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3)

宋清晨:“?”

悠悠咧咧嘴:“你可以告訴我,不想談,想專心學習,或是不喜歡女生,你是鋼鐵直女,或是單純不喜歡我,都沒有關系的。我不會為難你。你不用吓得躲起來。”

宋清晨被她摸得滿臉水漬,也不去擦拭,依然抱着女生瘦瘦的溫熱的身軀,說不出來是貪戀,還是別的,張了張嘴,起先沒說出話來,半晌還是說:“我希望你忘記我。”

“騙人。”悠悠哭笑不得地哼哼兩聲,“如果真的希望我忘記你,你可以和我明說,這樣子躲躲藏藏,三不五時刷一下存在感,留下許多亂麻一樣的秘密,只會讓我牽腸挂肚,這樣還怎麽忘記?所以你到底是個壞人!”

宋清晨默默承受住她的指責。并不還口。

“你有時候看起來懂很多,但你在這些問題上,怎麽又這麽一竅不通啊。”悠悠拿手指在她眉心惡狠狠戳了一下,“我今天要是不狠下心表演溺水,你打算躲到什麽時候?你這藏頭露尾的,什麽意思?”

宋清晨沉着臉不說話。

悠悠擦擦臉上的涼水,左右望望,搭着宋清晨的肩,輕輕說道:“這個地方冷得很,可不可以先上去?”

杵在水中的宋清晨卻沒有動靜。

悠悠已經有點透心涼了,畢竟現在是深秋,不當耍的。

“殘酷的真相,和善意的謊言,”宋清晨原來說話可以這麽流暢?悠悠驚奇地望着她,“你選擇誰?”

悠悠毫不猶豫:“真相。永遠是真相。”

宋清晨挑了挑嘴角:“假如真相,讓人瘋狂呢?”

悠悠突然笑了,小樣兒還挺誇張,“那也比活在謊言裏,自欺欺人來得好。”

“那,你準備好了,是嗎。”宋清晨問。

Advertisement

悠悠點頭:“嗯。”

嗯字還沒落地,嗖地一聲,悠悠感到從身側穿過的風。

這種近乎高空過山車的感覺,使得她緊緊抓住了唯一可以依靠的,宋清晨的肩。

一陣輕微的眩暈過後,她感到腳再次落在實處,靠着對方,小心翼翼睜開了一只眼睛。

這個地方她來過的。

宋清晨的家。

平時要步行二十來分鐘的路程,竟然這麽快…

真的有點超魔幻現實主義了。

李白說的,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裏江陵一日還,莫不是因為遇到了宋清晨?……朝,不就是清晨的意思……悠悠被自己的腦洞吓死了,宋清晨是李白那個時代的?

她正震驚呢,身後一件大衣圍上來。悠悠将它裹好,扭過頭看着這個下社區送溫暖的人,“你要告訴我什麽真相?你這是風遁?你會忍術,來自忍者世界,還是說,你幹脆就是天上的谪仙人?仙子,下凡?”

鄭悠悠心中感到緊張的時候,就會話很多。

宋清晨反而一反常态地放松,出人意料地,指了指冰箱,“悠悠,去打開。”

這是宋清晨第一次不帶姓喊她。

悠悠有些莫名戰栗,一步一步走向那雙開門的冰櫃,伸手拉開了櫃門。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啦,前邊會小幅度修一下bug,有更新提示請不要驚慌,麽麽噠

- - -

感謝隔壁小貓,懶懶,仙,西木木兮和小冬也的地雷

感謝水默含聲、是老吳啊的營養液

☆、她血超辣(一個番外)

