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2)

手心的水,回首眸底布滿寒霜,音色譏诮:“心上人?”

孟棋楠偷笑,一副“你別裝了我都知道了”的表情:“別不好意思承認啦,那個誰不就是你的心上人!”她看看劃船的小太監,沒敢把話說得太明白。

衛昇的臉愈發陰沉:“福善是聾子,有什麽你就直說。紀婕妤的事你知道多少?”

孟棋楠聳聳肩膀:“除了她曾經是左虓的未婚妻,兄長是紀将軍,在寺廟修行又被你召進宮而外,我什麽也不知道。”

……你還什麽都不知道?你知道完了好嗎!

衛昇內心越暴躁表面越淡定:“所以你就覺得她是朕心上人?”

“或者說是此生摯愛更恰當?”

孟棋楠自覺很有條理地一一分析而來:“首先,婕妤這個位份不大不小,既不引人注意也不過于卑微,而且還能有自己的寝殿,對于一個姿色普通又不愛争寵的人來說,是很不錯了。其次,紫蘭殿在太液池這裏,表面上是偏僻清冷,可實際上遠離各宮妃嫔,如此就能躲過很多紛争,讓紀婕妤不受傷害。你甚至還免了她的請安,庇護之心可見一斑。最後,今天失火的時候你那麽着急跑來,吓得臉都青了,還敢說不是惦記她?另外,我發現你對着她表情總是不自在,又有些刻意躲着她,大概你是因為強迫了人家而心生愧疚吧,所謂情窦初開手足無措嘛,我能理解,能理解……”

“孟棋楠!!!”

冷不丁衛昇一聲咆哮,揪着她就想作勢往水裏按。

狼心狗肺的瞎女人,腦子裏裝的都是泔水,朕淹死你算了!

一瞬天旋地轉,孟棋楠鼻尖都挨着水面了,吓得大叫:“喂喂喂表叔公有話好好說……就算被我看穿了你也不必惱羞成怒啊?大度容人!大度容人!”

“朕……哼!”

最終衛昇還是沒舍得把她扔水裏,而是丢開了手,轉身蹬蹬走到船尾:“這麽喜歡猜朕的心思,你就留在這裏猜個夠!”

說完他召來後面的船,帶着福善登船離去,把孟棋楠一個人孤零零丢在湖心小舟上面。

“你回來!大不了我不猜了嘛,皇上你回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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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不許去!讓她自個兒劃!”

衛昇暴怒,安盛也不敢說話,唯唯諾諾招呼船夫趕緊走了。孟棋楠眼巴巴看着他們的船飄遠,氣得跺腳。

說翻臉就翻臉,寡人恨死表叔公了!

“衛東瀾!你敢丢下我,我就死給你看!”

衛昇才站穩,身後就傳來孟棋楠的威脅,然後咕咚作響,什麽東西一頭栽進了水裏。

“不好了!賢妃娘娘跳湖了!”

嘩嘩水聲在耳畔炸開,衛昇猛然回頭,一把掀開擋在面前的安盛。

空蕩蕩的湖面,只見一葉孤單小舟左右搖曳,湖面上漣漪圈圈蕩開。

作者有話要說:酒叔被雙更小妖精榨幹了!緩口氣再去寫第三更。。。親們請留下美麗的腳板印!使勁踩表叔公!

29V章

29、情動

衛昇看着空無一人的小船,喉頭顫抖滾動,大熱的天卻像置身冰窖般,寒徹心扉。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還愣着幹什麽?救人!”

聖谕一出各人都撲通通往水裏跳,就像下餃子一樣。衛昇站在船頭腿腳有些發軟,看着金光燦燦的水面,眼暈暈的,頭也昏昏的。

安盛見狀急忙端來軟凳:“皇上您請坐,別擔心,他們幾個水性好着呢,一定能救出賢妃娘娘。”

可是過了約一炷香的功夫,衛昇眼見侍衛們在水裏沉沉浮浮,潛下去又鑽出來又再潛下去,卻是連個影子也沒撈到。

安盛不住追問:“看見賢妃娘娘了嗎?看見了嗎?”

