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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此次讓胡姬得逞,隔日言官就會谏勸朕不該專寵賢妃,以至其飛揚跋扈、妒不容,屆時一石激起千層浪,說不定百官聯名請願,要朕殺了惑亂後宮的妖妃。”
可惜設計之打錯了如意算盤,眼界淺薄只看見孟棋楠對着胡姬要打要殺,并不知這是衛昇授意她給胡越部族的下馬威。
謝安平敏銳地嗅到又有要倒黴的氣息,一下來了精神:“此居心如此歹毒,決不能輕饒了他!還有皇上,能用胡姬當棋子,可見他與胡越部族私下來往不少。”
衛昇猶如耐心等待獵物落網的獵,靜靜蟄伏只待致命一擊。他不慌不忙道:“此事交給趙剛,待他把這些叛徒都揪出來,便盡數交予手中。朕聽聞前朝有一種烙刑能把炙烤而亡,不知是真是假?”
謝安平咧嘴一笑:“臣有機會就試試,再來回禀皇上。”
衛昇勾勾唇,忽然想起:“上回叫查的失火案,有頭緒了?”
“查出來了,是江采女放的火,她因為掌掴紀婕妤被陛下您降為采女,遂懷恨心去紫蘭殿放火,對此事她也供認不諱。不過臣覺得她應是被利用了,背後實則另有主謀。但江采女咬定并無同謀,怎麽用刑也不改口,臣便再查不到其他了。”
衛昇旋轉着扳指,輕描淡寫道:“無妨,先留着她性命別讓死了,就當是替朕養一條惡狗。”
“等胡越的事有了眉目,朕讓她咬誰,她就得咬誰。”
秋陽驕烈,謝安平跪安出了紫宸殿,滿身大汗。他拍拍胸口,遠遠瞧見孟棋楠過來,趕緊拔腿就溜。
這麽兇殘成性的兩個,惹不起還躲不起嗎?他現覺得回家被貓撓簡直太舒坦了。
54V章
54、探望
孟棋楠這幾天身心舒暢,晚上表叔公沒向她動手動腳,她精氣神兒都格外足。反正她不用早起伺候衛昇更衣上朝,于是一覺睡到自然醒,起身慢慢洗漱用膳,再打扮得花枝招展外出消遣。
作為表叔公豢養的第一號寵物小狐貍,她由衷表示這樣生活真是太腐敗了,閑得要脫三層皮。
還有,賢妃娘娘雄霸後宮,衆嫔妃要麽避之不見要麽敬而遠之,這種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感覺,真是太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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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棋楠時常嘆息:們都不懂寡的高處不勝寒啊……
又是一個閑得發慌的日子,孟棋楠才起了小半個時辰,就又對着滿園子的牡丹花哈欠連天。
不是她想睡,而是她除了睡覺根本找不到事做。
“青碧,想去太液池游水。”
“這都入秋了,湖水涼得很,娘娘您着涼了陛下會責怪奴婢們的。”
現青碧也學聰明了,不直截了當反對她,反而懂得把衛昇搬出來壓。
孟棋楠托腮長嘆:“哎……好無聊啊,宣兒呢?把他叫來跟玩兒。”
“娘娘您忘啦,皇上讓睿王入崇文館學習,這會兒小殿下正聽太傅講課呢。”
……
孟棋楠撓牆,不活了不活了!連個玩伴也找不到,這日子沒法過了!
這時青碧提議:“娘娘,不如您去紫宸殿看看皇上吧,最近皇上忙,雖說每晚都來咱們宮裏歇,但總是匆匆的跟您說不上幾句體己話。這會子應該下朝了,您前去探望,皇上一定會高興的。”
孟棋楠努嘴,心想每天睜眼閉眼都是看見衛昇,早就看膩了,她才不要大老遠去瞧那張笑得欠扁的臉。
“算了算了,本宮還是睡覺。”
哪曉得青碧根本不給她退路:“今兒天氣這麽好,娘娘您出去走走就當散心了,正好紅绛熬了溫補的湯,咱們路過紫宸殿就給皇上送去。”
孟棋楠:“……”
真的只是路過嗎?真的嗎!
