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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跌跌撞撞地繼續行走,狼狽而又決絕。
謝安平見狀,感慨這可恨的女人,其實也可憐。
紫宸殿,衛昇坐在那裏許久,阖眸沉思一動不動,德妃跪在殿外,也已經有兩個時辰了。
安盛躬身進來:“皇上,德妃又昏過去了。”在雪裏走了一個時辰,又在冷風口吹了兩個時辰,這都是第三回暈倒了。
“潑醒。”衛昇宛如石佛巋然不動,看樣子是還打算繼續折磨她。安盛試探勸道:“再下去恐怕命都沒了……皇上您不是還要審她麽?”
衛昇緩緩睜眼,厭惡的神情不加掩飾:“醒了便帶進來。”
德妃被帶入溫暖的大殿,押着跪下,她的神智都有些模糊了,身子一癱摔趴在地上,摸着柔軟的地毯,她居然內心一片安穩。
她的模樣在衛昇看來不過是茍延殘喘,他居高臨下冷漠無情:“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德妃費力地仰起頭,含笑篤定:“皇上,你不會殺我。”
“朕是不會殺你,殺你髒朕的手。可即便把你千刀萬剮,也難消朕心頭之恨!”
“你不會殺我的……”德妃慢慢站了起來,整理了散亂的頭發,挺直背脊立在衛昇眼前,冷冷笑道:“你不僅不會殺我,甚至還要封賞我,賜我無尚榮耀。”
衛昇皺起眉頭,露出不屑的神情。
“有高家做前車之鑒,難道皇上以為我鐘家還會傻到步他們的後塵?”德妃表情猙獰猖狂,“淑妃這般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難道我還不怕?還要學她任人宰割!開國以來就有鐘家,至今百年風雨仍舊屹立不倒,這是為什麽?因為我鐘家深明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一早便為自己籌謀打算了!”
“我祖父三朝元老,太傅就做了近二十載,皇上可知朝中多少人是他門生?我叔父乃涼州中正,東南半數武官都受過他的提拔!還有我的舅父,曾經統領東宮十率,就算現在東宮空置,但舅父仍有兵卒在手,餘威尚存……你信不信,我今天只要死在這裏,明天早朝就會有更多的人上書彈劾賢妃,朝臣齊齊向天子施壓,皇上我不信你還能護賢妃安然無恙。你越是堅持,朝臣就會愈加痛恨賢妃,明槍暗箭總是難防,她最後一定是身首異處的下場,更甚,你為了一介妖妃大興酷獄,失去臣子的信任擁戴,到時候這個皇位你坐不坐的穩,還是未知之數。您別忘了睿王身上流着誰的血?他若在這節骨眼上以正統之名起兵,勢必一呼百應,我鐘家看透你的無情無義,也會揭竿而起,等到乳臭味幹睿王坐上您的龍椅,猜猜誰才是這皇宮的主宰?”
德妃露出勝利者的笑容,淩傲道:“要江山還是要美人,皇上您想清楚。”
衛昇捏緊了拳頭,沉聲道:“你們可以試試,朕既然有本事坐上這裏,絕不怕任何人的威脅。爾等小人,朕會一一鏟、除、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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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讓你勝了又怎樣?一旦打仗,損兵折将又勞民傷財,說到底傷的還是晉國的根基。您就不怕外敵趁虛而入摻合一把,漁翁得利麽?胡越部族正虎視眈眈,上回的仇他們可還記着呢。”
衛昇沉默了。
德妃翹起唇角:“你不會殺我。衛東瀾,你不敢殺我。”
作者有話要說:一開虐好多霸王都冒泡了!忽然讓酒叔有種更加想虐的趕腳了……麽麽噠!
特別感謝諾維亞童鞋的長評,本文的第一次!純潔的酒叔就這樣獻給乃了~好羞射~
這篇文還有一部分才完結,酒叔保證後面的故事更精彩=3=
73V章
73、不敢
“朕不敢殺你?”
