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一節課就選了“梅根法案”

英尋轉了轉椅背，背對着她，“阮澄碧，我還可以給她安排在電視臺做綜藝主持。你不是，”椅子又轉了回來，“最愛她了麽。”

曲咪啞然半晌，臉上的顏色七彩變幻，直到轉身走人，都沒有再說什麽。

夏天就這麽不聲不響地來了。

悠悠在家試穿花裙子，順帶打扮小吸血鬼。

宋清晨因為往生時是短發，因此一直都是短發。為了掩飾過于白皙的膚色，只好将發色進行稀釋。

悠悠給宋清晨買了好些裙子，都是黑色長裙，吸血鬼穿起來，是個正宗的哥特美少女。亦且自作主張，買了偏銀白的染發劑，一有空就過美妝師的瘾。

宋清晨任憑她折騰，甚至還能淡定地拿着書翻看。

別人家的小姑娘，都有洋娃娃。

鄭麗不許鄭悠悠玩這種東西，原因無他，四個字：玩物喪志。

現在好了。

她有了一個活體的洋娃娃，整天将宋洋娃娃打扮得豔光四射。玩得特別開心。

麻煩的是，只能藏起來，讓她花枝招展地去上學的話，很快又會引起別人的觊觎。

某日，吃完晚飯，又在忙着要給宋清晨染發時，有快遞小哥打來電話。

悠悠去拿，竟是大束香水玫瑰。

捧回來皺着眉頭一瞅，卡片上是阮澄碧的名字。

“好奇怪。”悠悠将卡片推到小吸血鬼跟前，“說好了從此以後互不幹涉的了。阮小姐也答應我了。突然來這一出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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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晨瞥一眼，并不則聲。

悠悠撐着下巴沉默半晌，忽然想通：“是的了，是幫我慶祝六一兒童節吧！”

宋清晨嗤地一聲。

悠悠卻以為自己已經找出了真相。将花兒插在瓶裏，放在屋子中央，頭發也不染了。直接拉着小吸血鬼去酒吧上班。

有了上次那筆進賬，悠悠提出包養小吸血鬼一段時間不成問題，而小吸血鬼自己也說，通過在網上做一些輔導，寫寫曲子之類，收入也不成問題。但，由于這麽久以來，宋清晨已經變成“港灣”的一塊招牌，領班不放她，說至少也要做到暑假結束。

不管怎麽說，這酒吧有一半都是鄭澤的，兩個人覺得就當是幫舅舅了。因此遷延下來。

夏季酒吧的生意越發好。

悠悠跟去吧臺後邊看調酒師調酒玩兒，才過了一小會兒，卻見到一個熟人的身影出現在跟前。臉色頓時一變。

那人的頭發留長了一點，帶着誇張的銀質耳環。

“曲咪姐。”悠悠打個招呼。

“悠悠啊。”曲咪咬咬下唇，顯得心事重重，“有事要請你幫忙。”

兩個人坐在昔日悠悠與阮澄碧對談的桌子上。

只不過，那天阮澄碧還穿着羽絨服。

曲咪卻穿着吊帶衫。

等她陳述完了，鄭悠悠瞪大眼睛：“我和阮小姐說好了的。”

“嗯？”

“我們是一錘子買賣。此後互不幹涉。”

“我知道。”曲咪面露愧色，不過轉瞬笑起來，“這次是一個慈善晚會喲。邀請曾經的歌後獻藝……”

“既然她不再唱歌了，那就應該推掉呀。”悠悠無力吐槽了，“怎麽能再讓我做這種事情呢。”

“最後一次啦。”曲咪雙手合十，“以後你也許會恨我，但是我保證，你不會吃虧。”

也許會恨她？悠悠眉頭皺了一皺。

“這次有很多慈善家到場的哦。”曲咪軟語道，“唱得好，興許就會多幾個希望工程了呢。”

