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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聽夏眼觀鼻鼻觀心,從頭到尾沒散發出一點存在感。
直到那人挂了電話再去廚房忙碌,她才回頭看了一眼,他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料理臺前,拿刀在砧板上切着,那樣子特別有人間煙火氣。
許聽夏其實不愛吃韭菜。
但他做的韭菜煎蛋特別香,隔老遠就勾起她肚子裏的饞蟲。
坐到餐桌旁邊的時候,許聽夏才發現他是真的很會做飯,手藝比媽媽還要好。至少這一桌看着漂亮,聞着香。
雖然還沒入口,但她料想味道應該也不會差。
盛嘉澤看出小姑娘眼底的驚喜,拉開椅子坐下來,遞給她一雙帶卡通圖案的粉色筷子,剛在超市買的,眉眼裏有些淡淡的縱容:“別發呆了,嘗嘗你種的韭菜。”
以前在家媽媽讓她吃韭菜,她都是拒絕的,吃飯時還會把蔥姜蒜之類的挑出來。可自從到了盛家,她開始學會隐藏情緒和喜惡,改掉挑菜的習慣,就算不小心夾到,也是強忍着吃進去。
她接過筷子,夾了一點韭菜煎蛋到碗裏,細嚼慢咽。
雖然韭菜的味道她依舊不喜歡,但盛嘉澤做出來的味道卻不那麽令人讨厭,有淡淡的清香在舌尖萦繞。
許聽夏吃了好幾口,轉戰一旁的魚香茄子。
盛嘉澤沒動筷子,只是看着她,眼底幽幽流轉着意味不明的光芒。片刻後,他一邊把她面前的韭菜和另一盤酥炸小魚調換了位置,一邊說:“像你這麽吃飯,在部隊早餓死了。”
許聽夏嚼着嘎嘣作響的魚尾巴,眼珠子動了動,沒說話。
媽媽說狼吞虎咽不利于消化,所以她從小吃得慢,想快也快不起來。雖然在盛家這麽久,她已經學着比以前快,盡量不讓別人多等,但還是每次都要最後一個放筷子。
盛嘉澤狀似無意的一句,讓她不自覺加快了吞咽的速度。
酥炸小魚是她最喜歡吃的,盛嘉澤會做這道應該純屬巧合,媽媽以前也常做給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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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同樣的食材換了個人來做,到底就是不一樣。
想念起記憶中的味道,她一時間有點走神,沒留意忘了嚼碎那根軟刺,被卡在了喉嚨裏。
聽見她咳嗽,盛嘉澤擡眸看着女孩面頰微紅的難受模樣,皺起眉:“卡魚刺了?”
許聽夏眼圈紅紅的,“嗯”了一聲。
雖然魚刺很小,但剛好戳在喉管的軟肉上,吞了幾口飯都下不去,盛嘉澤只好帶她去醫院。
情急之下他拉着她的手腕,走得很快,小姑娘亦步亦趨,幾乎是被他拽着往前跑。
他手掌溫熱,緊緊貼在她與脈搏相連的手腕上,那種滾燙的觸感仿佛随着血管流回心髒裏。
許聽夏試圖壓下去那陣躁動,卻是徒勞。
直到醫院急診室濃烈的消毒水味令她雜亂無章的心跳得以短暫平複。
醫生讓她張嘴。
盛嘉澤站在旁邊,人高馬大的,存在感極強,許聽夏怎麽都張不開嘴,倒是臉頰漲得發紅。
醫生是個四十多歲的阿姨,看了眼正在臉紅的小姑娘和一旁帥得跟明星似的小夥子,像是明白了什麽,笑着對盛嘉澤道:“你出去等。”
“行。”盛嘉澤點了點下巴,從善如流。
男人出去後帶上了門,許聽夏終于自在許多。
“好了,人都出去了。”醫生阿姨對她特別溫柔,“那是你男朋友啊?還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張嘴?”
許聽夏臉更紅了,嘟哝道:“不是的。”
“哦,那就是喜歡的男孩子咯。”醫生阿姨了然地笑笑。
許聽夏試圖解釋,卻被她溫柔地打斷:“乖啊,張嘴。”
許聽夏只好照做。
醫生阿姨拿着個小鏡子和鑷子,輕而易舉地就将那根小刺拔了出來。
又熱心囑咐了兩句以後吃魚要小心之類的話,就讓她走了。
時間已經不早,盛嘉澤送她回盛宅。
許聽夏原本細嚼慢咽的就沒吃多少,又一番插曲折騰到現在,坐進車裏後,肚子發出咕咕的聲音。
被盛嘉澤看了一眼,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試圖用雙手捂住亂叫的肚子。
待車開出去,發動機聲蓋過了所有。
經過一家門口好停車的便利店時,盛嘉澤把車停下來。他沒讓許聽夏跟着,自己就下了車。
很快,提着一個小袋子回來遞給她。
裏面摸上去軟綿綿的,許聽夏掀開一個小口看了眼,原來是肉松面包。
盛嘉澤發動車子,聲音淡淡地飄過來:“随便買了點兒,餓了就吃。”
“嗯。”許聽夏沒有打開,只扭頭看向駕駛座。
盛嘉澤單手握着方向盤轉彎,手臂側面繃起的青筋讓他看上去更有男人味。
他是過去十五年她生命中鮮少出現的類型,似乎對什麽都游刃有餘,骨子裏又透着些纨绔不羁的邪性,這樣的男人輕易便能叩動女孩心弦,她也不例外。
但這些到底是流于表面的東西。
她知道他這樣家世顯赫,帥氣又多金的男人肯定有很多女人喜歡,身邊少不了花花草草,就像今晚那通電話。
或許送她回家後,他就會去過那種她從未見過卻也能想象到的夜生活。
許聽夏回頭斂眉,手指握緊了軟乎乎的面包。
“你送的花很漂亮。”盛嘉澤忽然開口,和着車輛行駛的聲音,格外清沉悅耳,“她會喜歡。”
許聽夏微微一愣。
視線轉過去時,在紅燈的映照下和男人撞在一起,然後她看見他頰側淺淺的酒窩:“我是說,藍色的滿天星。”
**
盛嘉澤有陣子沒回盛宅了。本想把車停在路口稍遠的地方,可看着面前光線偏暗的道路,還是開到了別墅門口。
正在院子裏晾衣服的褚丹秋眼尖,認出是他的車,立馬喜上眉梢地跑過來。
見盛嘉澤下車,表情更驚喜了:“嘉澤今晚回家住嗎?”