衛昇怒極反笑,冷眼望着這個窮途末路的女人:“既然你也說高家是前車之鑒,就該知道對于你們這種一丘之貉,朕豈會不防?太傅門生再多,也不及朕的臣子多!三綱五常,君為臣綱,你說他們是會忠于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者,還是忠于朕?!”
“如今科舉大興察舉漸廢,中正一職也就是個擺設,不然你道朕為什麽把你叔父放在那個位置?朕登基以來不斷提拔寒門子弟入仕為官,十六衛中一半的人都是武舉出身。就算東南受過鐘家恩惠的武将集結造反,再加上你舅父又有何懼?朕不信一群纨绔子弟彙聚的烏合之衆,能敵得過朕千挑萬選的精銳之師!”
衛昇走到她面前,以一種帝王才有的無上威嚴震懾住她:“你句句是錯,唯有一句說對了。朕不希望戰争,只因天子是百姓之父母,有責任撐起他們頭頂的一片天,所以朕有時候會忍,但這份忍耐有限度,爾等若敢造次,行通敵叛國之舉,使得外族侵我大晉,朕将不惜一切清理門戶!”
“這天下沒有朕不敢做的事,也沒有朕不敢殺的人,更沒有朕不敢打的仗。”
德妃身子微微發顫,幾乎都要撐不住往後倒下。她極力控制着發抖的聲音,道:“你不會殺我的,至少現在不會。現今朝野上下已成驚弓之鳥,你若今日動了我,只會給他們提供一個反舉的借口。我一介弱質女流的性命無關緊要,可天下大局卻缺不得我這樣關鍵的棋子。讓我猜猜,皇上您的策略應是逐步蠶食瓦解,兵不血刃地除掉我鐘家和其他世家,就像解決高家一樣,神鬼不覺……所以,現在你更不可能動我!動一發而牽全身,為了我這種小人物壞了你精心謀布的局,這種虧本買賣皇上你不會做。要穩住世家不作異動,你就得穩固我的地位,等到消磨上一年、兩年,三年……甚至五六七年,世家們的權勢被徹底掏空,才是你動手剔除的最佳時機。”
衛昇不得不承認德妃是聰明的,能琢磨透他心中的七八分所想。
“你與你的母家,朕遲早會鏟除。”
不料他的這句話換來德妃變本加厲的嚣張。
她“呵呵”地笑:“遲早?有多遲,又有多早?皇上,臣妾從沒有想過你會饒我一命,我也不會向你請求寬恕我的家族,我連自己的性命尚且顧不了,哪兒還有功夫去替別人求情。但是從今天開始,只要我多活一日,就是多賺了一日。能活一月算一月,能活一年算一年,只要我今天不死,我怎麽都是賺!”
“而您和賢妃,看見我安然無恙活地在世上,每看見我一次,就會想起那個未出世的孩兒,就是多一次的心痛。賢妃必會恨你不能為她母子報仇,跟你疏遠生分,你又顧全大局不能立即要我的命,猜猜你們還能情若當初麽?我就像一根刺,永遠橫在你二人中間,讓你們受盡折磨,這一局到底還是我勝了!”
她的目的從來就不是求生,她也不會傻得學淑妃自盡。她要進行一場最瘋狂的報複,如飛蛾撲火般,一頭撞入毀滅的烈焰之中。
衛昇臉色鐵青,一把扼住她的喉嚨:“當真以為朕不敢取你狗命!”