悠悠皺着眉頭，看看不遠處的宋清晨。

雖然成長在紅旗下，可鄭悠悠是個很迷信的人。心裏想着，也許，多積點德，就會有巫師幫忙将小吸血鬼變回來了也說不定。

曲咪伸手拍拍她的手背，“考慮一下啊。報酬什麽的，都好說。”

悠悠看着宋清晨從一桌走到另一桌。雖然臉上帶着笑，卻還是生人勿近的氣場。察覺到她在看自己，那只小吸血鬼又轉過臉來，對她笑了一笑。

“悠悠？”

“僅此一次。”鄭悠悠點頭，“下不為例。”

曲咪臉上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悠悠卻只顧着看宋清晨那邊，“不然，我就揭發你們。”

L市夏季的晚風是出了名地醉人。

這日宋清晨下班時，兩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悠悠先開的口：“你都聽到了吧？”

“嗯。”

“所以不能妥協的。”悠悠仰頭看着星空，“什麽事情，第一次如果不堅定拒絕的話，往後也……”

“那就不要去。”宋清晨迅速地說，“不要勉強自己。”

“可我答應了。”悠悠眨巴着眼睛，眼瞳晶亮，嘴唇是殷嫣紅色，“最後幹這一票大的。”轉過臉來看着小吸血鬼，“答應了的事情，就要做到。”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晚安啦

☆、2016.02.26

伍晞淵是站在電視跟前做呼啦操的時候, 一邊看那個所謂的慈善晚會的。她因聽說今天節目名單裏頭又有阮澄碧, 故而想來守株待兔, 仔細聽聽看, 到底真是鄭悠悠，還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這是由A省電視臺主辦的一個節目。

沒想到來的大腕兒還有點多。

但伍晞淵自己吃那碗飯的, 身在圍城中，并不怎麽追星, 有幾個頗為不喜的明星出臺時, 耐着性子沒按快進。

直至主持人念到阮澄碧的名字。

磨磨蹭蹭小半日, 都沒有人上臺。

“搞什麽啊？”伍晞淵以為自己家的信號出了問題，拿遙控又摁了兩三下。

阮澄碧此刻正在麗江忙裝修事宜, 第一個客棧眼看開業在即。

店裏挂在半空的電視機今天剛通網, 她在圍裙上擦擦手，那遙控換臺。冷不丁聽見自己的名字，已經換到別的臺, 趕忙摁回來。

一瞧，卻是一個募捐的慈善晚會, 對于這個活動, 她都沒有印象接受過邀請。

主持人卻有些尴尬地對着側邊的舞臺說：“咦, 咱們的阮大影後是不是在後臺遭遇小粉絲圍攻啦？怎麽遲遲不來登臺呢？”

阮澄碧心裏又好氣又好笑，是誰這麽無聊，謊報她的名頭？遂一個電話呼給曲咪，對方根本沒有接。

阮澄碧性子極軟，此刻也不免氣得爆炸。

曲咪這個時候正忙, 勸拐來的小孩上臺獻唱，“她肯定是在路上絆住了。不然肯定不會出這樣的岔子。”

悠悠有些無措，畢竟前臺使勁在催。

宋清晨站在一旁冷眼看過這出戲，此時過來拉了悠悠的手，“走。”

悠悠點點頭。

“悠悠。”曲咪上來拽住，“你救救我。”

“我現在合理懷疑你坑我。”悠悠很難過，如果這些事情給媽媽知道，肯定要罵她是個大笨蛋，怎麽會讓自己陷入到這種難堪的境地裏面來！“你讓我給阮澄碧打電話。”

曲咪嘆口氣，“她打過來了。”

“你在哪？”鄭悠悠接了電話，直接問。

“悠悠？”阮澄碧在那邊愕然，略想了想，狐疑道：“我不知道曲咪在搞什麽，是她把你叫來的？如果她拜托你做任何有違心意的事，都請你立刻拒絕。”

悠悠呆愣愣地挂了電話。

宋清晨帶着她往前走。

曲咪上來攔住：“救救阿碧好不好。她若是讓這個直播開天窗，那以後的名聲很難聽的。你就唱一首歌，一首。不用別的，就阿碧的成名曲，好不好？”

