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鳳北訣交代過秦訓後,直接去了雍和園偏殿。

偏殿內衣着華貴的婦人端坐案後,三十出頭的年紀,柳眉杏眼風韻猶存,頭上金色鳳凰銜珠發飾尊貴耀眼。

鳳凰發飾歷來是為後的象征,鳳安瑾尚未立後,整個皇宮只有一人可以佩戴此物,那便是太後蕭依秋。

大鳴慣例,但凡宮宴,太後皇後與皇帝須同時到場,但這三人各為一宮之主,不好協調時間,就演變為皇後和太後提前行至宴廳偏殿,等待皇帝準備妥當,再一同前往。

聽到宮人見禮,蕭依秋緩緩擡眼,“鎮北王殿下,許久不見。”

鳳北訣負手站在堂中,“太後将鑽飾賜給本王的王妃,意欲何為?”

蕭依秋勾唇笑了笑,“那鑽飾,是殿下從胡人手中奪來的戰利品,本就屬殿下之物,賜還給殿下的王妃,有何不妥?”

鳳北訣淡淡看着蕭依秋,“太後說笑,那鑽飾若是本王之物,怎會在太後手中?又怎輪到太後賜給本王的王妃。”

聞言,蕭依秋臉色沉了沉,揮手遣退宮女,“哀家不過是給安氏賜下一件頸飾,王爺何須特意趕來興師問罪?”

那件賜給安舒的鑽飾,确實是鳳北訣從胡人手中繳獲的戰利品,因蕭依秋說過,她在書中讀到,鑽本為石,與水晶一樣幹淨透徹,卻比其他石頭更為堅硬,想要一睹其貌,鳳北訣便将鑲滿鑽石的頸飾贈與了蕭依秋。

此已是多年前的往事,除蕭依秋與鳳北訣之外,無人知曉。

蕭依秋眼神漸黯,鳳北訣方才的話,看似糾正她的說法,實則是在威脅她。

如若此事傳出去,她身為太後的體面将大打折扣。

鳳北訣一步步走近玉案,聲音淡漠,“本王贈與太後天竺真鑽,只為償還太後的善意,本該兩清,往事随風,莫要将旁人牽扯進來。”

蕭依秋垂眸,“自然,善意之所以稱之為善,便是無需償還的,那鑽飾,就當是哀家暫為保管,如今歸還理所應當。”

“太後明白就好,此事就此揭過,切記不要與本王的王妃提起。”鳳北訣告誡蕭依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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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心無愧,卻怕那個丫頭知道後會多想。

蕭依秋仔細看鳳北訣,道:“王爺,你變了。”

鳳北訣來尋她,只是因為擔心安氏會知道鑽飾的內幕,特意來告誡她不要多話。

身為女子,蕭依秋知道鳳北訣此舉的用意,他在害怕,害怕安氏知曉他曾給別的女人送過首飾。

從前的鳳北訣,絕不可能如此兒女情長瞻前顧後。

她見過頹寂的鳳北訣,也見過如孤狼一般的鳳北訣,但從來都心黑手狠毫無顧忌。

她與鳳北訣相識二十餘年,幫鳳北訣報了一箭之仇,才換來鳳北訣一句承諾,輔佐她兒子鳳安瑾穩坐帝位。

恰逢宮宴,她倒要仔細看看,鳳北訣的王妃是何許能耐,能讓鳳北訣變得如此心細。

“世人皆多變,本王變與不變,無關緊要。”鳳北訣無意多說。

正欲離開,鳳安瑾迎面進來,“皇叔竟也在此處,可有要事?”

