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2)

還在毫無章法地亂跳。

下意識擡起手指,指腹摩挲到嘴唇,面頰便轟的一聲再度燒個通透。

嘴唇上羽毛般輕盈的觸感揮之不去。

“怎麽辦怎麽辦!”悠悠無法面對自己,只能将晨晨狗舉至視線齊平處,擒着它的兩只前爪不停地喝前搖一搖,“那是我的初吻!初吻!”

晨晨被她晃得一臉懵。

“啊啊啊啊。”悠悠自覺虐狗是不對的,将狗放下,臉埋在膝蓋,叽叽歪歪,“怎麽可以這麽不矜持啊。她會怎麽看我?一定覺得我是個見了人就撲上去親的輕浮女生吧。怎麽辦,怎麽辦。形象全都毀掉了。啊啊。”

晨晨被她晾在一邊,委屈巴巴地舔她的鞋子。

“完了完了。”悠悠擡起臉,還是紅得像蒸熟的螃蟹,“明早還要見面……我不想活了……”

狗狗兩只油亮的黑眼睛望着她,似懂非懂。仿佛在說,好死不如賴活着,還是先不要死了。

悠悠将晨晨狗抱回膝上,将它弄成一個四腳朝天仰卧的姿勢,露出軟軟的小肚皮來,“都是她不對啦。誰讓她啃我脖子!她當我是什麽?絕味鴨脖嗎?!我不是啊!既然她不會親親,我當然要教教她,你說是不是?”

晨晨汪嗚了一聲。

“對吧,你也這樣覺得吧!”悠悠更加堅定,“我總不能眼看她錯得離譜卻什麽都不說罷?連那個誰都說,學而不厭,誨人不倦,我只是教她而已,本着、本着教學的心态,才不是趁機,趁機吃豆腐。對吧!?”

晨晨一狗臉的蒙蔽。

“好了。”悠悠将它放在床頭,起身逃到書桌前,“咱們要開始學習了。”

然則她這麽激烈的心理建設,完完全全地白費掉了。

因為第二天早上,她照舊在原本那個時間點出門,卻并沒有見到宋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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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悠悠握緊手裏的蘋果,心道,是的了。宋清晨被人襲吻,當然也會有些害羞。躲一躲也是正常的。

上完上午兩節課,宋清晨的位子還是空着的。

悠悠心裏開始有點嘀咕:搞什麽呢。不過就是親了一下嘛。在米帝之類的,大家kiss goodbye不也是很正常的嘛。新年的鐘聲敲響時,好朋友也會親吻,互相問候新年好。

宋清晨如果因為一個小小的親吻就躲着不敢相見,那她可真是一個膽小鬼。

因為操場上在搭校慶彙演的舞臺,不用課間操,悠悠将蘋果洗了來,分給武維揚一半,順便在位子之間的走廊流連散步,眼睛眨巴眨巴東張西望。

利凱将大家上星期做的數學單元測驗卷發下來,叫到名字的去講臺上領。

武維揚順手給她帶下來,笑眯眯的将試卷遞給她,“悠悠,可以啊你。”

鄭悠悠的數學不是強項,但是也不太會拖後腿那種,看個人臨場發揮和試題難易程度,一般在115到125之間徘徊。

悠悠啃着蘋果,接過來一瞧,121,唔,正常發揮。瞄幾眼錯題,有一道居然是得數算錯,扣了三分。

正在追悔莫及,聽到利凱大聲喊:“宋清晨來了沒有?”

“宋清晨!”

悠悠鬼使神差舉起手答:“到!”大家都轉頭望着她,讓她有點不好意思,三步兩步走上前,“我代她領。”

利凱望着她笑了笑,似是有些不太情願,将卷子遞給了她。

悠悠本是雙唇噙着微笑接過,看到試卷上分數的一剎那,表情便凝固了。她的雙眼被總分欄鮮紅的“150”三個數字刺傷。

昨天和媽媽說她成績好,只是随口答應,原因是先前聽同學們唠嗑說起過,宋清晨是個大學霸。

沒想到啊,竟然一霸至此?

