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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簡直把她的出路都堵得死死的。
商粲想不出來該怎麽接, 在心中感嘆着果然坦蕩的人就是不一樣,對自己感到些許悲涼。
好在雲端在說出這話後似乎也沒有指望她回應的意思,很快恢複了正常語氣, 将皂角遞到她手裏, 然後不太死心地問道:“真的不需要我留在這裏幫忙嗎?無論如何都不行?”
“……無論如何都不行。”心道這聽起來簡直像是雲端上趕着幫她的忙還被她拒絕了,她可真是個不識好人心的家夥, 商粲咬着牙回道, “我自己可以的,不用擔心我。”
“……”
似是還有些不太放心,但雲端還是聽話地收了手,退開兩步,低聲道:“那我在門外等着,阿粲有事就喊我。”
雖然知道自己就算摔了跤也絕不可能喊雲端進來, 商粲還是忙不疊地點了點頭, 心中終于長舒了口氣。
但還沒等她完全放下心來, 毫無防備的商粲就突然感到雲端輕輕觸到了她肩下蝴蝶骨處,指尖微涼, 激起一陣刺痛和不自覺的顫抖。
來的突然, 一下子吓得商粲往前一傾, 浴桶裏的水都讓她手忙腳亂之間撲騰出去不少,開口時語氣都很難維持穩重,結結巴巴道:“……做、做什麽?”
“……阿粲這裏有淤青。”
雲端聲音淡淡, 一觸即退,語氣頗為認真道:“等出去之後要上藥才行。”
行行行, 現在只要雲端能出去就沒什麽不行的, 反正只是找挽韶上個藥而已。商粲只聽個大概就忙不疊地點頭如搗蒜, 贏得雲端滿意的輕嗯一聲, 然後就向門邊走去了。
直到聽到門口的确傳來了開關門的聲音,一直屏氣凝神的商粲才如蒙大赦地癱軟下去,默默擦去額上不知是水汽還是汗水的水漬,由衷覺得方才那關比讓她去和秦意南霜她們打一架還要難的多。
好在雲端是個通情達理的人,讓她有驚無險地度過一劫,頂多只是在最後被——
商粲不自在地繃緊了身體,猶豫着反手碰了碰方才被雲端碰到過的地方。
……想來應該是已經在痊愈中了,不然怎麽會突然泛起癢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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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頗有些驚心動魄的澡終于洗完,商粲磨磨蹭蹭地離開了沐浴間,只覺得好像完全沒起到什麽放松的作用,不如說心靈上變得更加疲憊了。
“阿粲。”
那讓她變得疲憊的罪魁禍首正老實地在門口等她,見她出來後便迎上來,不放心地從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後才緩和了語氣道:“還好。可覺得有什麽不便之處嗎?”
“完全沒有。”
商粲斬釘截鐵地否認道:“我眼下雖然看不見,但好歹是個修士,我的——我的心眼很明亮,至少足以讓我獨自洗澡。”
顯然并不理解她随口胡謅出來的心眼是什麽東西,但雲端還是似懂非懂地嗯了一聲,手上自然地牽過商粲道:“時辰不早了,先去給你背後的傷上藥吧。”
“好——”商粲随意應着,突然頓住了,如夢初醒般地朝雲端擡起頭,壓着心中不好的預感試探問道,“挽韶呢?上藥這種活兒……不得她來做嗎?”
沒等她多恐慌一會兒,雲端就很自然地說出了商粲此時最不想聽的話。
“——自我見到她從這裏溜出來之後,就再沒見過她了。”
不祥的預感應驗的飛快,雲端語氣很淡然,像是在說再自然不過的事一般又開口道:“無妨,好在阿粲背後只是淤青,我這裏還有些治跌打的藥酒,我來幫阿粲上藥便是。”
……今晚到底是怎麽回事!非得要她度個九九八十一難不可嗎!
商粲心中憤怒地斥責着這花妖自打來了之後就完全沒好事,根本就只是在一個勁兒的掉鏈子,面上忍着半點不顯,義正辭嚴道:“不成不成,這是挽韶的分內活兒,她這人有個怪毛病,就喜歡給人上藥,錯過一次機會她就渾身難受,我們還是去找她吧。”
噢我的老天爺,我到底在說什麽胡話啊。
悲嘆自己事到如今為了躲避和雲端親密接觸真是什麽鬼話都說得出口,也顧不上挽韶在她嘴裏已經多了多少個怪癖,商粲硬着頭皮邁開步子,向雲端讷讷道:“去她屋裏看看吧,我看她十有八九就在裏面癱着呢,肯定也沒什麽事幹……”
就算她話裏話外全是漏洞,但雲端還是什麽都沒說,只默默跟上了她,道:“……挽韶的房間在這邊,我來帶路吧。”
說完雲端便牽上了商粲的手,行至一間屋前停下,沉默半晌,再開口時又給搖搖欲墜的商粲加了一層壓力:“我看裏面……好像沒有點燈。”
“……不會吧。”
商粲一時驚疑不定,一方面有點擔心挽韶這種時候不在屋裏能跑哪去別是遇到什麽危險了吧,一方面又不太死心地想着難不成是已經睡了,後者惹得她心頭的火一下子竄起來,心道她自己被挽韶“賞月”時的一時興起折騰了一整晚,這花妖竟然自己在這渾然不覺的睡大覺,故而幹脆一擡手直接推開了門,發出哐的一聲響。
“喂,挽韶,你別是睡了吧?”
