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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她驟然一個激靈反應過來.鬥雞似的跳起來:“你說真的皇上要去行宮了?”青碧點頭:“真的.只不過……”話還沒說完.孟棋楠“病中垂死驚坐起”.回光返照一樣又恢複了神采:“總算能出宮了.我早想離開這破地方。你們快收拾東西.明早出發”青碧站着沒動.糾結地咬咬唇.決心告訴孟棋楠實情:“不用收拾了.娘娘.因為皇上根本沒讓您同行……”她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像小石子投進深潭.咕隆一下就沒聲兒了。孟棋楠都傻了:“什麽意思?他不讓我去?上次明明答應了的”
“娘娘您別氣.也許皇上是怕您舟車勞頓辛苦罷。”青碧急忙安撫.想想又道.“不單單是您.淑妃德妃也沒能跟着去.還有紀婕妤也是.安公公說皇上只點了幾個采女作陪。”孟棋楠一聽.憤然拍案而起.撸起袖子就沖了出去。青碧忙不疊拔腿就追:“娘娘您去哪兒?”
“找言而無信的昏君算賬”半途上.太後和孟棋楠狹路相逢了。
“那是誰?怎麽毛毛躁躁的?”太後坐在高高的辇上瞧見冒失的身影.便随口一問。流芳姑姑道:“回太後娘娘的話.是賢妃。”太後微微一笑:“叫她過來。”孟棋楠正在氣頭上.走到半路又被揪到太後跟前.身上殺氣還沒散.不高興地向太後行了個馬虎的禮:“臣妾見過太後。”太後問她:“哀家瞧你走的這方向.是要去見皇帝吧?”孟棋楠也不瞞她:“是.臣妾要去找皇上.向他讨個說法”
“哦?”太後起了興趣.“什麽說法?”
“他明明答應了帶我去行宮的.現在又不帶我去了.說話不算話”孟棋楠氣得跺腳.轉眼一想面前的可是表叔公的老娘诶.宮裏面唯一能壓住表叔公的人.這麽大的靠山不好好利用一下簡直太便宜陰險的表叔公了于是她臉色一變.裝出楚楚可憐的樣子.嘟着嘴就開始告狀了:“臣妾生氣是有理由的。太後娘娘您說.一國之君是不是該一言九鼎?其實臣妾去不去行宮倒無所謂.但若是皇上答應過了又出爾反爾.這種食言的事傳了出去.天下人都會恥笑皇上的事關皇家體面.臣妾怎能不氣不急?”太後點頭.覺得她很識大體:“賢妃所言不差。既然皇帝答允過你.你就随着一同去吧.也好在旁時刻提醒皇上不要犯錯。”孟棋楠喜上眉梢.跪下磕頭道謝:“臣妾謹遵太後懿旨”
“起來吧.這天兒怪熱的.哀家懶得動了。流芳.把冰鎮雪梨拿給賢妃.讓她給皇帝送去。”太後讓人把自己要送衛晃的糖水端給孟棋楠.笑吟吟道:“皇帝都已經在紫宸殿住了三日了.你替哀家去勸勸他。”孟棋楠端着冰涼涼的糖水.目送太後儀仗離去.然後歡天喜地打開瓷盅喝了一大口雪梨湯.清涼入腑身心舒暢。青碧大驚:“娘娘喝不得這是給皇上的”孟棋楠滿意咂咂嘴.毫不在乎:“我就愛喝怎麽着.沒吐口水進去算對得起他了.哼。”青碧一陣頭疼.趕緊把瓷盅搶過來護在懷裏.催道:“娘娘咱們快走吧.別辦砸了太後交待的差事。”于是孟棋楠不情不願被拽着去了紫宸殿。太後慢悠悠又回了興慶宮.流芳趕緊送上擦汗的帕子.有些抱不平:“其實都快到紫宸殿了.太後娘娘您去瞧一眼皇上也好.白白浪費了那盞雪梨湯.倒給賢妃做了人情。”太後接過帕子笑道:“兒子是哀家生的.哀家還能不知道他鬧別扭是為了誰?解鈴還須系鈴人.這個人情哀家願意白送給她。”流芳道:“就怕賢妃也是那恃寵而驕的。”
