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就算翠珠急用,也應該知道來找她,而不是去偷攝政王世子妃的東西。
鎮北王府離永瀾侯府有一段距離,一個在城西一個在城南,至少兩刻鐘左右才能到。
安舒一直催促車夫快些,但在皇城中馬匹馬車都有限速,怕撞翻行人。
幸而車夫禦術不差,快速行駛也沒有碰到其他東西,緊趕慢趕在兩刻之內趕到了永瀾侯府。
安舒坐馬車坐出了暈車的感覺,幾欲嘔吐卻顧不上,馬車一停穩,立刻下馬車往裏走。
粉娟領着安舒長驅直入,因着安舒是鎮北王妃,無人敢上前阻攔。
安寧出嫁成了毅親王世子妃,回娘家不再住在原來的屋子,徐氏特意将上朗園收拾出來,專門留給安寧回來小住。
安舒随着粉娟直直闖入上朗園,安寧正坐在屋檐下品茶,而數個家丁圍着院中一個麻袋,手持棍棒,如雨點般噼噼啪啪落在其上,棍棒下的麻袋已毫無動靜。
看到眼前這一幕,安舒感覺血液仿佛瞬間凝結,沖過去推開那些家丁,“住手!都給我住手!”
家丁都知道安舒是鎮北王妃,他們得罪不起世子妃,更得罪不起鎮北王妃,只得收手站在一邊。
安寧沒有開口,悠哉吹着浮茶,淡然看向安舒。
安舒沒注意到安寧,只看到地上的麻袋滲出大片血污,将麻袋染上一團團的黑色。
她蹲下身,慌忙去解緊紮的麻繩,拉開口袋時,手止不住的顫抖。
麻袋口被牽開,濃郁的血腥味兒撲面而來,露出一張七竅流血的臉,黑發已經被血液浸濕,緊緊貼在臉上。
哪怕這張臉沾滿鮮血幾乎不成人形,安舒還是一眼就認出來,正是翠珠。
“翠珠?”安舒一瞬失聲,半晌才啞着嗓子喚了翠珠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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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珠還有些微弱的意識,用盡力氣卻睜不開眼睛,“王妃……是王妃嗎?您來救翠珠了……翠珠沒有偷東西……”
聽見翠珠的聲音,安舒渾身回暖了些,即刻轉頭朝粉娟道:“去叫大夫!”
“奴婢這就去!”
粉娟轉身跑着離開,安舒又去看翠珠,翠珠已經有些神志不清,嘴裏還一直念叨:“奴婢沒有偷……真的沒偷,奴婢……王妃要相信……”
“相信,我相信你,堅持一下,大夫馬上就來為你治傷。”安舒一個勁兒點頭,她不知道自己此刻還能做什麽。
翠珠身子還套在麻袋裏,手動了動,費力的伸出來,手上緊緊拽着一個包袱,“王妃,這……是您讓……讓奴婢找的衣裳,舊的……樸素的……”
翠珠粗喘不斷,話說得斷斷續續,說話間竟嘔出一大口鮮血,正落在她手中的包袱上。
安舒眼眶一酸,眼淚就流了出來,不知是被吓的還是慌的,“我知道,你先別說話,等養好了傷再說。”
翠珠感覺有水滴在手背,她也想哭,卻眼睛幹澀哭不出來,“奴婢……可能不會……不會好了,奴婢……沒把事情辦好……弄髒了、衣裳……”
“會好的,肯定會好的,怎麽可能不會好?大夫馬上就來……”安舒語無倫次,她真的慌了,她不想要翠珠死。
她來異世這麽久,一直是翠珠陪着她,就算有時候會覺得翠珠話多,有時覺得翠珠很煩,有時想把她的嘴給收起來……
她還沒做好生離死別的準備,她不敢看翠珠鮮活的生命在眼前逝去。
安寧坐在上首,面色冷淡,不信安舒對一個婢女如此心疼,安舒向來只顧自己,善良是她博寵的面具,如今這模樣,恐怕是入戲太深。
粉娟腳程快,不多時就叫來了大夫,翠珠已徹底昏迷,攥着包袱的手松開,軟塌塌垂着。
要不是有細微的呼吸,安舒都以為她走了。
大夫蹲身給翠珠檢查,只是一會兒便起身,對安舒搖了搖頭,“恐怕是不成了,胸骨斷了好幾根,頭骨也有所凹陷,準備後事吧。”
大夫不過客套一下,一看便知丫鬟被棒殺,結局大多是扔去亂葬崗,無須準備後事。
安舒難以置信,她只是讓翠珠回來取個舊衣裳,怎麽就不成了?
