨娘母女，這一下等了這麽久，心裏定然會有些不痛快。而蘇燦完全是因為看着一桌子的美食不能動，這種感覺讓人抓心癢癢，所以她面上自然也就沒有什麽好神情了，對于吃貨來說，這是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又過了一刻鐘，她們終于來了，是王姨娘和蘇沫先到，雖然當時蘇沫在屋裏也磨蹭了，一會兒，但完全比不上蘇嬌盛裝打扮所花費的時間，所以就算林姨娘先行收拾完畢，也還是等了蘇嬌許久，而這個讓蘇嬌出風頭的大好機會，她當然不會放過，所以她自然也不會催蘇嬌快一點。

蘇沫一踏進前廳就看見了坐在蘇若辰下方的蘇燦，她一下子就眉開眼笑，先拜見過蘇正陽和見過蘇若辰後，她激動的喊了聲，“大姐姐，你回來了，我好想你。”少女的聲音嬌脆，異常惹人注目，而确實，蘇燦在看見這個妹妹後就一臉的震驚，她這個妹妹生的也是在漂亮了些，可以毫不誇張的說，蘇沫是她來這兒，不，是兩世加起來見過的最好看的女子，一雙潋滟的桃花眼勾人心魄，笑起來的時候微波流轉，在不知不覺中就吸引人的目光，而她偏偏又是個腼腆害羞的性子，總是微微低着頭，這更加勾起了人們探尋的欲望。

特別是蘇沫笑盈盈地喊她的時候，聲音裏有掩飾不住的笑意，她一下子在心裏就對這個活潑可愛長得又美的姑娘生出了不少好感，不過，那姑娘激動的神情，笑眯了的眼睛她怎麽看不出一絲文靜。但是，看樣子原身似乎和蘇沫的關系不錯。

蘇正陽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小女兒，如此開心的模樣，聽她說這麽長一句話的時候可是為數不多，在他印象裏蘇沫永遠都是那個問一句話就答一句的腼腆的孩子，不會像蘇嬌那樣和他撒嬌，也不會和蘇燦一樣對他冷眼相待，永遠都只是恭恭敬敬地喊他一聲爹，然後就立在一旁靜靜的不說話。所以他是對這個女兒一直是不鹹不淡的，沒有過多的關心，但該給的還是會給。

她用眼神詢問蘇若辰，“這是哪個妹妹。”

蘇若辰在她耳邊低語，“這是三妹妹，蘇沫，性子比較文靜，你以前同她關系還算不錯。”

又過了一會兒，林姨娘和蘇嬌母女倆才姍姍而來，那容光煥發珠光寶氣的模樣，一看就是精心打扮過的。她們來的時候蘇燦和蘇沫已經聊得熱火朝天的，聽見門口的動靜，蘇燦的目光轉向屋外，林姨娘那一身端莊的衣服和璀璨奪目的頭飾實在太過顯眼，想不注意都難。

蘇燦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在心裏冷笑，不是姨娘嗎？怎麽打扮的像個正室太太一樣，不過通過剛才和蘇沫的談話，她已經對這府裏的情況有了幾分了解，林姨娘掌管中饋已經兩三年了，她在心裏打什麽主意，蘇燦已經明白了幾分，只怕是已經不滿足做姨娘了。

而蘇嬌進來後就一臉高傲的模樣，除了向蘇正陽問了安，然後就不情不願的喊了蘇若辰和蘇燦，坐在那裏像只高傲的孔雀一樣，好像她自己才是嫡出的小姐一般。

她一下子在心裏就對林姨娘母女的印象分低了不少，也難怪蘇若塵會不喜歡她們。

蘇正陽等林姨娘母女來了之後，略帶責怪地說，“怎麽這麽慢，讓大家等這麽久。”

林姨娘聽罷臉上露出一絲嬌笑，細聲細語道，“老爺，您有所不知，嬌嬌正在專心的練字，聽到大小姐回來的消息後，因為過于激動失手打翻了硯臺，弄髒了衣服，所以這才有所延誤，不過說到底，讓大家久等是我們的不對。”

蘇正陽本來是有些惱怒的，哪有一家之主和嫡出的少爺小姐等一個姨娘的道理，但聽到林姨娘這麽說之後對蘇嬌又有些許欣慰，他平和的說，“好了，既然是這樣，那也算是情有可原。”

蘇若辰放下，拿在手中把玩的酒杯，慢條斯理地說，“林姨娘，我怎麽不知道二妹妹什麽時候對讀書這麽感興趣，看來，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裏，二妹妹的變化很大啊。”

林姨娘是知道自己女兒不愛讀書的性子的，剛才那樣說也只是為了找一個合理的借口，同時也是想讓蘇正陽能多稱贊一下蘇嬌，卻不曾想被這個大魔王拆臺。

林姨娘的面上有些許尴尬，不過，轉瞬即逝，她恢複了鎮定正要開口，在一旁靜靜坐着觀察蘇燦的蘇嬌忽然插話道，“大哥，我如此轉變，你難道不為我開心嘛，以前是我不懂事，現在我也想好好跟着先生多學些東西，出去總不能丢了我們蘇家的面子。”

她說完就看向蘇正陽，對他撒嬌一臉求表揚的樣子，“爹，你說我說的對嗎？有沒有感到一絲絲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