悠悠心中震蕩,連蘋果吃着也不香甜啦。

不是不為同學感到高興。

而是,她那麽努力地開夜車,卻讓人這般輕易地就碾壓掉了。這不是讓自己那些努力看起來都太可笑了嗎?

悠悠沒心情趕時髦玩兒早戀了。

将兩張試卷擺在一起,眉頭皺得打結。

“哇靠!”武維揚探身過來一瞧,發出贊嘆,“誰啊,這麽牛?”

悠悠嘟嘟嘴:“還有誰。”

武維揚點頭,摸下巴,“難怪了,難怪曠課那麽多都沒老師責罵。”

悠悠往身側斜後方的座位望了望。是的了。就是有資本任性的人。想消失就消失了。

記得上次小測驗,悠悠偶爾轉脖子活動筋骨,眼角的餘光看到宋清晨在那裏轉筆玩。

這樣随随便便都能考滿分了。

偶爾缺個把星期的課又有什麽大不了。

考慮到大家學習時間寶貴,班委一致決定在午飯後半小時排節目。跳完健美操回來,悠悠感到兜裏手機的震顫,原來通知她,另外兩個主持人也确定了,讓她七點到多媒體活動中心去排練串詞。

剛發出去個“收到”,就有一個陌生號碼來電。

悠悠接起來,伍晞淵在那邊咯咯笑:“姐姐,咱倆可真給爸爸長臉。”

悠悠皺眉,“什麽。”

“另外一個女主持是我。”伍晞淵語帶笑意。

悠悠淡淡的:“那恭喜你。”

這周的《校園頭條》并無大事播報,最嚴重的一條不過是收到一位98級校友的圖書捐贈,圖書館藏書翻倍,為此學校打算再擴建一棟圖書大樓。

“聽聞這個消息,這位頗具幽默感的98級校友如此說道,‘古有買椟還珠,我這樣送顆珠子,卻迫使母校大張旗鼓,另外建棟大樓來放,不若連珠子并裝珠子的盒子,一并由我承擔了吧!’在這裏,廣播站謹代表本屆學子和以後進入本校就讀的學弟學妹們,感謝98級的聶英尋學長……”

校門口的林蔭道上,一個看着不像老師的中年男身後跟着個提包的助手,兩人正往教師宿舍方向去。

那助手聽到廣播,嘿了一聲:“聶總,這小姑娘在說您的名字吶,聲音可真甜哈。”

聶英尋的濃眉一挑,仔細去聽後續,臉上不由帶了三分笑意。

“聶總您笑了。”助手十分高興。

“是把好嗓子。”聶英尋點頭。

“既然這樣,那就簽了來出道,捧紅了,也是這小姑娘的造化不是。”助手慣會推波助瀾。

聶英尋看他一眼,轉過身徑直往前去了。他收到校慶邀請函之後,一直挂在心上,正好有事過來L市,順便先來拜會恩師。

鄭悠悠卻全然不知,自己的聲線已在某個大人物的心神耳意裏備了案。播送完便無事人似的,抄起書包趕去多媒體教室。

伍晞淵已經在那裏和男生主持說笑,迎面見她呼哧呼哧來了,先打量幾眼,噗地一聲笑出來:“姐姐,你就這樣來排演啊。”

悠悠一怔,擡眼望望剩下的三個人。

伍晞淵身上是一件耀眼的無袖長裙,襯得整個人成熟了好幾歲,兩個男生則分別穿着藍色和黑色西裝。

她再低頭一望自己,校服。确實是太過樸素了一點。

但是:“這只是排練而已,穿校服有什麽關系呀。”悠悠挺了挺胸脯,“倒是你們,未免也太鄭重其事了吧。”