“那是你自己要解決的問題。”宋清晨擋在前邊，“不是我們的問題。”

外邊的主持人已經在倒數：“5、4、3、2……”

宋清晨咬牙，拉拉悠悠，發現她站在原地不動，有些震驚：“鄭悠悠！”

蘇拉女士和楊阿姨在家給晨晨狗和悠悠貓梳毛，一邊看電視，只見臺上突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大家肯定不知道我是誰。這場面有一點尴尬。澄碧姐因故在高速上耽擱了，此時趕不回來。所以就派我來和大家說一聲抱歉。順帶唱一支歌，預祝今天的晚會圓滿順利。”

楊阿姨看得目瞪口呆，拉拉旁邊的銀發老太太，“我說姨姨，這什麽情況，這不是咱們家悠悠嗎？”

蘇拉眼神兒不好使了，聽得這樣說，忙将眼鏡拿過來戴上，觑着眼瞅了一瞅，“嗨呀，可不是嗎！”

楊阿姨将電視聲音往大了調，笑了，“在唱《希望的田野上》啊。這孩子可真有意思。”

伍晞淵連呼啦圈也不轉了。坐在沙發上冷笑：“鄭悠悠啊，鄭悠悠，讓我說你什麽好。”

說歸說，還是坐那兒，安安靜靜将一首歌聽完，末了才翻了個白眼，“好土！”啪嚓關了電視。

睡前刷微博時，只見已經有了一個刺眼的熱搜“希望的田野上 女高中生”

鄭悠悠的微博小號被扒了出來。

伍晞淵往下滑拉，啧啧，說了是書呆子吧，微博都不會打理，這都轉的什麽鬼？轉運？錦鯉？？不但土，而且low，鄭悠悠你個low bee！

氣得關了手機。

輾轉反側睡不着，到了淩晨，還是翻出來，只見那個話題已經爆了。

部分人懷疑她就是阮澄碧的代唱。

有人冒頭說先前質疑阮澄碧找代唱的帖子都被删了。

也有部分網友，說這就女高中生就是個心機咖，說不定阮澄碧被她軟禁在家，她自己跑來出頭，這不是已經接近出道了麽？不是大家都認識她了麽？真是玩的一手好宮鬥啊。不出三年，平步青雲啊。

鄭悠悠的微博評論區也被攻陷了，各種揣測都有。

屋裏的燈啪嚓一亮，伍晞淵吓得徑直坐起身起來，“媽。”

進來的正是百盈，皺着眉頭，在女兒床頭坐下，“我剛刷微博刷到鄭家那個丫頭了。”

伍晞淵嗯了一聲。

“你也睡不着是不是？”百盈嘆口氣，“你說這個妖精，她怎麽手段就比她媽媽高那麽多呢？”

伍晞淵咽了咽口水，“她媽媽怎麽樣我不知道，但是鄭悠悠很蠢的。”

“哦？”

“可能她不想讓人認出來是當天的代唱吧。”伍晞淵在毯子底下屈起膝蓋，下巴放在膝蓋上，“特意選了這麽老的□□。沒完全發揮出她的特長。”

“她有什麽特長！”百盈怪叫起來，“那母女倆都是書呆子。”

伍晞淵覺得莫名一陣煩躁，刷地躺下，毯子蒙頭，“媽你早點睡吧，我也要睡了。”

不止她母女二人沒睡。

遠隔重洋的鄭麗女士此時正是上午的工作時間，忽然小助理林西給她分享了一條視頻過來，“鄭總，您看看，這是不是您家千金啊？”

看完之後心情複雜的鄭麗，立即從辦公桌上撤下來，播了視頻過去，考慮到悠悠外婆可能已經睡着，直接打給了楊姐。

“哎喲鄭總。”

楊姐看樣子也打算睡，頭發都解開來了。

鄭麗在這邊扶着額頭，“楊姐，悠悠呢？”