“她還有氣兒,求大夫救救她,只要大夫救她,我必然重謝。”安舒不死心,伸手揪住大夫衣擺。
大夫忙去奪,“千萬別折煞老夫,不是老夫不救,是愛莫能助無力回天,夫人還是另請高明吧。”
安寧終于出聲,道:“聽見大夫的話了麽?她死了,別污了本妃的院子,還不拖出去?”
“我看誰敢!”安舒起身,斥退一衆下人,“青釉,粉娟,來幫幫我,把翠珠搬到馬車上去,我們回鎮北王府去治。”
粉娟和青釉小心翼翼搬動翠珠,安舒上前就給安寧一個耳光,她第一次動手打人,用盡了全身力氣。
安寧被打得身子一歪,眼裏寫着難以置信。
安舒已經氣瘋了,揚手又是一巴掌,“你還是不是人?你給我下藥,污蔑我失貞,我沒有找你清算,你不是應該安分守己過自己的日子?為什麽還要對翠珠下手?她才十七歲……”
安寧被打懵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便還手打了安舒一巴掌。
“你竟然敢打我!”
安寧眼中滿是厲色,她從小到大都是極受盛寵的掌上明珠,前輩子就算安舒算計她,也只能忍辱負重偷偷摸摸,怎麽敢直接上來打她的臉?
她低頭,附在安舒耳邊輕聲道:“呵呵,怎麽不繼續裝了?你不是很會演嗎?那次粉紅藥瓶,我竟天真的以為你改邪歸正了,還內疚了許久,結果呢?你竟跑去找羽世子告狀,讓他覺得我是個惡毒的女人,到底誰惡毒,你我心知肚明。”
安舒沒有試圖解釋,安寧已經因為種種不如願,逐漸變得偏執。
解釋,只有對想聽的人解釋才有用,而安寧,有着前世的記憶,先入為主對她有着極大的偏見,絕不會想聽她解釋,她解釋什麽,在安寧聽來都是強詞奪理。
否則,也不會一直将無辜的人拉下水。
安舒擡眼,朗聲道:“世子妃,你是不是忘了點什麽?出嫁從夫,現在你我的身份不是嫡出大小姐和庶女,而是毅親王世子妃與鎮北王妃,我,是鎮北王妃,是你的長輩,你心腸狠毒,長輩教你做人理所當然,晚輩打長輩,卻是大逆不道。”
說着,安舒繼續出擊,“這一巴掌,教你尊敬長輩。”
有了身份壓着,旁邊的侍女也不敢上前插手,一個不好,她們就會背上頂撞鎮北王妃的罪名,和翠珠落得同個下場。
安寧氣急,已然不管不顧,揚手欲推安舒,卻被人捏住了手腕。
來人是鳳北訣,他下朝準時回府用膳,聽聞翠珠出事,安舒趕往永瀾侯府,便立刻跟了過來。
安寧顯然沒想到鎮北王會插手後宅之事,掙了掙沒能掙脫,冷着臉道:“本妃不過是處置一個手腳不幹淨的婢子,犯得着驚動鎮北王?難道鎮北王要對我一個弱女子動手不成?”