孟棋楠被連推帶搡“攆”出了含冰殿,她咬着唇恨恨瞪倆丫頭,怒火熊熊的眼裏充滿了血淚控訴:賣主求榮!
剛出殿門,幾就看見花房的小太監端着一缽缽素馨花,往紫蘭殿裏送去。貌不起眼的小花或白或粉,淡淡怡然,非常像紀婕妤的性子。孟棋楠好奇張望,只見素來深居簡出的紀婕妤竟然親自走出來,督促着衆仔細搬運,那種謹慎小心的模樣,真是堪比寶貝自己的孩兒一般。
孟棋楠朝紀婕妤走去,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見呀。”
紀婕妤徐徐回頭,看清方才屈膝一禮,聲音淡淡的:“臣妾見過賢妃娘娘。”透着冷冷的疏離。
孟棋楠也不懼她冷淡,揮揮手自來熟的樣子:“別見外了,快起來。怎麽說咱們也同一個屋檐下住過幾日,也算有些情分,說來紫蘭殿整修過後還沒看過,今天叨擾讨杯茶吃,紀婕妤不介意吧?”
紀婕妤抿了下唇,遲疑片刻才側身讓開了路:“賢妃娘娘請進。”
青碧紅绛面面相觑,搞不懂孟棋楠想做什麽,只好跟着她進了紫蘭殿。
一進殿,入目便是鋪天蓋地的素馨花,孟棋楠驚奇地打量這裏,只見新簇的宮牆底下,擺滿了花缽,裏面無一例外栽的都是素馨。花多白色,極為芬芳,裏面走一圈,衣袂都沾染了花香。
孟棋楠咂舌:“這兒哪是住的屋子,簡直就是素馨園子嘛!”
偌大的紫蘭殿也不見幾個伺候的,只有一個喚作靈芝的小宮女貼身侍奉紀婕妤,沏了茶來奉給孟棋楠。而紀婕妤則毫無待客的意思,進來便把撂一旁,自顧自蹲下料理一株枯死的花苗。
孟棋楠巴巴跑過去,也她身畔蹲下,雙手托腮睜着大眼睛問:“這個還種得活麽?”
紀婕妤兀自培土,眼皮也不擡:“不知道。”
“不知道幹嘛還要種呀,萬一種不活豈不白費功夫?扔了算了,反正還有這麽多花苗苗,不差這一株。”
紀婕妤眉心憂郁,沾滿泥土的雪白手指撫着焦枯的花枝,悵惘道:“原本長得好好的,誰知卻被燒成這樣……且盡事,但聽天命罷。”
孟棋楠雙手抱膝,下巴擱手背上,嘟起嘴巴:“別說這麽喪氣的話,悲戚戚的,要說有志者事竟成。”
紀婕妤終于擡眼正視她一回,微微一笑卻是苦澀:“對娘娘來說也許若此,但對臣妾來說,很多時候只是一廂情願。”
她這一生的歡喜苦痛,盡此四字——一廂情願。
“诶,看大好年華,怎麽總是一副看破紅塵的模樣?”孟棋楠覺得她還不錯,就是太老氣橫秋了,不跟自己的性子搭調。她努力想有什麽話題可說,頓時記起了紀将軍:“對了,入宮前見過兄長,紀玄微将軍。”
果然,紀婕妤放下手裏的花土,眼中一亮:“見過哥哥?!”可又很快黯淡下去,“他過得好不好?成親了麽……”
孟棋楠驚訝:“跟他沒有聯系嗎,連他成沒成親也不知道?”
紀婕妤咬住唇沒有搭腔,半晌才說:“是沒有聽他的話,以至于……他不認也是應該的。”
孟棋楠眼珠轉了轉,拍着她肩膀道:“想見他也不難,他跟比劍……咳,輸了,所以欠了一個情,讓他來見。”
紀婕妤狐疑打量她,分明不信是沙場猛将的兄長,會輸給一個弱女子。
孟棋楠有些心虛,挺直了腰杆給自己壯氣勢:“別小看!很厲害的!”
“臣妾沒有不信娘娘,只是,”紀婕妤重新低下頭去,侍弄着花苗,“與娘娘非親非故,您為何要幫?”