德妃被掐得喘不過氣,臉上還挂着得意的笑容:“殺啊……你最好殺了我,正好提供給鐘家反撲的借口……你不希望的戰争,還是會打……”
衛昇沒有松手,真的有扼死她的架勢,德妃在瀕臨斷氣之際,卻察覺脖頸驟然一松,新鮮空氣灌入肺腑,嗆得她猛烈咳嗽起來。
衛昇最後一刻甩開了手,他面無表情,只是眸底布滿了寒霜:“你說得對,朕不能在現在殺你。因為有時候人死了會比活着要痛快許多,朕希望看你生不如死。”
他勾起了唇角,宛若索命惡鬼:“從今天開始,朕會每日送你一顆鐘氏的人頭,從你的父母開始,然後是你的兄弟、姐妹……直到鐘家所有人死光了,朕也不取你的性命,甚至朕會恩準你為他們上墳敬香。對了,罪臣及其家眷是不許立墳的,朕會命人開辟一處亂葬崗,專門扔你鐘家的人,到時候要勞煩愛妃去殘肢斷臂裏面慢慢翻找,希望你對他們足夠熟悉,能夠拼湊出完整的身軀……”
德妃睜大眼,死死瞪住衛昇,眼淚從眼角滑下來。她不是不知道他的殘暴,只是低估了他的狠毒。
他對她有多狠,就證明對孟棋楠有多愛。
德妃絕望道:“都死吧,死了才幹淨……反正已經被皇上您惦記上了,就算他們留着命,也茍活不了幾日,都死了的好!”
衛昇喊人把她拖出去之前,跟她說了最後一句話。
“用你全族人的性命來祭朕的孩兒,便宜你們了。”
“就算我們都死光了,你的孩兒也回不來,賢妃照樣恨你一輩子!呵呵……”
德妃不屑嗤笑,随即被人架出了大殿。
之後,衛昇招來了謝安平:“把其他人都放了,給些安撫,讓她們各自回去休養,不得滋事。”
謝安平:“是。那鐘氏作何處置?”
衛昇攤開書信嘩嘩書寫,頭也不擡:“讓她回自己宮裏,身邊伺候的人你先審,審完了直接杖斃。不許人伺候她,但也別讓她尋死,給朕留着她的命!”他把書信封號烙上印記,交給謝安平,“盡快交到紀玄微手中,讓他帶二十萬大軍去東南待命,另外留二十萬駐守邊關,嚴防胡越。”
衛昇接着又寫聖旨:“把監察禦史喊來,涼州中正收受賄賂賣官鬻爵,這樁樁件件都給朕在明日早朝公之于衆!”
“還有溫澄海,讓他聯合寒門子弟上一篇萬人書,彈劾鐘太傅結黨營私!”
“……”
謝安平看着衛昇大展拳腳的樣子,忽然失了平素天不怕地不怕的膽氣,想起家中懷孕的美人貓,他有些猶豫:“皇上,這是不是太快了?”
剛清洗完後宮又要肅清前朝,接二連三的大動作彰顯了衛昇的雷厲風行,但欲速而不達,謝安平怕引起時局動蕩。
衛昇冷冷說道:“朕還嫌太慢!最多一個月,務必給朕端了鐘家,片甲不留!”
漸漸就入春了,積雪融化新綠抽芽,孟棋楠養了大半月的身子,也漸漸能活蹦亂跳了。
現在是霜白和淺綠伺候孟棋楠,這日風和日麗,霜白給她挽了發,道:“今兒個天氣好,也沒甚風,娘娘出去曬曬太陽吧。”
孟棋楠看着衛昇差人送來的一匣子鮮花,挑挑揀揀翻出朵白玉蘭來:“戴這朵兒。你以為我不想出去呢,還不是蘇扶桑說這些時日吹不得風,不讓我出去。”
霜白撲哧一笑:“蘇太醫昨兒個正給奴婢說呢,看娘娘您最近茶飯不思的,估摸是悶壞了,所以讓奴婢陪着您出去走走。別走太遠累着就成。”
孟棋楠捧着胸口陶醉:“扶桑花好體貼好溫柔好善解人意……本宮好喜歡他!”
霜白臉都吓白了:“娘娘!”
“怕什麽?”孟棋楠努努嘴,“就算當着皇上我也敢這麽說,我就喜歡蘇扶桑!”
“咳!”
門口軟簾一飛,一身明黃的衛昇走了進來。他裝作沒有聽見剛才的話,走近了時臉上挂着本來很吃醋但不得不勉強堆笑的臉,放柔聲音問道:“愛妃在幹什麽?”
