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許願

蘇楊愣了一下，然後認真的對聞清說：“我覺得不怎麽樣，還有我覺得雯雯應該快要下課了，我希望你能好好開車，別想這些不靠譜的事情了。”

聞清噗嗤的笑了一聲，然後發動車子。下着雪，就算是他的路虎也不敢開的太快。保持着一個安全的速度上了城區主路，聞清繼續道：“我是說認真的，反正現在你也打算離婚了，我也沒打算娶誰。咱們就湊合着過日子不是也挺好的嗎？雯雯也挺喜歡我的，到時候你跟她說我要當她後爹，指不定她還挺高興呢。”

“但是我不高興。”蘇楊說：“你也老老實實的吧。咱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充其量就是個友誼，沒辦法更上一步。這個你知道，我也知道。況且以咱倆的身份和家庭條件，一個人過一輩子也能很快樂，又何必要湊合着搭夥？”

聞清想了想說：“可能是因為看你都結了一次婚了，我也有點兒好奇結婚是什麽感覺吧。”

蘇楊嗤笑一聲：“不是什麽好的感覺。如果你真接一次像我這樣的婚，那我可以保證，你這輩子都不想再結婚了。”

聞清嘆了口氣。

車子在紛飛的雪花中緩緩前行。

就這樣過了一會兒，聞清說：“還是聊點別的吧，剛剛羅芝不是說你這個手術不影響日常嗎？那今天晚上想怎麽過生日？為了慶祝你的‘重生’，我帶你跟雯雯一起出去吃點好吃的？”

蘇楊搖頭：“還是算了，這個麻藥的勁兒挺大的。過去這麽長時間，我還是覺得腦子有點暈。一會兒接上雯雯，我就直接回家了。今天讓你陪了我那麽久，你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話說到這份上了，聞清也就沒再強求。車子到了學校邊上，蘇楊下車接到了簡雯。小姑娘仰着腦袋，朝着蘇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爸爸生日快樂！”

蘇楊摸摸她的腦袋。

說實話，他不快樂。

明明做了他一直夢寐以求的手術，可是在手術成功之後，他反而覺得有些失落。他不知道自己的失落到底是因為什麽，是因為這麽多年的羁絆消失？還是因為他徹底沒有和簡池之間的任何關聯了？

蘇楊不懂。

也不想懂。

其實這六年之中，蘇楊一直都覺得，“标記”這個東西挺神奇的。因為他幾乎見不到簡池，更不可能在特殊時期見到簡池，所以他并沒有教科書裏說的那種标記之後就互相吸引、好像兩個人變成了同一個人一樣的感覺。

他甚至從來沒覺得簡池屬于過他，所以他也天真的以為，自己偷偷去做了這個手術，簡池應該也感覺不到。

然而這種想法破滅在了他回家進門的一刻。

那時是下午七點，簡池端着一個剛剛做好的蛋糕放在了餐廳的桌子上。在蘇楊進門的時候，簡池擡頭和對方對視了一眼。

而就這一眼，連蘇楊本人都察覺到了，簡池給他的感覺和往日不一樣了。這種感覺非常的玄妙，也只有當事人自己能懂——

他清楚的感覺到，他和簡池之間，似乎有一根繩子，斷裂成了兩截。

簡池的表情也因為這個，變得有些不太自然。他努力想讓自己的表情變得好看一點，可是最終露出來的笑容還是幹澀的難看。他盯着蘇楊，顫抖了一下嘴唇，然後指了指樓上的房間。他說：“你……咱們去聊聊，行嗎？”

“沒什麽好聊的。”蘇楊垂眸，避開了他的目光。他說：“你猜的沒錯，我今天去把手術做了。其實挺簡單的，就是給我打了一針。現在看來，好像也挺有效的。”

他說完，就換了鞋子進門，拉着簡雯去洗手間裏洗手。

小姑娘聽到“手術”這兩個字，還有些緊張。在過去的路上不依不饒的拉着蘇楊問他：“爸爸你是生病了嗎？為什麽要做手術啊？”

“爸爸沒有生病，只是打了一針讓爸爸更健康而已。”蘇楊是這麽解釋的。

他跟簡雯的每一句對話，簡池都聽得一清二楚。而也就是因為聽得這麽清楚，他才覺得自己心髒的位置，疼的讓他幾乎窒息。

簡池其實不會做飯。或者說他活了将近三十年了，在過去的記憶中，他甚至沒有去過廚房一次。

可是在這次事故，也就是蘇楊說他生病之後，簡池為了照顧蘇楊，他學會了熬粥，學會了煲湯。前段時間忙碌之後，想起來了蘇楊的生日，他還專門讓助理給他找了很多的教程，又自己偷偷的試驗了很多次，就是為了在蘇楊的生日這天，親手給他做一個蛋糕。

今天的蛋糕确實做得非常成功，在蘇楊進門之前，簡池還在期待着蘇楊看到蛋糕，會不會誇上一句好吃。可是他怎麽也想不到，等來等去等到最後，他等來的是一個标記清除。

原本他還可以告訴自己，他好歹是蘇楊在這個世界上唯一配對的Alpha，這是他最後的，也是唯一一張能讓他死都不離婚的底牌。

結果現在，蘇楊給他來了一手釜底抽薪，打得他措手不及，也毫無還手之力。

等阿姨把晚餐準備好端上桌，簡池也咬着牙強忍着心裏的酸澀，走過去在蘇楊身邊坐了下來。簡雯高高興興的将蠟燭插在蛋糕上點燃，然後拍着手，給蘇楊唱了一首生日快樂。

等到歌曲唱完，慣例是要低頭許願。

在簡雯的催促中，蘇楊雙手合十閉上眼睛。

可是他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許什麽願了。

在過去的六年裏，他每次許的願望都是一模一樣。他祈禱着簡池可以回心轉意，祈禱着今天的生日，他可以回家陪自己一起度過。然後他每次都期待的等到深夜，等到飯菜冰涼，等到肚子抗議。

然後願望都會全部落空。

可是今年，過去六年的願望全部實現了。而這次他能想到的，卻也只剩下了一句——

“我希望簡池的病能早點痊愈，然後跟我離婚。再然後……此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