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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奇祯說:“我的NS在你那裏嗎?”
白瑪說:“沒。”
喬奇祯在自己房間裏張望一周,弄亂頭發,四處走來走去:“突然找不到了。”
“上個星期你不是還躺在床上玩牧場物語?”白瑪抱着手臂,一心一意地遠程引導他。
又是漫長的翻箱倒櫃聲。
他沒挂斷手機。
放空的過程中,白瑪忍不住想起幾天前的那一幕。
鹿梓希有些驚訝地擡起頭,看到喬奇祯,她将臉旁邊的頭發繞到耳後,匆匆忙忙步出教室。
自始至終,白瑪靜靜地注視着。
她沒有跟出去。
當然不可能追出去,無緣無故,白瑪想起“自取其辱”這個詞。
不過,也可能并沒有這麽嚴重。
她一直都習慣把事情往壞處想,仿佛只有這樣,她才能做好最周全的準備。
但這次破例了。
當喬奇祯的聲音重新出現在聽筒裏時,她幾乎和他同時開了口。喬奇祯說“不會是真丢了吧”,白瑪說“你前幾天來找梓希了嗎”。
她也有考慮過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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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作輕松問“你和鹿梓希什麽情況”是上上策。既符合她平日裏的樣子,又能直奔主題。
唯一的缺點是太沒尊嚴。
白瑪條件反射地舍棄。
“嗯,嗯?”通話那端的喬奇祯居然沒聽清,“你說什麽?”
一下教理智澆了滿頭,白瑪回答:“沒什麽。”
喬奇祯和她認識得再如何久,到底還是異性。鹿梓希就不同了。用別人的話來說,她們是閨蜜。
返校後,白瑪問鹿梓希:“是我感覺錯了嗎,你和喬奇關系變好了?”
鹿梓希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點頭。
有一次晨跑,她請了生理假。剛好遇到和她糾纏多年的初戀對象。他遲到,罰站在一旁挨訓,批評教育結束,也就被遣去和請假人員一列。
鹿梓希不願和他靠得太近。
就在這時,有人提出要換位置。
喬奇祯也遲到了。鹿梓希和那人的事跡在年級裏不算秘密,他看出尴尬,于是率先替二人解圍。
見到是他,鹿梓希連忙問候:“嗨!”
喬奇祯也說:“白瑪呢?”
作勢就側過身子,以為她會在鹿梓希旁邊。
“她不請假的。”女生笑起來眉眼彎彎。
即使來了例假,八百米三千米她都是照跑不誤。
喬奇祯也恍然:“對。”
他們小學時去素質教育基地待過一個禮拜。期間白瑪從未叫苦叫累,唯獨一個項目讓她打退堂鼓——要求齊心協力翻過一堵牆。基礎做法是男生托女生過去,聽到以後白瑪當即臉變得煞白。
“怎麽了?”喬奇祯說,“你別踩我的臉就行。”
白瑪搖頭。
她對喬奇祯磕磕巴巴地開口——那是他記憶裏,白瑪屈指可數的幾次吃螺絲:“我、我太胖了。”
喬奇祯沒聽懂。
在他看來,白瑪不是特別瘦的類型。但為這種事在意成這樣實屬不必。
然後白瑪請假了。
這就是喬奇祯唯一一次有關白瑪請假的記憶。平常她都習慣硬扛。
總而言之,喬奇祯和鹿梓希以白瑪作為開端,漸漸聊了起來。
之後又在小賣部見過一次。
白瑪不怎麽吃零食,每次都是陪同,站在門口發呆。鹿梓希進去時,校園卡恰好餘額不足,剛打算折返去找白瑪,卻捕捉到另一個熟悉的身影:“喬奇,可不可以幫我刷一下?”喬奇祯沒拒絕。
他們互相加了對方企鵝。可惜喬奇祯和白瑪都一樣,父母管得嚴,不帶手機來學校。
所以還是面對面交流得比較多。
于是,到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喬奇祯會跟白瑪和鹿梓希一起吃飯。
雖然說次數也不多。
可是以前喬奇祯不這樣。
他有一起吃飯的哥們。
白瑪沒有愚蠢到以為喬奇祯的改變是因為自己。
她只是不知道該做什麽比較好。
有一天,鹿梓希說:“白瑪,有件事能不能請你幫我?”