孟棋楠也有些憂郁地嘆氣:“宮裏面其他母雞……不是,意思是其他嫔妃都跟合不來,雖不愛說話卻對脾性,所以想以後經常過來串門,別嫌煩趕走就成。”
紀婕妤臉上依舊冷若冰霜,口氣卻軟和了幾分:“娘娘不嫌臣妾性子悶便好。”她瞥見紅绛手裏提着食盒,猜到她們是要去見衛昇,遂委婉謝客,“賢妃娘娘有事的話請先去忙罷,臣妾就不耽擱您了。”
臨走的時候,她還送了幾朵枝頭上掉下來的素馨花給孟棋楠。孟棋楠開開心心捧着半焉兒的花朵,蹦蹦跳跳走了。
半道上,青碧問孟棋楠:“娘娘請恕奴婢多言,後宮中的女都是各懷心思的,這紀婕妤表面上與世無争,暗地裏誰又說得清?您這般跟她示好交際,恐怕……”
孟棋楠把素馨花放進袖子裏,笑嘻嘻道:“是是鬼,遲早會知道。再說本宮覺得皇上很喜歡她呀,們不是常常叫本宮要讨皇上歡心的嗎?對他的心上好,這也是一種邀寵策略嘛。”
紅绛覺得她說的話好像對又好像不對:“娘娘,萬一被分掉皇上的寵愛,您心裏不難過嗎?”
孟棋楠立即西子捧心狀:“怎麽不難過!本宮會哭死的!到時候們倆可要想法子逗本宮開心,玫瑰糕多做幾盤哈。”
青碧大徹大悟。她家賢妃娘娘就是閑得皮癢,專門找事兒給皇上添堵。
瞅着快到了紫宸殿,孟棋楠老遠看見謝安平出來,正想揶揄他幾句,卻見他往自己這邊剛瞟了一眼,立即拔腿就逃,那樣子簡直就像大白天見了鬼。
孟棋楠摸摸自己的臉。寡自認長相對得起百姓,怎麽就把吓着了呢?
“表叔公!”
衛昇正被朝中亂七八糟的事鬧得心煩,聽到孟棋楠歡快的聲音,頓時喜上眉梢。甫一擡眉,小狐貍已經撲了上來,跳到腿上摟着他脖子撒嬌。
“怎麽都不陪家玩,快無聊死了!”
衛昇把她往懷裏按了按,搓揉兩下:“朕何嘗不想休息,不過事太多,走不開。”
孟棋楠仰臉嬌笑:“幫呀!”說完她搶過他手裏的朱筆,拿起折子批了起來。
她樂呵呵地重操舊業,衛昇便放下手中的事,拾起她送來的湯水吃食。
牡蛎脍、韭香餅、枸杞羊腎牛鞭湯……
小狐貍,是埋怨朕已經三天沒有寵幸了嗎?
殿外,青碧和紅绛竊喜。這幾天正是娘娘容易受孕的日子,老天保佑一擊即中!
秋老虎的時節,衛昇瞄了眼外頭烈日,有些糾結。思忖須臾,他默默端起了湯盅。
一口補湯下肚,他渾身像被點着了火。咕嚕嚕一盅湯喝完,衛昇的臉已經紅成了天邊晚霞,緋豔鮮亮。
“表叔公,”孟棋楠咬着筆杆,歪頭問他,“涼州刺史上書要銀子修建河堤,給是不給?”
衛昇頭昏腦熱,他暈乎乎朝孟棋楠靠過去:“小狐貍……”
孟棋楠還沒發現他的異常,推他一把:“問啦,給不給?”
“說給不給?”他抱住她香噴噴軟綿綿的身子,貪婪汲取她身上的涼意。
“修河堤是造福百姓的好事,咱們得支持。不過涼州乃魚米之鄉,米商富戶大有,傳言他們家裏燒火都不用柴,而是用蠟燭。賺了百姓佃戶的血汗錢,卻用來奢靡浪費,真是豈有此理。說修河堤的銀子不該國庫出,得讓這些奸商掉些血肉。這樣,皇上您題塊‘仁商’的牌子擱涼州中正那兒,叫他把奸商們都喊來瞻觀,就說聖上聽聞涼州富商願捐資修堤,感念他們對朝廷的忠心,于是親筆題字禦賜嘉獎。頭銜先給了,屆時諒他們不捐也得捐,只得乖乖掏銀子。”
她出的主意從來都是好的,衛昇渾渾噩噩點頭:“依所言。”說罷他湊上去她雪腮胡吻亂親。
孟棋楠看他好端端又發、情了,驚惶躲開。
寡就說來不得,倆死丫頭非讓寡羊入虎口!