鳳北訣看到安舒臉上的的巴掌印,臉色沉了下去,“王妃說得沒錯,刁蠻狠毒的小輩,确實該教訓教訓。”
說罷,反手給了安寧一巴掌。
鳳北訣是習武之人,他的一巴掌,與安舒的一巴掌不可相提并論,這一巴掌直将安寧打得眼冒金星,腦子裏嗡嗡作響,世界都失去了聲音。
安寧近乎暈厥過去,整個人癱軟在地。
周遭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她們這後宅生存多年,男子普遍認為與女子計較有失身份,若不出什麽大事,不會輕易插手後宅之事,更別說親自動手打人。
而這鎮北王,竟然打侄媳婦兒的耳光?
安寧緩了緩,恢複些許,滿面呆滞。
鳳北訣居高臨下看着她,“誰說本王不會對女子動手?在本王這裏,無論男女,都是人,是人,便平等對待。”
安舒呆愣住,不可否認,鎮北王的一巴掌,比她那綿軟無力的巴掌要解氣許多。
正是午膳時間,永瀾侯回府,聽聞鳳北訣與安舒氣勢洶洶登門,便與徐氏攜手趕來上朗園。
上朗園中還蕩着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兒,安寧癱坐在地,所有下人像是被截去了舌頭,鴉雀無聲。
永瀾侯面色微變,“參見王爺王妃,不知王爺王妃登門所謂何事?有事為何不去正堂商議?”
鳳北訣淡然道:“也沒什麽大事,不過是貴府嫡女無甚教養,公然掌掴皇嬸,以下犯上大逆不道,本王替侯爺教教女兒罷了,長輩教訓晚輩乃分內之事,侯爺不必道謝。”
永瀾侯氣得臉都綠了,鳳北訣打了他的女兒,結果鳳北訣一通歪理詭辯,他反倒還要感謝鳳北訣。
安舒臉上确實有個巴掌印,但安寧嘴角破裂滲血,臉頰紅腫得像饅頭,怎麽看都是安寧傷得比較嚴重。
“王爺,千不該萬不該,也只是女子間有些小争執,讓她們自行解決便可,何須自降身份對一個弱女子動手?”
鳳北訣咧嘴一笑,“侯爺可真不長記性,還跟本王說這些冠冕堂皇的場面話,不怕本王吐侯爺一身?這個女人打了本王的王妃,便是不敬,不敬就該罰,請問侯爺有何異議?”
“不敢。”永瀾侯咬牙切齒吐出二字,他要是敢有任何異議,鳳北訣就能給他扣個藐視皇權的罪名。
眼下正是關鍵時期,不能落下任何話柄,打落了牙也只能往肚裏吞。
安寧看到父親母親前來,心中委屈壓不住,哇的就哭了起來,徐氏忙上前哄她。
“本王勸侯爺好生管教女兒,若有下一次,就不是一個耳光這麽簡單了。”鳳北訣無意多留,牽着安舒離開。
安寧哭泣不止,永瀾侯臉黑似碳,“不要哭了!”
“可是、可是女兒怎麽咽得下這口氣!”
安寧哭得極為傷心,安舒到底何德何能?為什麽能讓鎮北王這種人護着她?
回想鳳霄羽對自己的冷淡無禮,安寧哭得差點背過氣去。
永瀾侯怒道:“咽不下去也得咽!你又不是沒見過鳳北訣的狠辣,招惹誰不好,你偏要招惹鳳北訣?都說打狗還要看主人,那婢子是鎮北王妃的人,就算偷了東西,也該讓鎮北王妃來處置,你直接把她打死,不就是明擺着不給鎮北王府面子?如今鳳北訣有皇上撐腰,他本身更是讓人防不勝防,本就疲于應付,你還在這給本侯添亂!”