現在穿着弄髒了怎麽辦。這不是傻嗎。

伍晞淵抱起雙臂切了一聲,“我們這樣,還不是為了更有氛圍。”啊了一聲,“對了,姐,我怕她們給定的服裝太土,或是出個馊主意要我們租衣服穿,髒得要命,所以,我已經勉力争取下來,到時候禮服由我們自己解決,你不用謝我了。”說完還眨了眨眼。

悠悠默住。心上又多壓了一件事。

禮服說貴也不太貴。但也絕對不便宜。反正只穿一次,租來用也是可以的。那就自己解決吧。不要驚動鄭麗女士了。

回家的路上,這樣盤算着。

她幾次三番覺着有人跟着自己,回過頭去看,卻又什麽都沒有。心裏起了疑,毛毛的,便咬着牙一口氣飚回了家。

到了與宋家毗鄰的小道上,撐着膝蓋大口大口呼氣。

宋家沉默幽深得像是海底兩萬裏。沒有光,也沒有人聲。

悠悠遲疑了一下,還是徑直回了自己家。

外婆蒸了一鍋青團,熱氣騰騰地出鍋,先揀了一盤子,讓她給宋清晨送過去。

悠悠端着盤子,有些為難,“她不吃這些。”

“你不送去怎麽知道她不吃?”蘇拉女士覺得甚是不悅,“你懶了,悠悠,跑點腿都不願意,人家當初是怎麽救你的來着?”

沒有辦法。悠悠只有端着盤子出來,紅着臉捶宋家的門。

咚咚咚。咚咚咚。

她手握成拳,三次一頓輕敲了幾回。

宋清晨沒有來應門。

外婆見她端着盤子回來,裏邊的點心原封不動,有些不高興,“怎麽又給端回來了?”

悠悠如實回答:“她不在家。”

“哦。”蘇拉女士仿佛挺遺憾,“那你吃吧。”

悠悠氣苦:“你不愛我了!別人不要的才給我。”

“嗨喲,你還吃這些無名飛醋啊。”外婆顯見得很開心,“我悠悠不是這樣的小氣鬼。”

悠悠做個鬼臉:“我就是這樣的小氣鬼。”端着盤子進房間,從書包裏拿出試卷,鋪在書桌上,靜下心來安心改錯。

改到一道講雙曲線的大題時,絞盡腦汁都想不出來解法。歪着腦袋啊了一聲。再去書包裏翻了翻,将宋清晨的滿分試卷拿出來。本來想把試卷帶給她的。這下倒好。成了自己的參考答案。對照着一看,有一種“原來如此”的頓悟之感。

題寫到一半,沒忍住還是揭開窗簾,朝宋清晨家的方向看了一眼。

依舊黑燈瞎火的。

“那才是個小氣鬼呢。”悠悠自言自語,“不過親了一下嘛,就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軟件統計了小天使們發的糖

感謝 顧清讓 的火箭炮

感謝 隔壁的貓 的地雷x3

感謝 這個人人很懶 的地雷x2

感謝 西木木兮 的地雷x2

感謝 蓬萊山的霧 的地雷

感謝狼與香辛料、小w、西木木兮、小5bb豬灌溉營養液

晚安大家 注意保暖 jj又開始吞評論了哇┭┮﹏┭┮

☆、又是你!

小氣鬼就這麽消失了。

一連消失了兩個星期。

這段時間,鄭悠悠幾乎每天都在問自己同一個問題:今天見到宋清晨了嗎?

答案是一致的:沒有。

到差不多第十五六天的時候,整個人陷入了崩潰和混亂。

她恍惚間明白過來一件事情:自己很有可能,遇到了感情騙子!

是的宋清晨的标簽又多了一個。冰山面癱,奇怪的門派傳人,厭食症患者,辟谷狂魔,成精的兔子,來自外太空,小氣鬼,感情騙子。悠悠沒發現,哪怕是小時候最心愛的小兔子,自己也沒給取過這麽多綽號。

感情騙子什麽意思?就是用各種勾人的表象,欺騙你動心了之後,再突然地消失掉。

從此人間蒸發。

留給你一個殘破的棋局,想要繼續落子,卻苦于沒了對手。

悠悠端着飯盒坐在樹蔭底下,舀了一勺米飯在嘴裏,嚼了半天,卻只覺得食不下咽。

這也太悲催了吧。還沒有開始的戀愛,竟然在對方的冷處理下夭折在搖籃裏了?