“這個。悠悠還沒回來。”楊姐眼神不大對勁。

“現在，這個點！？”鄭麗踱來踱去，“楊姐，我讓您幫我看着點的啊。您怎麽……”

面對急起來口不擇言的老板，楊姐想了想，以後回來萬一東窗事發了，到時候自己只怕不好交差，不若先和鄭女士打好招呼：“啊，你不用擔心，她有伴。”

“有伴？”鄭麗心頭漫上不祥的陰影，“誰？”

“喲，看您問的。”楊姐捋了捋頭發，“不久對面的小宋嗎。她們和起先一樣好義氣，到哪兒都是一起的。您不用太擔心哈。平時她倆晚自習也要到這個時候才回……哎……”

視頻挂掉了。

不知道是信號不好斷的線還是鄭麗生氣。

楊姐砸砸嘴，把自己分內的工作做好，就成了。難不成還替東家管教女兒？吃飽了撐的不是。

臺風中心的臺風眼往往是最風平浪靜的。

惹出這一系列連鎖反應的當事人，正坐在梨花公園的湖邊吹着晚風。喝着啤酒。

宋清晨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坐在旁邊，負責将鄭悠悠喝光的一個罐子捏扁。

“我很開心。”悠悠捂住業已發熱的臉頰。

宋清晨搖頭：“太草率了。”

“我唱得特別開心。”腦袋側過去靠在小吸血鬼的肩頭，“本來想唱《讓我們蕩起雙槳》。”說完靜了會兒，開始唱起來。

宋清晨本來覺得，今天悠悠的行為有一點無法理解。但聽她唱完這一首……兒歌，心口又不免溫柔地牽動。揉了揉她的頭發，輕聲問：“你想唱歌嗎？”

“我想。”腦袋蹭過來了一點。

“那，怎麽不簽？”

“不能簽。”舌頭已經有一點打結了，但思路還是清楚的：“他們欺騙我，我很生氣。還有，不能讓媽媽傷心……”

這句話的話尾，越來越輕，越來越輕。察覺到她異樣的安靜，宋清晨側頭去望時，竟然再一次睡着了。

剛背她起來，她兜裏的手機開始響。

為了不吵到她，将那個聒噪的玩意兒掏了出來。

來電提示：“媽媽”。

宋清晨想，自己接的話，不如不接。

但什麽也不說，鄭麗又難免擔心。

想想，回了一個短消息：睡了。

将悠悠背回家去，放到卧室躺好，還用毛巾給她擦了把臉。蹲在床前仔細看了會兒。露出心滿意足的笑意，還擡手在臉上掐了一把。

悠悠的手機叮咚跳出一條提示。

特別關心，阮澄碧發博：關于今天晚會上的突發事件，女孩…

宋清晨掏出自己手機查看後續：…是我妹妹，今天确實是因為我趕不上，她才幫我忙，不存在蹭熱度的問題（畢竟我一個退圈養老的人，也沒有熱度可以蹭），若她以後走演藝圈這條路，希望大家不要抱有成見去看她，在我看來，她是十分值得珍惜的瑰寶，是偶然到人間玩耍的天使。若她以後不走這條路，希望大家不要去打擾她，讓她能夠安靜生活。先前的演唱會，是否存在代唱的問題，以後也不再另作回應：兩場演唱會我的個人所得，已通過紅十字會全部捐獻，證據見下圖。十年陪伴，感恩每一位朋友。雲-裳-小-築

下邊附有捐款貼圖。

宋清晨看完沉默。

今天悠悠唱完歌下來，曲咪要帶她去見上司，她的意見也很有意思，“你現在已經在公衆前露臉啦，以後也不得安寧。不如順水推舟簽了約，公司一包裝，你就有專門的團隊保護……至于你媽媽那方面，只要你混得風生水起，她肯定……”

