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認親

申姜懶洋洋地翻了個身, 見是他,也無興致,啞着嗓子問, “你今日怎麽如此閑,這麽早來看我?”

賀蘭粼滑過她那凹凸窈窕的身段,“我每日都盼着見到你, 只不過諸事繁雜纏身罷了。不過過幾日就好了,你我同在宮中,時時刻刻都能相伴。”

申姜被賀蘭粼弄得渾身發癢,不由得往裏錯了錯身。賀蘭粼喉結微動, 順勢逼近上來, 将她的雙腕攥住。

他身上不知用了什麽幽香,彌漫在鼻尖, 叫人心神迷亂。再加之他英眉墨瞳,生得一副欺騙人的皮囊, 奇特的溫柔,很難讓人保持鎮定。

申姜半晌就出了細汗。

她腦袋已自有幾分醺醺欲墜,此時此刻更難以抵抗他。難怪沈珠娘願意入宮, 他确實有幾分本事引人沉淪。

可一想起這副懷抱将來不知要擁多少佳人在懷, 她心口便如舊棉絮堵塞, 窩窩囊囊的, 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申姜想着心事, 眼神有那麽一瞬間的遲滞,立即被身前的男子發覺。

賀蘭粼掐着她的臉頰晃了晃, 涼涼地說, “想什麽呢?專心些。”

他此刻跟她咫尺之距, 四目相對。

申姜神色微變, 眉梢兒頹然皺了皺,透出抗拒。

賀蘭粼譏然說,“……別跟我說你身體又不舒服了。”

申姜佯作迷茫地問,“什麽?”

他嘴角含着點點冷笑,“你這個月已經不舒服四次了,阿姜,別太得寸進尺。”

申姜大為尴尬,頭皮有種要裂開的感覺。想來她次次推诿他都用同一個理由,已經被識破了。

這時候,還是先不要和他鬧僵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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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幹巴巴地解釋,“我沒有,你誤會我了。”

他不冷不熱,“沒有?那你該怎麽做?”

申姜默了片刻,咬咬唇,僵硬地揚起脖子去吻他的喉結。

曾經賀蘭粼還為雲鷹衛時,她哄他簡直是手到擒來的事……如今不知是礙于他的威嚴還是怎地,笨拙得異常,幹澀又無味。

吻他一下,自己的心髒卻在抽痛。

賀蘭粼阖了阖眼,摟着她的腰忽然收緊。從他暗啞的眸色來看,對這個吻應是極其不滿意。

燭火忽滅,申姜懷着憂郁,與他一同沉浸在黑暗中。

……

翌日早膳賀蘭粼留在申姜這裏用,膳品是一疊醬菜,一碗粥,一個白面馍。

如今他已位極人君,飲食卻還如之前那般簡單,甚至是清樸,毫無貴族子弟争奢鬥富的習氣。

他口味清淡,對于各種葷菜還是一筷子也不肯沾。

申姜吃着這些東西,味同嚼蠟。但怕吃少了又惹他嗔怒,只得強迫自己喝這些清湯寡水。

兩人在飯桌上的氣氛有些沉默,賀蘭粼禮儀好,用膳之時不喜言語,筷勺絕不碰碗壁一下,咀嚼時也不會發出半點聲音來。

直到用罷了膳,他才輕瞟了她一眼,不經意地提起,“昨日去了沈府的秋日宴,覺得沈家人還行嗎?”

申姜正埋頭喝着一口粥,随口道,“嗯,挺好的。”

賀蘭粼幽幽又問,“那位沈姑娘呢?你覺得她為人可随和,對你可好?”

申姜聽他提起沈珠娘,不動聲色地道,“沈姊姊花容月貌,知書達理,對我也甚好,在秋日宴上我和她還敘舊了半天。”

他聞此一笑,輕淡地覆住她的手背,“那若我要她做你的長姊,你可願意嗎?”

申姜心頭一刺。

終于開始說正題了。

她滞了滞,像泥塑木雕一樣點了點頭,“嗯,可以的。”

賀蘭粼察覺到一絲異樣,手上微微使勁兒,将她撈到了自己身前。

他微仰着頭,玩了玩她鬓角叮當作響的步搖,溫聲說,“你若是不滿意沈珠娘,或是與她不睦,定然要和我說,不要藏着掖着,這關系到以後的大事。”

申姜顫顫,脊背愈發挺直。

大事,什麽大事?

她不知道他說這般虛僞的話做什麽,難道他納誰還是她能決定的嗎?

她沉默了片刻,低聲說,“我與她真的不會生事,放心吧。”

賀蘭粼攬過她的頭啄了一口,蘊含寬容和煦的溫柔,“難得你這般乖,我都不适應。既然如此,今日-你便去沈府,拜沈公和沈夫人為幹父母吧。”

申姜惑然一驚,“……什麽?我為什麽要拜他們為父母?”