女生果然含蓄蘊藉最重要了?

太直白的,都是這個下場麽。

傳聞中的只能勾引,不能表白,原來是戀愛聖經麽?

眼角湧現酸澀的淚意。她擡爪擦了擦。從兜裏掏出手機,翻到輾轉要來的宋清晨的號碼。遲疑了兩秒鐘,還是沒撥出去。再度将手機收回兜裏。

她決定要給宋清晨一個deadline。

“就到校慶結束。”悠悠如釋重負将飯盒收起來,仿佛解決了一個大難題。如果晚會結束,宋清晨還不出現,那麽她就将這個人從記憶裏清掃出去。

鄭悠悠雖然大部分時候看起來很軟,但是真的處理起事情來,卻有種無法挽回的倔強在裏頭。

“說到做到!”她倏地站起身,握了握拳頭,如果宋清晨到了晚會結束,還是不見人影,那麽她就當從來沒見過這個人。

回頭冷不丁碰見兩個小夥伴。

武維揚和許茜正一臉複雜地望着她。

“啊,你們怎麽在這裏?”悠悠驚奇地打招呼。

許茜背着雙手,咳嗽一聲:“我和小武在食堂吃完,過來散散步消消食。”

悠悠舉舉手裏的飯盒:“那好,我把這個放回去,也來加入你們。”

武維揚狂點頭:“去吧去吧,待會兒還要跳操,先走走比較好。”

悠悠答應着去了。

武維揚和許茜目送她兔子一樣蹦跶着上那二百多級臺階,直至看不見了才雙雙将目光收回來,不約而同對望了一眼。

其實她倆來了很久了。但見悠悠跟個懷春少女似的在當地嗔恨綿綿,唉聲嘆氣,手機掏出來又收回去,飯也沒吃幾口,都訝異得不行,且不驚動,站在一旁看她搞什麽名堂。

誰知道最後站起來握拳,總結陳詞似的說了一句:“說到做到。”

兩個人是莫名其妙,一頭的霧水。

“你說悠悠同學最近怎麽了。也不在食堂吃飯了。一個人跑這種地方來躲着。”許茜搖搖頭,“神神叨叨的,跟中邪了一樣。”

武維揚比較老道一點:“我覺得像失戀。”

“诶,你這麽一說……”許茜扶住了自己的下巴,“是的诶,人都瘦了一圈。”

武維揚擠擠眼:“會不會和消失的某位同學有關?”

許茜想了會兒,會意過來,整個人都是懵逼的:“不能吧,悠悠看着筆直的啊。”

武維揚聳聳肩,“這種事誰說得定呀。”

許茜如臨大敵:“不是吧,那宋清晨罪孽深重了,我們悠悠這麽好一娃娃,就這麽填進去了!”

武維揚白了她一眼:“我覺得小宋人也不錯啊,頂級學霸,長得又好看,以後說不定還能混個明星當當。”

“她能當總統又怎麽樣,那麽冷,和她生活在一起的人還不得憋屈死?”許茜對她的意見依然不小,“我們悠悠值得更好的。”

當事人從她身後繞出來,“什麽值得更好的?”

許茜吐了吐舌頭,挽了她胳膊,“你們主持人排練得怎麽樣了啊?”

“還行。”悠悠忽然記起來什麽似的:“咱們班的節目是第一個對吧?”