盛嘉澤眸色冷淡,拉開副駕駛車門,“不了,我送她回來就走。”
手裏拎着肉松面包的許聽夏乖乖下了車,臨進門時,回頭看了盛嘉澤一眼。
男人挺拔的身影繞過大G帥氣的車頭,掩入夜色裏。緊随着車門關上的聲音,發動機再次轟鳴起來,很快便連車也看不見了。
“走吧。”褚丹秋拍了拍她的肩,語氣輕嘆,“外面有蚊子,快進屋。”
許聽夏垂眼“嗯”了一聲。
褚丹秋自然不會忘了問她為什麽和盛嘉澤在一起,許聽夏只好說是偶遇。
那塊肉松面包她猶豫了很久,還是沒吃,放進冰箱的冷藏室裏,上樓時洗了個蘋果。
**
盧倩之前考察過的暑期班開課了,許聽夏被送過去學習。
她成績一直不錯,之前落下的功課通過自學都補起來了,老師講的她全能聽懂。
最近天氣熱了,今天氣溫更是飙升到35度,許聽夏雖然有司機接,車裏也有空調,到家後還是像脫了層皮。
褚丹秋正在中島臺洗水果,看見小姑娘熱得臉頰通紅,溫柔道:“冰箱裏有冰飲料,自己拿。”
“好的。”許聽夏一路小跑過去。
褚丹秋買了不少飲料,但都是可樂雪碧和氣泡水,她不喜歡這種喝完會打嗝的飲料。
正興趣缺缺地要關上冰箱,許聽夏突然想起來什麽,扒開那幾瓶可樂。
原先她放着面包的地方只有一小瓶拌飯醬,而盛嘉澤給她買的那塊面包不知所蹤。
她愣了一下,回過頭,嗓音糯糯地問:“褚奶奶,前天我在冰箱裏放了個面包……”
“哦,是嗎?”褚丹秋擡了擡眼,“我沒注意,這些都是南洲買來放的,你一會兒問問他。”
許聽夏剛要問南洲是誰,褚丹秋已經去院子裏倒垃圾了。
她循着一陣拖沓的腳步聲回頭,只見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穿着高中校服晃悠過來。
這人長着一張漂亮的娃娃臉,和褚丹秋有八分相像,只不過嘴角沾着的肉松有點滑稽。
手裏拿着的,可不就是那塊連她自己都沒舍得吃的肉松面包???
男生吃得很滿足,還當着她的面咬了一大口。
腦子裏倏地有什麽東西炸了,許是酷暑天帶來的燥熱令她脾氣也不那麽好,當即沖那人嚷起來:“你怎麽能吃我的面包!”
褚南洲被她吼愣了一秒,用力咽下嘴裏的東西,一臉無語:“我在我家冰箱裏拿的,怎麽不能吃?”
許聽夏振振有詞:“可這是我的!”
是盛嘉澤買給她的。
她自己都沒舍得吃。
許聽夏越想越委屈,看着被褚南洲咬得一塌糊塗的面包,眼眶就紅了。
“喂,喂你別哭啊,不就是個面包嗎。”褚南洲一秒慫,把手裏的東西遞過去,“我還你不就是了。”
可是都快被他吃光了。
許聽夏低頭一看,好好的面包被他咬得看上去很惡心。
“怎麽回事啊?”褚丹秋聽見動靜趕過來,看着兒子手裏遞出去的面包,想起剛剛許聽夏問的話,頓時明白過來,擡手毫不留情地在他腦門上拍了一下,“你這死孩子。”
褚南洲委屈得不行:“媽,我哪知道是她的啊,我以為是你買的就吃了。而且都快放過期了,她不吃也浪費……”
褚丹秋瞪了他一眼,“少廢話,去重新買一個回來。”
褚南洲:“……”
褚丹秋厲聲:“你去不去?”
“不用了褚奶奶。”許聽夏悶聲道,“他也不是故意的。”
就算買回來,也不是原先那個了。
一模一樣的也不行。
他吃掉的,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那一個。
許聽夏回屋寫作業,直到吃晚飯時間才悶悶不樂地下去,吃了幾口又重新回屋寫作業。
晚上八點多,褚南洲在外面敲她的門。
“你還真生氣了啊?為了個破面包至于嘛?”
“……”許聽夏懶得理他。
“我說小夏同學,你叫我媽一聲奶奶,我怎麽着也算是你長輩吧?你對長輩這個态度是不是不合适?”
“……”
“聽說你九月份也要去一中上學?你要是聽話,以後叔叔我罩你,保管你在學校橫着走。”
“……”許聽夏無比煩躁地瞪了眼門口的方向,劃掉剛剛寫錯的答案。
這個人也太能吵吵了。
褚南洲還在外面喋喋不休,許聽夏煩得想開門去罵他,剛準備起身,外面響起一道清越刻薄的嗓音:“褚南洲,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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