“比起另外兩個.哀家還是中意賢妃。”後宮之中每人都有自己的盤算.太後也不例外.“鐘家高家的女兒若成了皇後.一定會有外戚之禍.所以哀家寧願扶持無依無靠的賢妃.她驕矜一些也無妨.但願不會忘了哀家的恩德。”流芳還是擔憂:“皇後母儀天下.也不知賢妃擔不擔得起這重任。”太後含笑:“入宮才一個多月就把淑妃德妃都打壓下去.你當她真是繡花枕頭不成?”紫宸殿.衛晃還在埋頭批閱奏折.安盛輕輕鑽進來禀告.小心翼翼的。
“皇上.賢妃娘娘求見。”禦筆一頓.一滴朱砂從筆尖掉下來.濃稠沾在紙上.破壞了遒勁有力的批字。衛晃默了片刻.重新蘸筆書寫.頭也不擡貌似漫不經心:“她來于什麽。”安盛有意幫忙說好話:“娘娘專程送解暑的冰鎮雪梨湯過來呢。”聽到這句話.衛晃的嘴角不留痕跡地往上揚了揚.仿佛多日來壓在身上的石頭都消失了.渾身輕松舒坦。
“讓她在外面候着.朕看完折子再見她。”
35V章
35、吃醋
衛昇有意擺臉色給孟棋楠看,打算看足兩三個時辰的折子再見她。可是他手裏拿着奏折,心思卻早已飛到殿外去了,愣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這個時辰殿門剛剛被太陽曬着吧?
那麽熱的天兒她站不站得住?
瞧那細皮嫩肉的小身板,應該很容易中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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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幹脆還是先把人叫進來再慢慢收拾……
左思右想,百轉千回,衛昇索性把筆扔了,扯着領子抱怨:“熱,取些冰來!”
阿淳跟另一個小太監很快又擡進來滿滿一桶冰磚。衛昇問:“安盛呢?”
阿淳老老實實答道:“賢妃娘娘說熱,安公公去取扇子了。”
小狐貍真是不禁熱……
衛昇有些心疼孟棋楠,可她一副避子湯又實在氣得他肝疼,關懷的話難以出口,他只好裝作不經意道:“哦,賢妃也在外面啊。”
阿淳:“……”
皇上您別裝了行嗎?
“賢妃娘娘已經候了老半天了,這會子日頭正毒剛巧曬在臉上,所以娘娘便叫安公公拿把扇子來擋一擋。”阿淳記着上回的十板子,現在屁股還疼着呢,巴不得皇上趕快跟賢妃和好,免得累及無辜又害他再吃上二十板子,所以一個勁兒說着孟棋楠的可憐,“小人方才進來的時候,看見娘娘倚在青碧姑娘肩上閉目休息,臉色蒼白,似乎是熱暈了……”
“都這樣兒了還不把人扶進來歇着,你們都是木頭麽!”衛昇瞪了阿淳一眼,不知是真惱他不識趣兒還是怨他多舌多事。
阿淳連連說是,趕緊出去請孟棋楠進殿。
“唔——”
孟棋楠伸了個懶腰,從青碧肩上挪開腦袋,揉着眼咕哝:“真煩……人家睡得正香呢。”
“奴婢給您醒醒瞌睡。”青碧手絹包了冰給她敷眼,又把湯盅放入她手裏,“明早就能去行宮了,您說話客氣些,千萬別惹了皇上。好了娘娘快進去罷,記着要溫柔些。”
“知道知道。”孟棋楠不耐煩抱着雪梨湯,趾高氣昂地面聖去了。
她進來的時候衛昇趕緊裝模作樣看奏折,眼角不住地瞅她。只見孟棋楠如入無人之境,根本不把他這個皇上放在眼裏,進來放下了湯盅扭頭就走,一絲目光也不屑施舍給他。
“站住!”衛昇滿腔火氣,把手裏的折子扔過去,“誰準你走的!”
孟棋楠停下回眸,鼻腔哼了聲:“你管我。”
衛昇大步過去:“孟棋楠你吃了熊心豹子膽是不是?你當這兒什麽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在楚國也是這樣對待君上的嗎?!”