我永遠也忘不了躲避吸血鬼獵人追捕的那些日子。

那時,我剛變成吸血鬼。

以獵殺天下血族為己任的賞金獵人彼時還相當活躍。

我不知吸血鬼有族群,互為膀臂也彼此攻讦。我只是日複一日踽踽獨行,在昏暗的街道麻木地流浪。對于事情的來龍去脈毫無頭緒。我分明記得自己死了,胸腔裏也确實沒有了心跳。

可我還能在黑暗的掩護下自由活動。

我浪跡于北歐的大街小巷,越來越意識到身體裏翻滾的洶湧的,那幾乎要将我吞噬的,不可遏制的,對于鮮血的渴望。

我沒有殺過人。

在最想找準一個溫熱的脖子啃下去的那天,我将自己的頭往冰冷的石柱上撞。伴随着咚咚的鈍響,我清晰地感覺到,額頭的皮膚裂開一道巨大的口子。痛覺是生前的指數倍。可當我擡手撫上額頭的傷口,卻感到它正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愈合。

“喝了它。”渾厚的聲音,伴随血的腥氣而來。

我擡頭望向那個男人,是個金發的中年人,後來我知道,大家叫他D伯爵。他和他的妹妹E夫人,是不少血族心目中的領袖。

“喝了它,站在我這一邊。”男人臉上是足可以稱得上溫厚的笑,手裏端着的那杯鮮紅液體,是我朝思暮想卻又無比唾棄的。

他将它遞到我唇邊,“這是我的誠意。我可以庇護你。”

我用生澀的英文回應他:“不。我不需要。”

“我不會囚禁你。”男人似乎頗懂我的顧忌,“我知道,你們中國人有句話,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我看看無星無月的天空,喃喃接道:“也沒有免費的晚餐。”

D伯爵輕笑出聲,“有趣。我欣賞有幽默感的人。這份點心,并非完全免費。但是它的代價,也并非高昂到需要你付出自由。我甚至不需要你為我效力。我可以給你一切,讓你恢複在太陽底下的自如行走,而我的要求只有一個,只希望,像你這樣擁有強大靈力的人,不要站到對手的陣營。”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D伯爵。

這些話,聽起來實在很像欺騙小孩。

周星馳的電影裏不是有麽,小叫花要騙小孩子花十元買武功秘籍,便說:“這位小哥,我看你骨骼清奇,是個練武奇才……”

故此,盡管他看起來頗為可靠,我還是堅定地拒絕了他。

我依舊流浪着。

我還記得我的家鄉。

我還記得我的家人。

我要調查清楚我為何會變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獸不獸的樣子。

如果從我降生算起,到我死亡為止,我的年齡,應該是十六歲。

我死在十七歲生日的前夕。只差一點點。幾個小時。

血族的狀态封印在死去的那一刻。

因此,吸血鬼的容貌,可以數十年如一日。

不會長大,也不再衰老。有血液滋養,就光鮮亮麗。否則,就形同枯朽,黯淡凋零。

我是在米蘭一個小鎮開始被獵人盯上的。

在他們的追捕計劃中,我的代號是宋11。因為我叫宋清晨,是他們十年內追捕的歐洲大陸上第十一位宋姓吸血鬼。我掀翻了一位獵殺我的吸血鬼獵人,那漢子足有兩米高,體能約等于十個奧運游泳冠軍,可即使這樣,也遠非血族的對手。

哪怕是我這種,只喝小動物血液,從不打人類主意的素食吸血鬼。

我趁他昏迷時,将他随身攜帶的筆記奪下來看。

不看則已,一看,簡直啼笑皆非。

檔案中冗長的文字總結起來,大約是在說:我,宋11,是一個來自中國的吸血鬼。我之所以不喝人血,是因為口味特殊,喝不慣歐羅巴人種和高加索人種的鮮血。我時時地地都在籌謀回國,大約是要回去啃同胞的脖子,好大快朵頤。亞洲是血族尚未染指建立族群的所在,一定程度上,是“幹淨”的。

“東南亞與東亞或者也在她的狩獵範圍。”