“侯爺,寧兒已經夠委屈了,先讓大夫給寧兒看傷,這些事以後再說。”徐氏給安寧擦着眼淚,語氣中帶了些許責怪,“處置一個婢子罷了,就算是寧兒莽撞,那鎮北王也不該動手打女人。”
永瀾侯無可奈何,擺手道:“罷了罷了,趕緊把傷養好,回攝政王府安安分分做你的世子妃。”
安寧抽抽噎噎,她就是因為不想待在攝政王府,才回娘家小住的。
她的婆婆毅親王妃,是個不好相與的主兒,每日要她晨昏定省,事情稍微做得不合心意,就罰跪罰抄書。
而她的丈夫,對此視若無睹不聞不問。
新婚不足兩月就回娘家小住,其實是在跟毅親王妃示威,心裏也期望鳳霄羽會來接她回去。
可她已經在娘家住了近十天,別說鳳霄羽沒有親自來,毅親王府連問也沒問一聲。
安寧是有氣無處撒,剛好安舒的婢女撞到了她,便借題發揮,想給安舒一個下馬威。
千算萬算,哪怕兩世為人,她也沒算到安舒敢動手打她耳光,更沒想到鎮北王會緊随其後,不顧身為男子,對她下此狠手。
安寧撲倒徐氏懷裏,“娘,寧兒好委屈,舒妹妹如今攀上高枝兒,不再是從前的舒妹妹了,竟為了一個婢女,就對寧兒大打出手。”
徐氏輕嘆,輕拍安寧的背,“寧兒別哭了,當初讓安舒替嫁,是你的主意,平日看她軟弱,以為是個好拿捏的主兒,沒成想她手腕如此紮實,能讨得那兇神惡煞的鎮北王喜歡,有鎮北王給她撐腰,一時半會兒動不了她的。”
“那寧兒的委屈就白受了麽?”
徐氏摸摸安寧的頭,安慰道:“寧兒乖,不會白受的,但不急這一時,攝政王世子是你的倚仗,等攝政王将鎮北王制住,安舒必然落魄,到時再把場子找回來就是。”
安寧欲言又止,頓了頓才道:“若攝政王世子,不願做寧兒的倚仗呢?”
徐氏将安寧拉到眼前,“你回來小住娘就覺得不對勁,可是那羽世子欺負你了?”
安寧輕輕搖頭,“他,不喜歡寧兒,甚至不願意與寧兒圓房。”
徐氏不禁蹙起眉頭,“那羽世子君子端方,可是心中有人才不願碰你?”
安寧還是搖頭,“不是,他并未與旁的女子不清不楚。”
徐氏松了口氣,“心中沒有別人尚且還好,寧兒你就是太過驕傲了,咱們女人,有時候要放低些身段,不要和男人拗着,學學安舒和她那個瘦馬娘。”
安寧咬了咬牙,分明不是她的錯,為何要她先放低身段?
徐氏看着安寧的臉頰腫得厲害,不免擔憂,“那鎮北王真不是個男人,竟對女子下重手,幸好當初寧兒沒有嫁過去,娘這就讓王嬷嬷去取上好的藥膏,得仔細養着,不然破相了更難讨丈夫喜歡。”
“嗯。”
安寧現在恨鎮北王入骨,比對安舒的恨還多出幾分,恨不得再重來一回,直接送安舒下地獄,她會嫁給鎮北王,趁他昏迷将他捂死,鳳霄羽就能拿到鎮北王的兵權,攝政王府也不至于如此被動。
……
鎮北王府。
翠珠還是走了,她沒能堅持到回鎮北王府,在馬車上咽了氣。
安舒站在翠珠遺體前,一下一下給她擦着臉上幹涸的血污,眼神一片空洞。
翠珠死了,翠珠才十七歲,早上還活蹦亂跳,才給心儀的男子送出親手所做的鞋。
秦訓不想娶翠珠,她腦子裏演練了很多遍安慰翠珠的話語,如今都用不上了。
鳳北訣看安舒失魂落魄,輕輕将她抱進懷裏,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相擁。
在認識安舒之前,在他這裏人的悲歡好像并不相通。
許是見得多了,他對翠珠的死并沒有太大感觸,但安舒似能将他與悲傷連結。
秦訓拿了翠珠贈與他的鞋,小心放在翠珠身旁,默默站在一旁。
安舒親自為翠珠擦洗幹淨,露出身上青青紫紫觸目驚心的傷痕,又給她換上幹淨的衣裳,交代了許長史體面下葬。
翠珠其實沒有家人,她一直渴望有家人,所以編造了一個自己向往的家庭,有爹爹有娘親,還有一個老實巴交的兄長。
她總說自己的月銀要寄回去補貼家用,安舒在收拾她的遺物時,卻收出了三十餘兩銀子,是她這些年每月三錢,加上賞銀攢下來的。
收着收着,安舒忍不住嚎啕大哭。
如果她沒讓翠珠獨自回去取舊衣裳,翠珠是不是就不會死?