誰知道悠悠會斷然拒絕。

這一次曲咪的所作所為，真的兩頭不到岸，裏外不是人。

從結果來看，完全喪失了一個老牌經紀人該有的職業素養。可以入選反面教材的案例。

宋清晨不打算去別的地方。只想在小呆瓜的身邊多呆一會兒。于是關了燈，躺在悠悠身旁。

冬天睡在她身邊比較吃虧一點。可能要犧牲悠悠的體溫來溫暖她。

夏天的時候，她一躺下，鄭悠悠便貼過來靠着她。估摸着是貪涼。

正用鼻尖蹭着她的鼻尖玩兒，手機又響了一響。滴滴的信息提示音。宋清晨側目去瞧了瞧。眉頭突地一跳。

媽媽的短信：“明天回來。鄭悠悠你給我等着:)”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開學愉快T^T

謝謝陸中中和懶懶、貓還有西木木兮小天使的地雷，謝謝胡蘿蔔苗和小困馬的營養液

晚安好夢。

☆、意外

悠悠一夜好眠, 醒來頭疼欲裂。

仔細回想了下, 最後一幕是在湖邊喝酒。

原來宿醉是這個滋味。

她眯着眼睛下床找水, 起身時卻發現, 床頭就放着個玻璃杯，端過來嗅嗅, 确信盛的是水後，喝得一滴不剩。

水喝完, 幾乎是本能地摸過手機, 不看則已, 一看，渾身的血液都吓得要凝固了。

鄭女士說要回來！？

鄭女士要回來！！

趕緊往床上看一眼有沒有小吸血鬼。

沒有。

沒有？

不在這裏, 那去哪兒了？

也只愣神了一秒鐘, 想起來要上學，快速彈起來洗漱換衣服，梳好頭之後整理書包。

廚房裏楊阿姨已經在準備早餐, 見她揉着眼睛出來，咳嗽兩聲問道：“悠悠啊, 媽媽給你打電話了嘛？”

悠悠愣了愣, “沒。”心說倒是沒給我打電話, 但今天就要班師回朝了。抓了個面包說了聲上學去了，都已經走到門外了，半晌又退回來，開腔問：“阿姨，為什麽你覺得我媽會給我打電話？”

“你昨天上電視她知道了啊。”楊阿姨嘆氣, “打越洋電話問我來着，我吧，不小心說漏你還沒回家，話說回來，你媽是不是反對你和小宋交朋友啊？”

悠悠沒做聲。

“我說到你們兩個可能在一塊兒，她立刻就挂了我電話。”

悠悠目光暗淡下來，已經預感到可能出現的狂風驟雨了。

楊阿姨話鋒一轉：“哎喲，說真的悠悠你可以啊，那麽大場面，絲毫不帶怯場的，唱得非常不錯。”

“謝謝阿姨。”悠悠心裏叫苦，只是不敢說，“晚上多做點飯呀，我媽媽說不定要回來了。”

“真的啊？”楊阿姨不知道為什麽，內心隐約有點小激動。特別想看看東家怎麽教育她這個寶貝閨女兒。所謂看熱鬧不嫌事大，就是這個道理。不過旋即覺得這樣不大好，收拾了一下心情，嚴肅道：“我知道了，你上學去吧。”

悠悠點點頭，拿了盒牛奶出門了。

路過宋清晨家想要叫她一起上學，想了想，還是作罷。邊走邊給她發消息，“我媽媽要回來了。”

“嗯”

還是一個字。

“最近不要見面。”悠悠打字飛快，“我覺得她火氣很大。”

“好”

一個字，是看不出來情緒的了。

不過悠悠自己也覺得了，這種相處模式簡直太太太神經病了。

明明不是情侶關系，卻弄得好像在玩地下戀。

鬼鬼祟祟的。深深地替小吸血鬼感到憋屈。

快到學校時，周遭湧現的、趕着去上學的校友都對她行注目禮。

“悠悠！”

武維揚從後邊過來攀上她的肩，笑得賊兮兮，“你現在是名人了！我媽都知道你了！說你唱歌很棒。我說這是我同學。她讓我幫她要個簽名！”