鳳安瑾面上笑着,眼底卻沒有笑意,他踏進這偏殿,恰好聽到鳳北訣說贈與他母後天竺真鑽。

那天竺真鑽,他應該是在母後手邊見過,只是不知是鳳北訣所贈。

他母後說,鳳北訣會助他成就大業,他一直不懂母後為何如此篤定,不過也沒有多想,畢竟鳳北訣是他最喜歡的小皇叔,又和毅親王的母妃有殺母之仇,鳳北訣與他站在一處理所當然。

但此時知曉鳳北訣贈鑽一事,心中難免諸多聯想。

鳳北訣會幫他,或許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他的母後。

想到此處,鳳安瑾袖口下的手緊握成拳,他這個皇帝當得可笑,竟要自己的母後去招攬權臣才能坐上龍椅。

聽聞鳳安瑾發問,鳳北訣只道:“無事,我與太後自幼相識,許久未見,借此前來問個安。”

鳳安瑾斂眸,“皇叔倒是重情重義。”

鳳北訣不置可否,“晚宴即将開始,本王先行一步。”

回到正殿,老遠就看到他的王妃端坐席間,眉如新柳明眸善睐,面容嬌豔顧盼生姿,殿中嬌姝滿座,不及她半分顏色。

鳳北訣對自己的眼光大為滿意,他選的用料與樣式,穿在他的王妃身上,是對相得益彰一詞的最好诠釋。

見鳳北訣回轉,安舒情不自禁展開笑顏,“你回來了啊,還有事要去辦嗎?”

鳳北訣在安舒身側坐下,“無事了。”

“那就好。”安舒像吃了定心丸,方才鳳北訣走開,不少人往她這邊看,看過之後便交頭接耳,也不知是不是在說她壞話,着實讓人如坐針氈。

有了鎮北王在身旁,旁人應該就不敢再對這邊評頭論足。

時辰差不多,就聽正殿外閹人尖聲高喊,“皇上駕到!”

這一聲,殿中所有人仿佛得了命令,整齊劃一的起身,彎腰行禮。

“皇上萬歲!”

皇帝緩步走到上首落座,兩手虛扶,“平身。”

衆人聞聲,直起身子卻不坐下,對上首與皇帝同座的太後見禮,“太後千歲!”

“免禮。”

“賜坐。”

待所有人坐下,內侍總管便請奏皇帝可否開宴,得皇帝許可,內侍總管一個手勢,待命的宮女太監魚貫而入,按各府坐席而分,上同樣的菜式。

這些宮女太監腳步整齊,動作迅速卻輕巧,連上多道菜一點磕碰的聲音都沒有。

鎮北王府的坐席只坐了安舒與鳳北訣兩個人,面前的矮桌上菜式并不比旁的少,滿滿一大桌。

場面極其壯觀,安舒暗自咋舌,她像是第一次進大觀園的劉姥姥。

蕭依秋落座後便轉眼打量安舒,她對安氏京都第一閨秀的名頭有所耳聞,但沒有仔細注意過。

當年她也曾是京都第一閨秀,随着年歲增長,明白這名頭不過是年輕人之間無聊起哄而來,沒有什麽好值得注意的。

如今看下來,這安氏确實長得千嬌百媚。

原來鳳北訣喜歡這種長相?

早知如此,她應該把自家表妹引薦給鳳北訣。

她母親孫氏的娘家,是江南大族,族中有個比她小了十餘歲的表妹,閨名月宜,號稱江冶第一美人。

母族希望她能為孫月宜在內京尋個高官勳爵做夫家,孫月宜六月及笄後,便将其送進了宮裏陪她,孫月宜與安氏的長相韻味極為相似,都是豔麗嬌媚的類型。

不過,現在也不晚,孫月宜今日也在宴會上。

如果孫月宜能做鳳北訣的側妃,便能牽制安氏一二,防止鳳北訣對安氏過于寵愛,對安氏的娘家永瀾侯府心慈手軟留下後患。

蕭依秋不敢冒險,她父親雖為閣臣,但年事已高,近年又被毅親王打壓,鳳安瑾要坐穩帝位,便需要鳳北訣這把利刃。

所謂利刃,是冷心冷情不擇手段,絕不能兒女情長生出牽絆。

鳳安瑾察覺到蕭依秋的目光,順着看去,果然是鳳北訣的方向。

正菜上齊,鳳安瑾示意,這滿殿的人才開始動筷。

鳳安瑾斟滿酒盅,轉向鳳北訣的坐席,“給鎮北王賜酒,皇叔鎮守大鳴,功勳累累,因戰受傷數年之久,所幸皇叔吉人天相,得以清醒,此為大喜,朕敬皇叔一杯,感謝皇叔多年來對大鳴的付出。”