得到的答案都是搖頭。

衛昇氣得大罵:“酒囊飯袋!朕養你們何用!”

話音一落,他“嗖”的站起來,蹬掉靴子縱身一躍,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裏。

冰涼涼的水包裹全身,如綢緞一樣柔軟,水下的世界和陸上不同,幽藍幽藍的,湖底生長了許多水草,如青絲般蜿蜒漂浮,随着水流左右搖曳,像是柔媚的女人在跳舞。衛昇看見眼前一大片綠色妖嬈,心裏“咯噔”一下沉到了水底。

孟棋楠會不會是被水草纏住了腳?

他有些後怕,于是奮力往水草多的地方游去。

作為養尊處優的帝王,衛昇水性還是不錯的。他在藤蔓草藻中間穿梭一陣,沒有看見孟棋楠的身影,倒是覺得肺中餘氣不多了,于是準備游出水面換氣。

哪知道水草纏住了他的腳踝。

衛昇使勁蹬了蹬腿,沒有甩掉難纏的水草,于是又翻了個身蜷着身子想用手去拽。只是随便折騰一番,胸中空氣耗盡,仿佛要炸開般難受,不巧的是此時又被飄來的草纏住了脖子,衛昇憋紅了臉,胡亂又抓又扯,嘴角咕嚕嚕冒出小串的氣泡,眼前也開始模糊不清。

一道人魚般的倩影從眼前飄過。

就在衛昇馬上支持不住的那一剎那,一雙冰涼的唇湊了上來,渡給他救命的空氣。衛昇倏然睜眼,掉進了孟棋楠帶着笑意的黑亮眼睛裏。他覺得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漂亮的眸子,天上最美的星辰,也沒有她美。

孟棋楠幫他扯去水草,拉着他一起鑽出了水面。倆人剛剛破水而出,周圍的侍衛就發現了他們,趕緊游過來把人護送上船。

“咳咳……”衛昇被水嗆到了,上船後咳嗽兩聲。安盛急得快哭了:“皇上您先換身兒衣裳,喝口熱茶暖暖身子,小人馬上去傳太醫。”

衛昇擺擺手示意無礙,轉頭看向還泡在水裏的孟棋楠,不威不怒:“還不上來。”

孟棋楠一手拉着船舷,腆着臉笑:“你答應我不生氣我就上去,不然我還是呆在水裏得了。”說完她在船身借力一蹬,倏一下就竄了老遠,又在水裏翻騰幾下,簡直比魚兒還靈活。

楚人善水,怪不得這只小狐貍敢跳湖。可是她居然戲弄他?還害他差點溺死!孟棋楠你玩兒大了!

衛昇又愛又恨,頭疼得很:“朕不生你氣,快上來。”

孟棋楠這才又游了回來,也不要人幫忙,扒着船頭一下就躍了上來,坐在甲板上擰衣裳上的水。濕透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頗為不雅,安盛急忙拿了張毯子給她裹上。

孟棋楠把自己包得像個粽子,嬉皮笑臉沖着衛昇道:“我三歲會游水,六歲就能在水底憋一炷香的功夫,人送外號孟小魚兒!嘿嘿,表叔公剛才是不是把你吓壞了?”

衛昇陰着臉,大步亟亟走過去連人帶毯抱起她,舉着作勢要重新丢回水裏。

孟棋楠哇哇大叫:“你答應了我不生氣的!君無戲言!你不守信就是昏君!昏君昏君!”

衛昇晃了晃手臂,咬牙道:“朕沒有生氣,朕只是很想……”

孟棋楠把手抽出來緊緊揪住他衣襟,柳眉橫豎:“開個玩笑你就想殺我?還說不小氣!”