不過她覺得衛昇有興致也不壞,眼含春波妩媚一笑:“皇上別急,臣妾早有準備,咱們先去花園罷。”
莞爾羞澀的小模樣別提多勾了。
衛昇喉頭吞咽一下,眼睛都直了。大白天,禦花園……野戰!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土豆泥77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3-03-20 13:35:51
表叔公:好雞凍好雞凍!野戰!!!(⊙o⊙)
寡人但笑不語……
55V章
55、蝶幸
假山圍護松柏成林,郁郁蔥蔥的園子裏,種滿了藤蘿槐竹。秋風尚未把綠翠瑩瑩變作金黃,枝葉蜿蜒在頭頂遮擋了光線,只有細碎如金銀般的點點滴滴灑在蘭草蕊尖。
孟棋楠手牽衛昇,帶着他穿林踏草,抄近路來到花園裏。她邊走邊回頭笑:“走快些,馬上就到了。”
她的指尖還撓了撓他掌心,衛昇愈發篤定小狐貍是在勾引自己。于是他裝模作樣咳嗽兩聲,示意暗中尾随的趙剛躲遠些。
左看右看前後張望,衛昇一直在尋找到底哪個地方比較合适“施展”。
花樹下,蘭叢中,或者劃片小舟深入藕荷,在蓮葉清波中央做一對鴛鴦……哎呦,全部都好想試一試怎麽辦?
衛昇越加攥緊了孟棋楠的手,她還絲毫不察,興沖沖指着一處假山道:“我們去那兒。”
假山不錯,甚好甚好。衛昇笑得迷人:“好。”
連綿起伏的假山由無數山石堆砌而成,中間還嵌有小徑,方便游人穿梭。孟棋楠和衛昇走着走着,冷不丁被他撈入懷中。
男人火熱的身軀和嘴唇幾乎是同時襲來,雨打芭蕉似的鋪天蓋地。衛昇厮纏着,口氣含着幾分哀求:“就這裏罷……”
他的手已經在扯她裙子了。
“诶诶诶!表叔公你別急、別急!”孟棋楠死命捂住裙子,急忙安撫:“你先忍忍,很快就到了。”
“不想忍了……”
衛昇在她身上磨磨蹭蹭流連忘返,語氣還委屈得很。孟棋楠拍拍他腦袋:“乖了乖了,我保證待會兒你為所欲為。”
因為這句話衛昇妥協了,滿心歡喜繼續跟她走。
假山清幽的小路走完,眼前豁然開朗,園中亭臺樓榭妝點一新,奇品花團鱗次簇放,何止萬朵。本是姹紫嫣紅美景無邊,如果忽視一群妖嬈莺燕的話。
嫔妃們一見衛昇紛紛跪下,像早就預謀好的一樣異口同聲請安:“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賢妃娘娘萬福。”
孟棋楠樂呵呵擡手:“姐妹們快起來。”朝着衆人心領神會地笑,仿佛在說:瞧見沒?本宮是個重信守諾的人,把皇上給你們送來了。
那歡快的小模樣只能用心花怒放來形容。
衆女平身,各自含羞帶怯地偷看皇上,只見衛昇的臉烏雲密閉,簡直陰得能下雨。
“表叔公,”孟棋楠輕輕倚在衛昇身上,小聲道:“您喜歡哪個随便挑,王修儀身嬌體軟說話嗲,李寶林膚白貌美擅解意,張美人風情袅袅水蛇腰……都是一流好貨色!”
衛昇火冒三丈,想起小狐貍也不是頭一次給他塞女人了,上回把紀婕妤送上龍床,這回更妙,直接紮堆花叢任君采撷。真是大方得很!真大方!
他把衆嫔妃都看了一遍,咬牙切齒:“她們好像是跟你擊鞠的?”