他道,“方才不是與你說了,要你和沈珠娘做姊妹嗎?你不拜沈珠娘的父母為父母,又怎麽做姊妹?你須得入了沈氏的族譜,光和她義結金蘭可不行。”

申姜這才恍然,原來剛才他說的姊妹不是代指妻妾,而是真正血緣意義上的姊妹。

她神色更是怪異,“那我又為什麽非要和沈珠娘做姊妹?”

賀蘭粼似有諷刺的笑意,又似覺得她傻。

他緩緩道,“阿姜,說什麽呢,你不認一個名門望族做娘家,我怎麽娶你過門做皇後?”

登基大典就在這幾日了,認親之事須得速速完成,否則登基之日帝後便趕不及一起冊封了。

賀蘭粼環抱她的腰肢,撫摸她的長發,有不容置疑的依戀和暗瘾。申姜卻全身麻痹,眸光閃爍,眼睛中水漉漉的有些不願。

她嗫嚅,牙齒磕磕絆絆地說,“我不想認他人為祖宗,也不想做皇後。你直接娶沈珠娘吧。”

賀蘭粼的神色頓時黯下來,難以言喻的陰森。

他冰涼的雙手将她扣住,一字一頓地說,“阿姜,你再說一遍?”

申姜緊抿着唇,骨頭都猶如被他捏碎了,緊勒的劇痛。

她哽咽了聲,終究沒敢再說,滿是心灰意懶的挫敗。

他冷笑道,“是我太縱你了,你現在真是無法無天。我從前與你說過不要拿婚事開玩笑,你全當耳旁風了是不是?別說我現在捧你做皇後,便是圈你做個通房,你逃得了嗎?阿姜,那些手段太髒,我不願使,你卻別逼我使。”

申姜抽噎,低垂着眉眼,簌簌落下兩行清淚。

賀蘭粼沒有什麽憐憫,不悅地給擦拭了開去。

一場早膳吃得滿是硝煙,餘下的時光,兩人誰也沒再說話。

半晌衛無傷進來,低聲在賀蘭粼耳邊禀告了幾句。

賀蘭粼起身離了寝殿,臨走前,不冷不熱地瞥了頹然靜坐的申姜一眼,叮囑衛無傷道,“一會兒把她送去沈府,盯着她把事辦好。”

衛無傷謹然道,“諾。”

申姜怔怔坐在原地,猛然覺得有千萬根鎖條束縛着她,想要抽身而退,渾是鏡花水月一般地做夢。

……

賀蘭粼走後,衛無傷恭恭敬敬地守衛在門外,等着申姜用早膳。

申姜早已胃口全無,将筷子煩躁地撂到一邊。

兩個嬷嬷見她吃完了,便進來,溫聲軟語地幫她換衣裙。

她被請到了妝鏡臺前,其中一個嬷嬷拿着脂粉,哄着她上妝,

“哎呦,憑夫人這般天仙般的好顏色,怎麽老是落淚?這臉都哭皺了。快,老奴給您用溫水暈暈臉,一會兒夫人漂漂亮亮地去沈府,保證能豔壓他們那的所有女眷。”

申姜任由她們擺弄,也不搭話也不反抗,死氣沉沉的。

她勢單力薄,只是個無權無勢的弱女。

落在賀蘭粼手中,還能怎麽樣?

賀蘭粼安排她做什麽,她就得做。

片刻申姜被打扮完畢,衛無傷已套好了車,載着申姜往沈府去。

申姜渾渾噩噩,閉着眼睛,心緒極為不寧。

她望着街衢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甚至想,不如就這麽跳車跑了算了?一了百了。

如今市井之中人人都在稱贊的,是新帝高山仰止、日月同輝的德行。

人人都說新帝故劍情深,原配夫人雖身份卑微,卻不忍抛棄,依舊予她皇後之尊。如新帝這般飛黃騰達了仍不忘糟糠之妻的好郎君,天下已經很難找了。

世家們知道了賀蘭粼純善有德,善待女眷,和昔日惠帝的為非作歹大不相同,便争着搶着将女兒送進宮。

申姜只覺得諷刺。

她将來若真入了宮,不說別人,董昭昭就得和她同在一屋檐下。

光董昭昭一人,那便是生不盡的悶氣。

越想,她越覺得餘生無望。

不知阿翁此時此刻,又在何處呢?