哈哈哈哈。

我笑着将那電子設備捏成碎片,揚長而去。

我确實要回國。但目的沒有那麽堕落。

我只是想,調查清楚前因後果。

與吸血鬼獵人的鬥智鬥勇許久,我費了不少周折,回到了我的出生地,L市。

我的父親宋致遠,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物理研究員,他像多數沉迷于科研的男人一樣,戴着厚厚的酒瓶底眼鏡,薄薄的嘴唇緊抿在一起,顯得寡言而冷靜。他的時間分配,一天當中大約有十八小時呆在實驗室,剩下的六小時,用于吃飯和休息。

盡管已經這樣刻苦,卻并沒有做出什麽驚人的成績。

我父親這一生最大的成就,應該就是娶到了我的母親朱諾。

她不同于我的父親,是一位頗具傳奇色彩的人物。

母親專修上古史,在頂尖的大學,跟随最有才華的導師做研究。

朱諾女士,是充滿奇思妙想的。課業對她來說漸漸失卻了吸引。她迷上了神秘學和通靈。因此被同門所唾棄,可她九死未悔,非但不悔,還将那些在大多數人看來都是胡說的東西寫成文字。

更湊巧的是,曾有一位與她志趣相投的出版商為她出版過一本《惡魔法則》。

這書曾經風靡過,後來遭到了封殺。連同朱諾女士的名字,也一并抹掉了。

但是這本書在黑市裏仍有交易,賣到不菲的價位。成為某些神秘學愛好者心目中的白月光。

我回到家鄉之後,覺得非常激動。

我沒有想到的是,我流落外頭這樣久,我的父親,居然還很矍铄。

中年喪女的悲痛,只給他兩鬓染上斑白,卻并未擊倒這個堅強的男人。

我急不可耐地聲淚俱下,一邊呼喚,一邊用手輕輕敲打他書房的窗戶。

可是,迎接我的,卻不是至親之間久別重逢的喜極而泣。我親眼所見,我的父親,彎下身,從書桌下方拿出了吸血鬼的克星之一,火焰槍。

——他要燒死我。

我倉皇而逃。

兩天後的午夜,我潛入生前自家的住宅,去到宋致遠的房間。他睡得很警醒。但在他醒過來之前,我已經先發制人掐住了他的脖頸。

“別動。”我說,“我掌握不好力道。你反抗的話,我也許會失手掐死自己的父親。”

“誰是你父親!”宋致遠目眦盡裂,目光中是徹骨的恨意,“怪物,畜生,惡魔,鬼怪,害蟲。”

我聽見意義重疊的名詞從他嘴裏湧出。

他是那樣無助,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

“看來你知道不少事。”我很平靜,“可以都告訴我嗎。”

宋致遠突然冷笑:“可以,讓你死個明白。”

我是從那天起,忽然發現我的父親生前的力氣都用錯了地方。他把自己的青春埋葬在物理實驗室,是一種多麽巨大的浪費啊。他應該去講故事。

他瞪着滿是血絲的眼睛,用詳略得當的口吻講述事情的始末。我出車禍之後,我的母親,我那對神秘力量諸多研究的母親大人,與惡魔做了交易,用她自己的生命,換回了我重生的機會。

“你是重生了。”宋致遠淚流滿面,“可是成了一個什麽東西啊,啊!”

我忽然覺得,能理解了他對我的恨意。

我令他失去心愛的女人。同時,我又是這樣一個令科學蒙羞的存在。我是超自然的。我是唯物主義解釋不了的夜的生物。我是站在宋致遠信仰對立面的,魔鬼。

“就是現在!”我聽到被我鉗制住的人這樣說。

耳後呼嘯聲起,蜂擁而出的各種武器。

《惡魔法則》中說,凡人想要制服吸血鬼,只要以木箭刺穿吸血鬼的心髒,雖然不能使他即刻斃命,但可以令他麻痹倒地,進而再上火焰槍,将之燒成焦炭。化為粉末,随風而逝。

那些潛藏在家中的吸血鬼獵人,不過都是我昔日的手下敗将。

雖然,因為分神的緣故,我左腰挨了一下,腎髒破裂了。

還是有一點影響的。

像五髒六腑這樣重大的器官,修複起來自然沒有額頭皮膚裂開的傷口那樣快。

我捂住腰間血液汩汩而出的破損處,逃出了那個再也不能稱之為家的地方。

我很久沒有哭過了。

吸血鬼的力量是那樣強大。強大到,日常的磨難都不足以稱為磨難。

可是從那裏逃出來時,我感到臉上奔騰的眼淚。

多麽可笑。

所以我的仇敵,只是自己的母親?