“當然不是。”孟棋楠刁鑽古怪地翻他白眼,“我國女帝言而有信說一不二,不像某些人朝三暮四出爾反爾,對着君子我當然君子了,對着小人我還君子那就是傻子!哼!”
衛昇被她氣得火冒三丈:“朕平素是不是太寵你了,以至于你敢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你知不知道這話要從別人口中說出來,朕早就二話不說喊人拖出去砍了!”
孟棋楠才不怕威脅,氣勢十足地叉腰,咄咄逼人:“有本事你砍你砍!還九五之尊呢,朝令夕改的混蛋,不想帶我去行宮就早說嘛,許了諾又不遵,害我空歡喜一場……有本事你以後別來找我,讓那幾個什麽采女禦女的陪你好了!”
她鬧脾氣的原因就是不能去行宮,而且一想起衛昇不帶她去反而要帶連名字也喊不出的采女去,她就更是忿忿不平。
幫你管母雞掃雞圈演大戲的是寡人,憑什麽帶其他母雞去?她們頂多能給你下兩個蛋,哪兒像寡人這般任勞任怨盡職盡責!表叔公你到底懂不懂什麽是為君之道賞罰分明?
你這個昏君!
衛昇聽了愣了愣,越看孟棋楠的表情越覺得有貓膩。
小狐貍好像是吃醋了……哎呀呀,她吃醋了!
一會兒天上一會兒地下,衛昇見孟棋楠“醋意大發”,心中豁然開朗,嘴角抖了抖想笑,他憋住笑意,說話語氣緩了下來:“朕什麽時候說不讓你去了?嗯?”
孟棋楠鼓着腮幫子:“那你也沒說讓我去!別人都在收拾行李了我還幹坐着,你就是不想帶我去,呸,表叔公是騙人的癞皮狗!”說罷她一甩袖子坐到半邊,捧着臉生悶氣,不肯再理衛昇。
衛昇這頓罵挨得舒坦,雖然很想服軟但又拉不下面子,于是清清嗓子,故意給孟棋楠一個臺階下:“朕渴了。”
“自己倒茶喝,有手有腳的我又沒攔着你。”哪知孟棋楠不解風情,就是不給他好臉色。
……
衛昇恨她不給面子,咬咬牙又道:“你不是來給朕送冰水嗎?”
孟棋楠龇牙:“你以為我想來,是太後喊我來的,不然八擡大轎請我我都不來。”
衛昇的臉又青了。給你杆子都不知道順着爬,孟棋楠你白長了個狐貍樣!
軟硬不吃也罷,朕就不信捏不着你的軟肋!
“既然愛妃這麽不想見朕,看來也不必随駕去行宮了?”
衛昇不鹹不淡地威脅了一句,孟棋楠卻不怕:“哎,臣妾還真是不想當人的跟屁蟲。無奈太後之命難違,她老人家親口下旨讓臣妾跟着您去,臣妾不得不從啊……”
你還有臉覺得委屈?以為把太後搬出來朕就怕你不成!
衛昇冷冷嗤道:“朕自會禀明太後,讓她收回成命,愛妃就不必左右為難了。”
孟棋楠死撐:“說出的話潑出的水,莫非你也想太後學某人食言不成?”
“這有什麽不行的。”衛昇輕扯嘴角,斜睨着孟棋楠,“她是太後,不是天子。”
他的言下之意是:朕給太後幾分面子,只因她是朕的母親。但朕才是天子,才擁有殺伐天下的權力。愛妃你想找靠山沒錯,可是在這宮裏,靠誰也不如靠君王,沒朕的旨意別說太後,就算是如來佛祖也別想插手!小狐貍你懂了麽?
果然,剛才還嚣張得不可一世的孟棋楠頓時沒了氣焰,絞着袖子咬住紅唇,黑溜溜的眼睛斜斜瞅他,一副深閨小怨婦的模樣。
知道怕就好。衛昇勾勾唇角,在榻上懶懶地坐下來,含笑望着孟棋楠。
狡詐陰險的表叔公,賤人賤人!