日落,瀛洲島剛好擋住了大半餘晖,時光在這一刻仿佛被沖淡變緩,風徐徐過,撩起寥寥幾根發絲。

衛昇忽然收回了手臂,緊緊摟着孟棋楠,低頭用下巴抵着她,聲音很低很低:“你說得對,朕剛才确實吓壞了……我吓壞了。”

孟棋楠猝不及防被他按進胸膛,被迫聽見了他強烈的突突心跳,突然間覺得自己怎麽也被傳染了似的,心跳加速,臉頰熱得像天邊的火燒雲。

氣氛有些僵,卻又格外美好,衛昇沉默一會兒,像是要解釋什麽:“紀婕妤并非你想象中的那樣,朕對她……算是朕欠了她罷。”

腮邊滾燙,孟棋楠把臉埋進他衣裳裏,弱弱哼了一聲:“嗯。”

船兒慢慢駛回了岸邊,當船頭靠岸的時候撞上石頭,哐啷一下才晃醒了兩人。孟棋楠如夢初醒,趕緊從衛昇懷裏跳下來,撂下一句話便落荒而逃。

“臣妾先回宮了皇上保重龍體慢走不送後會有期!”

衛昇看着她淩亂心虛的步伐,搖頭付之一笑。

孟棋楠身心都狼狽至極,她一邊跑一邊拍臉:“怎麽了怎麽了?我這是怎麽了?不正常,絕對不正常,心跳得這麽快臉還燙得慌……一定是生病了!生病了!”

含冰殿。

紅绛吓得手足無措,青碧也驚得不輕。因為她們的娘娘一回來就把自己塞進了被窩裏,左三層右三層裹得死死,不肯說話也不肯出來。

“娘娘您出來,天氣這麽熱會捂壞的!”紅绛苦口婆心地勸,嘴皮子都說裂了。

“……”不理。

紅绛再勸:“娘娘,您至少先把濕衣裳換下來再睡好不好?”

“……”還是不理。

最後,還是青碧想了妙招:“娘娘怕是病了,奴婢去請蘇太醫過來。”

話音剛落,孟棋楠就利落掀開被子,坐起來若無其事地扶了扶鬓角:“也好,看了大夫本宮也能安心些。紅绛,伺候本宮梳妝。”

青碧臨出門都愁雲慘霧的。聽娘娘說話這口氣……真是病得不輕啊。

今日運氣還真好,蘇扶桑正當值,于是聽了青碧的禀告就背上藥箱匆匆跟着走了。而孟棋楠換好幹爽的衣裳坐在正殿裏,對着盤色香味俱全的玫瑰糕意興闌珊,恹恹無趣。

紅绛見狀急得直掉淚:娘娘該不會是得了絕症了!

蘇扶桑進來行了禮,取出脈枕便要先把脈,孟棋楠往常都很配合,今兒卻把遲遲不把手拿出來,而是吩咐道:“你們出去守着門口,不準放人進來,本宮有幾句話要和蘇公子單獨講。”

當殿門緩緩阖上,蘇扶桑看着孟棋楠凝肅的表情,忽然沒來由心神惶惶。他強作鎮定:“娘娘有什麽話……”

“蘇公子!”孟棋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捉住他的手,“我覺得我病了!很重的病!”

蘇扶桑一驚,下意識想把手抽出來:“娘娘莫急,微臣先為你把脈……”

“把脈沒用!”孟棋楠摸着扶桑花兒的手這才覺得心安了許多,她幹脆把那只漂亮的妙手按上自己胸口,“病根在這兒,你摸摸我是不是心跳很快?咚咚咚像打鼓一樣,我很怕它真的蹦出來啊!”

蘇扶桑奮力掙開孟棋楠的抓握,後退拉開距離,極為疏離地鞠躬:“男女授受不親,微臣實在惶恐。”

唔?孟棋楠愣了愣,低眉看看自己不安分的手,連忙解釋:“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以前也許是想怎麽着你但是現在我只想看病……”

話說到這裏她忽然意識到什麽不對。

太反常了,太反常了!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居然對秀色可餐的扶桑花兒也沒了心思?連如花似玉的男人都勾不起她的興趣了?

寡人病入膏肓了……

好不容易說清了誤會,兩人終于正兒八經坐下來問診。蘇扶桑手指搭在孟棋楠腕上,一邊聽脈一邊面露不解:“從脈相上看,娘娘似乎……并沒有患病。”

孟棋楠比他還不解:“但我就是渾身不舒服,熱、燙、癢、吃不下睡不着……蘇公子,你有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蘇扶桑微怔,随即漂亮的鳳眼徐徐彎起,噙笑問道:“敢問娘娘是從何時覺得這樣的?”