鳳北訣心底不喜這些應酬,但皇帝的面子不能拂,否則皇權失公信。

內侍給鳳北訣倒了酒,鳳北訣起身,沒有多餘的言語,仰頭一飲而盡,“多謝陛下厚愛,不過是臣分內之事。”

對面坐席的毅親王舉杯,“本王也敬鎮北王一杯,鎮北王不止鎮守邊疆有功,如今才醒來不足一月,就忙着為國效力,屬實辛苦。”

在座的人都知道毅親王與鎮北王不對付,鎮北王一清醒,就忙着剪除毅親王黨派,毅親王此時分明在敬酒,氣氛卻是劍拔弩張,宴會上嘈雜的聲音都低了不少。

鳳北訣面色不顯,同樣舉杯,“客氣了,毅親王也不清閑,本王昏迷的時候,全靠毅親王主持大局團結朝臣,本王該回敬毅親王一杯。”

毅親王臉色微沉,說什麽團結朝臣,鳳北訣這是在內涵他結黨營私。

随後毅親王笑了笑,又斟酒一杯,卻沒有喝,而是揚手倒在了地上,“這一杯,敬昭貴妃,昭貴妃賢良淑德,感謝她孕育了鎮北王這般文韬武略的國之棟梁,可惜她無法親眼得見。”

毅親王此舉一出,滿殿寂靜。

安舒覺得毅親王實在太過分,打嘴仗就打嘴仗,竟然拿鎮北王過世的母親來說事。

仰頭看鳳北訣,他臉上沒有任何變化,安舒卻看到他雲紋廣袖下的手緊了緊。

安舒挪近鳳北訣身邊,握住他袖中的手,輕輕捏了捏,以示安慰。

鳳北訣感覺手上一暖,低眼一看,原來是王妃拉住了他的手。

他本渾身緊繃,這一點暖意順着手臂蔓延,像是融化了他整個人,逐漸放松下來。

鳳北訣看向毅親王,同樣倒了一杯酒在地上,“來而不往非禮也,本王便以酒為媒介,替毅親王問候地底受苦的淑妃。”

毅親王臉色又沉了幾分,鳳北訣此人仿佛毫無弱點,只有提及他死去的母妃,才能讓他失去冷靜,此次卻沒看出什麽波動。

鳳安瑾适時開口打圓場,“兩位皇叔皆為大鳴社稷着想,功績不少,若要一件件感謝下去,怕是到天明也說不完。”

皇帝給臺階下,兩人順坡下驢,宴會又熱鬧起來。

有了皇帝和毅親王開頭,給鳳北訣敬酒的人就接二連三,盡是文官,尋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出口成章,贊譽之詞一套又一套。

有人是看鳳北訣近日連折數個毅親王黨羽,前來拍馬屁欲攀附一二,有的人是毅親王死忠,借此機會給鳳北訣灌酒。

鳳北訣連喝三杯,皆是一飲而盡,面上毫無波瀾,安舒看得心驚,忙給他夾些清淡的菜式,“你先吃幾口墊一下再喝,你本來就蘇醒沒多久,再好的身體也經不住這樣糟蹋,會得胃病的。”

安舒臉上滿是擔憂的神色,鳳北訣道:“不要皺眉,本王有分寸。”

說完,把安舒夾來的菜盡數吃下,“這下王妃可以放心了。”

安舒無法,本想讓鳳北訣能少喝就少喝,但眼下的情形恐怕不允許。

宮宴所用的酒能稱瓊漿玉液,酒香陣陣,安舒看鳳北訣像喝白水,忍不住也要了一杯。

捧起酒杯抿一口,安舒整張臉都皺在一起,這是貨真價實的烈酒,聞着極香,入口先是醇厚,而後辛辣火燒。

安舒顧及着現在身處大場面,吐出來有失體面,梗着脖子咽了下去,明顯能感覺一股熱流順着喉管流進胃裏。

安舒是不會喝酒的,咽下去立馬就紅了臉,連眼眶都被浸染。

鳳北訣與旁人說幾句話的功夫,一偏頭,安舒紅着一張臉,一雙大眼睛紅通通水汪汪的,見他看過來,就笑得見牙不見眼。

安舒發現鳳北訣盯着自己看,生怕自己吃東西粘在了臉上,趕緊摸摸嘴角,“怎麽了?是不是我臉上沾了東西?”