孟棋楠背地裏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心領神會地去端來瓷盅,撅嘴遞給衛昇:“給。”
衛昇緩緩挑眉:“嗯?”
表叔公您老人家耳朵聾了嗎!
孟棋楠雙手奉上,低眉順眼扮乖:“皇上請用。”
衛昇甩甩手腕:“哎呀批了半天折子手都擡不起來了……”
算你狠!孟棋楠咬牙,打開瓷盅親自喂到他唇邊,柔情綿綿地說:“皇上趁熱,哦不,趁涼喝。”
衛昇拿喬就是要看她做低伏小,比起張牙舞爪的兇悍性情,他還是更愛她溫順聽話的模樣。盡管明知道這樣的順從都是裝出來的。
他準備賞臉喝口冰水,一低頭卻見……空的?只有零星幾點雪梨渣子站在瓷盅底部。
“怎的沒東西?”衛昇錯愕擡眸,孟棋楠狡黠又羞赧地吐吐舌頭:“剛才在外面等得口渴,我喝了……”
朕掐死你算了!
衛昇氣得捧住她的臉使勁揉,恨鐵不成鋼:“你除了跟朕置氣跟朕吵架說話氣朕大吃大喝大睡,你還會什麽?!”
“表叔公輕點輕點!臉要壞了……好痛的……”孟棋楠嗷嗷直叫,又不敢反抗,只得任由衛昇把自己當面團兒般搓來弄去。她有些不服氣:“誰說我不會其他的了,你後院的母雞是誰幫你管?我還能給你出主意,至少也算半個軍師吧?”
衛昇捏着她小巧的耳垂玩兒:“就你還軍師呢,胡鬧又任性!孟棋楠,朕平心而論說一句,你是有點小聰明,但頂多也就是當管家婆子的水準。”
“呸呸,我是當皇……嘶!”
孟棋楠不喜歡被他捏耳朵,蹭起身要躲開卻不慎扯着了腿根未散的淤腫,疼得她眉眼皺成一團。衛昇随着她的動作看去,見她雙腿緊閉手掌按着小腹,便知道她是那裏疼,登時臉也有些紅。
小狐貍也太嬌貴了,這都兩三天了怎麽還沒好……
衛昇有些不自在:“咳……你不舒服?”
糟糕!不能讓表叔公發現!
孟棋楠趕緊站直硬撐:“沒事!我好得很!”
……孟棋楠你也只有這時臉皮才不厚了。
衛昇這般想,好言勸道:“還是喊個太醫來診一診脈吧,瞧你這樣兒……朕怪過意不去的。”其實也很擔心呀!
孟棋楠如談虎色變,使勁擺手:“不用不用,我不看太醫,真的不看!”
衛昇一想也是,他堂堂晉皇居然像未經人事的毛頭小夥一般弄傷了妃嫔,傳出去的話面子往哪兒擱?但小狐貍難受成這樣他真是很心疼啊……
他又開始憐惜起孟棋楠來,雙臂環着她抱進懷裏,貼着她臉輕輕哄道:“以後要愛惜自個兒身子知道嗎?讓你難受是朕不好,朕……給你賠不是。”
孟棋楠蜷在他懷中,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但是臉頰漸漸發燙,心跳噗通噗通。
完了完了完了,寡人又犯病了!
“棋楠,”這樣美好的氣氛持續了一小會兒,衛昇突然出聲喚孟棋楠,聲音有些猶豫不決,“你……你為什麽找蘇扶桑要避子湯?”
後宮裏的女人都想懷上龍種,他偏偏不準。唯獨孟棋楠,他沒有賜她避子湯,她卻主動開口求藥,真是讓他挫敗之餘又失望,也有些難過。
他賜予她孕育子嗣的權力,她卻不稀罕?那她稀罕什麽?
孟棋楠身子一僵,仿佛聽見了什麽聳人聽聞的噩耗,許久,她才僵着脖子轉過頭來,臉色蒼白:“你都知道了?”