但她刻意提高了的聲音空蕩蕩地落到地上也沒能得到回應,商粲察覺不妙,果然聽到雲端言簡意赅道:“她不在房裏。”
“……”
商粲心裏一萬個莫名其妙,磨了磨後槽牙,轉向雲端道:“……那不然我們還是去尋尋她吧?都這個時辰了,她不在屋裏實在有些蹊跷,別是走丢了或者被賊人擄走了之類的……”
就算這話裏百分之八十只是借口,但好歹還是有百分之二十是出自商粲真心的擔憂,畢竟挽韶雖然行事跳脫,但關鍵時候還是識大體的,不會在剛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做出在夜裏一聲不吭獨自出門的行徑——
“似乎不必擔心。”
似是注意到了什麽,雲端從她身側走進屋中,沉吟半晌後開口道:“她留了張字條,說是要……要出門去吃栗子糕,吃完了就回來。”
“……”
好的。
真虧這花妖幹得出來啊!商粲那點兒擔憂被自己砸的渣都不剩,滿心只剩下對挽韶的氣結——這叫什麽事!欺負她跑不了嗎!
但事到如今,再去惦記找挽韶幫忙顯然半點用都沒有,商粲正絞盡腦汁想着如何是好,就聽那邊全無擔憂的雲端放下字條,重新拐回正題道:“等挽韶吃完栗子糕……怕是時辰晚了,不然還是、我來給阿粲上藥吧?”
……還能怎麽辦,她現在難道還能說不行嗎。
上藥這種事到底給幫她洗澡不一樣,是件放在師姐妹之間也十分正常的事情,商粲生無可戀地犯着嘀咕,再執意拒絕下去反而才會顯得自己心裏有鬼吧?
“……好吧。”
面對雲端的好意,商粲最終還是妥協了,她暗嘆一聲,按捺着心中忐忑道:“那就……麻煩你了。”
停下,停下,別想那些奇怪的東西,商粲,你可以的。
默默在心中對自己三令五申,商粲努力神态自若地除了衣衫露出背部,攥緊了胸前衣袍趴到床上去,整個人僵硬的不像是要被上藥,而是要被開刀。
……奇了怪了,之前在青嶼的時候明明也讓雲端幫她上過很多次藥了,怎麽那時候就完全沒覺得有哪裏不對的?
真是長成了不像話的大人。商粲心中悲嘆,人家雲端可只是在好心想幫你上藥而已,你可不要多想。
“可能會有點疼。”
雲端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商粲感到她在身側坐了下來,床板輕輕吱呀一聲。
“我會盡量輕一點,但到底是在碰傷處,痛的話就和我說。”
“……好的。”
太丢人了!
商粲羞恥地把臉埋進枕頭裏,難得慶幸自己現在看不見,不用面對這個難捱的場景。
是說“痛的話就和我說”這種話……真的很容易讓人想歪啊!這應該不是她的問題吧——她在原來的世界是不是看奇怪的東西看太多了?
發覺雲端再正常不過的一句話都能激起她的浮想聯翩,商粲強忍住想拍自己腦門讓裏面不要胡思亂想的沖動,決定一聲不吭地趴在床上裝死。
身後的雲端可對她這豐富的心理活動完全不知情,商粲很快嗅到了藥酒的味道,雲端在認真搓熱雙手後,小心地覆了下來。
“…畩澕…”
商粲默默收緊了抱着枕頭的手,只覺得有種束手束腳的憋屈感。
雲端一聲不吭,認真地替她上着藥,商粲知道要治淤青是要加上些力道适中的按摩的,她往日在青嶼時就不安分,身上時常不知何時就磕青一塊兒,那時不少時候就是雲端安安靜靜地幫她上藥,就像現在這樣。
曾經的回憶驅散了些雜念,商粲稍稍放松下來,不知是雲端手暖了起來還是藥酒的功效,她總感覺背上發着燙,為轉移注意力索性打破沉默道:“怎麽樣?我背上淤青很嚴重嗎?”
“……還好。”雲端遲了一會兒才回道,“看着很吓人,但其實已是在痊愈中,上了藥之後應該很快就會恢複了。”
“是嗎,那就好。”原本因心裏有鬼而大氣都不敢喘的商粲可算是堪堪找回了自我,僵住的心思也活泛起來,與雲端閑談道,“你可比挽韶手輕多了,那花妖手上根本沒個輕重,上個藥跟要我的命似的,簡直像是要讓我再受一次傷——嘶!”
話沒說完就感覺背上一陣刺痛,原本輕柔的按摩手法突然加重了力道,激的商粲倒吸一口氣,但身後的手很快緩和下去,半晌後傳來雲端的致歉的:“……一時沒小心,對不住。”
“沒、沒關系……”商粲忍着痛,笑道,“是我不好,跟你說話惹得你分心了,不怪你。”
“……”
她話音落下,身後的人卻慢慢停下了手,商粲正奇怪時,就聽雲端低聲問道:“這些年,阿粲經常受傷嗎?”
商粲回想了一下自己過去傷痕累累的十年,在直覺的預警下果斷說瞎話道:“沒有啊,頂多只有個磕磕碰碰的。”
雲端不答,只輕輕将手觸到商粲因緊張而繃緊的蝴蝶骨上,指尖炙熱溫軟,無端地激起商粲的一陣癢意。
“不管怎麽樣,”雲端輕聲開口道,語氣是波瀾不驚的淡然,“雖然阿粲之前總避而不談,但不管你對将來是怎麽想的都好。”
“既然我終于……終于找到你了。”
她話語中有種如釋重負的安定,低聲說道:“那将來不管怎麽樣都好,如果阿粲再有受傷的時候,我總是要在你身邊的。”
作者有話說:
我們阿粲只是沒見過世面!慫攻也是攻(确信
身份對調一下的話商粲可能會原地當機,拼了老命也要把挽韶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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