孟棋楠沒好氣翻他白眼,不屑看他:“你沒長眼睛啊,我在簪花。”
看她鬓邊是白色的玉蘭,衛昇見狀覺得不好,伸手想拈下來:“太素了……”
“就這朵。”孟棋楠按住他的手,略略垂眸,“花哨的不好,就要素的。”
衛昇這才發現她衣裳也穿得素,裏衣雪白,只是外頭罩了件茶白褙子,而且連多餘的首飾沒戴,只有發髻插了支珍珠釵。
他一怔,遲疑道:“今天是……”
“七七。”孟棋楠扶了扶鬓角,輕描淡寫道:“沒出生的孩子,甚至還沒成形,不能大張旗鼓地做法事,我也只好這般祭一祭他了。”
衛昇鼻子有點酸:“朕……叫三清殿的法師誦經為他超度。”
孟棋楠斷然拒絕:“免了。死後折騰這些有什麽意思,他又看不到聽不到,若讓太後曉得,她老人家還不病得更重了?你若有心,去菩薩前上柱香,求菩薩保佑他早些投胎去戶好人家,別再回我這兒來就好。”
雖然她還跟他說話,可一言一字就像鋒利的錐子,狠狠紮在他心頭。
衛昇一臉愧疚:“兩日前收到消息,東南兵變,紀玄微已經在剿滅叛黨了,棋楠,朕很快就能為你報仇雪恨。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孟棋楠不置可否,沒搭理他這句話。
說實話,她壓根兒不介意德妃的生死,也不在乎鐘家的滅亡。從她昏倒在雪地裏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這一場她一定會贏。在這裏她沒有權勢可以利用,但她拿捏住了人性的弱點,利用衛昇的愧疚,借他的手大肆清洗後宮。
她孟棋楠總是贏家,是宮裏屹立不倒的常勝将軍。可是這一次她贏了并不覺得高興,因為她失去太多了,親近的人喜歡的人,并不期盼又意外而至的孩兒……統統失去。蘇扶桑說得對,她确實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最終兩敗俱傷。
這裏不是楚國,她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女皇,這裏什麽也沒有,這裏不适合她。失去權勢的帝王,永遠不是真正的帝王。孟棋楠如夢初醒。
“棋楠,在想什麽?”
孟棋楠的神游天外被衛昇打斷,她擡眉露出一抹淺笑:“表叔公,我想出去散心。”
作者有話要說:德妃是個mad woman~~~
O(n_n)O謝謝cibamai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4-06 21:20:42
74V章
74、悲壯
衛昇環住她,下巴抵在她肩頭:“好啊,等再暖和些,朕帶你去翠寒園。”
“表叔公說話算話!”
孟棋楠跳起來揪他耳朵:“最晚下個月就去,聽見沒?”
“嘶嘶……輕點兒,耳朵都要被你扯掉了。”衛昇呲牙咧嘴,捧起她的臉揉了揉,“朕盡量,再怎麽也得等東南的事解決了,沒有後顧之憂,你想去哪兒朕都依你。”
孟棋楠嘴巴嘟成一團:“那我想去東海,天長水闊浩瀚無疆,肯定比太液池好玩兒多了。”
衛昇俯首啄了一口:“聽你的。走吧,朕陪你去花園子裏轉轉。”
孟棋楠一腳踩上凳子,叉腰昂頭:“你背我!”
衛昇背着她走出屋子,宮人和侍衛早就在安盛的叮囑下轉過身去,不敢看。孟棋楠甩着手吆喝:“駕駕——跑快點。”
小狐貍你把朕當畜生使喚嗎!
衛昇黑着一張臉,咬牙切齒還不能發火:“朕忽然想起上一回,你死皮賴臉的哭着喊着騙朕背你,其實當時心裏面特得意吧?”
“誰叫你傷了我的心!”孟棋楠言辭鑿鑿,“明知道扶桑花兒不喜歡女人,你還故意派他給我瞧病,引我上當……害我難過死了!就是要讓你做牛做馬,才能讓我消氣。”
“小狐貍你不講道理,傷你心的是蘇扶桑,不是朕。”
“就是你就是你……你是始作俑者罪魁禍首,壞事都是你幹的,就是你!”