衛昇嚴肅地點點頭。朕都知道了,你不想懷上朕的子嗣,朕很生氣。
“表叔公你別生氣,我也不是故意的……”孟棋楠哭喪着一張臉,“我那晚喝多了酒什麽也不記得,被淫賊得了手,我不是故意給你戴綠帽子,可是我真的記不起那人長什麽樣了。後來我想既然事情都發生了,我再悔也沒用,當務之急是不能留下淫賊的種,不然你這頂綠帽子就戴大了……”
她什麽也不記得……
她什麽也不記得!!!
衛昇一拍桌子:“孟棋楠!你被誰睡了都不知道?!”
朕、朕、朕……掐死自己算了!
孟棋楠很懂得眼淚汪汪裝可憐:“我喝多了嘛,我又不是故意不記得那淫賊……表叔公我也是為你名聲着想,所以才沒有給別人說,只是偷偷找蘇扶桑要了避子湯,他也給我了,你放心我都喝了!”
深呼吸幾口還是不能壓下怒氣,衛昇幹脆抓起幾塊冰,塞進嘴裏咯嘣咯嘣咬碎吞下,這才覺得好受了些:“你當真記不起一點點?”
孟棋楠緊鎖眉頭,搖搖腦袋:“記不起……不過我有懷疑的人!”
咦?看來也不是全忘了嘛。衛昇故作嚴肅:“誰?”
“就是經常跟着你的那個瘦子,叫趙剛是不是?”孟棋楠壓低聲音,“我想過了,能在含冰殿自由出入的就那幾個人,安盛是公公不能人道,生人又不能輕易進我院子,那就只有趙剛了!看他賊眉鼠眼為虎作伥的就曉得不是好人!”
衛昇眼角抖了抖:“他啊……你怎麽不懷疑朕?”
孟棋楠理所當然:“你不是跟紀婕妤過夜麽?怎麽還有時間顧及我嘛。”
……小狐貍你的腦子還可以再好使一點!
“其實……”真相呼之欲出,但衛昇看孟棋楠睜大眼無聲地說着“我被采花賊采了表叔公你要為我做主啊”的可憐神情,又覺得特別想笑。于是他板着臉道:“言之有理。朕待會兒就把趙剛喊來問話,就算不是他,朕也一定竭盡全力幫你捉到此人。”
孟棋楠感激不已,一頭栽進懷裏:“表叔公你真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衛昇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笑得合不攏嘴,聲音還努力維持平穩:“知道朕對你好就行了。愛妃,如果被你捉到了他,會怎麽對他?”
孟棋楠輕描淡寫:“不剮不殺,叫他給安盛當徒弟就是了。”
衛昇忽然覺得兩腿之間涼風灌過,冷飕飕的。
兩人又膩歪了一會兒才分開,孟棋楠開開心心回了含冰殿,安盛在她走後進殿去伺候衛昇。
殿內靜悄悄的,衛昇也沒坐在桌子後批折子,倒是一旁的榻上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安盛大膽扭過頭去一看,哎喲皇上怎麽縮在那兒呢?
“皇上您沒事吧?”
衛昇笑得都抽抽了,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搖擺:“沒事沒事……就是肚子疼。”
安盛吓得不輕:“難道是吃壞東西了!小人馬上去喊太醫!”
“回……回來……”衛昇好不容易才坐起來,出言制止,“都是被那小狐貍鬧得,笑得朕肚子疼。”
他笑夠了長長舒了一口氣,道:“你吩咐下去,那晚在含冰殿的事誰也不許往外說,特別是賢妃問起,更要守口如瓶。”
安盛不解。皇上跟娘娘睡個覺也這麽神秘?