什麽時候?

孟棋楠思索一番:“應該有一陣日子了罷,似乎是在侯府就患上的……但是現在病發得越來越厲害了,今天特別嚴重!”

表叔公抱着寡人的時候,寡人就像只被捆着煮熟的螃蟹!

蘇扶桑了然地笑,循循善誘:“是不是見到某一個人,犯病的時候就多了起來?”

神醫!孟棋楠疊疊點頭:“是的是的!蘇公子,我這是什麽毛病?還能不能治?”

蘇扶桑已經十拿九穩,淺淺地笑,又輕輕搖頭:“此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說難治其實不難治,可說好醫卻也棘手。只因為治病的藥引子頗有靈性,若是和病患脾性不合,那任是再如何配也都藥石無靈,可若是二者心有靈犀,那必然藥到病除。”

孟棋楠被他唬得暈頭轉向:“什麽怪病和藥引……”

“娘娘此病名曰‘情動’,而那藥引子,便是讓娘娘心如鹿撞之人。”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這群小妖精,昨天雙更還要呼喚酒叔再三更……被榨幹了是會精X人X的好嗎?!

繼續每日一發小劇場。

女主得意:寡人不僅救過表叔公,還救過表叔公的女人!寡人是英雄救美的爺們兒!

表叔公暴躁……

女主:別人有閨蜜,寡人有gay蜜!(^o^)/~

扶桑公子囧……

30V章

30、喜歡

孟棋楠活了兩輩子,從來沒得過跟“情”相關的病。

所以她頭一次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喜歡上一個人,還覺得挺稀罕挺新鮮的。

喜歡一個人,大概就要對那個人好吧?可是要怎麽才算對一個人好?

孟棋楠想不明白,于是去問青碧:“青碧,如果你喜歡一個男人的話,會怎麽對他?”

青碧正在收拾衣物,聞言輕輕搖頭:“奴婢不知道,奴婢沒有喜歡過男人。”

孟棋楠不甘心:“你想想、想想嘛,假如有天你喜歡上男人了,會做些什麽?”

“這個……”青碧認真地想了想,“奴婢大概會洗衣做飯打掃屋舍,不讓他操心家裏事兒,回家就能吃上熱飯用上熱水,當他的賢內助。”

孟棋楠重重點頭,覺得青碧說的很有道理。

當表叔公的賢內助?沒問題!她一定盡職盡責幫忙管好母雞。

然後孟棋楠又去問紅绛:“紅绛丫頭,你喜歡過男人嗎?”

紅绛正在篩糯米粉,登時臉上一紅,不自在地否認:“沒、沒有。”

“沒有就沒有,你臉紅什麽呀?”孟棋楠揪住她的小辮子不放,使勁拷問,“真的沒有?真的沒有?”

紅绛被她問得不好意思,扔了糯米粉捂臉:“娘娘不要問了……奴婢要羞死了!”

“好嘛好嘛,我不問他是誰。不過你得告訴我,你平時都怎麽跟他相好的?”

紅绛低頭扯着袖子,羞羞道:“其實他不知道奴婢喜歡他,但奴婢喜歡他……所以奴婢會對他好,對他身邊的人好,奴婢還會給他做好吃的……”

孟棋楠若有所思:“愛屋及烏,嗯……”

紅绛還在暗自羞澀,冷不丁孟棋楠把臉湊近,佯怒質問:“我說最近怎麽玫瑰糕不夠吃,你是不是偷偷送給他吃了!”

紅绛慌張否認:“沒有沒有!他不喜歡吃玫瑰糕的,奴婢都是做酒釀丸子給他!”