鳳北訣看着大哭的安舒,有些無措,他想勸安舒別哭了,但是再一想,哭泣是一種發洩方式,若哭泣能減緩安舒心中的傷痛,那便随她哭吧。
安舒哭得腦仁疼,鳳北訣擰了熱毛巾給她擦臉,“把臉擦幹淨,好好睡一覺,翠珠的仇,我幫你記上一筆。”
擦幹淨臉,鳳北訣又擰熱毛巾給她敷着眼睛,取了藥膏,一點點塗在紅腫的掌痕和燙傷的手指上。
次日,鳳北訣沒有留下來陪安舒,直接出門了。
留在府中看王妃傷神,不如出門解決症結所在,為翠珠報了仇,王妃心中應該會好過一些。
還記得昨日安寧看他二人的眼神,那眼神裏的恨意,猶如實質。
仇恨會使人不理智,安寧恨他二人,便會想要報複,既然如此,他就給安寧這個機會。
顏玉聽說了翠珠的事,大清早便來長輝院拜訪。
安舒剛剛起床,披頭散發眼睛血紅臉頰紅腫,顏玉坐到床前看着她,“你如今的模樣,翠珠看了都要被吓到,簡稱吓死鬼。”
顏玉自認為幽默,安舒卻連眼皮都沒掀一下。
“唉……”顏玉嘆了口氣,認真道:“王妃,你真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一個丫鬟死了,都能傷心至此。”
安舒終于動了動,擡眼看向顏玉。
顏玉接着道:“王妃,你出身高門大戶,應該比我更清楚,丫鬟,在主子眼裏是不配稱之為人的,只是一個物件,可以随意轉手送人、發賣,相當于一件家具,會有人因為一把椅子被劈開而傷心欲絕麽?”
安舒眉頭緊皺,“我知道,那又如何?旁人我管不着,但翠珠與我有關,相伴良久,她慘死,我便難過,與主仆有何關系?”
聞言,顏玉低眼笑了笑,“王妃你知道嗎?其實我是羨慕翠珠的,她死了,還有人記得她,為她哀悼為她傷心,而我,只是一個供人玩弄的玩物,連家具都算不上,死,便是死了,甚至遭人唾棄。”
安舒沒有說話,明知顏玉是在安慰她,她心裏卻沒有多輕松。
翠珠已經夠慘了,找一個更慘的人來對比,尋求心理安慰,并不會讓她好過。
顏玉拿出一根棒狀物,舉到安舒跟前,“王妃知不知道這是什麽?”
安舒看着那形狀有些眼熟,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那是一根假□□。
“……你想做什麽?”
顏玉見此物果然能岔開安舒的思緒,笑道:“這是赤菊坊的嬷嬷發放的,讓我們随身攜帶。”
“王妃懂随身攜帶的意思嗎?就是脫光了衣裳也要随身攜帶。”
安舒回想了一下,确認顏玉不是從屁股下面拿出來的,心裏松了口氣,“趕緊收回去,要是讓鎮北王看見,你可能活不到出城。”
顏玉将東西收回懷中,“我是想着王妃養在深閨,給王妃長點見識,也算報王妃的恩情。”
“那可真是謝謝您!”
顏玉接過青釉手中的臉盆,手腳麻利伺候安舒洗漱,又将安舒摁在妝臺前坐定,為她梳起了頭發。
“怎麽樣?我的手藝是不是比王妃的丫鬟好?”顏玉招呼後邊的青釉陶彩和白瓷,“來學着點兒,以後就靠你們伺候王妃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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