衛昇:“……”跟女人沒法兒講理。
春風回暖,燕尾裁柳。花園裏冬季的肅殺蕩然無存,新移栽過來的樹嫩綠滿枝頭,有些還結起了花骨朵。
衛昇在一株青柳旁把孟棋楠放下,直起腰微微喘了口氣。
“籲……”
孟棋楠拿眼瞭他,很是不滿:“才背一小會兒就累了,不中用。”
衛昇厚顏無恥地龇牙笑:“朕的中用不是體現在這種方面的,再說朕中用與否你難道不清楚?”說罷扯下一枝柳條把玩。
……表叔公您真的不是下流的市井無賴嗎!
孟棋楠沒好氣瞪他一眼:“流氓!”
“朕的意思是朕作為天子治國愛民,還算不錯罷。”衛昇低眉淺淺地笑,手指靈活翻動,不一會兒把細軟柳條編成一個圈兒。
孟棋楠鄙夷:“表叔公你都幾歲了,還玩兒這種小孩子過家家的東西。”
衛昇不理她,俯身捋了幾朵花,點綴在柳條環上,然後往孟棋楠腦袋上套。
“我不戴,土了吧唧的!”孟棋楠搖頭晃腦不肯戴,衛昇卻堅持地把柳枝套上她頭頂。
“小狐貍。”
衛昇忽然鄭重其事地在她面前蹲了下來,仰頭懇求:“做朕的皇後。”
孟棋楠準備去扯柳枝的手停在半空中。她怔怔看着他。
衛昇目光堅定:“朕要你當晉國的皇後,朕此生唯一的皇後。”
孟棋楠抿住唇不置可否,許久都沒有開口,衛昇便這麽一直蹲着等她答複。
“混蛋!”冷不丁孟棋楠推了他一把,氣呼呼指着頭上說,“拿個破草環子就要我當皇後,你騙三歲小姑娘呢?鳳冠鳳印呢!”
衛昇摔在地上,又趕緊爬了起來,笑道:“只要你答應,朕立馬去禀明太後,擇吉日舉行封後大典,鳳冠鳳印屆時一并奉上。”
孟棋楠斜眼看他,似乎有些不信。
“你不說話朕當你默許了。”衛昇牽起她的手背親吻,笑眯眯問:“你高不高興?是不是樂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表叔公你自作多情了。
孟棋楠把手抽回來,哼道:“有什麽好高興的,皇後就是個雞頭頭,管着一群你家的瘋母雞,搞不好還要染上雞瘟,我才不稀罕。”
衛昇出言誘惑:“可是當皇後就有處置她們的權力,你不喜歡她們,随你關也好殺也好,總之任你發落。”
孟棋楠将信将疑:“你不心痛?”
衛昇微笑:“你瞧朕是那悲天憫人的性子嗎?你只要做得幹淨利落,讓人拿不到把柄就成了。不過就算被人知道也沒關系,朕會幫你殺人滅口的。”
“……兇殘、無情。”孟棋楠嗤之以鼻,臉頰卻微微發燙。
好比烽火戲諸侯,就算天下人罵盡了周幽王,可褒姒心中定是歡喜的罷?
可她還是一跺腳就跑開了。
“呸!當皇後算什麽,有本事你讓我當皇帝!”