悠悠有心事，對于她的打趣和揶揄完全提不起勁來應對，只和她做了個鬼臉：“你也來笑我。”

“不是啊，”武維揚咋舌，“我講真的。不過你什麽時候和那個大明星成了姐妹啊。感覺你背着我做了好多了不得的事情。”

悠悠随口謅：“有一次和宋清晨在街邊唱歌，就那麽認識了。說起來有點複雜，我現在講不清。”

武維揚咧開嘴：“我不急，等你有空了慢慢兒說。反正我先把大腿抱牢了再說。”

兩個人聊着進了校門，一鼓作氣爬樓。

宋清晨的位子還空着。

“你今天請假啦？”

“嗯”秒回的，一個字。

悠悠想了想，雖然是吸血鬼，畢竟也是女孩子啊，偶爾有小情緒是可以理解的。印象中昨天最後一幕，是和小吸血鬼一起喝啤酒，怎麽回來的完全沒有記憶了。

估計還是托賴她給自己扛回來。

好麽，辛辛苦苦當了搬運工，結果今早自己這裏一個短信發過去，最近不要再見面啦！這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尿性，和那種翻臉不認人的渣男有什麽區別？

悠悠把自己想象為渣男，心裏有一種詭異的罪惡感，早讀開始後也看不進去書，便拿出手機，偷偷摸摸給老媽發了個短信，“鄭女士，幾點的飛機呀，我去接駕:）”

等了一節課，鄭女士沒有回信，大概是已經登機了。

悠悠有些心神不寧。事情并非解釋不清楚，她也自覺沒惹事，只不過，畢竟與鄭女士約定在先，說過要當乖乖的兔寶寶。

這下弄出這麽多號外新聞來。

估計當媽的确實挺糟心的吧。

所以，最好還是去接機，在她爆發之前刷一波好感，到時候鄭女士的想法變成“雖然不是個省心孩子，至少還是很在乎媽咪”，這樣子一來，獲取諒解可能會容易許多。

打定主意之後，發短信給吳越，問吳叔叔是否知道老媽的航班號碼。

吳越回了大笑的表情，“悠悠要去接機啊？正好，我走不開，和你媽媽說，等我周六回來請她吃飯，務必留個檔期給我。”

收了這條，緊接着再來一條：“瞧我，光顧着說話。你媽媽的航班號是XX xxx，從LA出發的，今天傍晚到。”

悠悠謝過他，好歹安心下來，去網上查了到點的時間，傍晚七點多到這邊。

因此下課之後，還去校廣播站播了節目。

叫車去了機場，慢慢等。

期間宋清晨發了貓的圖片過來，附文字說明：“悠悠我抱過來了。”

“耶？？”悠悠滿腦袋問號，“它不會哭嗎？”

宋清晨回信：“沒哭。有點悶。”

這還用說，當然會郁悶了！悠悠在這邊嘟着嘴腹诽。那小貓在鄭家，好吃好喝的，還有頭狗可以揍着玩，賽神仙好嗎。這下回了你那兒，你跟個大魔王似的冷冰冰，以後誰還給它揍？它貓生的樂趣都讓你剝奪了，它能不郁悶？

雖然心裏這樣想，但悠悠并沒有發過去刺激宋清晨。甩甩頭，專心等母上的飛機。只是不知為何，今天一直有種焦心的錯覺。擡手揪了揪領子，覺得無法呼吸。

“哎，是你嗎鄭悠悠？”身後一個聲音問。

悠悠回頭，是面帶驚喜的一個小姐姐，化着很精致的妝容，雖然很好看，卻并不是熟悉的面孔。

“哈哈，我是你的小粉絲。”小姐姐走上來，“昨晚上被你圈粉了，可以合個照嗎？給我簽個名？”

悠悠有點尴尬，“我不是明星呀。”

“未來一定會成為明星的。”小姐姐很固執，彎着眼睛晃悠着手機，“來嘛，一起拍個照，我想給這場偶遇留個紀念。你就滿足我一下嘛。”說着眨了眨眼睛。

悠悠不太懂拒絕，糾結半晌，還是不忍讓人失望，點頭道：“好吧。”