忘記跑出去多遠,我忽然察覺不對。

我不止一個仇敵。

那個在我回家路上,将我碾成花泥的醉鬼呢,去哪兒了?

我死了,我無辜的母親死了。那個醉鬼呢。

以前,我從來沒有用過精神控制這種法門。

《惡魔法則》裏說,低階的吸血鬼臣服于高階吸血鬼,人類則在某種特定的情形下,臣服于低階的血族。

這種特定的情形,就是精神控制。

但這個黑魔法,有代價。代價就是人血。小動物的血液所蘊含的能量,是不足以讓血族施展出精神控制的。

我去血站順了點血袋。

很快就找出了當年的那個殺人兇手。

他還活着。

那個叫伍建瓴的男人。他竟然逃過制裁。他竟然這樣完滿,這樣快活。

我站在伍家的屋外,透過玻璃櫥窗,看他們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樣子。看情形應該是坐在正中間的那個小孩過生日。

“鄭麗同學,”血族強于人類千百倍的聽力讓我将他們的聲音盡收耳底,“咱們的小寶貝七歲了。”

“八歲!”小孩嘟囔着喊,“過了七歲的生日,就是八歲了!”

“好好好,八歲。”“哈哈哈。”

接下來是吹蠟燭,切蛋糕。

我木然看着這一切。但內心卻起了狂風巨浪。

這是多麽地不公平。

我的母親,白白失去生命。我人生甚至都還沒來得及開始,便戛然而止。而這個殺人犯,卻這樣逍遙快活。

我決定要報仇。

以吸血鬼和人類懸殊的力量對比來說,殺戮,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但殺人的最高境界,并不是肉體毀滅。

誅心才是。

我要這個男人先嘗嘗我母親的痛苦,再要他的命。

我站在那張小床前邊時,她已經睡熟了。

我那時還不知道,這個女人,會與我糾纏一生。

在我初次與她相見時,她甚至還稱不上是什麽女人,只是粉而混沌的一小團。嫩藕似的手臂放在毯子外邊。柔軟的臉頰上隐約有淚痕。

…奇怪,分明方才還笑得那麽開懷的小孩…

我不知出于什麽心理,先是舔了她眼角的淚珠,吻了她的額頭,祝過她好運之後,再拉過她的手臂,閉上眼睛,亮出尖牙,咔地一口咬破了她的手腕。

一聲尖銳的哭喊聲刺破了夜空。

随即響起混亂的腳步聲。顯然是有人下樓來了。

房間裏,我與她面對面相望,彼此都有些不知所措。

我初次對人行兇,不知道接下來怎麽辦才好。

而她,肯定也是頭一回見到我這樣人面獠牙的怪物,所以驚恐得瞪大了她那雙本來就夠大了的眼睛。

“悠悠,悠悠。”門外的女人用低沉的聲音呼喚,“做噩夢了嗎?來開門。媽媽來陪你。”

叫做悠悠的女孩子,咕嘟咽了咽口水,對門外說道:“我剛剛摔了一跤。已經好了。你、你回去睡吧,晚安媽媽。”

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叮叮當當像是渺遠的風鈴聲。我從未聽過這樣接近于天籁的聲音。一時之間有些失神。

女人又叮囑了她幾句,見她應對如常,便真的回去了。

等腳步聲去遠,女孩對我皺了皺眉,問我:“你很餓嗎?”