表叔公好眼力!孟棋楠裝糊塗:“這麽巧嗎?您不說臣妾還真沒發覺呢。”
裝神弄鬼也罷了,孟棋楠,你竟敢把朕當肉賣!
還沒等衛昇發作,孟棋楠又湊到耳畔,擠眉弄眼的:“要不我先讓她們去假山小路上等着?”
若說衛昇剛才只是恨不得掐死她,現在就是恨不得把她拖回假山裏輪死她!
非要輪得她哭爹喊娘認錯讨饒不可!
下定決心,衛昇收斂了怒氣,深呼吸兩口,擠出勉強的笑容:“許久未見各位愛妃了,咱們不急,先喝口茶歇一歇。”
園子旁邊有座照妝亭,衛昇帶領着莺莺燕燕進去坐下,便說想找些樂子打發時光,便讓她們比賽投壺,贏的人賞東西。
衆女紛紛趁機表現自己風情,或嬌美或妩媚或清雅,投不投得中都是次要,最要緊是能給皇上留下深刻印象。衛昇看得意興闌珊,神游天外滿腦子都在算計怎麽讓小狐貍斷了這種荒唐念頭。
他就喜歡睡她,反正至今為止還沒膩,但是現在一國之君尚未喜新厭舊,小狐貍你一副已經厭倦了朕的肉體的态度是怎麽回事?!
豈有此理,朕就是要每天睡你,膩死你!
“賢妃娘娘真厲害,又中了!”
嫔妃們的誇獎贊嘆打斷了衛昇的思緒,他循聲望去看見孟棋楠正在給衆人表演投壺。她手持花枝背對壺瓶,慢慢向後下腰,身子軟得像枝嫩柳,等到腰腹彎成圓弧,便把手中的花枝投擲過去,穩穩落進壺中。
喲呵,小細腰恢複得不錯嘛。衛昇摸了摸下巴。
衆女啪啪撫掌,贊美之聲不絕于耳,頗有些阿谀奉承的意味。這些自然逃不過衛昇眼睛,他勾勾唇沖孟棋楠招手:“朕的心肝小寶貝兒,過來。”
剛才還熱鬧鬧的亭子頓時鴉雀無聲,嫔妃們面面相觑,心想陛下這是叫誰呢?
孟棋楠也詫異地看他,剛好撞上那種看似愛意綿綿其實殺機四伏的眼神。她心裏“咯噔”一下,又要被表叔公當箭靶子使了!她趕緊想法子脫身:“皇上您喊哪位妹妹呢?”
衛昇含情脈脈:“棋楠乖乖,朕喊你呢。”
兩人關起門來肉麻是一回事,大庭廣衆之下寶貝心肝乖乖親親的喊來喊去,這就不僅僅是肉麻了,而是樹敵拉仇恨。孟棋楠怒:表叔公,你是想讓寡人被母雞們啄死麽!
衛昇接受到她怨恨的小眼刀子,還能氣定神閑地飽含深情回望:以為朕是那麽好賣的?你敢拿朕當彩頭籠絡人心,且看朕如何廢了你的黨羽!小狐貍你跟母雞們混得再好,也終是異類,別忘了,朕才是你的主人呀。
“哎呀皇上您真壞,故意當着諸位姐妹取笑人家!”孟棋楠小手一甩小腳一躲,羞羞怯怯向衆嫔妃“告狀”:“皇上這哪兒是喊我呀,活該我第一個搭腔,被他笑話了。剛才咱們陛下可沒指名道姓的喊,其實就是拐着彎告訴大夥兒你們都是他的心頭肉、小寶貝呢!你們愣着幹嗎,還不過去謝恩,別的不說至少親一個回敬一下皇上嘛。”
說完她率先過去,示範性地在衛昇臉頰落下一吻。衆女一看皇上笑眯眯的沒發火,心想賢妃娘娘都這般了,聖意肯定是如此沒錯。于是嘩啦啦一擁而上,接二連三朝着衛昇獻出香吻。
無數張紅嘟嘟的嘴巴湊過來,衛昇只覺是吃人的血盆大口,他想站起來已經來不及了,于是身子後仰極力避開:“好了好了,你們的心意朕知道了,都下去……”
孟棋楠火上澆油:“你們瞧,咱們皇上就愛口是心非,嘴上一本正經,其實心裏邊兒不知道多歡喜呢,你們再親幾個啊。”
往死裏親!親死表叔公!
