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蘇楊的願望是在心裏說的，等說完了之後，他就睜開眼睛，輕輕吹滅了蛋糕上的蠟燭。
一旁的簡雯像是往年一樣，興高采烈的問蘇楊說：“爸爸你今年許的什麽願望？今年爹爹回來陪我們一起給你過生日了，你就不用再許願讓他回來了！”
童言無忌，小簡雯不知道這話不應該在這時候說。她反而很開心蘇楊過去六年的願望實現，她根本沒有想過，經過了六年的沉澱，蘇楊的願望也早就不是當初的那個了。
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苦澀，蘇楊搖了搖頭。伸手過去輕輕揉了揉簡雯的腦袋，他說：“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今年的願望，就讓爸爸一個人偷偷藏着吧。”
小姑娘倒是很懂道理的沒有再繼續追問。她只是用力的點了點頭：“那雯雯祝爸爸今年的願望一定實現！”
蘇楊微笑不語。
如果簡雯知道他許的願望是這個的話，估計也就不會說這種話了。
在許願結束之後，是小孩子最期待的切蛋糕環節了。蘇楊這才認認真真的看了一眼蛋糕，這是最普通的那種奶油蛋糕，上面用紅色的奶油擠出來了幾個玫瑰的形狀。然後除此之外，在正中間用果醬寫了“生日快樂”四個字。整個蛋糕做工別說精致，甚至能稱得上是粗糙。蘇楊看了看，就微微皺眉說：“這蛋糕是哪家店買的？”
簡池沒有回答。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問道：“如果我說這個蛋糕是我做的，你還願意吃嗎？”
蘇楊瞪大眼睛，這次他的目光中沒有簡池擔心的那些厭惡，反而寫滿的都是驚訝，他說：“你還會做蛋糕？什麽時候學的？”
“就這兩天。”簡池說：“可能不太好吃。但是我還是想讓你嘗嘗，如果你覺得還不錯的話，平時我也可以做給你吃。”
蘇楊勾了勾嘴角，沒有說話。
但是從他的目光中，簡池分明看得出來，他根本就沒有把他剛剛那句話放在心上。
對于他的承諾，蘇楊也習慣了無視。
說實話，這個蛋糕做的并沒有外面蛋糕店裏賣的好吃。但是小孩子不怎麽挑剔，只要是甜的她就覺得好吃。所以簡雯樂滋滋的一個人吃了小半個蛋糕，被蘇楊制止才停了下來。至于蘇楊本人，禮貌的吃了一小塊之後，他就低頭吃菜，也沒再去看那個蛋糕。
簡池自己切了一塊，吃到嘴裏的感覺挺甜。但是甜過之後，他又覺得苦的不行。這種苦不是從嘴裏散發出來的，是從心裏出來，然後遍布到了全身。
等吃完了飯，簡雯高高興興的把簡池拉到了客廳裏的沙發上，然後從書包裏拿出來了一個小本子遞給了蘇楊。神秘兮兮的說：“爸爸你看，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
蘇楊知道每年簡雯都會有這個環節，倒是沒覺得有什麽意外。只是以前簡雯都喜歡給他做一點小手工之類的東西，今年拿了個本子，應該是學會寫字了。
小姑娘送完禮物之後就一臉期待的看着蘇楊，蘇楊知道她的這個意思是讓自己趕緊打開本子看看。
他向來都不會讓簡雯失望。将本子當着小姑娘的面打開，看到裏面內容的時候，蘇楊臉上的笑容卻變得有些僵硬了起來。
本子第一頁是一幅畫。
因為水平有限，畫的有些潦草，也不怎麽好看。是兩個大的火柴人左右站在兩側，然後一起伸手，牽着中間的一個摘着雙馬尾的火柴人。
在圖片的最上面，她用紅色的筆歪歪扭扭的寫了一句“爸爸生日快樂”。蘇楊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深吸一口氣，翻開了第二頁。
這個本子像是簡雯的一個日記本，裏面零零散散的寫着從蘇楊去年生日到現在，一年的時間裏他們家發生的事情和蘇楊的變化。
最開始的那些大多數是蘇楊帶着簡雯去了哪兒，用的詞語也大多是說爸爸的心情不好，爸爸今天又在等另一個爸爸回家。而這些內容所占的篇幅卻只有半本，剩下的半本，寫的則是最近這兩個月裏發生的事情。
-爸爸說他們要離婚了，以後我跟着爸爸過。
-另一個爸爸今天住院了，我好久沒見過他了。
-另一個爸爸回家了。
-今天另一個爸爸說，我可以叫他爹爹，他說爸爸的稱呼只屬于爸爸，他不會搶。
-爹爹最近每天都在陪我玩兒，爸爸今天也陪我們一起玩兒了。好開心。
-爸爸今天哭了，他說以後還是要離婚，問我要跟誰在一起。我想跟爸爸和爹爹都在一起。可是爸爸說只能選一個，那我想跟爸爸在一起……
……
在這一頁上，紙張有被水打濕過的痕跡。蘇楊伸手在那些圓點形狀的痕跡上輕輕摸了摸，他可以确定，簡雯曾經趴在這個地方哭過。
心裏像是刀絞一樣的難受，回頭去看自己身邊趴着的小姑娘，對方跟他一起看着他手中的本子，小臉也同樣皺成了一個包子，大大的眼睛裏面盛滿了淚水，沒掉下來，但看起來卻更委屈了。
蘇楊嘆了口氣，伸手過去摸了摸簡雯的腦袋。然後合上了手中的本子，他說：“雯雯，你是不是覺得爸爸太殘忍了？”
明明你這麽期待得到的幸福家庭就在眼前，我卻要拿着一把名為離婚協議的重錘，當着你的面，把它全部擊垮。
簡雯咬着自己的嘴唇，緩緩的搖了搖頭。
然而眼睛裏盛着的淚水卻在此時低落了下來，打在本子上，啪嗒一聲清清楚楚。
蘇楊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去安慰她。只能像是以前那樣，輕輕撫摸着小姑娘的頭，沉默不語。
而一旁坐在另一個沙發上盯着他們看了很久的簡池，到了這時候，也終于忍不住站起身，走到了兩人面前。看着簡雯，他說：“雯雯，你先自己上樓去玩兒一會兒好嗎？爹爹有話想跟你爸爸聊聊。”
小姑娘聽話的點頭離開。
簡池代替了她的位置坐下。
沉默片刻，他回頭看向身邊的蘇楊：“咱們不是說好了，那個手術不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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