我不知道怎麽回答。我不是很餓。但作為吸血鬼,人血這種東西,喝多少都不會膩的。

更何況,我的訴求不是覓食,是報仇。

“那你吃吧。”她沒有将手臂往回抽,反而往我跟前送,大眼睛裏沒有絲毫猶疑,“但是你要答應我,明天,去找個醫生看看你的牙。它們長出來了。你可能需要戴牙套。我堂姐就戴了一個。”

我一時之間有些難過。這個小蠢貨把我看做一個好人。而我卻想殺了她,來使她的家人痛苦。

狗血非常苦,像是做人時在吃苦瓜,鹿血微甜,有青瓜的味道。眼前這個小女生,她的血,是辣的,大約像是生前不小心吃到朝天椒,那種感受。

而我是不吃辣的。

我生前就非常非常非常讨厭吃辣的東西。

我遲疑良久,放下她的手,扶過她的下巴,看牢她的眼睛,“忘了我。也忘了今天,你所看到的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 糾結了一晚上要不要放這個番外

還是放上來,給大家開一個上帝視角,小天使們磚花随意,愛你們啊

感謝艾螷鞫、胡蘿蔔苗、隔壁頑皮的貓、這個人人很懶、愛唱歌的風、西木木兮、小冬也諸位小天使的地雷,感謝霧寶寶的手,榴,彈。唔,感謝夏小天、小w、小困馬、小螃蟹、西木君、霧寶寶的營養液

雖然時間不早了,還是說聲早安

下一更在今晚十二點

☆、還不夠親近

鄭麗這天下班本來算早,傍晚五點多到的家。煲了湯等悠悠回來吃晚飯。偏臨飯菜出鍋時接到吳越的電話,有個緊急事件,又驅車回了一趟公司。

處理完再開車回來時,天色便已經晚了。

停車之際,發現家門口有個人影,縮在門檻那裏一動不動。

鄭麗以為是變态跟蹤狂之類,就長了個心眼,車停妥後,緩緩步過去,背後的高爾夫球杆蠢蠢欲動。誰知看到熟悉的臉,心裏吃了一驚,失聲叫出來:“你在這做什麽?!”

鄭悠悠面容微愣,抱膝蹲在那裏,仿佛沒察覺到她的到來。

一連叫了好多聲悠悠還是沒什麽反應,鄭麗有點着急了。再見她頭發濕漉漉的,跟過過水一樣,又披着件沒見過的外衣,心裏有個可怕的念頭,驅使她使勁晃了她兩下,“怎麽了?誰欺負了你?”

經她這麽一晃蕩,悠悠才總算回過神來,蒼白的小臉瘦得只剩一點點,下巴格外地尖,“媽媽。”

鄭麗提着的心還沒放下來,“你這是怎麽了?啊?”

悠悠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遞上去,笑了一聲:“沒事,不小心掉進水裏了,幸好手機裝在保鮮袋裏,唔……沒壞。”

鄭麗追問:“沒別的事了?”

悠悠搖頭,非常木然的樣子。

鄭麗便又沒好氣起來,指着罵道:“掉水裏就夠笨了,還不趕緊回去洗澡換衣服,蹲在這裏故意氣我還是怎麽着?”

鄭麗喜歡泡澡,浴室設施齊全。

悠悠平時都是淋浴。今日卻在浴缸裏泡了半小時有餘。

外邊喚她吃飯喚了三次,她都舍不得出去。

最後索性将自己整個兒浸入水中。

成串的水泡咕嘟咕嘟從口鼻的位置往水面冒。

方才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那撲面而來的鋪天蓋地的紅。

宋清晨家的冰箱,冷藏室裏塞滿了血袋。

乍一看還以為是哪家醫院的應急血庫。

“這是……”她扭過頭望着宋清晨,下意識攥緊了胸前衣襟。

“食物。”宋清晨簡單地答。

悠悠輕聲重複:“食物?”