砰——
不料衛昇躲得太厲害,椅子腿都折了,他噗通摔了下來。
“皇上!”衆女手忙腳亂去扶他,好不容易才把他拉起來,只見龍袍都被碎木頭挂破了,配上他氣得通紅的臉,竟是格外狼狽。
孟棋楠見狀一陣樂呵,“萬分緊張”地撲過去大呼小叫:“哎喲皇上您沒事兒吧?吓死臣妾了,怎麽好端端就摔了呢!臣妾都擔心死了……”
衛昇拿眼瞭她。你擔心?你擔心!你的心早被狗吃了!
穩了穩心神,衛昇一瞬恢複了豐神俊朗風度翩翩的模樣,抿着唇笑得勾魂攝魄:“讓愛妃……們擔心,是朕不該。玩了半日大夥兒也該累了,都回宮休息罷。”
嫔妃們眼睛中閃閃發亮的希望之火頓時被澆滅。
可緊接着,衛昇又說:“養足了精神晚上才好侍寝。對了愛妃,你剛才說今晚安排的誰侍寝來着?”他遞給孟棋楠詢問的眼神。
嫔妃們眼中的希望之火又被點燃了,紛紛殷切切望着孟棋楠。
寡人安排的誰?寡人安排你個頭啊表叔公!
安排侍寝這種事,誰先誰後,排誰不排誰,都是件得罪人的差事。孟棋楠沒傻到去接這個燙手山芋,她掩嘴一笑:“皇上您說笑了,您想讓哪位妹妹侍寝就讓哪位妹妹侍寝,臣妾怎麽有資格替您拿主意呢。”
“愛妃暫管六宮,是該替朕打點這些事。”衛昇拿出一副讓她盡管放手去做的氣魄,微笑道,“朕看嫔妃們都甚美,一時也拿不定主意,這樣吧,愛妃現在就幫朕挑一個。”
孟棋楠覺得衆女的目光都要戳死自己了。
她正在想計策應對,衛昇又道:“當然,愛妃選自己也是可以的。”
嗖嗖——孟棋楠已經萬箭穿心。
“咳……臣妾看諸位姐妹貌美如花,也是挑花了眼,不知如何是好。索性抓阄吧,抓到的人就侍寝。”孟棋楠端着架子一本正經,不動聲色接招擋招。
衛昇笑意綿綿:“貌美如花,愛妃形容得貼切,倒讓朕想起一個典故。相傳玄宗之時,粉黛三千六宮絕色數不勝數,所以每年春月時分,便讓嫔妃們鬓插鮮花,随後玄宗親自放出粉蝶,粉蝶落在哪位妃子身上,便恩寵于她。史官記載此事,稱為随蝶所幸。”
“抓阄的主意雖好,未免失了雅趣兒。朕覺得蝶幸更妙,來人,取金翅蝶來。”
孟棋楠不知衛昇怎麽會突發奇想要玩兒什麽随蝶所幸,不過她直覺肯定沒好事。于是在衆嫔妃去園子裏采花攜戴之後,她卻把在紀婕妤處沾染了花香的外衫脫掉,“很不小心”地掉進了水裏。
“诶我的衣裳!”她望着順水而流的衣服,幸災樂禍極了。
衛昇就等着她搞小動作,笑了笑吩咐道:“拿件披風給賢妃。”
孟棋楠趕緊補充:“要素淨的,不許拿花花綠綠的給我!”
寡人才不要花枝招展引來蝴蝶呢,哼。
等待蝴蝶送來的間隙,衛昇賞了茶給衆女,孟棋楠喝了一口是蘭雪茶,不過回口卻有些甜,感覺怪怪的。她怕衛昇使詐,遂去望其他人杯子裏,見到也是蘭雪茶,于是便放下心來。
阿淳送來了月白色的披風,安盛也從蝶園尋來了金翅蝶。蝴蝶黑色的翅膀上夾雜了金色紋路,猶如金線織就一般格外漂亮。據說此蝶極為罕有,只在高山雪谷中有,捕獲極為不易,整個蝶園也僅有兩只。
一切準備就緒,衛昇捧着小竹籠子,掃了眼滿身鮮花的嫔妃們,對樸素無華的孟棋楠道:“賢妃你為何不戴花?”
