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你個鬼機靈。”安舒無奈的笑了笑,“不用拘謹,大家快吃吧,本來天氣就冷,菜涼得很快,涼了就不好吃了,沒吃完唯你們是問。”

“多謝王妃!”

“王妃手藝真好,這是奴婢吃過最好吃的紅燒肉,一點都不膩人,奴婢能吃三斤!”

“知足吧你,還吃三斤,瞧你臉上的肉,王妃都把你喂胖了,今天只準吃三塊。”

“啊白瓷你好讨厭!人家哪裏胖了?王妃都說了這叫嬰兒肥,是可愛。”

……

鳳北訣外出歸來,進門聽聞秦訓說王妃親自下廚做了菜,正等他回來吃飯,便不由自主加快了腳步。

走進長輝院,還未到正房,就聽見一陣銀鈴般的嬉笑聲。

屋內主仆同坐,幾個丫鬟圍着安舒,争先恐後給她夾菜。

安舒先吃了誰夾的菜,誰就喜笑顏開一臉自得,不說還以為這道菜是她做的。

主仆幾人沒吃上兩口,感覺門外有道陰影,擡眼一看,只見鳳北訣站在那處,幾個丫鬟幾乎是從凳子上彈起來,慌張跪了一地,嘴裏的飯菜都來不及咽下去。

安舒起身,“王爺回來了啊,可有用過晚膳了?若是沒吃,臣妾這就讓廚房準備。”

“不必麻煩。”鳳北訣自顧坐下,“本王與你們一同吃。”

丫鬟們抖了抖,她們怎敢與鎮北王同桌吃飯?

翠珠較為有眼色,立刻将她們的碗筷撤掉,給鳳北訣取來碗筷盛上飯,“王爺王妃慢用,奴婢們告退。”

便拉着另外三人退出了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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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只剩下鳳北訣與安舒二人,鳳北訣拿起筷子,夾了一筷韭菜炒雞蛋放入口中,細細咀嚼咽下,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惡。

而後看向安舒,“站着做什麽?坐下一起吃。”

“哦。”

安舒依言坐下,端起自己的飯碗,低頭吃飯。

鳳北訣此時鋒芒內斂,氣場柔和了許多,但身居高位殺伐多年,自帶威壓,與他一起吃飯,味同嚼蠟。

安舒吃完了一整碗飯,卻沒什麽味兒,更像是在做任務。

這幾個菜十分普通,還因為天氣原因有些涼了,韭菜雞蛋都起了腥味兒,鳳北訣卻沒有嫌棄,舉止優雅細嚼慢咽,仿佛在品嘗珍馐。

盤盤見底,鳳北訣放下碗筷,“秦訓說,你在等本王吃飯,為何不等了?”

“……”

安舒不知要說什麽,到底是誰三更半夜不回家?還問她為何不等了?

心裏罵罵咧咧的,但安舒本質慫人,臉上擠出一個笑容,“王爺公務繁忙,臣妾也不知王爺何時會回府,飯菜涼了就不好吃了,便想着與丫頭們分食,待王爺回家,讓廚房給王爺做新鮮的熱乎的。”

“嗯,本王知道了。”

安舒嘆一口氣,知道了就好,好在鎮北王府現在被清理幹淨了,可以随便使喚下人,不需要她随時伺候着鎮北王。

這大概就是所謂有錢人同床異夢的婚姻吧。

第二天中午,安舒剛端起飯碗扒了一口,晨出的鳳北訣出現在門口,徑直走到飯桌旁坐下,安舒忙放下碗給他添飯。

“本王按時回府用膳,王妃為何又沒等本王?”

“嗯?”

鳳北訣重複了一遍,“本王說知道了,不會讓王妃久等,王妃為何不等本王一同用飯?”

安舒愣了愣,所以昨晚鎮北王說知道了,是說會按時回家吃飯?