衛昇覺得小狐貍的心思真是難以琢磨啊。皇後看不上,居然想當皇太女?這個……委實太讓他為難了。
立後這茬孟棋楠沒表态,衛昇卻在暗地裏做準備了,只待鐘家餘孽處置幹淨,便要舉行封後大典。這股風聲也走漏了出去,朝野上下皆有耳聞,但似乎沒什麽人提出發對意見。
直到紀玄微剿滅東南叛将,班師回朝。
這日早朝,衛昇覺得立後的事還是要給大臣知會一聲,便道:“後位虛懸已久,諸位愛卿,朕準備……”
誰知此時,兵部王尚書忽然出列,道:“啓奏陛下,臣以為紀貴妃出自名門,德行賢淑,是為皇後之佳選。”
衛昇還沒來得及說話,卻又有幾個大臣出言附和,定睛一看皆是朝中較有分量的老臣。
“紀氏門著勳耀,對晉國跟陛下忠心耿耿,紀貴妃德才兼備,其父戰死沙場,其兄當年力挫西越,為大晉立下汗馬功勞。皇上,念在紀家滿門忠烈的份上,臣懇請冊封貴妃為我大晉的皇後!唯有紀氏女,堪當此重任!”
“貴妃已是四妃之首,再封皇後理所當然。”
“……”
衛昇心中一沉,臉色立馬陰沉下來,他沒有發作,道:“溫澄海,你以為如何?”
溫澄海是他一手提拔的寒門子弟,最忠于他,卻也道:“微臣以為紀貴妃确實是皇後的合适人選。”
好一群“忠臣”,此時居然沆瀣一氣擺他一道!
衛昇冷冷道:“諸位愛卿真是令朕刮目相看,想當初朕要納紀氏女入後宮,爾等是怎麽勸阻的?不少人還因此挨了廷杖,看來傷好了就不記得這茬,今日又異口同聲請封紀氏女為後,從古至今,這般出爾反爾的小人當真少見!”
偌大朝堂鴉雀無聲。
須臾,溫澄海站出來,勸道:“陛下,之前的勸阻是因為貴妃娘娘身份特殊,為陛下名聲着想,臣等不得不勸。但如今皇後之位關系天下蒼生,臣等也是為了大晉社稷着想,故鬥膽請願。紀将軍不日班師回朝,此次東南之行他再立功績,若此時冊封貴妃娘娘為後,不僅對紀家是封賞,而且也是天下百姓的衆望所歸。”
好一個衆望所歸。
衛昇明白溫澄海的意思。對于紀玄微這樣的國之棟梁,他只能盡力籠絡安撫,此次平亂幸得有他,才讓東南叛将還未舉事便被一網打盡。前朝後宮從來息息相關,紀家功績顯赫,紀家的女兒也要顯赫,所以現在說封後,後位就必須是紀婉蘭的。
衛昇默了片刻,揮揮手道:“此事以後再議,退朝。”
散朝之後,衛昇秘密召來了謝安平。這種時候,唯有謝小侯這個胸不懷天下、襟只裝私利的奸詐之徒能給他出主意了。
謝安平一聽來龍去脈,便道:“依微臣看此事不一定是紀家在背後搗鬼。紀貴妃對您是什麽情感不用臣多說,而紀将軍還因入宮的事一怒之下跟她斷了來往,可見并不想她當皇後。但朝臣們也有他們的顧慮,他們是希望陛下您借此來穩住紀将軍,胡越未除,國家正是用人之際,紀将軍這般的将才一定要留住。但武将擁兵自重,太放任自流也不行,所以必須大大的封賞,得讓天下人都覺得陛下您器重他、也待他好,這人一旦被名望所束縛了,也就不敢太放肆。”
衛昇皺起眉頭:“朕追封紀老将軍為一等忠烈公,再封紀玄微為勇義候,紀氏女也依舊是貴妃,朕再賜她封號蘭,但當皇後不行,朕已經允諾了棋楠。”
“皇上,現在您的态度不是問題,問題是天下人的态度。您為了賢妃娘娘清理後宮,已經讓人落下口實,現在又要在風口浪尖立她為後,怕是更會為她樹敵。她的出生、德行、作為……樣樣都會成為別人攻擊她的把柄,衆口铄金積毀銷骨,這個時候推她上位,只有百害而無一利!”謝小侯陳清利害,勸道:“幹脆把這件事放一放,等過兩年賢妃娘娘誕下皇子,屆時再名正言順封她為後。”
衛昇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心頭煩悶:“朕不想等,誰知道兩年之間又會發生多少變故……棋楠跟朕已經很生分了,她心裏頭埋怨朕,朕很想補償她。”
謝安平微微一嘆,暗自慶幸好在自己沒這煩惱,只得再勸:“小不忍則亂大謀,請陛下三思。”
“行了,你跪安罷。”衛昇攆走謝安平,撐着頭百般思量,心中萬般糾纏。
立後的事擱置下來,衛昇再沒當着孟棋楠的面提起這茬,孟棋楠也不問。反正她是不稀罕當勞什子皇後的。
皇後還不是依附着皇帝才存在的。寡人不要依附別人,寡人喜歡自由自在沒人管,要麽就當皇帝指點江山,要麽寧願浪跡天涯。
一日晌午剛過,她去花園子裏溜達曬太陽,遇上兩名宮人提着碩大的木頭盒子,匆匆從小路穿過。盒子裏不知裝了什麽東西,淌水似的,滴滴答答地掉在草叢裏。
“站住。”孟棋楠喊住人,問道:“拿的什麽?”