小姐姐笑着過來，攬過她的肩，咔嚓拍了一張。

畫面中定格的鄭悠悠，雖然帶着笑，眉毛卻微微蹙起，右手握住自己的領口。

宋清晨在家弄貓。蹲着盯了半晌，那貓一點不怕，也好奇地盯着她，彼此都是面無表情。

“你倒是和我挺像的。”宋清晨雙手搭在自己膝上，“那只狗性格比較像鄭悠悠。”

貓：“喵。”

宋清晨點頭：“你也覺得？那狗慫慫的，悠悠也是，那狗很喜歡逞能，悠悠也是，但是，悠悠比那只狗漂亮太多了。”

面對小動物比較容易敞開心扉，卸下包袱，表達反而比較順暢，擡手摸摸貓的頭，“還是和悠悠商量一下，你叫晨晨，狗改名叫悠悠，你覺得好嗎。”

貓：“喵，喵。”

宋清晨突然感到發自內心的愉悅了，來回摸了摸它，“你在這邊，悠悠應該會時常過來看你吧？”

貓露出微笑的表情來：“喵喵。”

宋清晨也微笑了，準備去流理臺将貓糧拿過來投喂。然則，這個念頭剛在腦海裏滋生，嗖地一聲，她發現自己已經到了流理臺旁邊。

——這久違的輕盈？

去房間吧。她又想。念頭一落地，她便發現自己身在房間了。

擡手摸着衣櫃，皺眉思索了兩秒，恍然大悟的她暗道一聲糟糕。

悠悠聽到耳畔微微有風過時，手裏握着一罐咖啡，失神地站在那裏。她方才十分婉拒過，和她拍照的小姐姐依然要将咖啡送給她。她便收了。只是沒有心情喝。

小姐姐已經接到人走了。她還在癡等。

“悠悠。”

宋清晨的聲音？

悠悠以為自己幻聽，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是我。”再一次。

她這次方才回頭看過去，居然真的是小吸血鬼。

“你怎麽來了啊？”悠悠有點着急，“我媽回來，要是看到你，對你生氣怎麽辦，她發起脾氣來很恐怖的。”

宋清晨不動聲色：“是這樣，時間這麽晚了，還不見你回家，我有一點擔心。”

“我來接機的啊。”悠悠嫌棄地看着她，“當然要接到人之後才能回去了。你快走吧。”

“這樣。”宋清晨遣詞造句很謹慎，“我們先回去。”

“回去幹嗎。”悠悠皺眉瞪她，“我不想她生氣。”

“先回去。”宋清晨不知該怎麽說，“鄭阿姨今天不會到這裏了。”

“你開什麽玩笑。”悠悠覺得小吸血鬼變得胡攪蠻纏，“她二十分鐘後就到了。”

“看着我的眼睛。”小吸血鬼用命令的語氣說。

“不看。”悠悠擡手捂住眼，“宋清晨你神經病。再不走我就報警。”

宋清晨扶着額頭，苦惱到額角的經絡現了形，半晌換了一種策略，“悠悠，你媽媽給我打電話了。”

“啊。”悠悠手指張開一條縫，眨巴着眼，“給你打電話幹嘛？我發消息她都不回我的。”

宋清晨暗暗嘆口氣，“她警告我，讓我離你遠一點。因為有一點生你的氣，所以不回你。她有事情，延誤了，今天回不來，讓我轉告你。”