“是我會錯了意,若王爺以後都要回家吃飯,我便會一直等着。”

鳳北訣點頭,“好。”

安舒覺得鎮北王挺有教養,吃飯的時候從來不開口說話,也不狼吞虎咽,一舉一動極盡優雅。

要不是親眼看過鎮北王握劍斬斷別人的手,根本無法想象鎮北王是一個武夫。

安舒控制不住要去看鳳北訣,鳳北訣擡眼恰好對上她的目光,“怎麽?本王臉上有什麽東西不成?”

“沒……沒什麽。”安舒把到嘴邊的土味情話咽了回去,她差點脫口而出說有點漂亮。

之前誇長得好看鎮北王都暴怒,如果說有點漂亮,他還不得炸了?

鳳北訣道:“若王妃愛看,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無需像做賊一樣躲閃。”

“……既然王爺這般說,那臣妾就不客氣了。”

安舒索性想看就看,對秀色可餐一詞有了深刻理解,看着鎮北王這張臉,白飯都能多吃一碗。

鳳北訣仿佛對旁人的注視習以為常,依舊有條不紊吃着飯。

以往鳳北訣是極其厭惡別人盯着他看的,但安舒看他,他并沒有任何抵觸之感,甚至有些愉悅。

午膳過後,翠珠來報,“王妃,錦繡坊送了衣裳過來,請王妃過去查驗。”

“這就來。”安舒應聲。

錦繡坊是京城有名的裁衣鋪子,衣裳樣式繁多,裏面裁縫繡娘個個手藝精湛,堪稱一絕,京中貴婦小姐乃至才俊少年都愛去這家做衣裳。

安舒不甚了解,只是聽安寧與她的幾個妹妹聊起過,一般庶女很少能穿上錦繡坊的衣裳,因為錦繡坊用料講究工藝上乘,一身衣裳做下來并不便宜。

今天錦繡坊送來的衣裳,是那日鳳北訣帶安舒出府路過錦繡坊門前,順道進去量了尺寸,做來參加宮宴的。

衣裳的用料顏色都是鳳北訣所選,給安舒選了绛紅為衣,薔色為裙,繡娘在上繡了栩栩如生的錦鯉與花卉,裙擺百褶極為飄逸,遠看整體竟是漸變的觀感,從上往下由深到淺,再由淺到深,如夢似幻。

安舒暗贊,錦繡坊名不虛傳。

錦繡坊的掌事畢恭畢敬,“不知王妃可還滿意?”

“滿意,多謝費心。”安舒示意翠珠,給一行人分發賞錢。

掌事接了荷包,眼睛笑成一條縫,“王妃您客氣,都是分內之事。”

送走錦繡坊的人,回到長輝院,鳳北訣破天荒的沒有出門,還坐在屋中飲茶。

安舒讓翠珠将衣裳拿去挂好,看向鳳北訣,“明日便要赴宴,王爺的赴宴衣飾已讓人備好,特意叮囑了不做熏香。”

“王妃辛苦了。”

鳳北訣大難初醒,皇帝大喜,下旨大辦筵席款待群臣,以此慶賀。

這次宮宴規模不小,內府司需要時間準備事宜,筵席之日便定在了臘月初八,讓所有王公貴族文武百官準時赴宴。

臘月初八,安舒換上錦繡坊送來那身衣裳,翠珠為她挽了發髻,輕描細眉淡抹口脂,襯得她嬌豔非常。

翠珠有些詞窮,“王妃可真好看啊!”

原本翠珠一直稱呼安舒為小姐,但如今鳳北訣醒了,不好像再從前一樣随意,翠珠便将稱呼改做王妃。

安舒已經頂着這張臉半年左右,還是覺得美得不真實。

偷偷去看鳳北訣,發現他眼裏并沒有驚豔,臉色平淡不見任何多餘的表情。

安舒默默嘆氣,也是,鳳北訣看自己的美貌都看膩了吧,怎麽會在意她長得怎麽樣?