武維揚嘆口氣:“是的哇,排第一很吃虧的好不好,評委打分都是越打越高,越到後邊越有利,前三個節目要拿獎別想了。”

悠悠讪讪的:“重在參與嘛,拿不拿獎無所謂的啦。”

武維揚瞥她一眼:“可是大家付出了努力,有個獎也是對我們的肯定呀。”

悠悠默了一默,“咱們跳得好的話,分低不了的,你不要太悲觀。麽麽噠。”

“還麽麽噠。”許茜彈了她額頭一下,沒忍住笑起來。

悠悠心裏的小算盤,覺得第一個節目就是自己班上的,其實很漲士氣。“這說明咱們班的節目很被看好。”

武維揚簡直笑死:“純粹只能說明咱們班長手氣差好嗎。二十幾人抽簽,他還是抽到最後,居然是一號。”

大家笑了一回。攜手去了體育館舊館,進行最後一次排練。

讓她感到奇怪的是,伍晞淵最近居然沒整什麽幺蛾子。四個主持雖然任務之外并無多餘交集,随着時間推進,默契也是與日俱增。悠悠反倒心氣平和了。按部就班排完就收拾收拾回家。

“姐姐,明天是所有節目大彩排。”伍晞淵從身後跟上來。

悠悠點頭:“我知道。”

“你的禮服可得提前預備好呀。”伍晞淵咧嘴笑笑。

悠悠透過路燈光看着她,說實在的,自從上次被她從樓上失手推下來之後,她一直提防着這個家夥,不知她什麽時候又要下黑手。誰知這麽久以來,除了嘲諷她穿校服太土,都沒什麽別的動作。

這下竟然好心到來提醒她?

伍晞淵沒再多說什麽,長腿一邁,奔進夜色之中去了。

悠悠拉着書包帶子,有些虛脫地往家挨。

鄭麗竟比她早到家,此時坐在餐桌前喝咖啡。

桌子上放着個精致的紙盒,用粉色的絲絨帶子系着蝴蝶結。

悠悠打過招呼,便問:“我媽在這,你媽媽呢?”

“遛狗去了。”鄭麗舉舉咖啡杯,示意她坐下。

悠悠且不坐,眨眨眼問:“怎麽了?”

鄭麗也不勉強,朝桌上的盒子努努嘴,笑道:“打開看看。”

悠悠咬咬下嘴唇,拆了緞帶,揭開盒子蓋,嘴裏随即嘩了一聲。眼睛裏布滿雀躍的小星星,“媽!”

鄭麗淡淡道:“聽說你們服裝是自備的?”

悠悠将那黑色晚禮服捧在手心,捧到心口的位置,險些喜極而泣:“給我的嗎?”

鄭麗點頭。

悠悠兩眼水星星直冒,“媽你怎麽知道的?”

鄭麗見問,放下杯子,面色驀地冷了幾分,勾了勾嘴角,“聽說那邊那個也是主持,同臺競争,我女兒怎麽能在行頭上輸給她。”

不管老媽是出于什麽理由,總之她很關心自己,這是沒有錯的了。悠悠沖上去,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謝謝老媽。”

鄭麗嫌棄地瞟她一眼,“我告訴你,這次的活動你參加了就算了,後續給我好好念你的書。否則別怪我沒警告你。”

悠悠還她一副笑嘻嘻的面孔,“沒用。裝兇已經來不及了。我已經知道你愛我了。”抱着禮服樂颠颠地回了房。

書包一撂就去了浴室沖澡。拿浴巾裹着蹭蹭蹭跑回房,急不可耐試穿。末了站到穿衣鏡前一瞧,愣了一愣,轉而微笑,覺得鄭麗女士的眼光可謂獨到。

也不敢張揚,小心翼翼脫下來折疊好了,再放回盒子裏去。

走到窗前,推開窗,朝隔壁依舊看不到一絲光線的屋子輕輕說了句:“還有四十八小時。”