“天啦，還有這種操作！”悠悠覺得服氣了，依然用手捂住眼睛，“我也生氣了。她是不是打算将我晾這兒一晚上啊！生氣！”說着掏手機給鄭女士打電話。

——不在服務區。

“回去。”宋清晨扶着她的肩，帶着她往外走。本想用更便捷的方法回家，想了想，還是攔了一輛車。

因為撤離及時，機場的廣播，鄭悠悠并沒有聽到。

宋清晨的耳朵微微抖了抖，暗自松了口氣。

悠悠一雙晶瑩的眸子，目視前方，在車廂這種昏暗的空間內熠熠生輝，像是黑寶石。

“悠悠。”宋清晨叫她。

“嗯。”渾不在意的回應。

“看着我。”小吸血鬼說。

悠悠打了個哆嗦，雙手抱住自己，往旁邊移開一點，嫌棄道：“宋清晨，我不認識你，你怎麽變得這麽肉麻啊。我才不要看着你。我看星星看月亮，就是不看宋清晨。”

“……”小吸血鬼被堵得無話可說，半晌沒話找話：“餓了沒有？”

悠悠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的，懶得和她搭腔，雙手捂住眼睛裝睡，還打起了震天響的呼嚕。

前邊的司機叔叔被她逗得笑起來：“這小美女，睡覺還打呼啊，以後你女婿可遭殃喽。”

悠悠沒好意思，把臉轉過去，對着車窗，看那輪高懸的明月挂在天邊。

腦子裏是一派混沌。關于未來。關于鄭女士。關于夢想。混亂得很。沒有一條清晰的主線。

沒辦法了。回去刷幾套題來穩住心态不要崩。

到家之後，宋清晨付了車資，轉身見悠悠已經走到了她自家門前，趕忙嗖地追上去，到她身後，方才改為步行。

“你回去吧，宋清晨。”悠悠打開門，探出腦袋來吐了吐舌頭，“我心慌得很，萬一我媽是打馬虎眼，她搞個突擊檢查，說今晚不回來其實還是回來了，你在我家的話，她就會怼死我的。拜拜！”伸手揮了揮，嘭地一聲把門關上了。

楊阿姨在拖地。見了她，笑道：“你說你媽媽回來的，害我多做了好幾個菜，結果她沒回，你也回這麽晚。快洗手，馬上給你熱菜。”

悠悠點頭，“謝謝阿姨。”洗手之前先去撸一把晨晨，“你又胖了呀。”将書包脫下來放在沙發上，“我抱抱。”

晨晨狗：“汪。”

“外婆呢？”悠悠将它舉到與自己視線齊平的海拔，“電視機開着，外婆婆怎麽不見了？”

楊阿姨在一旁答：“有老太太約着散步去了。”

悠悠扭頭笑：“那挺好。”轉過來繼續調戲晨晨，“小貓走了，你想不想它？”

晨晨狗露出嫌棄臉，病恹恹地“汪嗚”一聲。

悠悠打個哈哈：“被欺負慘了吧？誰讓你長這麽大個子，卻是個銀樣镴槍頭，該。”

放下狗，起身去洗手間洗手。哼着歌走到半途時，耳朵有意無意聽見電視裏的播音員字正腔圓地說：“下面播報一則緊急新聞……”

悠悠本來一只腳已經跨進洗手間裏邊去了，忽地腳步頓住，站了一會兒，臉色煞白地奔回來，站在電視機跟前。

晨晨還在腳邊吠。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不要方。

☆、48章經

宋清晨靠在鄭悠悠家的大門上, 放大的聽覺讓屋內的一切動靜都了然于胸。悠悠還是聽到了新聞。她自然難以置信, 她掏出手機來了。她在打字。

開始搜索了吧。

從以往的所有突發事故來看, 她雖然有點咋咋呼呼的, 但越到了危急關頭，反而是越能夠冷靜的性子。

果然冷靜到沒有尖叫, 而只有眼淚吧嗒吧嗒掉在地板上的聲音。

宋清晨掏出手機來看，根本不需要搜索。新聞一出, 各大社交平臺都出了報道。尤其微博, 一水兒的祈福。航班在飛行途中失聯, 類似的事故兩年前出現過，各種匪夷所思的猜測。其中不乏樂觀的想法, 只是失聯, 有朝一日還會回來。

可最終大家等來的，還是飛機的殘骸。

她突然能瞬移了。鄭女士，只怕是……

悠悠正在大哭。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