“哦——”孟棋楠直起腰來,恍然大悟,“原來他喜歡吃酒釀丸子,待會兒我得去打聽打聽,看宮裏誰愛這個。”

紅绛羞得都要鑽地洞了:“嗚嗚……奴婢沒臉見人了……”

孟棋楠看紅绛真的哭了起來,終于收斂了玩性:“我逗你玩兒呢,喜歡就喜歡呗,合适了我叫皇上把他指給你當相公。”

“真的?!”紅绛驚喜異常,立馬破涕為笑。

“真的。”孟棋楠斬釘截鐵,不過轉眼又嬉皮笑臉地逗她,“你喜歡的是安盛對吧?”

……

“怎麽可能!安公公頂多……頂多算是好姐妹!”

在紫宸殿伺候的安盛,忽然覺得耳根子有點燙。

孟棋楠男人睡過不少,可在男女之情上卻是十竅只通了九竅:一竅不通。而青碧跟紅绛兩個丫鬟雲英未嫁,又常年身處深宮,對此頂多只算一知半解。如此不靠譜的三個人湊在一起,那結果可想而知了。

首先,在當賢內助一事上孟棋楠的态度截然不同了,以前她貪圖安逸不肯操心,現在她是上趕着要掌權。在她三番四次派人去催德妃以後,德妃終于戀戀不舍地把掌宮印鑒送來了。

孟棋楠拿到這個可以號令後宮的東西,如是想道:作為一名溫柔又貼心的賢內助,寡人的首要任務是替表叔公培養一群合格又稱職的母雞。

她想起太液池的一番遭遇,頓時下令:“來人,把所有嫔妃都召到這兒來。”

德妃淑妃先後禁足,僅剩的賢妃娘娘召喚,誰敢不去?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四十來個莺莺燕燕就齊聚含冰殿,恭聽孟棋楠的教誨。

青碧清點過人數以後,對孟棋楠道:“娘娘,人都到齊了,就差紀婕妤。要不要奴婢把她請過來?”

在孟棋楠心中,紀婕妤雖然也是表叔公後院的母雞,但是只不同尋常的母雞,她牢記紅绛所言的“愛屋及烏”,便道:“她不用了,讓她好好養病,我的燕窩炖好了先端給她吃。”

說出這樣的話她都為自己感動。表叔公,寡人這樣對你心上人好,你感動不?

至于衛昇說過的“朕與紀婕妤不是你想的那樣”這句話,早被她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咳,都站好了!”對着底下一群貌似聽話溫順的母雞,孟棋楠拿出當皇帝的威嚴氣勢,手執一條馬鞭,正經說道:“想必大夥兒都曉得了如今掌宮印在本宮手裏,既然皇上有意讓本宮管理後宮,本宮就會擔起這份擔子,絕不馬虎。所以各位也要謹遵聖谕,服本宮的管,別忤逆了皇上的意思,聽懂了嗎?”

衆女唯唯諾諾:“謹遵賢妃娘娘懿旨。”

孟棋楠滿意颔首:“很好。現在請諸位随本宮去太液池,咱們上課。”

上課?什麽課?

衆女茫然之際,孟棋楠才想起來要解釋:“前幾天皇上落水差點被溺,好在本宮及時相救方才無礙。本宮就尋思了,若是哪日各位姐妹陪着皇上游湖游河也不幸碰上這種事,不會游水的話豈非害了皇上?所以本宮決心教會諸位,以備萬全之策。走吧!”

孟棋楠再次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動得五體投地:表叔公你看寡人事事為你着想,誰敢說寡人不是真心喜歡你!

衆女硬披着頭皮跟着孟棋楠來到太液池,只見已經有宮人辟出池邊一塊十來丈寬的平地,用青布圍了起來,池水一浪一浪打在岸邊,留下米粒般的碎沙石。

孟棋楠看周圍布置得不錯,覺得自己對母雞們還是很體貼的:“大夥兒不要擔心,侍衛們都留在帷帳外面,是看不到你們的。放心地脫,脫完了就下水。”

……

臣妾們就算死在裏面也沒人看見!衆女含淚悲憤,敢怒不敢言。

孟棋楠率先脫得光溜溜的,只穿了貼身的小衣亵褲,然後拿着馬鞭去催衆女:“快點快點,別磨蹭。”