彩排順利異常。

都是些各班挑選出來的文藝骨幹,又訓練了近一個月,各種細節早都熟稔了。

加之一星期前已經預演過一次,接受了藝術總監的指導,進行針對性的加強訓練。

此次完美收官。

就等第二天正式表演。

次日天公作美。是個豔陽天。即使到了臨近傍晚,也還十分秋高氣爽。

第七節課下課之後,全校出動,搬着凳子趕赴操場,浩浩蕩蕩的,蔚為壯觀。有那借機獻殷勤的男生,一手搬兩張,和身旁抿着嘴矜持而笑的小姑娘誇耀自己的力量。

利凱也想給悠悠搬個凳子下來,只可惜人家是主持人,一直要待在舞臺後方待命。

當大家都忙着入場,悠悠一幹人等卻忙着在舞臺後邊的臨時化妝室折騰。

伍晞淵任化妝師拿刷子在自己臉上刷散粉,在鏡子裏看到鄭悠悠出來,咦了一聲:“不錯嘛,哪裏租的?”

悠悠搖了搖頭,提着裙擺去出口處站着了。

評委席設了五個,聶英尋的位子在正中央。

主持人首先登臺,自我介紹并介紹今日的來賓。

等那個穿着黑色晚禮服,戴着一頂水鑽頭冠的小姑娘一開口,瞬間挑了挑眉頭。

後排的裴助理探身上前,“聶總,是那天的小孩吧?”

聶英尋沒則聲。

裴助理十分欣喜,“長得也蠻不錯,要不然和王校長說說,簽下來試試看吧。”等了一等,見聶英尋沒反應,繼續游說道:“這種空靈的偏治愈系的聲線,時髦值不低啊老大。”

聶英尋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臺上已經念到“歡迎絢麗影視的聶總,也是咱們的聶英尋學長!”

聶英尋站起來,面帶笑容朝四下揮手。

裴助理讨了個沒趣,做個拉上嘴上拉鏈的姿勢,默默回他的後排去了。

請校長致開幕詞之後,悠悠急急忙忙回化妝室去換上自己的運動裝,将禮服折起來,放在自己的包裏,人匆匆忙忙去了臺上。

伍晞淵報完幕回來,一眼就看到了悠悠塞在包裏的禮服,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接着将那衣服拿出來,去自己包裏翻出鑰匙,鑰匙串上有一把小藏刀,刀即将挨到衣服時,手臂卻忽地不能動彈了。

周身驟然一股冷氣。

“你做什麽?”身後一個聲音問。

伍晞淵機械人一般地轉過臉去,見到了那個亞麻色頭發的怪胎。怪叫一聲:“又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抓個小蟲

- - - - -

給,你們的兔子精_(:з」∠)_

昨晚開始登不上後臺

然後睡着了

不是故意斷更的

總之,謝謝大家,早安麽麽噠

☆、永遠選真相

悠悠在臺前跳完操,感覺不是太好。有一個動作慢了半拍,幸而及時發現,糾正了,沒有成為害群之馬。

回到更衣室,卻看到神奇的一幕。

伍晞淵坐在地上哭。

放聲悲啼,哭得妝都花了。

悠悠莫名其妙,走到她跟前蹲下,搖搖她肩膀,問是怎麽了。

伍晞淵似乎還沒哭過瘾,自顧自嚎得上氣不接下氣。

悠悠靜靜等了會兒,眼看下一個節目就是自己報幕,暫時沒空管她,心急火燎地起身換衣服。也虧得她當機立斷,否則就要誤場子了:第二個節目是單簧管獨奏,三分多鐘的表演。

男搭檔承上,報了第一第二個節目的得分。

悠悠負責啓下,快速轉換表情,巧笑倩兮,對着臺下念讓人頭皮發麻的臺詞:“青春是一支唱不完的歌,青春是一曲跳不完的舞,青春既是放肆野蠻生長,也需要靜心修煉。下面請大家欣賞,由高二三班為大家帶來的歌舞,《青春修煉手冊》。”

緩緩退場,回來只見伍晞淵還在哭。

“下一個節目就是你的了。”悠悠靜靜地看着她,“你還要接着哭嗎。”

伍晞淵刷地一聲站起來,她本就比悠悠高上少許,此時的高跟鞋又給了她不少加成,竟然造成一個居高臨下的假象,她幾乎在哼哧哼哧呼氣:“鄭悠悠你夠了沒有,你這個人真是夠陰險的,為什麽找人監視我!你那個保镖是個什麽怪物?為什麽總是神出鬼沒的?你是不是就等着我出岔子,然後好威脅我,恐吓我?”