衛昇揉着胸口笑疼的肌肉,覺得從沒這麽開心過,自言自語:“呵,要是再睡你一次,小狐貍你認不認得出呢……”
作者有話要說:之所以要讓寡人認不出人,是為了表叔公再睡一次!(^o^)/~
36V章
36、荔枝
翌日,孟棋楠終于如願以償登上馬車,去往心儀已久的行宮。
行宮坐落在京城以外八十裏的山腳,依山而建。先帝賜名翠寒園,取自“誰憐翠色兼寒影”這一詠竹詩,因為後山長有一大片綠竹,且山中自出一股溫泉水,能随着四季更替而變換溫度,夏天溫涼冬季熱燙,名為“寒湯”。以往每年暑熱或者寒冬,先帝都要來園子住上小一月,有時還要召近臣和皇親伴駕。衛昇當皇子時就常常陪伴先帝入住翠寒園,是故登基以後也保留了這個傳統。
孟棋楠作為此次出行位份最高的嫔妃,單獨乘了一輛飛檐馬車,夾在隊伍中間,就跟在帝王金辂的後面。青碧有幸在車廂中伺候,守着一盞銅炭爐煮了壺滾燙的熱糖水,喂給恹恹趴在榻上的孟棋楠吃。
咱們活蹦亂跳的賢妃娘娘,來葵水了。
“難受難受……”
天氣炎熱,孟棋楠卻四肢冰涼,青碧在她小腹上搭了毯子,又喂了紅糖水,可還是沒能緩解她的疼痛。
這時安盛來輕輕叩了叩窗:“賢妃娘娘,皇上請您過去。”
表叔公你專門折磨寡人是不!
孟棋楠沒力氣說話,躺着搖了搖頭。青碧推開小窗,道:“安總管見諒,麻煩您跟皇上說一聲,咱們娘娘身上不好,這會子正疼得厲害,怕是不能走動。您看這樣行不行,待會兒等咱們娘娘好些了,再過去向皇上問安。”
若是其他嫔妃這樣嬌氣搪塞,安盛肯定不樂意幫忙。但賢妃娘娘對于皇上來說絕對是與衆不同的女子,是被放在心尖尖的人,所以安盛願意賣個人情給她,于是應了聲就去衛昇那裏回話了。
“身上不好?哪兒不好?”
衛昇想找孟棋楠說說話,哪曉得小狐貍還不願來,擺明了過河拆橋就不認賬了!他陰着臉,陰陽怪氣地問了一句。
安盛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是月信來了,疼得下不了地。青碧姑娘還問小人有沒有湯婆子呢。”
“大熱的天誰用那玩意兒。”衛昇這才釋然,輕輕嗤了一聲,“原地歇息一刻鐘,朕要下去透透氣。”
隊伍停了,步行的侍衛宮人們都坐下歇息,而後面馬車裏的幾個采女也紛紛出來,想趁機早些抓住皇上的眼球。
哪曉得衛昇從金辂裏下來,眼角也沒往幾個花枝招展的女人身上瞟一瞟,只是問:“賢妃怎麽不下來?”不等人回答,他就一下鑽進了賢妃的車裏。
青碧乍見衛昇出現,惶恐跪下:“奴婢叩見皇上。”
衛昇揮揮手示意她下去,很明确地沖着半昏半睡的孟棋楠過去,見她臉白若雪雙唇失色,額角還挂着冷汗,他的心就像被誰狠狠揪了一把。
衛昇在她身旁坐下,把她扶起來靠進自己懷裏,然後拉攏毯子把人緊緊捂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尖:“小家夥怎麽弱成這樣兒……”
孟棋楠冰涼的身軀頓時陷入溫暖,她舒服地蹭了蹭,像只貓兒一般往身後人的胸懷裏鑽去,想汲取更多的暖意,閉着眼懶懶說:“青碧抱緊些。”
“哈!”衛昇一聲嗤笑,靠着她耳朵道:“怎麽又認不出人了?誰抱你你也不知道?”
言畢,他的唇瓣含住了她的耳垂。
“癢……”孟棋楠縮縮脖子,這才有氣無力地張開眼皮,一瞥間衛昇更加沒精神:“表叔公是你啊,我現在沒力氣跟你玩兒,你找別人吧。”
“朕就要找你。”衛昇有時候也挺像小孩兒脾氣的,故意使壞把手往她衣襟裏摸,“愛妃你好像有陣子沒侍寝了哦?讓朕瞧瞧是胖了還是瘦了……”
……表叔公你大白天的淫|蟲上頭!
孟棋楠抓着他手就想咬:“你是不是人!我都這樣了還不放過我,沒人性沒人性!”