“對。”宋清晨目光淡淡的,“我嗜血為生。”

悠悠關上冰箱門,轉過身,背靠在那裏,後腦勺發涼。卻還是抱着最後一絲僥幸心理,問了一句:“你……異食癖?”

“不,我是,”宋清晨低下頭,湊在她耳畔旖旎輕語,似是情人間的呢喃,“吸血鬼。”

吸血鬼。

吸血鬼。

吸血鬼。

自帶回音效果在腦海轟鳴,逐漸成為一場盛大的交響樂。

“鄭悠悠,你要洗幾萬年啊?!”老媽的聲音。

悠悠從水底鑽出來,抹一把臉上的水珠,大口大口吸氣。

擦幹身體,穿好衣服出門,擠出一個笑挂在臉上。

“哎喲喲,我的傻孩子,怕是皮都洗掉一層了,快點來吃飯。”外婆朝她招手。

“我不怎麽餓。”悠悠走過去,“可以申請少吃點嘛?”

鄭麗指指她面前的湯碗:“把湯喝了。”

悠悠将勺子放在一邊,端起湯碗就灌,一派不拘小節的女俠架勢。

立刻惹來老媽吐槽:“鄭悠悠你這個毛病從哪裏學的?”

她卻已經一口悶,将碗放回桌上,“我吃飽了,太好吃了,謝謝款待。”

“鄭悠悠,有本事你過來,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我先去吹頭發。”朝老媽吐吐舌頭,又從後背抱了抱外婆,讓她二位慢吃,自顧自回了房間。

“我看她是越來越皮癢,越來越欠揍了。”媽媽的抱怨聲。

“她這麽大人了,你也別見了她就罵,怎麽不問問她今天節目辦得好不好?主持累不累。就會罵,女兒怎麽跟你親。”這是外婆在勸她。

“我還要怎麽和她親?都是您,慣得她膽子越來越大。”

鄭悠悠輕輕将房門關上。

嘴一癟,眼淚抑制不住地奔騰而下。

明明是這樣平凡而瑣碎的生活。

明明是如此溫暖而正常的一切。

為什麽隔壁突然就出現了,一個自稱是吸血鬼的女生?

Hello?

她把電吹風開到最大檔位,将長發快速吹幹,再以一個降落的姿勢撲倒在床,臉埋進枕頭裏邊,扯過被子蒙住頭。

打算将自己與這個突然變得波雲詭谲的世界完全隔離。

開腦洞歸開腦洞,她成長在紅旗下,是唯物主義的信徒。

眼下也許只是做了個仿真度比較高的夢。

只要睡一覺,醒來一切就都恢複正常了。

然而半夜陡然驚醒,首先湧入腦海的,還是那一整櫃奪目的紅。

宋清晨在一旁雖然輕聲拷問她:“還喜歡我嗎?”

她不能作答,雙手捏緊了胸前衣襟,嗓子幹得發澀。

“如果害怕,可以走了。”她看得十分真切,宋清晨臉上是有輕微的嘲諷的。

“我現在還有點混亂。”她沒有逞強,“你給我點時間。”

還記得她奉命前去送鹵牛肉時,宋清晨攔着她不讓她開冰箱,現在想來,是不願暴露身份。

如今特意坦白,難道不是希望真實的自己得到接納?

她如果堅持不說,那她鄭悠悠一輩子也別想猜到對方是什麽。

那批小狗小貓說不定是她咬的。

但她沒害過人。

畢竟沒有“動物襲擊人類但兇手逃逸”諸如此類的新聞。

班裏的同學也沒有誰被她當成點心。

悠悠在床上擁被而坐,默默思忖。

蘇拉女士十一點睡的覺,輾轉了半小時,口渴起來。保溫杯忘了蓋蓋子,水涼了,想出來喝口熱的。冷不防瞅見有人在玄關那裏,要開門出去的樣子,趕忙一面開燈一面吆喝:“誰唷!?”