也不知今生,她還能不能再見到阿翁。

片刻到了沈府,沈府今日沒辦宴會,門庭比昨日稍微安靜些,卻仍有來來往往的送禮之人。

沈老爺和沈夫人一早就得了賀蘭粼的令,知今日申姜會來,已命人前來迎接了。

問過名姓之後,沈夫人道,“女郎原是前朝的劉家人吶。劉氏當初不肯和惠帝合作,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你也算是忠烈之後了。”

頓一頓,又說,“不過你也要清楚,你們劉家已然沒落,根本沒法支撐你登上這皇後之位。你入我沈氏族譜之後,須得對外改姓‘沈’,日後即便母儀天下,也是光耀我沈氏的門楣,和劉氏再無關系了。申姜這名字也不合适,你便與珠娘排着,改叫‘玉娘’如何?”

申姜有些難為,推诿道,“夫人,這名字原是我阿耶取的,我家原在古時申地,阿耶便依照秦時取名之法,給了我申姜二字。如今劉氏敗落,阿耶也已成枯骨,您便讓我仍叫這個名字,留些念想吧。”

沈夫人思忖片刻,搖頭拒絕,“申之一字,與我族中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名諱犯沖,是必須得改的。況且這二字太輕浮微賤,非是名門貴女适宜叫的。你若不喜歡玉字,還可以叫珍娘、賢娘、德娘,都是得體又好聽的。”

申姜緊咬唇瓣,手心已成慘白之色。

改姓已是大大的不孝,如今名字也被改了。

劉申姜變成沈玉娘,真是人不人鬼不鬼。

沈夫人接着又說了些別的事,都是輩分和宗族的一些規矩。

申姜再無心聽,也不反駁,只一味地應了。

她雖極不情願入沈氏族譜,但形嚴勢格,根本由不得她選擇。

沈夫人叮囑道,“今日我先把家規與你說了,幾日後沈氏會為你開祠堂,到時候你再三跪九叩地拜沈氏的列祖列宗,之後便是沈氏人了。珠娘能不能入宮為妃,還得依仗你多多在陛下-面前說合。”

申姜懶懶說,“不用說,他來者不拒。”

沈夫人意識到申姜在揶揄,臉色寒了寒,“胡言,怎可出言不遜冒犯陛下?看來禮儀和規矩你真得好好學一學。”

申姜性子倔然,沈夫人十分不喜。

沈夫人帶申姜到內院女眷們的住處,叫申姜與沈氏衆女相識。

沈珠娘是沈家頭大的姑娘,她下-面還有兩個幺妹,分別叫蘭娘,芬娘。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哥哥,平日遛雞逗鳥,通房無數,名叫沈維。

蘭娘和芬娘年歲小些,跟申姜又沒交情,認定申姜搶了她們大姊的皇後之位,對申姜多有排斥之意。

沈珠娘對申姜一如既往地和氣,原來她昨日在秋日宴上說的那般掏心窩的話,并不是冒冒失失說的,而是早知道申姜會被送來認親。

她拉着申姜的手道,“以後你我就是同一個沈字的親姊妹了,入宮之後共同侍奉陛下。只要咱們姐妹齊心,相互扶持,他們其他世族王氏、謝氏送再多的貴女來,咱們也不怕,也能在後宮立于不敗之地。”

申姜聽了,心中更加煩惡。

沈芬娘童言無忌,道,“阿姊,她之前和反賊葉氏訂過親,不幹不淨的,憑什麽能入宮侍奉陛下?”

沈珠娘立即斥責道,“住口。你懂甚麽,長姊說話焉有你插嘴的份?”

神色有些尴尬,和申姜賠禮道,“……對不住,幼妹不懂事,胡說了。”

申姜的眼睑沉沉垂下,無有波瀾。

這樣的罵聲,她都聽慣了。

俄頃到了用午膳的時間。沈氏現下是京城第一豪族,飯菜自是極其奢靡,一頓飯就能吃掉萬錢。

申姜跟着賀蘭粼吃慣了清湯寡水,驀然食大魚大肉,腸胃有些不适,吃不到一半就匆匆去了溷軒。

一番折騰,從溷軒出來時,猛然見一個錦衣公子正在女溷軒外,手持一把折扇,笑吟吟地瞧着申姜。

申姜驀然一驚,随即認出他是沈府的大公子沈維。

“大公子好。”

沈維受寵若驚,讨好似地上前欲扶她,“多禮了,阿娘見你獨自一人離席,怕有什麽事,才叫我跟來看看的。”

申姜一眼就看出他在說謊,溷軒周遭幽靜偏僻,沈夫人就算要人跟,也得派一個粗使的嬷嬷或丫鬟,哪有派個大男人跟的?