賢妃娘娘以身表率,衆女也不敢不脫,紛紛扭捏着褪去衣裳。不過還是有幾個巋然不動,比如王修儀。

王修儀論位份只比妃位低一點,算是後宮裏說得起話的人,她一看就是世族裏出來的嬌小姐,說話嬌滴滴的還特別傲:“賢妃娘娘,臣妾不習慣在光天化日之下赤身露體。”

孟棋楠很體諒她:“那你就等天黑了再上課。”

……

王修儀咬了咬唇,小臉布滿委屈:“天黑了也不行,臣妾不會在那麽多人面前脫衣裳的。”

孟棋楠十分好說話:“那你就穿着衣裳吧。不過本宮要提醒你一聲,你這身衣服沾了水可不輕,小心待會兒直接沉底。”

……

王修儀沒轍,最後一咬牙甩袖子:“臣妾不學總可以了吧!”

“不行!”孟棋楠忽然臉色一沉,異常強勢地拒絕,“若是你與皇上一起遇險,你不會游水不能救皇上,反而要讓皇上來救你。王修儀,你是這般想的嗎!”

衆女齊刷刷轉過來盯着王修儀。

賢妃的帳可以不買,但是皇帝的命你敢不救?

王修儀苦着臉,不情不願地妥協:“……臣妾知錯,臣妾願意學。”

後來又遇見幾個鬧別扭的,孟棋楠沒耐性一個個慢慢勸,索性學軍營裏練兵一樣,一人來一腳直接踢下水去,誰敢往岸邊爬,手裏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這廂她折騰得熱火朝天,那廂衛昇聽了趙剛的禀告,笑得連奏折也拿不穩了。

“這只小狐貍就是不安分。一群弱女子學游水?那得多亂!”

趙剛把折子撿起來遞回去:“皇上,要不要屬下去給賢妃娘娘提個醒,別太嚴厲了……”

衛昇邊笑邊搖頭:“由着她折騰,不讓她舒心,她說不準就來折騰朕了。”

正巧安盛來請示晚上招誰侍寝,衛昇抿笑看着安總管,并不說話。

安盛心領神會:“小人知道了,小人這就去通知含冰殿。”

衆嫔妃在太液池裏泡了一天,除了極少數幾個本身就會游水的覺得還能支持,其餘的人都覺得生不如死。孟棋楠率先在水裏游了兩個來回,然後上岸舉着鞭子監督,又還喊了宮裏會游的宮女下去手把手教授。

大早上來水邊,午膳叫人送來這裏吃,衆女方才得空上岸喘口氣。可吃完了東西孟棋楠又把人趕下池子,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

悍将手下無孬兵。在孟棋楠的雷霆手段之下,還真有半數的人都學會了閉氣漂浮,偶爾幾個還能狗刨似地劃拉兩下子。孟棋楠見狀頗有成就感。

眼看日頭漸漸西斜,衆女在水中奄奄一息,王修儀身上的嬌驕之氣已經被磨得蕩然無存,可憐巴巴哀求孟棋楠:“賢妃娘娘,臣妾實在沒力氣了,您能不能讓臣妾上岸歇一會兒?就一會兒……”話沒說完她就手腳一軟,沉下去喝了兩口池水。

“娘娘,”這時青碧急匆匆跑來,耳語道:“安公公說今晚皇上駕幸含冰殿,奴婢已經都備好了,您趕緊回宮梳洗吧。”

“但是她們都還沒學會呢……”

孟棋楠看着池裏一群眼巴巴的女人,在去迎接寡人的意中人和留下訓練母雞當個賢內助二者之間糾結了一陣,終于選擇回宮。

“好了,今兒就先到這裏,咱們明天繼續。”

衆女如釋重負千恩萬謝,看着青碧的眼神仿佛像瞧見了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

回宮路上,孟棋楠總結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表現,覺得堪當“賢”字。她決心把這個優點繼續發揚光大,于是問青碧:“青碧你說,喜歡一個人是不是要想他所想,思他所思?”

青碧扶着她快步走:“嗯,奴婢想應該是吧,大概還要幫他完成心願。”

表叔公的心願是什麽呢?