悠悠也吓一跳,拍着胸脯答:“外婆,是我啦。”

蘇拉端着水,嗨呀一聲:“不得了啊悠悠。大半夜上哪兒去啊?”

悠悠舉舉自己手裏的衣裳,“這個,宋清晨借我的。我去還衣服。”

蘇拉咄了一聲:“明天還不行嗎?”

悠悠搖頭,不想編謊言來欺騙老太太,因此只說:“反正就在隔壁,我還了就回來。頂多聊幾句。”

外婆似乎想起來一件事:“哦喲,對了,你那位小同學,我像有大半個月沒見過她了,以為又搬家了呢,是不是出去旅行了啊?”

悠悠想了想,覺得這樣說也沒毛病,因此颔首:“嗯,差不多。”

這周遭的治安不壞,又不遠,隔牆相望,蘇拉女士也便不再多做阻攔,囑咐她早點回來。

悠悠捧着衣服答應着去了。

跟她走的時候一樣,宋家的門是虛掩着的。

看來宋清晨沒有來關過門。

真正如入無人之境。

略繞了繞,來到了當日被啃脖子的房間。

說起來,那天講不好是小吸血鬼餓極了想吃飯。

磕磕絆絆到了床畔。

床上躺着個人。

悠悠炸着膽子開了一盞床頭的小燈。

正是小吸血鬼躺在那裏。

悠悠探手在她鼻子跟前試了試,松一口氣。

宋清晨大概是感應到了她舒出一口氣的動靜,緩緩睜開了眼。

鄭悠悠卻根本懶得與她做眼神交流,一副野蠻的架勢,直接爬到床上,跪坐着,伸手就摁上了吸血鬼的胸口。

等于說是襲胸了。

“好平。”悠悠皺眉,嫌棄地道。

宋清晨:“???”

誰知這人還不知足,索性順勢趴倒在她身上,耳朵貼在她胸口,整個人就這樣埋進她懷中去了。

那被她壓在下邊的吸血鬼終于沒辦法再維持淡定,擡手摸摸她的頭發,無奈喊了一聲:“鄭悠悠?”

悠悠往上邊蹭過去一點,仰起臉便能看到吸血鬼魅惑的臉。她現在心裏有一個很大膽的想法,是不是為了誘騙吸血對象,吸血鬼普遍顏值都很高?好比中國古代神話故事裏的妖物,為了找人吸取精魄,通常都有一張傾國傾城的畫皮做餌。

畫皮兩個字一出現在腦海裏,她沒來由打個寒噤,擡手去揉捏撕扯宋清晨的臉,還好還好,很牢靠,應該不是面具。

宋清晨額角終于開始抽搐:“鄭悠悠!”

“你多大?”悠悠撐起上半身,看着她問。

“?”對方顯然被她弄得七上八下,招架無力。

“你不是問我還喜不喜歡你。”悠悠嘟嘟嘴,“太小或者太老,我都不會喜歡的。有代溝。”

宋清晨嘴角抽了抽。

但是鄭悠悠不等她回答,又将耳朵貼在她胸口,凝神靜聽了會兒,咕哝着說道:“天啊,真的沒有心跳诶。”

宋清晨默了半晌,忽而語帶笑意:“膽子真大。”

悠悠仰頭,鼻子皺了皺,不滿地問:“哪裏?”

宋清晨擡手捏她的臉,“真不怕被吃掉?”