悠悠的眉頭幾乎立起來,聲音也高了幾分:“你到底在說些什麽東西?”

“是,我是想劃破你的衣服,讓你丢臉,但我不過就是想看看你的笑話。”又上氣不接下氣地哭起來,“你那個怪物保镖,居然,居然……”

悠悠一腦門的霧水,“你能不能講清楚一點?”

“裝傻充楞是不是。”伍晞淵覺得自己委屈得要爆炸,也不和她多說了,起身抹了一把淚,喊了一聲搭檔,就要去接着報節目。

悠悠無語凝噎,拖住她,将手機屏幕遞上去給她照照,問着她:“你這個樣子上臺?”

伍晞淵恨聲道:“不然怎麽辦?”

“我替你去報這一次。”悠悠語氣堅決。

“你想得美。”伍晞淵氣鼓鼓的。

悠悠好笑:“美什麽?你把自己收拾幹淨,下面的照樣還給你,這還存在搶戲不成?”

“你為什麽這麽好心?”伍晞淵抽抽噎噎。

悠悠淡淡的:“我不是好心,我想打聽清楚剛剛怎麽回事。這是一樁交易。”

伍晞淵的搭檔催促:“你們搞清楚沒有,要登臺了。”

悠悠跟着他從側邊上去。搭檔問:“她的臺詞你知道嗎?”

“一起排了這麽久,沒問題。”悠悠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伍晞淵也還算速度。等悠悠他們回來,她已經擦幹淨了臉,正對着鏡子重新描眼線。

悠悠站在她身後,在鏡子裏與她對視,“把剛剛的話說清楚。我這麽窮,哪裏請得起什麽怪物保镖?”

伍晞淵冷哼一聲,扭過頭來說:“就是,你們班那個很多人圍觀的女同啊。鄭悠悠,我真為你感到羞恥,爸爸要知道你居然是這種人,肯定氣得棺材板都壓不住。”

悠悠愣了會兒,“你從頭說一遍。”

伍晞淵翻個白眼,“我正要劃破你的衣服……”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看了鄭悠悠一眼,見她沒有別的反應,咳嗽一聲,“你的那個染發的白得像鬼的女朋友,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警告我不要對你不利。”

悠悠:“……”

“最搞笑的是,”伍晞淵雙臂抱胸,嗤笑出來,“她居然盯着我的眼睛,說什麽‘你今天沒有見過我’。好像在給我催眠似的。她以為她是誰啊,我憑什麽要給她保密?憑什麽要配合你們無聊的游戲?”

悠悠:“……”

她的腦子裏還有一小片區域十分混亂。聽伍晞淵的描述,應該是宋清晨沒有錯了。然而她喜歡玩躲貓貓的游戲嗎?還是說,又是,路過而已?

她左右手交握,踟蹰之間,忽然腦海中叮的一聲,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個主意一定,整個人也安定了下來。不再有那種每個細胞都在叫嚣的躁動了。

往後的節目都進行得十分順利。

悠悠在一切結束之後,在更衣室自己卸了妝。發短信告知老媽晚點到家,讓她和姥姥別擔心,不緊不慢等所有人都走了。才慢吞吞地出來。

有個中年男人在外邊靠牆而立,似乎是在等人。

悠悠走過去的時候,那人“嗨”了一聲。

“?”

“你不記得我了?”對方眼含笑意。

悠悠仔細地回憶了一下,确乎這個人隐約是有些眼熟的了。

對方并不催促,只是奉上飽含期待的眼神。

“啊,聶……”悠悠終于想起來,這是評委席中央的那個人。

“對。”男子露出一個微笑來,遞上來一張名片,“我想找個時間約你談點事情。”

悠悠瞪大眼睛:“學長找我有什麽事呀?”