鳳北訣沒有回答,把安舒跟前的酒杯端走,只道:“以後不要喝酒,很危險。”

“好。”安舒懶得計較鎮北王用命令的口吻跟她說話,反正她并不喜歡喝酒。

宴會自然不會只是吃飯,內府司準備了歌舞助興,坐席只安在兩側,中間留出足夠寬敞的空地,以供樂師與舞姬表演。

誰知內府司準備的節目沒開演,反倒是安舒被太後點了名。

蕭依秋道:“京中閨秀才俊難得齊聚一堂,不如上前獻藝各展其能,比千篇一律的歌舞來得有意思,皇上你覺得如何?”

“甚好。”鳳安瑾沒什麽意見,剛好開春他要大選,提前看看也無妨,真人當然比選畫像有意思。

蕭依秋含笑點頭,“哀家聽聞鎮北王妃安氏出閣前乃上京第一閨秀,不如就讓安氏來開個頭。”

安舒猝不及防,她以為自己已經出嫁,不算在閨秀行列,準備安安靜靜坐着欣賞俊男美女表演,根本沒想過太後會直接點名讓她上場獻藝。

她根本沒有什麽出衆的才藝,只能中規中矩彈幾首琴曲,但太後已經開口,她找不到任何理由回絕。

永瀾侯府的坐席較遠,姜氏也在其中,聽到太後點名安舒,頓時滿面笑意,她就愛看自家女兒出盡風頭。

蕭依秋又道:“安氏,你展示什麽才藝?可讓人去準備,莫耽擱了時辰。”

安舒無可奈何,硬着頭皮道:“臣婦才疏學淺,才情平平,只能奏琴一曲,準備一架瑤琴便可。”

鳳北訣眉頭微皺,他有幸聽過安舒彈琴,從最開始的斷斷續續嘈雜不堪,到後來能順利彈完,完全是一個初學者。

也聽到安舒與身邊的婢女解釋,因為曾經身中媚藥,傷了筋絡,琴技才會退步至此。

但蕭依秋應該不知內情,為何要讓安舒上前獻藝?

內府司安排的樂師與舞姬一直在待命,宮人去找樂師借了一把琴,架在殿中,就等安舒上前彈奏。

安舒緊張得腦袋都嗡嗡響,這大殿寬敞輝煌,上面坐着一國之君,下面并排高官貴族,而她要一個人坐在正中間彈琴。

這要是擱現代,相當于去人民大會堂給國家領導人表演。

如果她是琴技精湛的一級演員也就罷了,可她只是個天賦一般的普通人,而且半路出家,才學琴半年。

安舒走到琴後坐定,默念放平心态,就當他們都是大白菜。

坐下後平息半晌,衆人以為安舒要奏出什麽驚天神曲,結果琴聲響起,平平無奇,只是一曲高山流水,沒有任何亮點。

衆人面面相觑,難道這京都第一閨秀的評判标準,是長得好看?國色天香之貌,往那一坐,自然而然覺得她奏出的是仙樂?

殿中不乏曾經聽過安舒奏琴的人,百思不得其解。

姜氏倒沒覺得如何,欣慰道:“舒兒長大了,都懂得藏拙了。”

安屈和點頭附和,“是啊,阿姐花容月貌,不出風頭才是上策。”

周遭的人聞言,不免側目:“……”

安舒彈奏完,場中靜默,極為尴尬,但面子工程還得接着做,福身道:“臣婦獻醜了。”

說完就迫不及待往回走,坐席上的鳳北訣卻起身撫掌,“不醜,本王覺得甚美。”

鳳北訣捧場,旁人自然不敢反駁,跟着一通撫掌,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方才鎮北王妃彈奏這首曲子,就算不醜,也絕擔不起甚美二字。