但見沈維油光滿臉,渾身盡是富家子弟的膏粱纨绔之氣,挑挑逗逗,想是來揩油水的。

申姜垂眸,“多謝公子好心。”

沈維見她态度随和,更是欣喜,湊在左右一路陪着她回去。

他熱烘烘地跟她搭話,“玉娘妹妹從前的名字叫什麽?聽說阿娘給你改了名字。”

申姜道,“從前名字不好聽的,不要問了。”

沈維軟聲憐惜道,“阿娘說你是我的遠房表妹,常年流落在外,剛剛才把你找回來。可憐妹妹這般嬌花一樣的弱女,一定受了不少的苦。”

申姜聽沈維這話,似乎還被蒙在鼓裏,不知她的身份。

殊不知沈維是個沒心沒肺的大嘴巴,沈父沈母怕他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亂說,闖下禍事,才隐瞞沈維,只說申姜是流落在外的遠房表妹。

申姜順水推舟,“我初來乍到,兩個妹妹都不太喜歡我。”

沈維道,“別理那兩個小鬼,她們就是被慣壞了。妹妹你娴靜優雅,哥哥我喜歡還來不及呢,只恨爹娘到現在才把你給找回來,我這做哥哥的心疼……”

他語聲漸漸變得婉轉挑逗,眼神也不住閃爍,顯然是對亭亭玉立的申姜傾慕不已。

原來沈維昨日在秋日宴第一次見到申姜,便惦記上了,派人多番打探她的姓名,卻都徒勞無功。

不想今日聽說家裏來了遠方表妹,正是申姜。他深感得來全不費工夫,喜不自勝,見席間申姜去了溷軒,便按捺不住地跟上來。

近看這妹妹,芙蓉如面玉如骨,當真是比遠觀更令人心癢幾分。

他耐不住,伸手就要輕輕攥住申姜的五根柔荑,卻被她躲開了。

沈維笑道,“妹妹害什麽羞?可定下親事了嗎?你這嬌滴滴的樣子更惹人喜歡。”

申姜說,“定下了。”

沈維哦了聲,面露遺憾,“爹娘選親事只看中門第和虛名,妹妹天仙一般,嫁給那些個凡夫俗子真是糟踐了。”

申姜低聲說,“我确實不喜歡那人。”

沈維柔腸大動,哄道,“妹妹千萬別傷心,哥哥生平最恨搶人婚事之人。有哥哥護着你,誰都欺負不了你。”

申姜道,“那人權勢很盛,你怎麽護着我?”

沈維不屑道,“權勢大?憑他權勢再大,還能有咱沈家家世高?你且說出那厮的名號來聽聽。”

申姜黯然說,“我人微言輕,不敢的。”

她一雙秋水似的瞳仁低垂下來,含着點點淚光,傷心得緊了。

沈維心口一熱,展臂就想将她攬入懷中,好好地啃上一啃。

“妹妹不如先跟着哥哥,如今新帝登位,咱沈家是第一功臣。哥哥是咱家長子,将來是要襲爵的。你跟着我,将來肯定沒有虧吃。”

申姜一陣惡嘔,知這是個浮滑無行的浪子,滿口的哥哥妹妹純屬是在調戲她。

但她現在處境着實艱難,完全就是賀蘭粼的彀中之物,好不容易遇見個可堪利用的人,不能就此放過。

沈維見她緘默不語,還以為她是害羞。剛要進一步誘哄,申姜卻指了指前方的門,“到了。”

屋裏父母俱在,沈維不好太過放肆,只得好言好語地道,“妹妹可別忘了我剛才說的話,字字都是真心的。”

申姜不清不楚地嗯了聲。

沈夫人見她回來,随意寒暄了兩句,仍與自家女兒說話。

如此蹉跎了些工夫,天色還明,衛無傷便要接申姜回去。

沈夫人道,“天色尚早,不如叫玉娘留下來再學一學禮儀?畢竟過幾日就正式認祖了。”

衛無傷肅然道,“夫人見諒,郎君的吩咐是說酉時之前要把女郎接回去,屬下不敢有違。”

沈夫人一凜,“既是陛下命令,老身不敢多留。”

沈維此時正路過,聞聲懊惱地插口,“娘親,表妹既然來了咱們家,為何還要接走?我這就命人收拾一間上房給表妹,她再也不走了。”

沈夫人大驚,深恐自己這吊兒郎當的兒子說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話來,急忙怒瞪道,“混賬,娘親與這位大人說話你敢插嘴?趕緊滾下去。”

沈維刨根問底,“那表妹以後還來不來?”

沈夫人舉起拐杖就要打,這才将沈維趕走。

衛無傷冷冷疑道,“夫人,您這兒子……?”

沈夫人賠笑道,“大人放心,我們合府上下,并無一人敢存僭越之心。”

衛無傷道,“最好是。”

不多時申姜就被請了出來,坐上回長華宮的馬車。

沈家人在門口相送,沈維站在最顯眼處,熱乎乎地對她笑着,擠眉弄眼。

申姜放下簾幕,似憂非憂。

馬車轉動,駛入黃昏之中。

夜幕的薄霧陣陣騰起,申姜也在暗暗忖度着,這迷霧之中是否存在一線的逃生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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