孟棋楠扶着雲鬓,冠冕堂皇地說:“臣妾自認人比花嬌,不需要戴。”
衛昇含笑不語,抽掉竹籠的小栓,把金翅蝶放了出來。衆女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盯着蝴蝶,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生怕飛到眼前又被驚走了。
只見金翅蝶翩翩飛過,黑底金紋的翅膀掠過她們,最後竟然袅袅向孟棋楠飛去,不偏不倚停在她唇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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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棋楠趕緊吐氣兒:“去去!走開,走開!”
可無論她怎麽吹怎麽趕,金翅蝶就是在她眼前徘徊盤旋,始終要落在她嘴唇上面。
佛祖寡人跟您有仇麽?連只破蝴蝶也要欺負寡人!
孟棋楠悲憤不已,看見一群母雞恨得眼裏都能噴火了,真是滿肚子苦水找不着地方倒。倒是衛昇眉開眼笑,撫掌驚嘆:“愛妃果真人比花嬌,天意若此,朕自當遵從。時候不早了,都散了罷。”
嫔妃們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地走了,順帶還剜了孟棋楠好多眼。等人都走光了,孟棋楠拍案而起,朝衛昇發火:“你玩兒陰的!”
衛昇得意洋洋,一手支着下巴:“證據呢?”
……孟棋楠答不上來,只好保持着愁眉苦臉的仇恨表情。
“無憑無據,不要冤枉朕。”衛昇捏住她臉頰的軟肉,又愛又恨,“小東西,別想着算計朕,朕不是你能算計得了的。”
孟棋楠哭喪着臉:“表叔公您饒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讓朕想一想為什麽要饒了你。興許你做點什麽讓朕高興高興,朕心情好了沒準就不記仇了。”
表叔公您說謊都不臉紅心虛的嗎?您有過不記仇的時候嗎!
孟棋楠氣呼呼的,腮幫子都鼓起了。
“皇上,您招了胡越部族的使臣觐見,人已經侯着了。”
安盛過來傳話,衛昇便暫且丢下了孟棋楠,去見仁吉了。臨走,他憐愛地摸摸小狐貍腦袋。
“好一個人比花嬌,朕今晚便學那金翅蝶一回,采一采嬌花的蕊兒。要等着朕哦。”
孟棋楠望着他翩然離去的背影,只想一巴掌扇死這幺蛾子!
作者有話要說:歲蝶所幸的典故來自《開元天寶遺事》,講的是唐玄宗的故事。
女主:淚奔!寡人不要當花兒被狂蜂浪蝶采!~~o(>_<)o ~~
表叔公:輪得你哭爹叫娘!(^o^)/~
56V章
56、烏獲
衛昇是故意招仁吉觐見的,在揪出誰是叛徒之前,他需要穩住使團,從仁吉和烏獲身上找出缺口。
衛昇問趙剛:“他們有什麽動靜?仁吉入京後拜見過哪些人?”
趙剛答:“使團暫無異動,屬下派了人十二個時辰嚴密監視,發現他們乃是有備而來,言行謹慎,平素與朝中大臣的交往都在表面上,看不出破綻。”
“沒有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表象越完美,越能說明他們是在僞裝。”衛昇十分篤定,“你把監視的人撤了,放任他們一陣子,沒了警惕自然會露出馬腳。”
趙剛應道:“是。不過烏獲一直潛藏在使團之中,也不知是否圖謀不軌,陛下您不要人監視,只怕……”
衛昇冷笑:“朕只知仁吉,不知烏獲。胡越的王子自然在汗王膝下盡孝,為何喬裝打扮,千裏迢迢跑到晉國來?所以即便有個三長兩短,也是他胡越理虧在前。”
“陛下高見。”趙剛由衷佩服,也就只有他家皇上的心機手段,配得上穩坐帝位。
這廂衛昇去見仁吉,虛情假意地客套。那廂孟棋楠卻沒回含冰殿,而是甩掉宮人藏了起來。青碧紅绛急得到處找她。
“娘娘——娘娘您在哪兒?賢妃娘娘——”
孟棋楠包了滿滿一手帕的玫瑰糕,藏身假山中央,邊吃邊咕哝:“倆丫頭笨死了……寡人才不要回去……”
吃着吃着,她覺得無比惆悵啊。
想當年寡人也是叱咤風雲橫掃天下的主兒,為什麽現在淪落到縮頭烏龜似的藏着躲着呢?都怪表叔公下套給寡人鑽,讓寡人把祖宗的臉都給丢沒了!一把年紀還要來采寡人這朵嬌枝嫩蕊兒,就沒見過這麽厚顏無恥的老男人!