悠悠彎彎眼睛:“你不會的。”

“怎麽見得?”宋清晨好像很有興趣。

“要吃掉早就吃掉了哇。”悠悠自信滿滿,“認識這麽久,你都是來救我的。好像童話故事裏的騎士一樣。”

宋清晨唇角不覺染上一絲笑意,手指撫上她脖頸,摁在突突跳動那處,“等我餓極了,就在這裏咬一口。”

悠悠不去管她,擡手撐着臉,她有八卡車那麽多的疑問,糾結成團,甚至找不到頭緒,只能先選一個眼前最現實的來問:“你為什麽還會回來念高中啊?按照你的水平,應該犯不着在這蹉跎年華了吧。雖然……”及時剎車住了口,雖然血族是不愁沒有時間。

宋清晨臉色恢複淡漠,将手收了回去,瞥向窗外。

“不可以告訴我嗎?”悠悠有點失望,委屈巴巴。

宋清晨的目光移回來,這次多了幾絲玩味,“嗯。”

“為什麽啊?”趴在她身上的那一個不死心,不甘心。

“因為。”宋清晨挑了她的下巴,目露促狹之色,“關系還不夠親近。”

關系。悠悠的耳朵抖了抖。親近?要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兩個人靠得實在太近,而且,地點也很奇怪了。再被這個吸血鬼這樣一講,覺得氛圍也變得微妙了起來。

不知道為何要臉紅然而還是漸漸的覺得整張臉連帶耳朵根都熱辣辣地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留評~你萌是作者菌的雞血!

格外多謝胡蘿蔔苗和小w的長評嗷嗷嗷=w=

感謝大家的投喂灌溉,明天再挨個兒輕輕。

看到小仙問了v的問題,這裏順便挂一個半正式的入v公告好了。v不v聽編編的意思,然後我家編最近結婚去啦,假如要v的話,興許就是這兩天。有條件的小天使請繼續支持一哈本寶寶。不喜歡這個題材也請不要勉強,以後有緣再見呀是8。再次對諸位小天使感恩比心。

晚安啦。評論晚我一點點回呀

☆、入v三合一

走在回家的路上, 悠悠懊惱地捂臉。

不得了了, 還是滾燙的。

這種動不動就臉紅的毛病也不知道是像誰。

老媽和那個誰都是在人前喝幹三斤茅臺再演講半小時都不帶臉變一下色的人物。

講真很跌份的。未語面先紅, 嬌嬌怯怯, 不成個體統。叫人以為她是什麽好欺負的。

所以說這個社會很複雜,人不可貌相, 連吸血鬼也是,長得那麽斯斯文文, 看着還挺高冷, 怎麽說起話來撩裏撩氣的。

什麽叫關系還不夠親近啊。哈?都親過了你了, 還不近?不知道那個禽獸還想怎樣。

總之內心怨念頗深了,聲稱回家太晚老太太會擔心, 順勢泥鳅似的就溜下了床。

興許是她略顯慌亂的樣子取悅了宋清晨, 當她站在床前攏頭發整理衣服時,她輕輕側過臉來,臉上隐隐約約浮現着清淺的微笑。

半是賭氣半是逃逸地說了再見。悠悠出來宋家時想了想, 重重地給她摔上了門。

嗖地蹿到自家門前,按密碼解鎖之際, 手機收到了提示音, 低頭一看, 是宋清晨的短信。

“你家小客廳書架第四層左起第二十九本第五十四頁第二十七條”

嚯,一個不愛用标點符號的吸血鬼。

手機用得挺溜,不知道玩不玩微博之類的。

還有,對她家的情況這麽了如指掌,挺叫人害怕。

不過連對方是吸血鬼這種事都接受下來了, 其他的也都是小case了……吧。悠悠一邊找書一邊嘀咕:“下次要警告一下她。”

“你大晚上的不睡覺幹什麽?”身後一個聲音問。

悠悠險些從小梯子上摔下來,機械狀扭頭,尴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媽。”

“在翻什麽?”鄭麗捏着眉心。

“我睡不着。找點書看。”順口扯了個理由,“你怎麽也還不睡?”

“最近接了一個大客戶,幫人家做理財計劃。數據太龐雜,不敢掉以輕心。”鄭麗和她說着話,去到廚房打開爐子,麻溜熱了一罐牛奶。

悠悠小尾巴似的跟過去,站在一旁舔着嘴唇等投喂。

“對了,你的那個同學,最近怎麽不見來找你玩?”鄭麗擡眼望望她,目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