“你有沒有興趣來娛樂圈發展呀。”聶英尋故意學着她的口氣。

悠悠屏息一瞬,拿手指指指自己的臉,“…我?”完全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聶英尋忍俊不禁:“對,就是你。”

“我不行的。”悠悠撓撓頭發,“我是個書呆子。”

聶英尋将名片塞到她手裏,“先收着,考慮考慮看看。”走了兩步回頭笑道:“你的聲音很棒。希望你能成為我們絢麗旗下的藝人。”

悠悠呆愣愣目送他人走遠。藝人?她?

這位學長也是十分大意了,居然連聽她唱歌都沒聽過,沖着聲音OK,就敢邀她簽約?

內心感到了一陣吐槽的欲.望。

然而她想起了自己眼下有件更大的事。

瞬間便把這個突發事件抛到了腦後。

名片塞到書包裏。戴着耳機往前趕。

她的目的地是學校的荷花池。

四下确實已經沒有人了。

荷花池本就靠近偏僻的西門。

平素除了來這裏蹭那個多餘的球場,根本沒多少人過來。今日校慶晚會之後,正好是月假,全校休息。寄宿生也都離校了。

但是鄭悠悠卻有足夠的理由往那邊走,假如她急着回家的話。因為那邊有離家最近的小道。

悠悠深覺自己這是在兵行險着。成則王侯敗則笑柄。

是的了,在這麽一個月明星稀的深秋之夜,女高中生失足落水,說出去豈不是笑掉人的大牙。

但悠悠此刻發揮了自己體內的戰鬥本能,深吸一口氣,以一個十分完美的磕絆,成功将自己送入了水池,撲通一聲,有些凄豔地墜了進去,與池中所剩的殘荷亂做一堆。

“救命……救……命!”掙紮撲騰的瞬間,悠悠忽然覺得,可以的!聶英尋的提議,可以考慮的!即使她不去做歌手,起碼她還很擅長表演,做個十八線小藝人跑跑龍套完全沒問題。

為了使場面更加逼真,她甚至還張嘴喝了兩口池子裏味道一言難盡的池水,發出的呼救的慘叫聲便摻雜了咕嘟咕嘟的雜音。

宋清晨如果真的在跟蹤她,那麽這種時刻,她一定會出現。

跟蹤,是一個比較現實主義的說法。

如果換一個浪漫主義色彩的詞,就是守護。

至于宋清晨為什麽出現這樣神經兮兮的舉動,悠悠還是沒譜。

她真的不行了。

視線開始模糊。

兩條露在外邊的手臂已經開始無力地耷拉。

——只是一瞬間的功夫。

一個影子猶如離弦之箭,從暗處射了出來。

再一個轉眼之間,那影子已經來到她身邊,濺起一小波水花。

這讓她想起林黛玉和史湘雲聯句時候說的,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花魂。

嗆得半死還能注意到意境,悠悠失笑,看來葛老師沒說錯,她确實是個,“詩情畫意”的人。

宋清晨将接近奄奄一息的她從水裏扶出來,托舉着抱得高了一點,鄭悠悠整個上半身終于出水了,浸透長發的水回落池中,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

悠悠嗆了幾聲,捂着嘴将那幾絲髒兮兮的池水不動聲色抹掉,接着轉過頭,低頭望着月色下那張糾結着思念了小半月的臉,含着眼淚笑出來:“你真的在。”

宋清晨似乎是無語,默默良久,終究說道:“鄭悠悠,今年本市的青少組游泳亞軍,是你。”

悠悠不以為意,她已經見識到這個人許多奇特之處,那她知道一些別的算得上公開的消息,又有什麽奇怪。

她也并不因為自己耍了這個小手段而感到羞慚,雙手捧牢了這人的臉,看着她的眼睛說道:“你說說,我看起來像是,那麽死纏爛打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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