孟棋楠陷入思索,忽然又問:“青碧你說皇上來含冰殿是想見誰?”

“還能有誰,當然是娘娘你啊。”

孟棋楠搖頭。不對不對,表叔公這個人一向難以捉摸,說不定是打着寡人的幌子看心上人哩!

想通了這個層面,孟棋楠豁然開朗。既然寡人“真心實意”地喜歡表叔公,又下定決心要做個體貼的賢內助,那麽……

“青碧啊,待會兒把紀婕妤送到我房裏去。”

孟棋楠覺得自己不僅是當皇帝的料,做起嫔妃妻妾來也挺得心應手的,不禁眉開眼笑。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cibamai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2-21 16:09:07

每日一發小劇場。

酒叔:窩猜寡人很快就要被就地正法了,東瀾哥哥你說呢?@表叔公

表叔公冷笑:朕不像某些人腎虛,朕龍精虎猛╭(╯^╰)╮

31V章

31、愛屋

衛昇早早看完了折子,去興慶宮拜見了太後以後,直接駕臨含冰殿。

孟棋楠已經布好膳等着他了。

看得出來她今日還是特意打扮了一番的。玲珑小巧的身子穿着白底水紅領繡蝴蝶對襟褙子,身下是同樣水紅色的百褶綢裙,上面點綴了成對兒的魚鳥,脖頸上還挂了串紅珊瑚珠子。白淨的小臉兒在水紅色的映襯下粉嘟嘟的,像鮮嫩多汁的可口蜜桃,讓人不禁想咬上一口。

衛昇産生了這樣的念頭,便也毫不猶豫這樣做了。在孟棋楠雀躍迎過來的時候,他攬住她的後腦勺,當着滿屋子奴仆的面,在她臉頰咬了一口。

“皇上您……哎呀你咬我幹嘛!”

溫順可愛的小貓兒瞬間炸毛,化身張牙舞爪的野豹子。孟棋楠一天的好心情都被他咬人破壞了,推開衛昇怒目相對,罵道:“你屬狗的!”

衛昇心情頗好地笑着點頭承認:“對,朕屬狗。”

孟棋楠:“……”表叔公別是被瘋狗咬傻了吧!

他看着她白嫩臉頰上的輕微牙痕,遂又俯身低頭在上面親吻一下:“朕輕輕兒咬的,應該是不疼的……你屬什麽?”

孟棋楠叉腰瞪他:“老虎!山中之王,專門吃你!”

衛昇哈哈笑,屈指去刮了刮她鼻尖:“什麽山中之王,頂多算是頑劣的小貓兒罷了。”

掌燈了,燭光明媚照進他貫來陰霾的眸子,兩眼彎彎就像盛滿了太液池中的春水,又柔又亮,孟棋楠忽然覺得生病的感覺又來了,心口咚咚的,腮邊也發燙。

不對,扶桑花兒說這不是生病,這叫情窦初開心如鹿撞。

孟棋楠享受着新鮮的愛戀感覺,歡歡喜喜地挽上衛昇胳膊:“皇上您坐。”

蓮子羹、荔枝肉、杏酪鵝、鲈魚脍、酒糟鹌子……紅绛呈上帶着楚國風味的菜肴,而且為了讓衛昇對孟棋楠印象更好,還美名其曰都是賢妃娘娘親自下廚侍弄的。

安盛拈起薄得透明的魚脍放入碗中,衛昇見之挑挑眉:“都是愛妃做的?這刀法不賴,練了有十幾年吧?”

孟棋楠瞧瞧自己十指纖纖的玉手,讪笑道:“雖然不全是臣妾做的,但臣妾也出了不少力呢。喏!蓮子是我剝的,差點把指甲都弄斷了。”

衛昇對這句話很受用,沒有怪罪含冰殿的人糊弄他,反而還連喝了兩碗清熱降暑的蓮子羹。孟棋楠捧腮笑眯眯看他,都把他看得不自在起來。

“看朕作甚麽,你自己快用。”

孟棋楠看他吃得香,覺得自己體會到了紅绛所說的那種甜蜜,遂笑道:“我不餓。皇上,紀婕妤好像還沒用膳,我把她喊過來一起吃吧?”