“小的參見賢妃娘娘。”兩個宮人行禮,跪地回話:“回娘娘的話,小的們是去居月殿給鐘氏女送飯,因為有些遲了,故而想着抄小路趕時間。不成想打擾了娘娘,請娘娘恕罪。”
孟棋楠擡手:“平身吧,沒什麽打不打擾的,路就在這兒,誰想走都可以。”她看了眼大得反常的盒子,納悶道:“裝了什麽飯菜?一股子腥味兒……湯水都灑出來了你們不知道?”
宮人下意識把盒子往身後藏了藏,笑容僵硬:“沒什麽……尋常吃食,皇上有旨,要留着鐘氏女的命,所以每日參湯補品都沒斷過,可能是今兒的烏雞沒有炖熟,所以有些腥氣。小的這就走,小人告退。”
表叔公有這麽好心?
孟棋楠一想不對,喝道:“站住!”她走過去要掀盒子,“裏面到底是什麽?給本宮打開!”
宮人吓得噗通跪倒,死命抱住盒子:“不能開!真的不能開……娘娘您饒了小的,要是被皇上知道,小人的腦袋就保不住了,娘娘開恩吶!”
孟棋楠這才收回了手,居高臨下命令:“那你說實話,裏面裝的什麽?”
“是、是……是太傅的人頭……”
血滴沿着盒底縫隙落下,掉在孟棋楠腳畔。她愣愣看着近在咫尺的鮮紅,嘴唇一張一合:“皇上讓你們送的?”
宮人怯怯答道:“是。每天都送,而且要跟着飯菜一起送,讓鐘氏女看着盒子裏的東西……吃飯。”
孟棋楠問:“她不吃會怎樣?”
“不能不吃,撬開嘴也要塞下去,灌參湯吊着她的命……”
孟棋楠搖搖頭:“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落得生不如死的下場……你倆聽着,送三尺白绫給她,讓她自我了斷,如果皇上怪罪下來,就說是我的意思。”
兩個宮人面面相觑:“娘娘……”
孟棋楠拂袖,道:“她這樣活着也沒意思,本宮也不覺得暢快,你們就當做善事了,去吧,送她一程。”
打發走了宮人,孟棋楠心裏有些發堵,她兀自嘆息一聲,正欲離開園子。
“賢妃。”
有人喊她,聲音冷冷淡淡的。孟棋楠擡頭一看,是紀婉蘭。
紀婉蘭看樣子也是出來閑逛的,她走近問:“你怎麽一個人?剛才跟你說話的人呢?”
孟棋楠道:“那兩個是給鐘氏送飯的人……唉,不說了。我準備回宮,你要去哪兒?”
紀婉蘭道:“我也正好要回去。一起去我那裏喝杯茶罷?”
孟棋楠鮮少見她主動邀約,頗有些受寵若驚,怔了怔才點頭:“好。”
紫蘭殿裏還是老樣子,空氣中彌漫着佛香味兒,院子裏擺滿了一盆盆素馨。
孟棋楠拿指尖撥弄了一下花枝:“結骨朵了呢,快開花啦!”