衛昇的手徑直探入,在她胸前撩撥兩下,卻轉而去按住她涼冰冰的小腹。男人的手掌寬大厚實,掌心像燃着一團火焰,溫暖甚至炙熱。孟棋楠舒服地長長哼了一聲,就不再提讓他拿開手的事。
“嗯……”
衛昇親親她臉頰,貼着說悄悄話:“朕給你捂肚子,乖乖的一會兒就不難受了。”
“一只手不夠熱,那只手也拿進來。”孟棋楠向來是以自己的感受為最先,覺得表叔公的手熱乎乎還挺舒服的,于是大方解開衣裳把他另一只手也按在小腹上,“好好捂着,還要輕輕揉。”
“是,朕都聽你的。”衛昇無奈地嘆氣,整個人坐在她背後充當人肉墊子,前伸雙臂環住她的腰肢,雙手老老實實擱在她平坦的肚子上,“小狐貍朕怎麽發現你慣會使喚人呢?你不來服侍朕反倒要朕伺候你,真是反了天了。”
孟棋楠現在覺得不怎麽痛了,低眉看見衛昇袖子上的繡金龍,便拿青蔥般的手指頭去摳着玩兒:“你是男的我是女的,你又比我大,當然要照顧小輩了。”說完擡頭看見衛昇馬着臉瞪她,便嘻嘻笑着湊上去在他唇邊親了一口,“笑一個嘛,一大把年紀還那麽愛生氣,老得很快的。”
衛昇就喜歡她主動讨好,心中甜滋滋的但面上還要擺臉色:“反正朕是你表叔公,已經夠老的了。”
話雖如此,他還是稍微有些擔心,朕只是比她大了五六歲,不會真的嫌朕老吧?
孟棋楠心中想的卻是:表叔公你比寡人大了五六十歲,是真的很老啊。
之後衛昇就留在了孟棋楠的馬車裏,隊伍又緩緩前行,到了晌午該用膳的時候,安盛把吃食送到這廂來,其中有個格外精巧的食盒,酸枝木的,上面繪有花鳥。
青碧幫着呈上熱騰騰的湯羹,便聽衛昇問道:“那裏面是什麽。”
安盛回道:“啓禀皇上,是黃閣老送給賢妃娘娘的鮮荔枝。”
他打開食盒,只見裏面顆顆荔枝都有嬰孩拳頭大小,圓潤飽滿沾着水霧,皮紅色鮮,連枝葉都還是綠色的。不僅如此,為了給荔枝保鮮,食盒裏還放了冰磚,甚至別出心裁雕成了鳳的形狀。
衛昇笑得有些寒:“難為他想得如此周道。”
孟棋楠敏銳嗅到他的口氣不對,擡頭沖他眨眨眼。衛昇瞥見輕描淡寫地說:“朕招了幾個臣子伴駕,他們的車乘應該就跟在後頭。黃閣老在先帝時就是中書舍人,如今年事已高準備告老還鄉,朕便封了他個金紫光祿大夫,這次應是最後一回随駕去翠寒園。想必他感恩戴德,這才送來荔枝讨好朕最寵愛的你。”
表叔公你睜着眼說瞎話!你哪裏最寵愛寡人了!
孟棋楠白他一眼,伸手想拿荔枝:“上京的水土種不活荔枝,這是從嶺南送來的吧?啧啧,還真是新鮮呢……”
“肚子疼還碰冰的,想痛死是不是!”衛昇一巴掌扇開她的手,收緊雙臂把她牢牢捆住,“黃閣老是嶺南人,做了幾十年官要回鄉養老了,在當地置辦幾處産業也不是稀罕事兒,但是,”他看着荔枝的眼聚起陰雲,“這東西新鮮得過頭了。”
嶺南距上京将近千裏,荔枝摘下快馬加鞭送來最快也要十二個時辰,而且還不知半道上會累死多少人馬。歷代宮裏素有嘗新吃鮮的傳統,但這樣勞民傷財的事卻實在讓百姓不滿,前朝就有詩人雲“何為出戰辄披靡?傳置荔枝馬多死”,諷刺宮廷的奢靡之風。衛昇是位勵精圖治的君王,自然希望王公大臣都崇尚簡樸,但眼皮子底下還是時不時鑽出皇親臣子窮極奢侈的作派,讓他大為惱火。
比如黃閣老,衛昇明知他的家底來歷有些不幹淨,念他是兩朝元老的份上,已準了他的告老還鄉,讓他安穩過完這輩子。可他就是三番兩次往槍頭上撞,私藏貢品不說,還把一盒價值千金的荔枝送到他面前來。你區區臣子一月俸祿才多少?!這是故意要打皇帝的臉還是怎麽!