越想越氣,越氣就越往嘴裏塞玫瑰糕,冷不丁,嗆着了。
“咳咳咳——”孟棋楠趕緊捋着胸口順氣,可還是嗆得不行,咳嗽得滿臉通紅,想喝口水潤潤手邊又沒有,真是差點折騰死她。
“給。”
逼仄的小路上出現一道高大身影,把路都堵嚴實了。此人遞過一只手,攥着羊皮水囊,清泉晃蕩的聲音鑽進孟棋楠耳朵裏,宛如天籁。
她看也沒看來人是誰,搶過水囊仰頭就灌,一口氣咕嚕嚕喝完半袋水,這才把噎人的玫瑰糕咽下去。她擡起手背抹抹嘴,不耐煩揮手道:“你走吧,不許跟別人說見過本宮,不然仔細你的腦袋。”
來人站着沒動,也沒搭腔。
孟棋楠把剩下的玫瑰糕小心翼翼用帕子包起來,準備晚上餓了再吃,一轉眼發現他還沒走,以為他是等着拿回水囊,便從手腕上褪下個镯子扔過去:“賞你了,嘴巴封嚴實點。”
這人接住了镯子,凝滞在原地半晌,這才緩緩開口:“姑娘,在下迷路了。”
姑娘?
孟棋楠詫異地擡起頭來,要看看到底是哪個沒長眼的東西連她也不認得。誰知她仰得脖子都酸了,才終于看清這人的臉。
真高,起碼九尺以上。健壯的身軀寬闊的胸膛,贲張的肌肉仿佛要把衣裳撐破,濃眉大眼高鼻豐唇,蜜色的皮膚,明顯的外族人相貌。
孟棋楠眨眨眼,這人怎麽有點兒眼熟呢?
烏獲沖着她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我迷路了,不知道怎麽出去。”
孟棋楠翻他一個白眼:“怎麽來的怎麽出去,沒事兒幹嘛亂竄,沒頭蒼蠅似的,煩人。”
“哦,好的。”烏獲的聲音有點失望,但他還是很有禮貌地知會了一聲才轉身離開,“在下告辭。”
不料這時青碧她們找到了附近來,呼喚聲漸漸靠近。
“娘娘——賢妃娘娘——”
孟棋楠吓得一把拽住烏獲的衣袖,死命把他往下拉:“站住!蹲下蹲下,別讓人看見你!”
烏獲尚不明所以就被她扯下來,格外高大的體型在此活動極為不便,轉身時便被假山石頭的棱角刮破了衣裳。他屈居于此,張口想問:“你……”
“噓——別說話!”孟棋楠趕緊伸手上去掩住他的口鼻,“被他們發現的話,我就跺了你!”
唇上鼻端沾染了她手心的玫瑰香,她吐氣芬芳撲在他面上,也是甜香。烏獲深深呼吸了一口,眨眨眼睛表示明白。
孟棋楠還是不肯放開她,她像只警惕的小狐貍,豎起耳朵凝神聽着外頭動靜,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轉來轉去,靈動無比。烏獲緊緊盯着她的面龐,慢慢地臉都紅了。
還好青碧她們在附近找了一圈就又去其他地方了,等到确定宮人們都已經走遠,孟棋楠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幸好沒被發現……”
“唔……”烏獲發出嗚嗚聲,孟棋楠才想起來身邊還有個人,她趕快松開手,悻悻吐着舌頭:“差點忘了你了……你也傻,憋得都出不了氣了怎麽也不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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