“是啊,又到該開花的時節了……”紀婉蘭微微含笑,遞過來杯清茶,“你身子好了麽?”
孟棋楠接過,道:“好了,現在爬樹都沒問題!”
紀婉蘭抿唇,模樣活潑不少:“聽起來是好了。不過我就算好着身子,也不會爬樹。”
孟棋楠托腮嬌笑:“你是淑女我是野貓兒,那怎麽一樣!”
紀婉蘭也掩嘴:“上京城遍地淑女,野貓兒卻不常見,所以還是當野貓比當淑女好,可對?”
“哈哈……”孟棋楠大笑:“我怎麽沒發現你也挺皮的呢?诶,要不我教你爬樹吧?”
紀婉蘭連連擺手:“不了,我這把老骨頭要摔下來,三五月都起不了身。”
孟棋楠去拖她:“來嘛來嘛……摔下來我接你,給你當肉墊子。”
“不行,真的不行……”
兩人在院子裏嬉鬧一陣,紀婉蘭擺脫孟棋楠的拉扯,坐下來香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道:“不、不跟你鬧了……今天請你來,我有事相求。”
孟棋楠也坐下來,笑嘻嘻道:“我就猜你不只是請我喝茶這麽簡單。”
紀婉蘭淺淺一笑,拿出一封書信給她:“上回你說跟我兄長有些交情,那就煩請你把這封信交給他。他過幾日就要回京了,到時候皇上會召見他的,你過去交到他手中。”
孟棋楠納悶:“你怎麽不自己給他?再說他要入宮,有什麽話你當面對他說不是更好,幹嘛寫信這麽麻煩?”
紀婉蘭眉宇凝着愁緒:“我怕哥哥不肯見我,他一直氣我執意入宮,他說皇上根本對我無心,我這是執迷不悟……有些話當面說不出來,我還是寫信給他好了。我知道他也是心疼我,怕我過得不好,所以才惱我……”
一見她泫然欲泣的模樣孟棋楠就心軟,她一把接過信,忙不疊答應:“好了好了,我幫你遞給他就是!你別哭嘛,我保證在他面前替你說多多的好話,讓你們兄妹和好如初,但你也得保證別動不動就掉淚。”
紀婉蘭擦擦眼角,雙目盈淚點頭:“嗯。”
在紫蘭殿坐了會兒,紀婉蘭說要去佛堂念經了,于是孟棋楠起身告辭。紀婉蘭親自送她到門口,還送了她一盆子素馨。
“你要用心養着,別讓花兒死了。”紀婉蘭依依不舍地撫着素馨葉子,千叮萬囑。孟棋楠笑道:“瞧你,連盆花兒都舍不得,那我還給你?”
紀婉蘭趕緊收回手,瞪着她說:“送出去的東西怎麽能收回來!反正你好好養着就是,我知道了也會高興……”
“是啦是啦,我走了,改天請你上我那兒喝茶。”孟棋楠抱着花缽眉開眼笑,擡腳就跨出了門檻。
紀婉蘭在她背後道:“其實不是他喜歡,是我喜歡,我也不知道他喜歡什麽。”
孟棋楠聽見回頭,有些迷惘。什麽喜歡不喜歡的?
紀婉蘭匆匆垂眸,掩飾住眼睛裏的悲戚,捏着手絹揮手趕人:“不送了,你好好對它……好好對他。”
孟棋楠嘻嘻地笑:“啰嗦!知道啦!”
紀婉蘭望着她活潑的身影漸漸變成一個小黑點,方才閉攏視線模糊的眼,讓淚掉下來。
只因他贊過她一句“如素馨玉潔幽香”,她便死心塌地愛上這種冒不起眼的小花。義無反顧,至死不悔。
“貴妃娘娘,快進屋吧,起風了。”
紀婉蘭回首,對貼身侍婢道:“我這幾夜精神不好,有丁點兒動靜就睡不了。你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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