安舒面紅耳赤無語凝噎,逃也似的回到座位上,渾身都不自在。

高座上,蕭依秋心裏的擔憂又多了幾分。

安舒坐下,有人上前自薦,聲音甜糯,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擡眼望去,場上的人一身紅衣,是安舒穿越這麽久,見過的第二個長得像狐貍精的人。

第一個是她自己。

那女子極為年輕,身段窈窕,像是沒有骨頭,一行一走間都帶着魅惑,軟軟福身,“小女孫月宜,乃江冶太守之女,進宮陪太後表姐,恰逢此宴,便獻舞一曲助興,望諸位不棄。”

在孫月宜說出“太後表姐”四個字的時候,安舒就知道太後讓她獻藝,她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位孫月宜。

太後抛磚引玉,她就是被抛出去那塊磚,為了引出孫月宜這塊美玉。

嗨呀好氣啊,但她引出來這塊玉是真的美。

孫月宜選的入陣曲,鼓聲一響,讓人精神一振,而後琵琶聲齊頭并進,仿佛千軍萬馬奔騰而來。

孫月宜戴上了面具,踩着鼓點,輾轉騰挪,與最初嬌嬌軟軟的模樣大相徑庭,動作竟是幹淨利落,剛勁有力。

随後音樂一轉,變得悠揚起來,孫月宜的面具脫落,舞姿也變得婉約動人,媚态萬千。

安舒看得目瞪口呆,這就是世界級的表演,要是賣門票,這不得收個幾十兩銀子?

是她賺了,她願意當引出孫月宜的那塊磚。

孫月宜舞畢,殿中還是靜默,但與安舒的情況正好相反。

安舒演奏完衆人是不知如何反應才合适,而孫月宜,則是将在場衆人都鎮住了。

安舒回過神來,下意識的鼓掌,手巴掌都拍紅了。

衆人随之鼓掌,一片贊揚之聲。

孫月宜看安舒一眼,朝她笑了笑,安舒終于知道什麽叫回眸一笑百媚生。

這個世界果然是彙聚了美好願望而構建的,裏面的人沒有最好看,只有更好看。

想前生她活了足足二十年,沒遇到過驚天動地的美人,而她穿越到這裏半年,就沒見特別醜的人。

有了孫月宜獻藝,原本準備上場的人幾乎都打了退堂鼓,孫月宜一曲驚豔,她們沒有把握能超越孫月宜,再上去不過是做綠葉襯托孫月宜罷了。

一衆閨秀心裏慶幸,還好沒有在孫月宜之前獻藝,看安舒的眼神都帶上了憐憫。

安舒倒覺得無所謂,緊張和尴尬肯定無法避免,但正是因為太緊張,能完整的把整首曲子彈下來,她就對自己很滿意了。

衆人都以為沒人會再上前,內府司正要讓準備好的歌舞上場,安寧卻站了出來。

“臣女不才,獻曲霓裳。”

安舒感嘆,不愧是能當女主角的人,夠有魄力。

場中閨秀一片嘩然,聽聞這霓裳曲已經失傳,安寧怎會?

太後蕭依秋提出疑問:“可是霓裳羽衣曲?此曲早已失傳,只剩零星殘譜,不知你從何處習得?”

安寧不疾不徐走到殿中,“習得不過是機緣巧合,此曲三十六段,為不耽誤時辰,臣女便以筝獨奏曲破,此曲本不舞不歌,可能會失些韻味。”

蕭依秋笑,“無礙,擺筝。”

安寧手懸于筝上方,而後手指翻飛,繁音急節樂音铿锵,其中氣勢絲毫不比孫月宜的入陣曲遜色。

安舒佩服得五體投地,這難道就是神仙打架?

一曲終了,安寧有些氣喘,“臣女獻醜了。”

鳳安瑾撫掌而笑,“此女當為第一閨秀,賞!”

安舒前排吃瓜,原書中,男二號鳳安瑾是喜歡女主角安寧的,而安寧前幾天才跟鳳霄羽議親,鳳霄羽聘禮都下了。

皇帝愛上自己的堂嫂,安舒已經記不清原文了,只記得好像是有點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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