“表叔公啊,再怎麽說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咱們收下就是了。”孟棋楠趁他不注意已經剝了一個吃進嘴裏,“反正來日方長,不愁沒機會收拾他。”
衛昇瞅她,捏住她的嘴硬要她把荔枝吐出來:“孟棋楠你成心找不痛快是不?仔細待會兒疼死你!”
“反正我肚子疼你也會給我捂得嘛。”孟棋楠恢複元氣又開始向衛昇撒嬌,爬起來摟着他脖子笑盈盈,“表叔公你是不是準備殺豬了?”
衛昇一聽,挑挑眉毛,仿佛聽不懂她說什麽。
“你把黃閣老養了這麽久,早已是膘肥體壯腦滿腸肥,是時候一刀宰了,把肉拿去充自家的庫房。”孟棋楠很老道地說,“其實朝廷裏有貪官也挺好的,先放任他幾年,等他吃飽了喝足了再把他做掉,這樣你就能得到他千辛萬苦聚集起來的民脂民膏,這可比增收賦稅強多了吧?到時候再拿出一些分給百姓,興水利砌城牆什麽的,讓百姓都記住你的恩德,這樣一來你既得了民心,國庫也充實了銀子,簡直皆大歡喜。黃閣老對你來說,便是這麽個用處罷?”
衛昇愣了愣,随即笑着揉她腦袋:“孟棋楠,朕發現你這小腦瓜子有時也挺有用的。”
“去,別摸我頭。”孟棋楠不高興他摸小狗小貓的動作,推開他的手,“我猜這是先帝在世時就布下的局吧?他故意把黃閣老留給你收拾,除了讓你盡快樹立威望坐穩皇位而外,也算額外贈送你一大筆銀子。表叔公你給我說說,接下來咱們要怎麽對付他?”
都用上“咱們”了。她就是個幸災樂禍的性子,最喜歡看別人倒黴,特別是讓壞人吃癟,更會沖上去幫一把手。
衛昇勾起唇角,胸有成竹的樣子:“晚上有人要捉奸,你想不想看?”
作者有話要說:狼狽為奸的寡人和表叔公啊
37V章
37、捉奸
因着賢妃娘娘貴體抱恙的緣故,隊伍一路走走停停,八十裏的路居然一天才走了一半不到,反正是趕不到行宮了,于是天剛擦黑衆人就在郊外紮營露宿。
下午的時候衛昇喊了随侍的太醫來給孟棋楠看病,孟棋楠以為是太醫署之首,那個山羊胡的老頭子,打死不願意讓他瞧。誰知人來了一看,竟是蘇扶桑。
哎呀呀表叔公,你怎麽那麽善解人意呢?
蘇扶桑替孟棋楠把了脈,未曾用藥,只是取出金針刺穴,漂亮的手指輕輕撚搓細長針身,如此便緩解了疼痛。孟棋楠一直目不轉睛盯着他花兒一般的面龐看,灼熱得仿佛能燒出個洞來。
就算不能摘,看看總是好的吧?美人如花賞心悅目啊……
她完全不察衛昇的臉已經黑成了墨。
“扶桑,”衛昇忽然喊他,眉梢挂着“長這麽好看簡直是找死”的不滿,有意當着孟棋楠戳他痛處,“你家那個小奴,腿摔斷的那個,聽說想考科舉?”
蘇扶桑淡然從容:“回皇上的話,子淵已經贖身,再也不是微臣的家奴了。如今他落腳在一處書塾,日夜苦讀,想來确是有意報效朝廷。請恕微臣鬥膽一問,不知皇上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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