翠珠收拾妝奁,收到一個檀木盒子,“王妃,這好像是太後賞賜的,一直沒打開過,今日時機正好,要不要試試?”

安舒搖頭,“不用了吧,這是番邦之物,與中原衣飾并不相配,戴上不倫不類。”

翠珠打開木盒,将那串項鏈捧了出來,分明是透明之物,卻偶有五彩斑斓的光閃過,“可惜了,看上去應該很貴重,能看不能用。”

鳳北訣看到項鏈,臉色微沉。

安舒敏銳的察覺到,便問他:“王爺可是認得此物?大婚第二日太後差內侍送來的。”

鳳北訣收回目光,“此物是天竺所出,稱為鑽,大鳴謂之金剛,無比堅硬。”

“王爺果然見多識廣。”安舒看了看那一串個頭不小的鑽石,心裏想的是不知道值多少錢。

這上面沒有任何标識,就算是太後賞的,應該也能賣吧?

但她也就想想,不敢真拿去賣掉,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大鳴更喜金玉,這東西不多見,要是太後降罪下來,她定吃不了兜着走。

鳳北訣沒有再開口,一直到坐上馬車前往皇宮,都沉着一張臉。

安舒也不知什麽東西又惹到了這位大爺,仔細回想,好像是從看到那串鑽石項鏈開始,鎮北王的臉色就開始不太對勁。

再一想,鎮北王的母妃是西域女子,莫非那串項鏈是鎮北王母妃的遺物?

若是如此,東西如何到太後手上的?

如今的太後名喚蕭依秋,乃內閣大學士之女,是鎮北王長兄的皇後,與鎮北王同輩。

這其中可能牽扯了什麽皇室秘辛,鎮北王的母親被天慶帝冊封為昭貴妃,協同李皇後管理後宮,說不定是天慶帝的後妃宮鬥,昭貴妃宮鬥失敗,身死之後遺物四散,這鑽石項鏈輾轉來到當今太後蕭依秋手中。

蕭依秋知道項鏈是鎮北王亡母的遺物,就借賞賜之名,算是物歸原主?

安舒腦中猜測,看了看對面閉目養神的鳳北訣,“那個……王爺覺得那串鑽石頸飾如何?如果王爺喜歡,我可以送給王爺,反正我留着也用不上。”

鳳北訣睜眼,劍眉微皺,“何出此言?”

安舒幹脆直說:“因為王爺看到那串頸飾之後心情不佳,王爺又對頸飾材質頗為了解,便想王爺是不是了解其中淵源,不管王爺喜歡或是讨厭,都可以直說,讨厭就将其處理,喜歡我就送給王爺。”

鳳北訣又閉上雙目,“不必多想,既然是太後賞賜你的,便随你處置。”

馬車內沉寂下來,只剩車轱辘滾動的聲音,安舒十分無力,鎮北王身上好像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心裏想什麽從來不說,對人也忽冷忽熱,與鎮北王相處,她全靠猜。

她不想猜了,累了,愛咋咋地吧。

到了宮門,所有人皆下馬車步行入內,由內侍引路。

鳳北訣特意放慢了腳步,與安舒并肩而行,他察覺到安舒有時會跟不上步伐。

宮巷幽深,高牆盡是朱紅,一簇一簇的人緩行其中。

安舒第一次進宮,只感覺莊重與壓抑,在這裏,一言一行都要斟酌,稍有不慎便萬劫不複。

感覺安舒腳跟腳的緊挨着他,鳳北訣偏頭,輕聲道:“不必害怕,有本王在。”

鳳北訣的聲音似有安撫人心的力量,安舒心裏松了松。

宮宴設在雍和園,坐席按爵位依次排開,鳳北訣是皇族直系,理所當然坐在離皇帝最近的地方,對面正是毅親王府的坐席。

安舒沒放松多久,落座後一轉頭的功夫,鳳北訣就不在身側了。

只得問秦訓,“王爺去了哪裏?”

秦訓如實道:“王爺沒說,只是交代屬下照看好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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