衛昇的臉立刻陰了幾分,把筷箸一扔表示吃好了,安盛見狀急忙送來漱口水。他含了一大口在嘴裏,須臾不悅吐掉,用絲帕擦淨嘴角,方才陰陽怪氣地開口:“這麽惦記她,你怎麽不親自送湯送飯過去?”

沒有眼色的女人,盡會破壞氣氛!

孟棋楠一怔。原來表叔公是怪寡人還不夠體貼周道?她想想也是,自己在溫柔體貼方面還真是不擅長,于是決心改正:“嗯,我馬上給她送過去。”

……

衛昇差點沒被她氣死。

青碧在食盒裏裝了滋補湯水和幾樣清淡小菜,孟棋楠臨走之前忽然想起什麽事,回頭對衛昇風情萬種地笑了笑:“皇上待會兒沐浴過後就請直接去臣妾房裏罷。”說完掩嘴羞澀,婷婷袅袅地走了。

衛昇因為這句話,低落的心情瞬間高漲,才小坐了半炷香功夫就要去浴房。

安盛勸道:“太醫叮囑飽腹時不宜洗浴,皇上您才用了膳,再坐着歇會兒吧,無聊的話小人給您找些樂子消磨時光,聽曲兒行麽?”

衛昇沒想到自己做事還要被奴才阻撓,拍着桌子站起來:“哪兒那麽多廢話!去浴房!”

“可是……”

衛昇恨他不懂心意,拿眼狠狠剜他:“朕沒吃飽!”

夜深人靜,白日的喧嚣都已消失,靠近太液池的含冰殿愈發空寂,連奴仆們也三三兩兩各自休息,剩下的在門外廊下倚着打瞌睡。孟棋楠估摸着紀婕妤那裏已經水到渠成了,于是偷偷從偏殿裏鑽出來,去小廚房順了壺酒,溜到秋千架下對月獨飲。

其實今晚天氣并不算好,月亮躲在雲後面沒出來,星星也稀稀拉拉的。不過太液池吹來的風吹散了暑熱,清涼水汽拂過嬌面,孟棋楠享受了難得的清靜一刻。

“表叔公你得謝我,是我讓你和心上人成就好事呢。”

她笑着坐上秋千,歪歪斜斜躺了下來,還蹬掉繡鞋把腳露出來吹風,白白的腳趾頭搭上系秋千的繩索。

“月黑風高殺人夜……呸呸,是夜半無人私語時才對,真是幽會的好時機呀,花前月下郎情妾意,啧啧……”

想起衛昇溫香暖玉在懷,自己卻孤零零躺在秋千上喝酒,孟棋楠心裏頭有些郁結,覺得不公平。

但是青碧說過女人喜歡男人就要賢惠,讓表叔公和心上人打着寡人的幌子幽會,算是賢惠吧?還有紅绛說過要愛屋及烏,寡人給他們當掩護,暗中保護好紀婕妤,這也算愛屋及烏吧?

孟棋楠也不知偷了壺什麽酒,喝了幾口腦袋就有些暈了:“喜歡一個人要為他做這些事兒?真是好奇怪……看來寡人的侍君們都不是真心喜愛寡人,慣會争風吃醋的……”

天氣涼快酒意又上頭,沒一會兒孟棋楠迷迷糊糊睡過去,竟夢見了十五歲的時候。

那個時候她和弟弟還在太學裏念書,正好學到諸子百家之說,一日母皇突然過來,随口叫他們分別說說所學心得。

弟弟是個規規矩矩的少年,不像她從小就胡鬧,正經又恭敬地回話:“研夫孟荀所述,理懿而辭雅;管晏屬篇,事核而言練;列禦寇之書,氣偉而采奇;鄒子之說,心奢而辭壯;墨翟随巢,意顯而語質;屍佼尉缭,術通而文鈍;鹖冠綿綿,亟發深言;鬼谷眇眇,每環奧義。情辨以澤,文子擅其能;辭約而精,尹文得其要。”

母皇含笑輕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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