“什麽?”白瑪問。
“你能不能別告訴喬奇我和那誰的詳細經過?”那誰自然指的是曾經讓她傷心的初戀,鹿梓希雙手合十,十分虔誠地請求說,“讓他來問我吧!我想自己解釋給他聽。”
腦海裏第一個浮現的想法是,他為什麽要問你這個。
喬奇祯為什麽要知道你的事。
這念頭像剛從深井裏打撈起來,冰得徹骨,卻也轉瞬讓白瑪清醒。
“好。”她回想起她的身份。
白瑪是喬奇祯的好朋友。
也是鹿梓希的朋友。
朋友。
就在那一天晚自習的課間,喬奇祯又出現在她們班教室門口。白瑪用盡全力讓自己不抱期待,然而喬奇祯卻進了教室。他徑自繞到她身後,忽然伸手壓住她的肩膀:“這麽認真看什麽呢?這題選B和D。”
狂喜降臨的時候,白瑪感覺到眩暈。
“真的嗎?”嘴上卻鎮定地擠兌回去。
他們走出教室,到走廊上沐浴夜色。白瑪仍在那微茫的幸福感中蕩漾,反應慢一拍,于是被喬奇祯扶着肩轉過身。
聽說長輩都愛稱贊孩子長得好看,但多半其實只是标致。喬奇祯卻不同。白瑪的媽媽白婉,白瑪的兩個姑媽、一個舅媽,只要見過他的大人,都朝喬奇祯的臉啧啧贊嘆過。
不止是這樣。
中學時喜歡他的女生遍布各個年級,就連喬超同事家沒滿五歲的女兒見到喬奇祯,也牙牙學語蹒跚學步地沖他笑。
即便是白瑪為人處事最嚣張的時期,她最招人恨的一點,也莫過于離喬奇祯太近。
而此時此刻,白瑪看着他,他也看着白瑪。
“白瑪,小瑪。養雞,”喬奇祯笑起來,“你能不能跟我說說鹿梓希的事?”
其實沒有聲音。
其實胸口被捅穿的時候,是沒有什麽聲音的。
白瑪想,也許是因為她并沒有真的受傷。所以沒關系。
“我也不好說,”她笑起來,“你自己去問她好嗎?”
他想了想。喬奇祯思考的時候經常挑起一邊的眉,別人的話難免有點做作,唯獨他做什麽都美觀到合乎情理。
“也是。”他說。
白瑪笑着,笑着。她說:“你和鹿梓希什麽情況呀?”
她的笑沒有破綻。
一定沒有。
白瑪想。
不然喬奇祯怎麽會爽快地回答呢。
他說:“就這樣了。”
她輕輕推搡他一下,朋友之間,隐秘話題,打打鬧鬧,氣氛良好:“什麽呀!你不會要追她吧?原來你喜歡那種類型?”
竟然把閨蜜說成“那種類型”,白瑪暗暗在心裏怪自己。
但憑借這句話,她成功把自己和喬奇祯劃作一個陣營。
“不喜歡啊,”喬奇祯說,“你覺得我們有可能嗎?”
“你和她?”白瑪問。
她毫不懷疑,假如沒有別人在場,她一定會立刻扇自己一耳光。
不是他和她,難道是他和自己?
“嗯。”喬奇祯卻沒看穿。
白瑪微笑着。
“不可能。”她說。
白瑪的笑容褪色,最後幻化成皎潔的冰河。她說:“你們不可能。”
她說的是實話。
白瑪這樣認為。
假如人用會照顧他人和需要他人照顧的标準來區分,喬奇祯也好,鹿梓希也好,他們都是後一種。
他們不适合在一起。
也就是那天晚自習結束後,班級調換了座位,白瑪有了新的同桌。馬上要回宿舍洗漱,所有人都是匆忙移動桌椅,來不及和新鄰居溝通感情。
胡笛和白瑪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是,你和喬奇祯是一對嗎?
得知不是以後,她大為震驚。為了一點傷害自己的快感,白瑪甚至說了:“他會和其他人好。”
于是胡笛再次開口。
她說的第二句是,誰插足你們,是不是有病啊?
有時候白瑪覺得胡笛是她的陰暗面。
道德強迫着她回避自己的這一面,一切根本沒有對錯可言。然而,胡笛卻出現了。不偏不倚,恰好是她最需要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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